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明灼炸毛之前,倪名决先下手为强制止了她:“别炸,炸了你就自己把狗带回家。”
盖中盖的命运可是紧紧拴在他身上。
虽然傅明灼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小手微微抬起,点了他半天,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硬生生把反击的话给咽下去了,但这种惊天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所以她尽量心平气和地指正:“我才不喜欢你。”
她的心平气和只是她自以为而已,事实上她是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啊?”倪名决被逗乐了,追问。
傅明灼情绪太激动,成功被他带偏,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喜欢倪名决,她不惜拿别人挡刀:“我就算喜欢陆沅哥哥也不会喜欢你的。”
倪名决挑眉,记起从前林朝说的傅明灼的择偶标准:长得帅,学习好。
这么看来,陆沅确实挺符合的。
还以为着丫头片子年幼无知,合着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谁说你可以喜欢陆沅。”倪名决脸上的笑淡下去,恢复面无表情,拽了一下她的辫子,“那他妈是我妹夫。”
其实他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陆沅还那么年轻,总有一天会拥抱新的生活、新的人。
他以为傅明灼会反驳,但事实上傅明灼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妥。
她母亲过世得很早,当时父亲才30几岁,英俊多金的中年男人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愈发充满魅力,一举一动都是迷人,在女性堆里不知道有多受欢迎,但父亲沉浸于丧妻之痛,再也未娶。
在她的世界观里,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即便生死也不能分开,是很正常的。
盖中盖的到来,可谓是一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不必多说,是傅明灼。她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狗,责任感和新鲜感同时爆棚,恨不得也搬到陆沅家来住。
愁的人不少,陆沅家的阿姨愁,倪名决也愁。
当然,谁也愁不过王中王。
新年第一天,王中王舒舒服服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窗外太阳高照,它趴在自己的窝里晒着暖暖的日光,眼睛半眯着要睁不睁,耳朵动了动。
远处客厅里传来的动静被灵敏的听觉捕捉。
糟糕,那个每次都要把它当马骑的恶魔又来了!
王中王不想出去自讨苦处,打算躲着。
最好能躲掉。
可是又过了一会,它捕捉了另一道声音,似乎是同类幼崽的奶叫声。
这下王中王躺不住了,起身冲了出去。
客厅里真的有一只丑不拉几的小奶狗,只长了一只眼睛,
傅明灼蹲在地上,拿奶瓶喂盖中盖喝奶,看到王中王,她不像从前饿狼看到肉了,再也不嚷着要骑马马了,只是淡淡瞥了它一眼,然后又一门心思把注意力放到小奶狗身上了。
王中王心头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从前不想她黏着她偏要黏着,现在她真的不黏它了,照理来说,它应该得偿所愿了。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喜新厌旧的坏小孩。
啊,它知道了,它生气的是这条来路不明的小奶狗睡了它的床,就连奶瓶也是它小时候用过的。
王中王龇牙咧嘴地发出一声低吼,也不知道是冲小奶狗还是冲傅明灼。
倪名决抱着臂站在一边,还穿着睡衣,他神情困倦,眼睛都睁不太开,下巴上贴了一块创口贴。
他淡淡朝王中王瞥过去一眼。
来自大佬的死亡凝视令王中王顿时焉了。
舅舅闷声不吭领了二胎回来,不安抚它就算了,居然还要凶它。
这个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王中王真的好委屈。
“傅明灼,你不用睡觉的吗?”倪名决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明灼。
这他妈才早上八点多。
前一夜他被她折腾得五点才回到床上,本打算睡个天昏地暗,结果一大早又被她吵醒了。
他快神经衰弱了。
“我睡不着,想到盖中盖我就睡不着。”傅明灼激动地用力来回抚摸盖中盖的背,“我终于有狗了!”
倪名决打了一个哈欠:“那你慢慢玩,我上去睡了。”
“嗯嗯。”傅明灼一门心思投在盖中盖身上,大方放行倪名决。
到十点多,陆沅林朝袁一概陆陆续续下楼来了,注意力也全在新来的小奶狗身上。
王中王知道自己失宠了。
它郁闷得要自闭。
午饭大家都在陆沅家吃的,阿姨叫了倪名决三次,他才精神不济地从楼上下来。
他一出现,陆沅林朝和袁一概就都被他下巴上的创口贴吸引了:“下巴怎么回事?”
倪名决看了一眼某个罪魁祸首,这家伙脸吃饭都不肯放下盖中盖,抱在膝上不停地玩,调羹一直叼在嘴里,完全没心思吃饭。
她太热情了,灼伤了盖中盖,盖中盖都要疯了。
昨晚上接上盖中盖后,他送傅明灼回家,傅明灼进家门又面临只敢爬栅门不敢跳栅门的窘状,跟他一通哼哼唧唧的撒娇。
最后是怎么样,她要他先进门,然后接住她,然后他再出去。
她跳下来的时候,没把控好方向和姿势,门牙磕到了他的下巴。
他就这么光荣负伤了。
面对大家的好奇心,倪名决回答说:“被小狗咬的。”
“啊?”袁一概指了指盖中盖,“这家伙咬的?”
反正盖中盖和傅明灼在同一个方向,倪名决点头。
成功误导了所有人。
林朝也惊了:“不是吧,这么小就会咬人了?”
陆沅蹙眉:“那你有没有去医院打狂犬针啊?”
“没事。”倪名决走到傅明灼后面的时候拉了一下她的头发,“我相信她没有狂犬病。”
傅明灼:“……”
“你相信有什么用?你胆子也太大了。”袁一概急了,“狂犬针肯定要打的,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
“知道了。”倪名决敷衍着,在傅明灼旁边坐下了。
林朝警惕地看着盖中盖:“小鬼,你别玩狗了,小心也被咬。要我说这狗不能养,这么小就咬人,长大了要出事情的。”
袁一概和陆沅都同意林朝的观点。
倪名决又伸手拽住了傅明灼的辫子,意有所指地问:“傅明小灼灼,你说这咬人的小狗到底能不能养?”
傅明灼那个气啊。
他才是小狗呢!
但是现场气氛都渲染成这样了,她哪里还好意思说是自己不小心咬伤的倪名决,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立下军令状:“我会管好盖中盖的,不会再让它咬人了。”
其他人还要再劝。
倪名决制止了三人,仍是意有所指:“行了,既然她都保证不会咬人了,那就随她吧。”
一顿饭吃得心照不宣。
至此,小狗咬人事件成为了天知地知,倪名决知傅明灼知的小秘密。
盖中盖背负着会咬人的冤情,被陆沅林朝袁一概还有阿姨提防了很久很久。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狗心,盖中盖性情温顺,胆子很小,老是被王中王欺负,却完全不敢反抗,只知道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众人渐渐放下警惕。
阿姨第无数次制止了王中王趁主人不在欺负盖中盖,疑惑道:“盖中盖这么乖,那个时候怎么就咬了名决呢?”
傅明灼本来就是陆沅家的常客,自从有了盖中盖,她更是几乎天天都要来报道。
至于她哄骗倪名决帮她养狗时“等我做好了我哥哥的工作,我就接它回家”的承诺,那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迟迟没有兑现。
盖中盖一天天长大,除了缺一只眼睛,别的一切正常。
傅明灼对王中王重新恢复兴趣,又开始一见到就嚷着要骑马马。
说来也奇怪,王中王对盖中盖的敌意一下子少了,再也不会故意抢盖中盖的饭吃,也不再抢盖中盖的玩具和狗窝了,更不再见缝插针地仗着体型优势和强大的气场向盖中盖示威了。
两狗的关系日渐和谐。
而且王中王现在都不用倪名决命令了,它学会了自觉让傅明灼骑马。
盖中盖在以肉眼可间的速度长大,傅明灼也在以肉眼可间的速度长高。
二月初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倪名决注意到她已经非常明显地超越安可乐的身高了。
当天放学,寒假便开始了,傅明灼连家都没回,直接跟着倪名决回了陆沅家,一进家门就趴到了王中王背上,催王中王动起来:“中王驾。”
王中王很配合,慢慢驮着她走。
“再长大些,就不能骑王中王了啊。”倪名决有点心疼自家狗子了。
傅明灼立马抱紧了王中王,坚决不同意:“不行。”她在王中王头上来回蹭着自己的侧脸,“中王,你吃胖点,就可以一直背我,我长高了也会瘦瘦的,不会让你背得太重的。”
年关渐近,越来越多在外的漂泊者归家,与家人团聚。
陆沅的家人也要回家来了。
这天傅明灼再到陆沅家,来开门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四十来岁,保养得宜。
不用多说,是陆沅的母亲。陆沅前几天就说过了,父母将从国外回来,跟他一起过年。
“阿姨好!我是陆沅哥哥的好朋友,我叫傅明灼。”傅明灼驾轻就熟地发挥起自己嘴甜的特长,“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这一招,所向披靡,鲜少有人吃得消。
陆沅妈妈也不例外,做出一个“o”的嘴型,连连把她迎进来:“欢迎你呀。”
家中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傅明灼故技重施:“叔叔好,我是傅明灼,是陆沅哥哥的好朋友,祝您新年快乐。”
跟陆沅的爸爸打完招呼,她才抱起奔过来的盖中盖,问陆沅:“陆沅哥哥,王中王呢?”
“匿名带回家了。”陆沅说。
傅明灼:“啊?哪个家?”
“他自己的家,他昨天晚上回去了。”
陆沅妈妈端着洗好的水果来了,眼见傅明灼还抱着狗,手不方便碰吃食,她就喂了一颗草莓给傅明灼:“名决也是见外,知道我们要回来了就回去了,又不要紧的,我们都是看着他和昭昭长大的……”
说到林昭,陆爸爸给陆妈妈递了个眼神。
陆妈妈自知失言,干咳一声。
陆爸爸接过话头:“不是见外不见外,过年了,人家名决也要回家跟爸妈团聚了。”
傅明灼自来熟归自来熟,但不至于没眼见到打扰人家来之不易的一家三口团聚,所以陆妈妈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她婉拒了。
走出陆家的门,她有些失神地叹了一口气。
羡慕陆沅有爸爸有妈妈,可以一家团圆。
这么想着,傅明灼有点想去看看妈妈了。
反正闲来无事,傅明灼打了车去了常去的那家花店买了束花。
临走,想到林昭,她又折回去要了一束。
带着两束花,傅明灼去了北郊山,给了林昭一束,另外一束给了母亲,她拿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给母亲擦去墓碑上的灰尘,嘴里碎碎念念:“妈妈,我是明灼,我来看你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最近长得很快,但是昨天哥哥嘲笑我说我过了年就17岁了还长得这么矮,他为什么一定用虚岁给我算年纪呢,我明明还只有15周岁半,他说他自己的年纪就说实岁不说虚岁了……”
在母亲坟前事无巨细地说了老半天话,傅明灼看着梁赫之的照片道别:“妈妈再见,过几天我再跟哥哥姐姐一起来看你。”
傅明灼一边下山,一边叫了网约车。
“明灼?”一声不太确定的女声唤她道。
傅明灼从手机屏幕中抬头,循声望去。
倪名决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