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生零觉得铃木园子是个很神奇的人。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基本没怎么和普通人类少女相处过,所以对行情不怎么了解的缘故。
他闲来无事也会帮优姬排队买漫画,或者一边擦枪一边陪哭唧唧的黑主灰阎看狗血八点档,不论是漫画还是电视剧,永远的主题都是谈恋爱。
男主负责哗啦哗啦撒钱,女主偶尔被感动、偶尔觉得被侮辱,闲来无事还要抱着一堆一堆的纸币哭:你以为我看上的就是你的钱吗?!
锥生零懒得去分析那些女主角的人物设定,所以对她们被人撒钱时的反应不痛不痒,可一旦被撒钱的人变成了自己……
讲道理,站在黑主学园门口的风纪委员锥生君心累的叹了口气:没有感动也没有侮辱——他偶尔觉得好笑,偶尔觉得烦人,偶尔还要耐着性子、安慰撒钱不成就抱着一堆一堆纸币哭的“男主”铃木小姐。
但最让锥生零觉得神奇的,还并不是铃木园子的撒钱方式。
她请了远月学园毕业的大厨,只为了让人家乱刀切菜炖一锅味增汤,看着是很有些一掷千金的风范的
结果等锥生零喝完了汤,满足的准备回家睡觉时,自觉约会进程圆满的铃木园子激动的耶了一声,双眼闪着光一样的对他感叹说:“我之前就觉得这招一定会管用,毕竟西门带我吃了好吃的东西以后,我可高兴了呢!”
问西门是谁?
前前前前前前任的未婚夫。
她闲着没事就惦记着锥生零喜欢的那家味增酱厂,收购被阻止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后来锥生零还见她一笔一划的搁那写企划案:她准备先买个农场,从种豆子开始,给他建一个从生产到加工的全自动化个人味增酱品牌。
虽然有点囧,但是囧的很可爱。
结果,等锥生零看似可嫌弃的拿着那份计划书,翻了一通并挑了一推毛病出来、企图打消她这个计划时,抱着一沓子企划纸的铃木园子小姐不可置信的萎靡了下了。
“怎么可能呢,虽然镜夜当初这么干的时候让我觉得有点可怕,味增酱厂和甜品店也有那么点差异……”她愤愤不平道:“可是这个点子本身,应该还是很浪漫的啊!”
问镜夜是谁?
前前任的未婚夫。
她还曾经试图帮锥生零补课。
包括近现代文学鉴赏、希腊语、意大利语和音乐演奏课程。
——然而这些东西黑主学园基本从来不教。
被这一残酷现实打击到的铃木园子小姐抱着一大本教案,心灰意冷的趴在了桌子上,锥生零被她碎碎念的头都要大了,哭笑不得准备答应她抽空学一下萨克斯风,满足一下她这个好为人师的瘾。
“这才不是好为人师呢!”
抱着萨克斯风的铃木园子小姐气的跳脚:“这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好看,我当初那么烦宗像布置的作业,一看他写字的样子就什么气都忘了,只觉得什么都会、还肯认真的教我他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问宗像是谁?
前前前前任的未婚夫。
看着抱着据说是不知道哪一任前未婚夫送的萨克斯风、全心全意窝在沙发上怀疑人生的铃木园子,锥生零已经没有任何想要吐槽她的欲望了。
讲道理,她真的是在努力追求别人吗?
——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就不说了,还有种仿佛被比下去了一样的不爽感算怎么回事啊?
锥生零每天都在被土豪撒钱,土豪小姐抱着一堆的纸币,兴高采烈的跟小蜜蜂一样绕着他转圈圈,然而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来,锥生零在某天走出校门、看到铃木园子站在林荫道下手舞足蹈的跟他招手时,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要敲敲她脑袋的想法。
自那以后,他和铃木园子相处时眼睛就下意识的往她发顶瞟,这种神奇的关注点,甚至完全压过了他被LEVEL E本能催生出的、总是想要盯着人类肩颈部看的冲动。
铃木园子还试图给他买房子,在各种地契上写锥生的名字(主要是他爸妈生前锥生家住的那座山丘)。
她也曾经订包场的电影院看大片,结果因为走错场浪费了预定不说,摸黑进了个放鬼片的影厅,吓的自己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锥生零忍着额角乱跳的青筋煮着牛奶,寄希望于牛奶在专家口中的安眠功效,可以和镇定剂不相上下。
在电视剧的情节里,有钱的人负责为所欲为,被追求者负责无动于衷。
在现实的状况下,有钱的人只负责突发奇想,被追求者负责给她收拾烂摊子。
可是锥生零其实不怎么生气。
然而这天晚上,那个只会突发奇想的有钱人,居然真的展现了一次金钱的为所欲为。
铃木园子约他吃饭的时候,拿了个特别厚的档案袋。
这一兜子的东西可就高能了,自□□主灰阎开始使用现在这个身份,就连注册黑主学园时的资金渠道都被扒的一干二净。
连带着黑主灰阎的私人关系,细微到多年前老旧的监控画面、或者是路过写生画家有意无意的一副速写,都详详细细的当做线索资料列了出来。
其具体可论证结果有三。
其一,玖兰枢很可能不是个想傍大款的心机屌,而是个坐拥大笔遗产的富二代。
其二,那对留下巨额遗产的、姓玖兰的夫妇,曾经在XXX广场买过鸟食喂鸽子,那个画面被采风的摄影师拍进了照片里,洗出来的照片收录在了这位落魄摄影师自费出版了三册样刊的影集里。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被玖兰夫妇抱在怀里一起喂鸽子的,是一个和黑主家养幼女姬幼时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其三,在锥生夫妇遇袭当晚,在前往锥生家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过紧急故障维修的记录。
交通监管部门曾经在完善的手续下,封过一段时间的山路,阻止了车辆和行人从那片山丘附近通过,直到铃木家用更多的关系让警方开直升机上去救人为止,那座山丘及附近的大片荒野,就是一片人为制造的“寂静之地”。
而提供这份故障维修表单的部长,曾经是一条财团独家合作商的二把手的小舅子。
下面还附了一张名单和若干照片,连这个小舅子曾经养过的几个情人都没放过。
除了这些,后面还有一连串的顺着一条财团查出来的信息,小到流动资金和账目有出入、大到一条家每年上报死伤人口似乎暗地里支持人体试验,零零总总不可一概而论。
锥生零看着铺了一桌子的档案纸,短暂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铃木园子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本着自古豪门多狗血的阴谋主意精神,试图编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出来。
“照这么看,黑主灰阎收养黑主优姬,很可能也是有预谋的!”
园子跟专业说书的一样,还用手吧唧拍了一下桌子:“在玖兰夫妇死后,他想借收养为名侵吞玖兰家的财产,哪知玖兰夫妇虽然身死,玖兰家的长子却流落在外活了下来!”
“十年之后,玖兰枢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他隐忍不发,步步为营的进入学校,看似想要假借同理事长养女的恋爱关系飞上枝头变凤凰,实则是想要就近看护自己的妹妹,顺便手刃仇敌,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
锥生零的耳朵已经丧失了摄取信息的能力,他用手肘支在玻璃茶几上,脑子里一下闪过猎人协会的总部,一下闪过微笑着的养父,偶尔还有蹦蹦跳跳的优姬、和那些以血为食的野兽嘶吼时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画面定格在某个漆黑的深夜,狂咲姬绯樱闲神情冷漠的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一条财团有些瓜葛的人类,正将禁止通行的立牌放在他们可以求生的路上。
“你怎么会想到要找这个的……”
话音出口,听起来比零自己想象中要冷静的多。
他看似自如的翻动着资料,压着本能没有震惊抬起头来——他现在的眼神可能充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园子还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编着故事呢,没必要吓到她。
此时此刻,铃木园子已经从玖兰家的悲惨遭遇引申到了锥生家,进而开始分析:锥生夫妇是不是给零留了什么稀世珍宝,导致黑主灰阎故技重施,想要再次通过收养遗孤的法子将其据为己有呢?
等她把脑洞里的一长串故事都说完了,零沉默的将茶杯推到她手边,等她呼噜呼噜的咽下所有果汁,才用看似毫无破绽、实则压抑到可怕的声音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园子怎么会想到要查这个的?”
铃木园子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一脸茫然:“这不是必须要查的吗?不然黑主灰阎侵吞你遗产怎么办?玖兰枢靠娶优姬撺掇你继承权怎么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特别喜欢求表扬的铃木小姐眨了眨眼睛,脑袋顶上冒出一个又一个文字泡,全都写满了【夸我啊】【快夸我啊】【为什么不夸我呢】的颜文字。
锥生零依旧保持着垂头看文件的姿态,他完全能感觉到那股漂浮在空气中的、软乎乎的催促,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一片空白的大脑还有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从茶几地下的藤筐里摸了几块巧克力糖,隔着不宽的玻璃板面,轻轻放在了园子捧着的茶杯里。
随着叮当几声脆响,铃木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扒糖纸,一边补充说:“不过这上面有关一条家涉黑的信息不能随便曝光,黑社会有黑社会的潜规则,有些事情查是可以查的,但查出来的东西绝对不能捅到明面上,不然会成行业公敌被一致追杀的。”
她嚼着糖果,难得有良心的说:“人家帮个忙也不容易,别给他惹多余麻烦咯。”
隔着遥远的距离,正在围观暴躁富少和庶民少女撕逼大戏的美作玲,莫名其妙感觉到一阵蜜汁欣慰。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心口,觉得自己的血压应该还算正常啊……
然后他原地打了个哈气,在瞟到西门总二郎无聊的侧脸时,表情一言难尽的转开了头。
怎么说呢,美作玲卷了卷额发,她曾经以为铃木园子是个手段高杆的肉食女,本着同性相斥的心态,光明正大的讨厌着他。
后来他发现这是个和阿司画风一致的傻白甜,又被西门虎视眈眈的盯上了,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微妙的同情。
等西门一连盯了好几年也没见半点起色时,同情就变成了微妙的敬佩。
直到他无缘无故的接到了一通来自铃木园子的电话。
这位小姐打电话的时候貌似在吃东西,美作玲从来只被火辣勾人的女声在耳垂上呵过气,这还是头一次被咔嚓咔嚓或是黏黏糊糊的咀嚼声,硬生生的咬到他耳根发麻。
“铃木桑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是想打听的西门的事了吧?
他最近可才遇到那个叫优纪的女孩子呢……
铃木小姐砸了咂嘴:“我想找你帮我查点事情。”
美作心说我和你很熟吗,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提要求,你真把我当西门了啊?
“唉?”表面上,他还是风度翩翩的笑道:“有事你可以先给西门打电话啊。”
铃木园子一愣:“可是西门最后不还是要来找你吗?难道上次有关黑崎家的消息不是你帮忙查的?”
美作啧了一声:“是倒是——”
“那不就结了,”铃木小姐十分费解的问他:“我又不是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既然直接找你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还要多打一通电话给总二郎,然后再让他打给你?”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美作玲第一反应是她说的好有道理,第二反应是我呸。
他帮西门,那是为了朋友,帮朋友惦记着的前任未婚妻……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我姓铃木啊,”这位小姐更加费解了,几乎开始怀疑美作玲的脑回路有问题:“你帮西门是友谊万岁,帮我是卖铃木家人情,这两个选择中间,有值得犹豫的地方吗?”
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情啊,园子咬着冰棒疑惑:交易而已,和西门有什么关系?
——美作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听着一点都不像挖自己兄弟墙角。
因为这一通沉默有点长,园子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让步说:“你要实在觉得为难,不想告诉西门的话,那就干脆不要说好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泄密的!”
美作玲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只能在心里补充道:除了最后这一段莫名其妙的保证,其他听着确实一点都不像挖自己兄弟的墙角。
等挂了电话,他后知后觉的的扶着额头倒了杯酒。
铃木园子这个人是不是有毒啊……
——他什么时候表达出不想被西门知道的意思了?
你顺理成章发了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誓啊,没事都说的跟有事一样……
美作仰头把酒喝光,心想西门之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要让这姑娘学会依赖,现在看看,这姑娘她明明很会自己变通嘛。
这边厢,园子一边嚼着糖果晃着腿,一边思考美作玲这种黑社会的人情大概要怎么还。
然后她被一声巨响唤回了神智。
锥生零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有关锥生家封路的那一段资料上,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就连自己呼吸时吐出的细微气流,也能像凛冽的寒风一样穿心而过,将他半边的身体都冻的冰凉。
那是有预谋的。
锥生零的灵魂完全抽离了肉体,冷静的想:那不是父母因为猎杀吸血鬼,而遭到了报复——而是有人有预谋的,想让锥生家因为猎杀吸血鬼而遭到报复。
还有优姬……
优姬,和玖兰。
园子给的这些资料,写的就像一场隐晦却又故事性十足的豪门恩怨回忆录,但这些从另一个维度审视吸血鬼世界的信息,却让他感觉到一阵心慌意乱的稀奇。
稀奇的手指都开始发麻,想冷笑,偏偏还笑不出来。
像是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样,园子看到锥生零蜷缩着倒在了茶几上,又随着玻璃光滑的质地,同铺满桌面的纸张一起滑到了地上。
他的脸颊埋在厚厚的地毯里,从园子现在坐的角度,只能看到个银发散乱的后脑勺。
有急促的呼吸声和压抑着的低吼断断续续的传来,零卡在茶几柱一侧的小腿神经性的抽动着,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料,那种肌肉收缩又舒展,像是拉扯着神经一样的紧绷感像是肉眼可见一样,让人不由的后颈一凉。
铃木园子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是……这么了?
她下意识伸手想去够手机,她这人,从小被教育的绝不手贱、也绝不轻举妄动,碰上这种情况,不是打电话报警、就是打电话叫救护车。
然而锥生零却自己站起来了。
他每动一下,身体都像是被破坏了一样抽搐一次,长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神色不明的慢慢往起爬。
园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在某种奇妙直觉的推使下,突然开口问他说:“需要我扶你吗?”
锥生零爬起来的动作顿了顿,他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不用。”
“也好。”
园子透亮的暖棕色眼睛里映出了他有些滑稽的动作,像是要映在了心里一样、用思考一般的神色看了许久,然后她轻轻动了动眼皮,将锥生零的影像从烟波中驱走,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再次就还礼给美作玲的问题发起了呆来。
锥生零清楚的知道,他现在产生的渴血冲动,是因为心理因素带动了生理因素——他的神智不受控制,压抑着的本能自然会冒出来。
这种时候,就算吃了血液淀剂,也不会有多大作用的,可是聊胜于无……
似乎是发现他太久没动静,铃木园子探头探脑的敲了敲门,她谨慎的站在门边,试探着问说:“你好点了没有?”
话音一落,她就看到了零手里握着的铁盒子,四散的白色小药片三三两两的滚落在地板上,乍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原来只是生病了吗?”
锥生零听到她小声的这样感叹着。
园子舒了口气,以为他真的不舒服,可大方的一挥手:“你等着,我去叫医生来!”
零的瞳孔深处泛着点深深浅浅的暗红,他摆了摆手,低声说:“小病而已,去医院没用的,我改天去诊所找相熟的医生拿点药就好了。”
在听到【医院没用】这个词的时候,铃木小姐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她像是观察着枝头鸟雀的猫科动物,越发神色难辨的看了锥生零好长一段时间,像是想通了一样歪了歪脑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小诊所能干什么呀。”
迅速恢复正常的园子摇了摇头,可骄傲的说:“我前未婚夫是一等一的医疗世家继承人之一呢,不过要是镜夜这个主攻医药器材开发的靠不住……不还有忍足这个专出名医的大阪世家吗?”
锥生零的此时的视觉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他努力听园子的话,试图保持理智:“我一直以为你有五个前任未婚夫,这个忍足是哪里来的?”
园子撇嘴,惋惜的说:“那不是因为要来娶你了吗?所以才见过一次就把人家给毙了。”
她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到底相亲一场啦,找他个帮忙应该是小意思。”
零觉得她对未婚夫妻的分手的状态,可能存在一点误解。
“我说你啊,”因为疲惫,他的声音低的接近气音:“为什么会觉得分手后,未婚夫妻还能亲密的开口要求这种帮助呢?”
铃木园子完全没被问住,她理所当然的反问道:“这是不是互相帮助的吗?要是他们有事找我帮忙,我肯定也会帮的啊,相亲其实就跟交朋友一样,也是一种发展关系网的方式,不过……”
说到这里,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他们六个居然一个都没有找我帮忙的意思……”
说罢,她就准备给凤镜夜打电话。
锥生零把手上的铁盒子扔到她脚边,随意拾起两颗白色的药片塞进嘴里,园子鼓起脸颊看着虽然没什么力道、但正好落在自己鞋侧的盒子,也不打电话了,就直勾勾的盯着他吃药。
十秒钟后,放下了手机的铃木园子小姐面色深沉的走上前来,从他身边捡了枚药片闻了闻。
紧接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其实她毛都闻不出来,不过按照电视剧的演法,这种时候,就是应该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摆张苦大仇深的脸才行啊!
她苦大仇深了半天,调整了个悲痛欲绝的表情,抬头问:“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锥生零低头。
园子抿了抿嘴,继续说道:“你说可以找相熟的医生,意味着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锥生零强忍着眩晕晃了晃头,过长的银发半遮半掩的盖住了他瞳色异常的眼睛。
然而下一秒,狗血剧入戏颇深的铃木小姐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零被她突然神转折的话题问的一愣。
这边厢,戏瘾已经上来了的铃木小姐一边痛心疾首,一边默默感叹:前几天才撞到【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梗,这次就碰上【明明相爱(…)却得了绝症】!
嘛呀生离死别居然都齐了!
不对。
园子正了正神色和心态,心说这不是恐山的预言应验了吧?
因为她不能跟男人在一起,所以现在这个她鼓了劲想要追的,居然是个早就拿到了死亡号码牌的人……
就这么一半真一半假的,她情不自禁悲从中来,鼓这脸颊就想哭。
因为半真半假,这个神情比起悲伤哭泣,倒更像是被欺负了之后气不过撒娇,蹲在原地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愿意起来。
锥生零难得的一直保持着神智,他虽然对园子丰富的情绪变化感到惊讶,但看着她自得其乐的哼唧着,却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从不觉得铃木园子对吸血鬼的浅薄认知是可笑的,毕竟这是吸血鬼们自己死命想要保密的。
他也不觉得园子之前那些光怪陆离狗血频频的猜测是种冒犯,因为她的本意一直是好的。
——只要情感足够真挚动人,只是无形无相的挨到一下,都能让人感到温暖,对他这种境况下的人来说,到底能不能披到身上,反而变得无所谓了。
如果她是在关心他,那就更不应该因此被那些吸血鬼当做小丑看。
也从来不应该因为曾经的偶遇和现在她幼稚的对人好的方式,被牵扯进那些野兽披着人皮翩翩起舞的世界。
锥生零沉默许久,点头说:“对,我就是生病了,绝症。”
——绝症这两个字,其实并不算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