第47章 谈恋爱的方式不对

铃木园子以为自己只是看了一场盛大的“庙会”,其纪念意义,主要集中在【君主登基】这个稀有的封建社会特色仪式上。

结果等她激动的回了之前的住的地方,发现小松尚隆同样也呆在这里时,她才意识到:她俩的关系,似乎产生了某种飞性的变化。

那种无可形容的懵逼,分分钟刺激的她丧失了语言能力。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典礼本就分了三部分,”撑着额角坐在桌前的延王陛下敲了敲桌子,心累的在那解释:“新王登基、诏封王后、准新王家眷入仙籍……”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沉默了许久,才十分费解的看向窗边已经石化的少女,问:“不然你以为我把你的名字写上地仙之书是为什么?”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你假公济私……帮我这个外来人员在天帝面前上个了户口啊!”

小松尚隆想了想,觉得这说法其实也没错。

“怎么可能没错!”

铃木小姐本想掀个桌子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无奈这桌椅板凳都是最结实的木料,她十根手指头卡住面前的高脚桌子猛地一使劲,桌子没见晃动,自己指甲先被挤的发白了。

十指真的是连心啊……

刚刚就任王后的铃木小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迅速瘀红的手指甲,叽的一声就哭了。

汹涌的眼泪哗啦啦的往出冒,就算她一个劲的眨眼睛还是眨不干净,园子抱着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食指,冷静的抽了抽鼻子。

尚隆哭笑不得的看了这半天,心说你昨天问你的时候你也没反驳啊,看看现在这委屈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虽然心累,但该哄还是要哄的:“不哭了啊,手到底怎么了?”

“手没怎么!”

虽然哭腔浓重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园子的重点在于:“我昨天才发现了点真爱将要出现的痕迹,光顾着激动,还没好好想想呢!”

“想什么?”

“当然是想怎么接受命运馈赠的感情经历了啊!”

园子看着尚隆的眼神,好像连这个都不懂的他是个非常不可理喻的人:“真爱变现的这个过程里,你就不准备慢慢相处、不准备吵架误会、不准备在曲折的人生经历下相互体谅——然后直接就结婚了?!”

作为一个生活在十六世纪的日本藩国领主,小松尚隆苦思冥想了半天,碰上了喜欢的人,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应该直接快马加鞭娶回来吗?

于是他用同样疑惑的的眼神回望铃木园子:“不成婚……还要做什么?”

很有些罗曼蒂克情怀的铃木小姐气势昂扬的一拍大腿:“当然是谈恋爱了啊!”

“可是我完全不擅长这个啊……”

他作为小松城的少主时,逛花街找游女的事虽然也干,但那其实是种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他主要负责花钱和出体力来着。

谈请说爱……

尚隆眯起眼睛想了想:会调情的行吗?

园子本来想说“你不会我会啊”,结果话出口前猛地想起:她一直都是被人追被人哄的那个,唯一一次追人,全程都只负责花钱买人家开心!

也就是说,她的恋爱技能其实只有【撒钱】这一招。

可是在现在这个世界——她居然身无分文!

铃木小姐顿时失语,痛心疾首的捏紧了胸前的衣服,只觉得自己的感情路上真是诸事不顺,慢慢都可以开始谈恋爱了,结果兜里没钱发动技能!

小松尚隆看她那副天塌了一样的神情,也不知道他们家思维跳脱的小仙女这会儿又想到啥了,只见她那表情越来越不能见人,最后把五官皱的跟一颗脱了水的酸梅似的,整个人都要埋在床上了,赶紧走过去把人拉起来。

结果园子生无可恋的一叹气,咣当一声把脑袋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松尚隆揽着因为兜里没钱所以开始怀疑人生的铃木园子,心想要谈就谈吧,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赶紧快别折腾自己了就行……

然而谈恋爱这种事情,是内因外因相互结合才能顺利进行下去的事情。

现在内因因为园子没钱毁了外因,外因也因为雁国不容乐观的大环境,给两个人努力定下的【恋爱日常】,加上了一点微妙的味道。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延王陛下和王后在玄英宫的观景台上看日落。

小松尚隆扶栏远眺,在如血的残阳下微微侧头,对着没睡醒的铃木园子温柔的笑着。

他抬手顺了顺园子的头发,然后问她:“园子知道政|治|斗|争的本质是什么吗?”

园子捏着自己的脸皮使劲抖,终于清醒了,犹豫着回答说:“利益?”

“这个答案不算错。”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被朝臣似有似无的排斥着、所以不得不游手好闲起来的延王陛下敲了敲面前的栏杆:“雁国多年没有君王,冢宰把持着朝政,对以他为首的朝臣们来说,我就是个侵入者,逼的他们不得不把拿到手的权利还出去,为此努力干扰我,确实算是为了利益。”

“而对我来说,”尚隆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园子的脸:“我为的是名副其实,既然已经戴上了君王的称号,自然要掌控属于君王这个称号的权利。”

远看之下,高大英俊的男人和纤细美丽的少女站的极近,男人宽大的手掌几乎能完全盖住女孩白皙的脸孔,这人说话时眉眼含笑,当微风拂过,两人的头发轻轻绕在一起,那股缠绵悱恻的味道,只让旁观者觉得,这会儿那男人在女孩耳边念诵多么肉麻的诗歌,其实都是应景的。

然而观景台上,被人捧着脸的铃木小姐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反问:“都是争权夺利,有必要说的这么壮烈吗?”

“而且,”园子抬手捏了捏他的唇角:“虽然一直被人下绊子,但我总觉得你挺兴奋的是怎么回事?”

“那大概是因为我确实挺兴奋的吧……”

他弯下腰,把头搁在少女的肩膀上,轻声感叹说:“我已经因为无动于衷一无所有过一次了,小松城的消失就是教训,既然现在有了新的国家,我不想重蹈覆辙。”

——应了延麒的话来玄英宫,与其说尚隆是想背负责任,不如说是想安抚自己无处安放的志向和蠢蠢欲动的野心。

铃木小姐神色从容的摸着男人垂下的长发,虽然最后好像成功的分享了内心经历,但她微妙的觉得这次谈话开始时的内容……似乎有哪里不对。

又隔了几天,两人约在玄英宫偏殿一起品尝点心。

雁国状况真的是非常糟糕了,但新王登基后起码的架子还是有的,园子以为万恶的资产阶级肯定只顾自己不管民众死活,哪知道她住的这个地方,今天放东西的架子因为年久失修突然倒了,明天下场大雨屋顶就漏水了。

再比如天官长说会按例给王后送新做的衣服,可明明给她量过尺寸了,送来的长裙却短了三寸,说是华服,结果连鞋面都盖不住。

掌管库房的女官说这是因为太穷了。

一直是有钱人铃木园子见此,不由思考:人……怎么能这么穷呢?

吃点心的时候,她把这个疑问分享给了恋爱对象小松尚隆先生。

于是本该努力甜甜腻腻恋爱日常就换了个画风。

尚隆把手上的点心放下,拍着袖子坐好,把园子拉过来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去指房顶:“下雨会漏水,其实是因为那里的瓦片该换了。”

没住过瓦房的园子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没看出差别,问他:“那为什么不换?没钱吗?”

“倒也不是没钱,”尚隆又把她往上揽了揽,语重心长的开始在那分析:“宫殿漏水却不让休整,提议要搬宫,还总被用各种理由阻挠,这种对话里,一般都会出现两种固定句式。”

他捏了你园子的食指:“一,您不知玄英宫建造多年,多代先王都没有改变过XXX的XXX。”

然后又捏了捏园子的中指:“二,您毕竟刚刚登基,对这里的建制不甚了解,还是先听听大家的劝谏XXX吧。”

园子认真的看着他,尚隆笑着说:“我【不知】,意味着他们【知】,我【不了解】,意味着他们才【了解】,这点小细节才不是因为穷呢,对那些‘主人家’来说,连个下马威都算不上。”

“他们只是希望住在这里的人——也就是你和我——意识到这是个全新的地方,哪怕你是麒麟选定的君王,此时也不过是个对雁国一无所知的外来人。”

园子:“就漏个水而已,有……这么深奥?”

“你不是王吗?”

尚隆一摸她脑袋:“别闹,不记得我们才从日本过来的吗?”

铃木园子叹了口气,摸他头:“好吧,要真是跟你的说的一样,这些人一时半会儿的大概是不会给我补屋顶了。”

“至于衣服。”

小松尚隆垂手扯了扯他的裙角,似笑非笑的说:“能把东西送来,是想说现在还有供养君王的能力,但未经禀报,等木已成舟了,再把做短了的裙子送到你面前,肯定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我心塞?”

其实作为一个常年穿校服短裙的日本女高中生,要不是侍女提示,园子根本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故意显得你无理取闹啊。”

男人敲了敲园子的额头:“国家都穷成这个鬼样子了,王后还一个劲的要天官准备华服珠宝,逼得女官无可奈何,咬咬牙才拼凑了这么一套衣服出来,然而国力衰落的厉害,裙子还是有了些瑕疵——可惜你当时没直接发火,不然这些忍辱负重的天官们,怕是要引来好一群朝臣为他们鸣冤呢。”

“……是他们说必须要换衣服的。”

“这话说的,”他笑眯眯的啧了一声:“你这边不出点什么事,他们也没借口挤兑我不是?如果没事,那就更要努力创造事端好来挤兑我呀。”

铃木园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尚隆被她看的好笑,低头在她鼻尖轻轻咬了一口:“怎么了?”

被新世界震惊了一下的铃木园子怔愣着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神奇……”

然后他们的约会变成一场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政治课,那三盘点心,直接当听故事间隙的瓜子被她给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