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曦原本还想下午骑会马再回去,但怕顾君昊扭扭捏捏又被听风看出什么破绽,从汤泉出来之后就直接让下人套好马车准备回城了。
路上仍旧是听风与他们同乘一车,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顾君昊插不上话,默默地在旁看着。
山路略有些颠簸,女子的身子偶尔会随着马车一起轻晃,头上珠钗许是没簪好,慢慢地往下滑。
眼看着簪子要滑落,顾君昊忙伸手扶住,给她重新往发髻上簪了一下。
阮芷曦正与听风说话,因他突然的动作而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眼眸清亮,因两人距离很近,几乎能看清她每一根睫毛。
顾君昊这才惊觉自己刚刚的举止未免太亲密了,慌忙想收回手,又想起听风就坐在一旁,他这个做“丈夫”的看见“妻子”的发簪要掉了,帮她扶一下不是很正常吗,太过惊慌反而会露出马脚。
欲收回的手便慢了下来,笑道:“你的簪子没簪好,差点掉了。”
阮芷曦伸手摸了摸,点了点头:“多谢夫君。”
顾君昊这才将手收了回去,看见她额角那块小小的疤痕,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没贴花钿?”
“没贴吗?”
阮芷曦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道:“忘了,夫君帮我贴一下。”
说着就让听风将她的花钿取了出来。
顾君昊一怔,只觉得这样不妥。
贴花钿便如同描眉一般,那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可是想到刚才听雨忽然闯入汤泉,明白阮芷曦是故意让他在听风面前与她亲密一些,好打消她的疑虑,便还是拈起了一片花钿,一手捧住了她的面颊。
阮芷曦顺势往他这边靠了靠,眉眼含笑:“仔细些,可别贴歪了。”
声音俏皮,似是为了让他放松心情,故意逗他。
两人离得原本就很近,这一下更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心头莫名一跳,恍惚间脱口而出:“贴歪了也好看。”
女子眉梢微挑:“你说我好看还是花钿好看?”
顾君昊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她,捧着她面颊的手被她握住,女子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声音里带着无限蛊惑,又轻又慢地问他:“夫君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是我好看,还是花钿好看?”
顾君昊口干舌燥,微微撇头不敢看她,目光无意间却又扫到那留了疤的肩,一片狰狞的疤痕与光洁的手臂形成鲜明的对比。
寻常人看到这疤痕多会觉得丑陋,他却莫名的心跳加快,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下去,嘴唇贴上那片疤痕的同时,抬手拦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女子轻哼一声,喃喃唤他:“夫君……”
顾君昊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抬头,再度抚上她的面颊:“小西……”
“夫君……”
“小西……”
两人再度靠近,女子红艳的唇近在咫尺,他克制不住的想再近一些,更近一些,眼看便要吻住那柔软的唇瓣时,眼前女子忽然变成了一只猿猴,咧着嘴龇着一嘴的大黄牙笑看着他,嘴里还唤着:“夫君,夫君?”
顾君昊陡然惊醒,一睁眼却正看到一张脸几乎贴在自己眼前,正是梦中那猿猴妖,吓得惊呼一声用力一推。
从华亭山回京的路不算近,且要走一会儿呢,途中无聊,加上泡过温泉之后身子松泛,更容易犯困,所以上车后没多久顾君昊就睡着了。
阮芷曦路上跟听风聊天,倒也不是很困,见顾君昊睡着了也没在意。哪想到这臭小子也不知梦见了哪个小娘子,睡梦中竟起了些不该起的反应。
眼见听风的视线转了过来,怕是会看见,她便靠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顺便将他叫醒。
谁知他一睁眼,就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阮芷曦不察,身子往后一仰,咚的一声磕在了车壁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下磕的太狠了,别说听风了,就是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正想问怎么回事,却听车内传来听风的惊呼:“少夫人!”
紧跟着便是他们大少爷的声音:“小西!”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车夫立刻勒停了马,其余人也都停了下来,听雨忙不迭从后面下人乘坐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过来一把掀开了车帘。
“少夫人怎么了?她怎么了?”
却从车窗内看到听风焦急地跪在阮芷曦身旁,而阮芷曦被顾君昊抱在怀里,正一声声的唤着。
顾君昊连喊了几声也没能将阮芷曦喊醒,怀中的人软软地靠在她身上,毫无反应。
他伸手往她脑后一摸,好大一个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回府!回府!去找吴太医来!”
听雨见状忙对车夫高喊:“赶车,快赶车!”
车夫马鞭一扬,马车便又行驶起来,比刚才快了许多。另有骑马的下人先行一步去跟周氏打招呼,好尽快把吴哲请来。
听雨也立刻回到了后面的马车,让人跟上。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城中赶去,再不复方才的悠闲。
…………………………
山路本就不似城中的石板路那般平整,速度一快,马车难免颠簸。
为了让阮芷曦能坐稳些,不再磕着碰着,顾君昊一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以减轻颠簸带来的影响。
他心慌意乱,脑中莫名想起阮芷曦当初正是因为阮氏乘车时被撞晕了过去才来到这里的,那这次再撞一次……她会不会就走了?会不会待会睁开眼,她就不再是她,而变成原来的阮氏,或者旁的什么人?
又或者……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顾君昊心口一抽,时不时就要确定一下她是否还有呼吸,生怕等到了顾家,怀中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好在他赶回去时阮芷曦的呼吸尚在,除了一直昏迷,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马车停稳后她立刻抱着她走了下去,直奔汀兰苑。
周氏早已等在这里,身边还有收到消息后便匆忙赶来的吴哲。
她见自家儿子抱着阮芷曦回来了,走过去恨不能拧他的耳朵。
“怎么每次让你带芷汐出去都要出事?你到底怎么照顾她的!”
可骂归骂,这时候也顾不上细究,边说边跟着他一起进了屋,等他将阮芷曦放在床榻上后立刻把他拉到一旁,让吴哲去给她看诊。
吴哲听说她是在车上磕到了,先去摸她的脑袋,竟真在头上摸到个包,还不小,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又赶忙去把脉,好在阮芷曦的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他松了口气,又去拿了自己的金针:“我先扎两针看她能不能醒来。”
阮芷曦迷迷糊糊就听见这么一句,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硬是在吴哲的针马上就要扎下去的时候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对周氏唤了一声:“娘……”
周氏大喜:“醒了,醒了!吴太医真是好医术啊!”
吴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