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过继

“少夫人!”

听霜已在院子里等候许久,听到动静忙迎了上来,院中的其他下人也已守候在侧,见阮芷曦回来一同上前给她施礼。

阮芷曦笑着点了点头,对听霜道:“辛苦你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院子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听霜回道,眼角泛红,“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奴婢……奴婢有点想您了,还有听风他们。”

她说着声音渐小。

听霜性子沉稳,不像听雨那样跳脱,也不像听雪那样冷清,相比起来,她更像听风,所以听风怀孕生产的那段时间才会把汀兰苑交给她打理。

但她到底比听风年岁小些,这些年凡是大事又一直有听风在前面给他们撑着,便是听风不在的那些日子,好歹还有听雨跟她作伴,不似这次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守了小半年。

她自从跟了阮氏,就从未跟她和听字辈其他几个丫鬟分开过这么久。虽然这期间院子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她还是很不习惯。眼下与几人再度相见,竟忍不住红了眼睛。

听霜很少会有这样稚气的时候,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丢人,低头抿着唇怪不好意思的。

阮芷曦在这里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实际上比她们都要年长些,这几个丫鬟在她眼里都还是小妹妹。

她伸手摸了摸听霜的头,笑道:“下次再出门带上你一起去。先进屋吧,给你带了些好玩的回来。”

说完不忘转头对院子里其他人道:“大家也有,待会让听风拿给你们。”

下人们脸上都带上几分笑意,气氛比他们刚进来时放松很多。

进了屋,听雨打趣听霜:“多大了,还哭鼻子呢!”

“我哪有!”

听霜嗔道,在她身上轻轻打了一下。

听风在旁摇头轻笑:“你别说听霜,待会你去外面当着大家的面罚跪的时候可别哭鼻子。”

之前在庄子上因为阮芷曦求情,听雨的责罚就延后了,说是等回京后再罚。

如今既然已经回京,那就没有再拖下去的道理,更不能当做忘了不再提了,那以后下人们之间少不得要争执比较。

听雨早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鼓了鼓腮帮子:“我才不会哭呢!”

“罚跪?为什么要罚跪?”

听霜不知道听雨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受罚,不解道。

听风将先前庄子上的事说了,听霜听完满脸惊讶,瞪着听雨道:“你胆子可真大!”

说完往外推她:“你快去外面跪着吧,快去快去。”

两个丫鬟笑闹成一团,就连向来冷冰冰的听雪也跟着笑了笑。

后来还是听风嫌他们太闹,让他们赶紧把带回来的行李都拿出来收拾好,几人这才停下说笑,赶忙先把正事办了。

收拾屋子的空当,听霜听说听雪要定亲了,房中又热闹了一阵,安静了半年的汀兰苑里欢声笑语,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清。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带回来的礼物也都分发下去,听雨便自觉去外面跪着了。

如今天热,阮芷曦怕她中暑,叮嘱一句:“跪在廊下就行,别去院子里,不然中暑了我还得给你请大夫。”

听雨笑着应了一声,自行找地方跪着去了,阮芷曦这才拿出一只精致的小匣子,对听风道:“咱们这一去就是半年,你也很久没回家了。现在一切都安顿好了,你也回家去看看吧,歇半个月再回来,在家好好陪陪孩子。”

说着把手边的小木匣推了过去:“这是我给朝哥儿准备的礼物,你一起带回去,看他喜不喜欢。”

听风刚才就想着等把院子里的事安顿好就告个假,回家看看孩子,不想阮芷曦却主动提了。

她也没有客气,笑着应了下来,将那匣子接过,并未打开看是什么。

等回了家,才发现里面竟是一把金锁和两只赤金镯子。

那金锁和镯子上还都镶着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也太贵重了吧?”

她丈夫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说道。

两人都在国公府当过差,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一眼便能分辨出这礼物的价值。

当初听风刚刚生产的时候阮氏就已经送过一次礼物了,也很贵重,没想到现在非年非节的,也不是孩子的生辰,却又送了这么贵重的礼。

“要不退回去吧?”

她丈夫在旁说道。

听风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拿都拿回来了,退回去了少夫人怕是要不高兴。没事,收着吧,这是少夫人的一片心意。”

她从不因为自己是个下人而妄自菲薄,自觉自己当得起别人的看重,也当得起厚重的奖赏,只看主子愿意给多还是给少。

阮氏对他们几个丫鬟向来大方,这次的礼虽然给的有些莫名,但她也不至于因此觉得忐忑。

身旁的男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见她自己心里有底,便点了点头,把匣子妥帖地收了起来。

而阮芷曦之所以送这么重的礼,其实是因为之前在凉州遭遇伏击的时候,听风第一时间护在了她和顾君昊身前。

虽然因为马车失控她很快就晕过去了,没帮上什么忙,但那一瞬间她本能的反应是要保护主子。

下人保护主子理所应当,没什么可说道的。

但就在那之前,刚刚经历了察家的事,阮芷曦不是看不出来听风对自己的怀疑。

可她对察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让时间倒退回去,所以她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反正只要她自己不承认,谁都不能说她不是阮氏。

可听风明明怀疑她,当时还是扑过来保护她,单是这份忠心就值得奖赏。

…………………………

阮芷曦本以为顾君昊得要一会才能回来,没想到他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文劭帝要单独与晋王说话,没多留他细问凉州详情。

仔细想想也是,凉州的事情该在书信里禀报的都已经禀报了,余下的都是顾君昊也不知道的事。

比如晋王为何要谋逆。

这些晋王一路也没交代过,如果文劭帝问不出来,那就只能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了。

阮芷曦不关心晋王的事,等顾君昊回来后见过了顾苍舟和周氏,就与他一起去了国公府。

国公夫人林氏许久未见她,一见面就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道:“汐儿啊……”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先哽住了。

阮芷曦知道,她这不仅仅是因为久未与她见面,更是因为阮家的事,因为阮振裕当初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她心疼她,觉得她受了委屈。

一旁的阮劭东虽未表现的这么明显,但眼角也少见的有些泛红。

一个铁骨铮铮几十年从未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什么柔弱模样的人忽然如此,把阮芷曦吓了一跳,忙道:“伯父伯母,我没事,我好得很,你们别这样。”

阮劭东自觉失态,抬头眨了两下眼,伸手拍了拍林氏的肩:“孩子刚回来,坐下说吧。”

林氏点头,拉着阮芷曦坐在了自己身边,又对顾君昊摆摆手:“坐。”

顾君昊在旁坐下,一边听着林氏仔细询问阮芷曦这次凉州之行的详情,一边跟阮劭东随意聊了几句,大多也都是关于凉州和晋王的。

至于阮家,他们都有意避开了,似乎并不想多说。

等林氏那边聊得差不多了,阮劭东这才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我跟你伯母商量了些事,眼下你们回来了,便说与你们听听,你们自己也做个决断。”

阮芷曦与顾君昊正襟危坐,仔细听着,就听阮劭东道:“汐儿你的生母去的早,三岁便养在了你伯母膝下,早年间我们也曾想过要把你过继过来,但你也知道……国公府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步步都走在刀刃上。”

“陛下若信得过我们,我们就是国之重臣,陛下若信不过,我们随时都可能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变成乱臣贼子。这不过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但一念之间便是全族上下的生与死。”

“你之前虽养在我们膝下,但毕竟不是国公府的亲生女儿,又已经出嫁,哪怕国公府哪日真的出了事,也牵累不到你。”

“可你若真的过继到我们膝下……那就不一定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将你过继过来。”

“之前我跟你伯母一直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这才是对你更好的选择,但这次……”

他说着停了下来,想到阮振裕之前的禽兽行径,额头青筋跳动几下,克制着把怒意压了下去,跳过了那些腌臜事,道:“我跟你伯母深感后悔,仔细思虑过后想把你过继到我们膝下,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