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岁看大,岁看老的道理。
从实在的角度讲,一个人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对他有着极大的影响,能够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很多东西,譬如性格、举止、言谈、品味……而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叠加在一起,便构成了这个人独一无二的人生;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变故的话,这个人的未来在他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大致的方向就已经被定了下来。
从玄之又玄的角度讲,这就是所谓的“天命”。自打从娘胎里落地的一瞬间,生辰八字既定,命数已成,这辈子的大劫难和大富贵基本上也就成了形;就算后天想要逆天改命,做再多的努力,也只不过能够在极为微末的细节处做丁点儿的变动而已,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很难再生变动。
如果把这句话再扩展一下,往爱情的方面靠一靠,有的时候也能解释得通。
比如当你见到某些人的时候,虽然你们彼此不相识,甚至可能只有这一面之缘,更甚至可能还年纪尚小,不知道什么是人间风月滋味,但是你冥冥之便会感觉到一种“天命”般的指引,会知道你们日后,定会再次重逢。
否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青梅竹马失散良久,却又日后有缘重逢的爱情故事呢?
但凡是有缘人,那么仅仅是一个擦肩而过、仅仅是惊鸿一瞥之下,年少的你也必定能蒙承天意感召,心下便要明晓,这就是你此后的良人。
【百年前】
今年金陵城的夏天格外难熬。似乎要把所有的暑气都积在今年的这个季节释放出来一样,酷热尤甚以往,随便甩一滴水在地上,没过多久就蒸发得丁点儿痕迹也没了。就连门口那往常精神奕奕的大黄狗也不见了看家护院好的微风,恨不得在阴凉里趴在地上,把自己摊成一张狗饼,吐出舌头来呼哧呼哧地散热。
好好的叶家大宅里,目前唯一还有点精神气儿的活物,估计也就是大院央那棵参天高的树了。过分灿烂的阳光从浓绿的树荫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光斑的痕迹,风移影动,明暗不定。
——如果把人也算上的话,那么现在正在东奔西走找人的叶鸿兴也算是唯二还有精神的家伙之一。
叶鸿兴是叶家首屈一指的长老。这个首屈一指并不是说他的术法研习最精,或者说最有钱、最德高望重、人脉关系最广什么的,而是指他有另一种旁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本事:
他会教人。
“因材施教”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得来的。
先不说教导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需不需要顾忌亲疏有别这个问题,光是单纯的教书育人这个活儿,就已经很难了。春风化雨化久了也会累,遇到不开窍的朽木时间长了也会心灰意冷,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去做因材施教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叶鸿兴就会这么干。
叶家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了,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管在哪行哪业里都人才辈出;而叶鸿兴正是普通人一脉里极为难得的有天赋的家伙,他所归属的叶氏旁支也是鼎鼎有名的书香门第,祖上还出过实打实的状元,被叶家主脉聘请来之后,叶鸿兴便一直端坐叶家长老首席之位,一坐就是这么多年。
别说,被他亲自教导过的叶家家主们,和以往的诸位先辈相比,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就更不用说和本来就不如叶家人们的同行相比,那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人都说如果叶鸿兴再早出生个几百年,生在还有帝王将相的那个时候,他绝对会是无可争议的“帝王师”这样的角色;不过叶鸿兴本人对这个说法倒不是很认同:
“不了不了,给皇帝老儿干活哪里有给自家人干活来的松快。”
说归说,但是叶鸿兴因材施教、因势利导的实力也是人人都能见着的,无人不对他的教导方式心悦诚服,交口称赞他不愧是叶家长老之首,没人对他的教导方式有半个“不”字——
直到现在。
“阿楠你又跑到哪儿去了?!”叶鸿兴又绕着大院找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这个小祖宗,被放出去用来找人的纸鹤也全都被叶楠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只好自己亲自一遍又一遍地找:
“阿楠,快出来,到了去进学的时辰了!”
叶家的首席长老在这里找人,自然有不少人能看见;既然看见了,关系好的便少不得要来问一句,帮个忙:
“哟,又在找咱们小家主啊?纸鹤放出去了没有?”
叶鸿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第一时间就放出去了,结果全都被送回来了,这不,没办法了,只能亲身上阵来找人。”
“不是我说,老兄,我觉得你有点拎不清。”另外一名年轻一些的女长老笑道:
“小家主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能召唤出山海古卷里的九尾妖狐,还让这家伙能够心甘情愿为她所用,人人都知道她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只等着今年生日及笄,就能正式接管叶家,和咱们共事。你看,你不也开始叫‘小家主’了么?”
“既然是咱们叶家的下任家主,那便必然少不了要与妖鬼相斗,与寻常人的生活便要渐行渐远。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需要读书来考取功名改命,可是咱们堂堂叶家的家主都要靠这个吃饭,那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指了指有气无力堆在叶鸿兴脚边的纸鹤——这些纸鹤明明放出去的时候还精神奕奕活灵活现的,就跟真的鹤没什么区别;结果没能把叶楠带回来不说,甚至连她的踪迹都没能找到,没能完成任务的纸鹤就蔫了,半死不活地在叶鸿兴的脚边扑扇一下翅膀:
“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刚刚能做出可以寻人的纸鹤,压根就做不到像这样,把一名修为和年纪都远胜于我的老前辈的纸鹤送回来,还不留丁点儿蛛丝马迹。”
另外几位来看热闹的长老也啧啧称奇:
“别说,我现在都做不到呢,见笑了见笑了。”
“小家主真是个术法天才,既然这样,你就在读书这件事上宽限她一下呗?反正她又不用指望着这个吃饭。”
“就是,反正她现在的学问已经很精通了,如果小家主是个男人的话,让她现在去考个功名估计都没问题,再精通下去又有何意义?她又不好这个,只会事倍功半罢了;倒不如把这些时间拿来在她感兴的术法上,绝对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叶鸿兴:“……事倍功半?你也太高看阿楠了。没有事倍无功就很不错咯。”
众位长老:???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地逮这个逃学少女去上学啊老兄!你就让她在叶家好好学习玄道术法不行吗???
“跟你们说不通这个。”叶鸿兴本来有心解释一二的,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要是真的解释起来,绝对会耽误叶楠进学时辰的,便只能摇摇头,继续在偌大的叶家大宅里寻找叶楠的身影:
“阿楠,你跑到哪儿去了?赶紧出来,进学的时辰要到了!”
“九尾,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十五岁的叶楠趴在树上,自上而下地看着叶鸿兴四处奔走的身影,有些愧疚:
“让老人家这么找我我于心有愧,但我也真的不想去上学。”
毛绒绒的九尾狐摇头晃脑地回答道:“该来的就要来,没法躲过去呢——所以你为什么不想去上学?你跟老人家好好说说,肯定能说得通的嘛。”
一说起这个叶楠就生气。她忿忿地往空气里踹了一脚,颇有种“要是这个人现在在我面前我绝对能把他踹下去”的气势:
“学堂里都是普通人,我不想去!”
“他们满口都是什么‘家国大义’,动不动就说些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还拿这个来取笑我;就连授课的先生都恨不得把我们分开坐!”
“那个老四眼天天都给那些男学生们讲四书五经,给我们这样的女学生讲纲五常,让我们一定要收心,一直在暗示我们,说女人越学越多不是好事,贤惠的女人应该赶紧出嫁,给夫家开枝散叶,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还说什么……说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听着就恶心!”
九尾狐安静地听完了叶楠的抱怨,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一嘴锋锐的尖牙,漫不经心道:
“是很让人生气呢,我听着也生气。敢让阿楠生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去把他们全都吃了好了。”
它说起“吃人”这么个血淋淋、令人闻之便要胆战心惊的话题来,只是轻描淡写的口吻,就像是大家闲得无聊的时候在商讨今晚的菜单是什么一样。
叶楠立刻便阻止了它:“不行,那些都是普通人,你不能这么做。”
九尾狐遗憾地收起了自己那一合拢,绝对能轻轻松松咬断人脖子的雪白利齿:
“好吧,我全都听阿楠的。”
“我已经跟叶长老说过不知几次这个问题了,但是他一直都说他另有安排,等时到了我就懂了。”叶楠满脸愁苦地看着叶鸿兴的身影:
“哎,不知道叶长老有什么安排,我只希望在我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之前,不要先被这种陈词滥调洗脑呀。”
九尾狐转了转眼睛,突然高高翘起了尾巴,明显想到了个好主意:
“阿楠,我们逃学吧!”
“我们先跟着叶长老去上学,然后途休息的时候咱们爬墙溜走,反正男女学生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只要有人愿意帮你答到,那么他们谁也不会发现的。”
叶楠愉快地撸了一把九尾狐雪白柔软的皮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大善。”
于是当叶鸿兴看着默不作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书包、出现在他身后的叶楠,觉得今天的太阳可能是从西边出来的:“小家主刚刚去哪里了?算了算了,反正现在人到了就好,我送你去进学。”
叶楠已经在脑海构想出不下十种的逃学方法来了,从千里遁地到五鬼搬山到穿墙术无所不有,表面上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
叶鸿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叶楠,还有她身边眼睛骨碌碌乱转的九尾狐,觉得自己的头发今天又秃了一些:
“……走吧。”
叶鸿兴把叶楠送进学堂之后就走了,毕竟身为叶家首席长老,除了教养下任家主之外,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自然不能在这个地方耗费太多时间。
这么一耽误,叶楠便来的比较晚,不过幸好老先生还没到。可能普天之下老师还没到之前,所有的学生都一个样子,满屋子都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聊天的,有抓紧时间玩游戏的,有看连环画册的,总归没有一个学习的。
结果她一进来,所有人的说话声都止住了,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教室现在立刻便鸦雀无声,静得都能听见不少人因为坐立不安而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叶楠看了看屏风后面的、明显独属于女学生的座位,又看了看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那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脚步一动,就偏离了她原本应该往屏风后面去的脚步,气势汹汹地往那个人走去。
她路过一个人的矮桌,那个人便要慌不择路地给她避让,所有人都不敢阻拦她的方向半步,可见平日里的同学情谊和兄弟情义全都是假的。顷刻之间她就站在了这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鹌鹑的家伙面前,居高临下地笑了笑:
“哟,昨天还气势汹汹地跟我打招呼的来着,怎么今天就丁点儿威风都没了?”
在叶楠开口发话的一瞬间,这家伙便立刻从凳子上摔了下去,直接趴在地上给叶楠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叶、叶小家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蠢,是我造孽!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可不行。”叶楠愉快地开始翻旧账了:
“我第一天来进学的时候,你就仗着自己家里是西派的领军人物,笑话我穿得像个土包子,衣饰不过身外之物,所以我不与你计较,放你一马;后来你我作对的时候,你被我难住,事后恼羞成怒,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想把我赶出学堂,其实我也真的很不想和你们这种人共处一室呢,恰好随了我的愿,我不跟你计较,便又放你一马。”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的少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这道笑声落在他的耳朵里,便宛如晴天霹雳般震耳欲聋:
“但是你瞧瞧,你自己昨天都说了什么混账话?说什么‘这种女人肯定没人敢娶,我将来肯定要把她搞到,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就算是给她脸了’——妙啊,真是妙。我自出生以来,都再也没听过如此狂逆失德的话语,这可真是给我开了眼界。”
“事不过,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这名少年已经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一味地跪在地上,从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和眼泪混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得很,丁点儿体面都没有。
终于有人颤巍巍地开口了:“叶小家主,请恕我等之前失礼之处……我们实在不是故意的。他也知道错了,回去更是被家里人狠狠揍了一顿,今天来上学的时候,腿都是断的,却还要坚持来给您赔罪呢。”
叶楠突然觉得很是心累:“哦,你们不是故意的。”
她把这句话缓缓地重复了一遍,问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叶家的小家主,你们根本就不会知错,因为你们还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没问题,所以才会如此狂妄,对么?”
“滚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那个腿断了的少年立刻如蒙大赦般往外一瘸一拐地走去,突然被叶楠叫了停。
剧痛难当之下,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由于他昨天的失礼之处,他的家族短短一晚间便遭殃无数,就算他活活地痛死在这里,也绝对不能再对叶楠失礼半分了,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请、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叶楠指了指地面,笑道:“我让你‘滚’出去。听明白了吗?同样的话语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等到叶楠终于坐回属于她的屏风后面之后,原本安安静静的女孩子们立刻一窝蜂地拥了上来,完全把叶楠当成了她们的英雄:
“阿楠好厉害!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叶家的人呀!”
“就是就是,我们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那个人天天仗着自己家里是亲洋派,觉得自己比我们都高档,就天天欺负我们嘲笑我们……幸好有阿楠帮我们出气,谢谢阿楠,阿楠真是个好人。”
“我带了小点心给你,如果没有阿楠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你喜欢桃花酥吗?这是我亲做的,里面真的加了桃花哦,你看,这是花瓣!”
“我这里也有!这是我们家刚从更南边请来的粤厨,做的马蹄糕可好吃啦,我怕放冷了不好吃,直接给你把小蒸笼也带了过来,你看,现在还是温的,快尝尝。”
叶楠美滋滋地吃着小姐妹们给她带来的点心,把她逃课的计划跟她们略微说了一下。这帮少女们本来就对叶楠很是憧憬向往,被这么嘱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之后,个个都恨不得当场立书为证表明心意:
“没问题,我们一定可以帮阿楠答到的!”
“可惜阿楠写的字太好看了,要不的话,我连今晚的课业都能帮你一起写了。”
有了诸位小姐妹的帮助之后,叶楠果然在休息期间成功溜了出去。结果她一比起印,就发现了个最关键的事情:
叶鸿兴为了防止她逃课,在周围布下了足量的禁制!
倒也不是不能破开,只是按照叶楠目前的修为,要破开这个禁制怎么说也要半刻钟的时间。有这半刻钟的时间,她都能去集市上玩个来回了,何苦把宝贵的逃学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叶楠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旁高高立着的墙,顿时计上心来:
“九尾,快,把我驼上去。”
九尾狐二话不说就把叶楠负在了自己背上:“走起!”
——结果叶楠在九尾狐的帮助上往墙头一跃,便成功和对面同样也在爬墙的另一个人撞了个对脸。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气氛十分尴尬。
另一边在爬墙的,赫然便是个跟之前出言不逊的家伙同样,隶属于西派家的少年。
他穿着短袖的白衬衫,裤缝直的黑色西装裤上沾了不少落叶和灰尘,还特别规矩地打着暗蓝花色的领带,看上去英气得很。唯有眉眼间一点万事都不放在心头的风流意味,硬生生冲淡了所有靠着衣装打扮营造出来的“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气息。
他怔怔地看着叶楠,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九尾狐见多识广,一瞧就知道这个少年是对叶楠一见钟情了。于是九尾狐已经快乐地在内心嗑起了瓜子,打算看看这两人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叶楠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视线的不同。她摸了摸自己分毫未乱的发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丁点儿灰尘也没有的白裙子,非常自信的点点头,心想很好,我赢了,便信心十足地对少年道:
“多谢,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九尾狐:???
——我的小家主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呢,委实是人间迷思。你赢个锤子。
这还没完。
就在这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从另一头的墙里面隐隐传来了呼喊声:
“小少爷,您去哪儿了?夫人嘱咐过,说一定要让您来量衣服尺寸,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吧。”
眼看着这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另一头的少年还是没有跃下去的意思,他也没法按照原计划出来,因为叶楠在这边堵着呢;叶楠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逃课的事情,做是一码事,但是被外人逮到的话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知君即断肠。
两个爬墙互相受阻的倒霉孩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叶楠有决断,不愧是未来的叶家家主,好一个当立断,一脚把那边的少年给踹回了他自家的墙头里面。
十六岁的萧家小少爷萧景云:???
——所以说人人都知道岁看大,岁看老的道理;而这个道理放在萧景云的身上,在他这辈子的感情史里,竟然也能适用。
当年还是个心性未定、全金陵听到这个小霸王的名字都要头疼的萧景云,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见到尚未及笄的叶楠第一眼,被她来了一脚踹下墙头、让他的逃跑大计胎死腹,不仅没觉得生气,还觉得这姑娘真好看,真是一等一的鲜活生动,完全能够治得住他,他也心甘情愿被治着。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跨越了普通人和玄门之间看似永不可逾越的鸿沟,心甘情愿地一头扎进了这个名叫“叶家”的无底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