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临正蹙眉思考着,前面便来了几名山匪,他们都如他一般,是赛甫的亲信,保护着赛甫的安全。
见潘临半晌都未移步,为首那名小眼的土匪表情有些不耐,他催促道:“还愣在那儿做甚,还不快带着这婆娘进去!”
小眼山匪见赛甫派去寻步遥和潘临的山匪少了一人,心中生了疑,却也没有多想。
潘临眸色渐暗。
他进退两难,身前身后都有山匪,现下是逃不掉的,只能先带着她,去见赛甫。
潘临颔首后,扶着步遥走至了赛甫的住处。
步遥一路暗暗打量着屋内的一应布局。
山匪头子的住处要好上许多,满屋子珍禽异兽的头兽悬于竹墙上,也有精雕的铜炉等物置于屋内。
这山匪窝,也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政权。
那匪首端坐于主案上,屋内的两侧分站了一群满脸凶恶,行径粗鄙的山匪。
他们或一脸凶相,或眸光不善,都在打量着她。
赛甫披散着打结的头发,额头上绑着骨制的额链,看着五十岁出头的模样。
与汉朝男子的坐姿不同,他整个人几乎是躺卧在身后堆砌的白虎之皮上,眸光如炬,也在打量着步遥。
步遥却顾不得旁人目光,小声地问向身侧的潘临,道:“对了,适才你还未告诉我,你们的寨主,姓甚名甚?”
潘临刚欲开口回她,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女声:“步主母,多日未见啊。”
步遥听罢,心中微惊。
说话之人的嗓音很是熟悉,步遥循着那声音看了过去,瞳孔骤缩。
丁姨娘?
她怎么会在这处?
只见她仍披着那身赤色的红氅,身姿妖娆地走到了那匪首的身侧,匪首则一脸颓靡,顺势拉住了丁姨娘的手,丁姨娘整个人便倒在了匪首的怀中。
立侍两侧的山匪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丁姨娘靠着匪首的胸膛,嗓音细细地道:“让我来告诉你,我们寨主名为赛甫。”
听到“我们”这二字时,步遥心中微嗤。
这丁姨娘,还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合着这丁姨娘跟山匪头头搅和到一处去了,怪不得穿了那身浮夸做作的狐裘,还用了那么好的织锦,连将军府给的月俸和饷银都不稀罕。
这山匪头头看来颇有钱财,否则也供不起丁姨娘的这些开销。
只不过,这些钱财的来源,都是从江东百姓和各商户间抢来的。
看来是丁姨娘在将军府中安插了眼线,这才暴露她和孙权的行踪。
赛甫嗅着丁姨娘身上略有些刺鼻的脂粉味,面上有稍许地不耐,他将丁姨娘从怀中推开后,起身,往步遥的身前走去。
丁姨娘略有些尴尬,也起了身,跟在了赛甫的身后。
潘临见赛甫走来,扶住步遥胳膊的力道紧了紧。
虽然赛甫只喜欢上了年岁的女子,对像步遥这种年轻女人不感兴趣,但潘临心中仍是存着恐慌。
丁姨娘看着步遥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她存着蔑色的面容,心中愈发憋闷。
都到了这种境遇了,这步氏,竟然还在这儿摆架子?
还未等赛甫开口,丁姨娘先道:“步练师,你还当你是将军府的主母吗?到了这处,见了寨主,还不跪下!”
话刚毕,步遥的神色倒是未见有异,反倒是她身侧的潘临,正瞪着双目怒视着她。
丁姨娘正有些不解时,她身前负手的赛甫转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本寨主还未讲话,你怎的就先开口了?”
丁姨娘立即微低下了头首,故作副委屈模样:“寨主莫要责怪妾身,这贱妇明显是对您不敬,我…我这才想替您教训她。”
赛甫翻了下眼睛,又转回首,看向了步遥。
不过,视线却被其头上戴的虎头簪吸引住了。
步遥顺着赛甫的眼神,摸了摸头上冰凉的玉簪,丁姨娘这时走到了步遥的身侧,步遥还来不及反应,丁姨娘便将她发髻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丁姨娘谄媚地将那头簪递至了赛甫的手中,赛甫面无表情的结果后,将那簪子打量了一番。
步遥见孙权送她的虎头簪被抢,心中再按耐不住怒气,冷笑道:“丁氏,合着你连到这山寨中,还是这般低三下四的,都比不过在将军府。你现下种种所举,也与一个奴婢无甚区别了,这寨主,想必连个正室的身份都没给你罢?”
步遥的话戳到了丁氏心中的痛楚,赛甫曾向她承诺过,待孙权死后,会许她正室的身份,还会拥立她的儿子做为江东之主。
可是现下,她的身份确实尴尬。
丁姨娘咬着牙,开口骂道:“你这贱妇,满口胡言乱语!整个山寨中谁不唤我一声丁夫人?我只是悉心伺候寨主罢了。”
赛甫将那虎头簪在手中翻转,看了又看,听到丁姨娘尖细的骂声,杂乱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他不悦地开口道:“你闭嘴,再多言一句,就给本寨主滚出去!”
丁姨娘立即噤了声。
前些日子这个男人还对她百依百顺,怎么现在,这步氏成功地被掳到了寨中,赛甫这个死鬼却变了一副嘴脸?
看着丁姨娘愈发难看的神情,步遥渐渐了然。
这赛甫,对丁姨娘也不过尔尔。她对丁姨娘宠爱,原也是想利用她,通过她,来探得孙权的消息。
看着那虎头簪,赛甫嗤笑了一声,左右环视了下他的手下,道:“你们看,这碧眼小儿的野心倒是挺大,将簪子按照虎符的形状打,让自己的女人终日戴着。可是他如今,却连自己的娘们都护不好。”
一众匪首嬉笑一片,纷纷嘲笑着孙权。
步遥听着屋内刺耳的笑声,心中想起了与孙权在江夏边境的往事,原来他是按照虎符的形状打的簪子。
原来他送她这个簪子,是将她那日所言,记在了心里。
步遥凛着神色,丝毫没有平日柔弱无依的那副模样,冷声开口:“寨主嘲笑完了,便可将那簪子,还于我了罢。”
赛甫微微偏首,对步遥的镇静反应有些讶然,却将那虎头簪还给了步遥,冷笑了声又道:“留给你也成,反正早晚有一天,本寨主要索你男人的命,等你男人死了,就算是给你留个念想罢。”
众山匪又是哄笑一片。
步遥接过簪子后,心中不屑。
她男人能活得很,还会把你们都给灭了!
只不过,她的小命,在改变原剧情的基础上,可就说不好了……
丁氏见赛甫的怒气终日消减了些许,便欲将心中一直存着的念头付诸实际,她走到赛甫身边,用那双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握住了赛甫的胳膊,小声道:“寨主,你看这个女人的肚子里,怀着孙权的孩子。我们不能留着这个余孽,否则待孙权死后,这个小孽种定会报复我们的。”
赛甫眉头微松,又微翻了下眼睛,却并未回丁姨娘的话。
步遥捂了捂隆起的腹部,默默观察着丁姨娘和赛甫的神色,心中越来越觉得,是自己高看了这个丁氏。
丁氏勾搭上了山越人,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江东之主,想必她委身于赛甫前,赛甫必定是向她承诺了些什么。
诸如会拥戴她儿子这一类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默默达成了什么协议。
只不过赛甫这个老狐狸却能算计的很,利用着丁姨娘,还骗了她的身,她被掳到山寨后,丁姨娘也便失去了利用价值,自是再不必对她客客气气的。
就像穿完的衣服似得,随便就扔到了某处。
这丁氏还当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潘临眸色复杂地望着步遥的腹部,在心中思考着言语,想替步遥求情。
步遥的眸中却蕴着嘲讽的笑意,看向赛甫,平静地道:“寨主是聪明人,我夫君孙权不缺女人。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的第一子。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你们若想用我作饵,或是以我来要挟他,是毫无用处的。孩子在,我才有用,不是吗?”
赛甫的眼神凌厉,犹如鹰顾狼视。
虽是冬日,但他的双臂是裸.着的,其上未见一丝赘余的髀肉,其上肌.肉贲张,却有一道极深极狰狞的疤。
整个人虽上了岁数,但一看便很是孔武有力。
能成为这么多凶恶山匪的头头,战斗力自不必说,定是个能打的狠主。
赛甫其人绝不是愚勇,步遥觉得,他就是个老狐狸,心中能算计的很。
良久后,赛甫才开口:“你说的倒是极对,不过......这个孩子,也只能留到孙权死之前。孙权若是死了,你的孩子还是留不住。”
步遥心中自是清楚这个道理,但是她们母子暂时是安全了。
丁氏见赛甫没有杀步遥之子的念头,又想劝几句,却硬生生地被赛甫的眼神吓住,只得将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赛甫担忧丁氏若是继续在寨中,定会想法子将步遥的孩子弄掉,这个女人也曾与他日夜苟|合过,他对她,还是存着些情分的。
但这个女人,却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丁氏绝不会是个安分的女子,现下她心中怕是已然知晓,他不会如之前所言,拥立孙朗为主。
万一丁氏回富春后,再倒戈一把,将他的消息透露给孙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他就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处,赛甫的眸色愈发深沉,他开口对潘临道:“你看着她,一应的吃食按最好的供给着,再请寨医替她看看,一定不能让这婆娘失了孩子。”
潘临心中微喜,故作淡定地应了声“是”。
步遥也是略松了口气。
潘临斜视了步遥一眼,对赛甫道:“那属下就携着她先退下了。”
赛甫颔首后,步遥和潘临走出了众人所在的屋内。
潘临一贯愚忠,赛甫的命令他都会冒死完成。
赛甫对潘临算是信任的。
丁姨娘的双眸死死地瞪着步遥纤瘦的背影,直瞪得双目微红,眼眶似是即将喷出烈焰,恨意不绝。
赛甫这时走到了丁姨娘的身前,语气柔了几分,开口道:“夫人,你先回富春住几日,待过些时日,我再将你接回来。你得替我盯着孙权那处的动静,是不是?”
说着,赛甫用那麦色的粗糙双手握住了丁姨娘的手。
丁姨娘见他的态度终于有所转变,面上的怒色也消弭了许多,可她却想留在寨中,想要寻机,除掉步遥腹中之子。
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一日,丁姨娘就不放心一日。
丁姨娘故作了副媚态,开口道:“妾身还想多陪寨主几日。”
赛甫面色微沉,语气还是轻缓的:“夫人替我去盯着孙权,再回寨中陪我也不迟。”
丁姨娘清楚赛甫的性情,她再多言,赛甫定会作怒。到那时,场面便不好收拾了,只得点头,道了声好。
赛甫命其中几员山匪,先去山脚备好车马,又备了一桌好菜,与丁姨娘用过后,命人好生地将丁姨娘护送下山,定要将其平安送回富春。
丁姨娘饮着山中自酿的果酒,心中有些不解,为何这赛甫这么急于将她送回去?
但见赛甫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心中也便沉了下去,不再多想。
二人用完食后,赛甫亲自将丁姨娘送到了寨门的木栅处,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子。
赛甫摸着丁姨娘身上的狐氅,开口道:“等过几日,我便再往富春送些钱财给你,你再置办几件好衣裳。”
丁姨娘在赛甫宽厚的怀中点了点头,而后在几名山匪的护送下,往山脚走去。
赛甫望着丁姨娘远去的背影,面色登时变得一凝,沉声对他身侧的山匪道:“你们几个,也跟着丁氏下山。”
为首的山匪不解,问道:“小的不知,寨主这是何意?”
赛甫眸色丝毫未变:“给丁氏留个全尸,寻个绳子,勒死罢。”
山匪微愣,却只能应声道诺,想了想,又问道:“那..那她的尸首怎么处置?”
赛甫心中思虑了一番,他本想着将丁姨娘的尸身再送回孙朗府上,让其子好好安葬她。
但转念一想,若是处置不当,被孙朗发现,再告知孙权,就打乱了他一应的计划。
赛甫回道:“随意葬在山中某处即可,不用立碑....就这样罢,此事不必再议了。”
“诺。”
*
数日之后。
步遥算了算日子,她的身孕已近八月。
赛甫这些时日没有旁的举动,听潘临说,他在后山操训着匪兵,每日都要大肆操演。
潘临毕竟是个男子,只是看着她的,伺候不便。
赛甫便派了个年纪不大的山中少女伺候她。
那少女倒是淳朴,并不如旁的匪民一般,总是一脸恶相,也很尽心地伺候她。
她总是会悄悄地偷看潘临。
少女告诉步遥,丁姨娘在走山路回富春时,摔死了。
步遥却对丁姨娘的死因存了疑,这山路并不算十分难行,没有过于陡峭之地,怎会摔死?
怕是被人故意弄死的可能性大些……
步遥的身上已换上了如寨民一样的粗衣,此时正靠在矮榻上,思考着。
这时,屋外传来了香味,惹得那少女咽了下口水。
潘临的唇角出了血,像是被人击打而致,他端着一个冒着热气地瓦瓮进了土屋内。
少女忙走到了潘临的身前,低首看了一眼那瓦瓮,惊奇地问道:“你从哪里搞到的鸡,还是只雏.鸡呢,这种鸡的肉质最为鲜嫩了,我长这么大,只吃过一次呢。”
少女的声音娇俏,潘临却一字未回,径直走到了小案前,将那瓦瓮放到了案面上。
“你怎么都不回我的话啊?”少女有些不悦地问。
潘临“嗯”了一声,算是做为对少女的回应。
而后他对步遥道:“你把这些…吃了罢,对孩子好……”
步遥起身,走到案前,看了看那瓦瓮中炖的鸡肉,回道:“谢谢你。”
看着那少女双眸发直地看着那瓦瓮,步遥笑了笑,对她道:“你去寻个筷箸,也一起吃罢。”
少女面上顿时充盈了笑意,刚欲跑出土屋去寻筷箸,潘临便唤住了她。
见潘临主动要与其讲话,少女心中一喜,开口问道:“何事?”
潘临清咳了一声:“寨主有事让我与她讲,你先回避一下,一会儿我唤你时,你再进来。”
少女面上的笑意渐失,但听到是赛甫有命,也不敢多言语。
步遥看着少女失落的神情,开口道:“这些给你留着,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多。”
少女听罢,面上又蔓上了稍许的喜意,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见少女走后,潘临关上了土屋的木门,确认四下无人后,复又走至了案前,坐在了步遥的身侧。
步遥并未用那炖鸡,开口问向潘临道:“不是赛甫与我有话说,是你与我有话说罢?”
潘临的心思被看了出来,只得点了点头。
步遥不是傻子,这几日潘临的表现,她看在眼里。
他对她存了好感,才会待她这么好。
可是潘临要讲的话,她却半分也猜不出。
潘临走到了步遥的身侧,夹起了一根鸡腿,放在了陶碗中,对步遥道:“你先吃,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步遥看着他诚挚的眼神,一时难以拒绝,只得接过了筷箸,象征性的咬了咬。
看着他唇角的血渍,步遥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又与旁人打架了?”
潘临没有回复她这个问题,直接了当地开口:“我想带着你逃出去。”
“哐当“一声。
步遥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
她着实被潘临的言语惊到了。
步遥笑着掩饰着惊讶,回道:“你别诓我了,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逃?就算是逃了,你回去后,又怎样与赛甫复命?”
潘临倒是没有想后果,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好。
步遥看着潘临破旧的衣裳,心中渐生了念头。
不知怎的,她对潘临有一种奇妙的信任感,总觉得这个男人说的话,可以相信。
步遥准备替潘临展望下未来美好的宏图,要让潘临觉得,救她出去,会有极大的好处可以得,便道:“不过你若救我出去,我倒是能让我夫君孙权,给你寻个好差事。在我夫君手下做事,至少要比你现在的境遇,要好上数十倍。你有武艺,好好在军中历练一番,说不定还能混上个军衔。我夫君从不看手下的出身,他手下的吕蒙也是草莽出身,却也受了重用。”
潘临的神色却丝毫不为所动,步遥继续劝诱道:“我觉得,你不比吕蒙差,说不定你日后的军衔,比他还要高。”
这回这个死面瘫总该动心了罢。
步遥静等着潘临的回复。
话刚毕,潘临就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潘临此生,都不会在孙权的手下做事。”
步遥不解。
就这么恨狗男人吗?
会不会是这死面瘫跟狗男人有仇?
步遥不解地问:“为何?”
潘临眸色无波地回道:“不为何……”
步遥心中渐渐生疑:“你既不想在我夫君手下讨个好差事,又为何要冒着被赛甫杀掉的风险,帮我逃出去。”
潘临转首,看向了步遥那双极美的眸子。
她的眼睛真好看,睫毛长长的,里面就像是蕴了一汪清水。
不过再看下去,他就要沉到里面了。
潘临复又避开了视线:“你不适合这处。”
这死面瘫说的话怎么一点逻辑都没有,她听都听不懂。
他们寨里的山匪,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吗?!
步遥摇首,无奈道:“如若你真助我逃出去,又不去投奔我夫君,你又要去哪里?去旁的诸侯处,当兵士吗?”
潘临低首。
他的侧颜弧度完美,仍带着那褐色的抹额。
“我生来就是个山匪,这一生,也只能是个山匪。”
还真是没有上进心。
步遥想再劝这个死脑筋的面瘫几句,又道:“那…那你不怕赛甫报复你吗?”
潘临复又抬首,他不善于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也不想将心里的想法与旁人说出来。
但在步遥的面前,他却想把心里想的一切都告诉她。
可又怕她会厌烦他。
潘临嘴角弧度微扬,苦笑道:“赛甫其人,之前有过一子,只不过他心思过重,连他的儿子都不信任,某日他儿子惹怒了他,赛甫竟是用皮鞭将其子活活打死了……”
步遥微愣。
虎毒还不食子呢,但在自然界,也有动物会为了生存,将自己的孩子杀死的。
所以赛甫之为,真的算是兽行了……
潘临看着地上的残渍,又道:“这寨中的规矩,你并不知。如若我杀了赛甫,我便是这山寨之主。”
合着这处,还真是靠着蛮武,决定着地位。
见步遥思忖不言语,潘临又看向了她:“我帮你逃出去,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步遥双眼微瞪,这潘临不会动了那个心思吧…….
绝对不行!
她不能绿了狗男人,这是底线。
再说她还怀着身子呢,绝对不行!
步遥刚欲开口拒绝潘临的“那个请求”,潘临看着她那惊慌的神色,有些不解。
却还是开口,将那请求说了出来:“我只知你姓步,并不知你的名讳,你将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便帮你逃出去。”
“就…就这么简单?”
步遥竟是将心中的吐槽给说了出来。
潘临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步遥刚要说“步练师”三字,后来又想了想,如若这潘临真能助她逃出去,那她二人,也不会再见面了。
就爆真实的马甲吧。
“步遥,我的名字叫步遥。“
潘临听罢,念了遍她的名字:“步遥…”
念完后,他的唇角竟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步遥不解,莫不是这潘临觉得她名字可笑?
她略有些不悦,又强调了一遍:“遥是遥远的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作数。你答应了我,如若我告诉你我的名讳,你就想法子带我逃出去。”
潘临抿着唇,又重重地点了几下头:“遥远的遥。”
遥遥,而不可及。
潘临再一次看向了步遥,又道:“嗯,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
*
三日后,赛甫去远山狩猎,寨中一时看守松懈。
潘临一早便打探好了消息,这日看守的山匪都有何人。恰有一名山匪对那小少女存有好感,潘临便去求小少女缠着那山匪,那山匪竟是害羞了起来,少女的脸颊也绯红了一片,惹得即将要去轮值的山匪纷纷驻足,嘲讽着二人。
赛甫不在,看守总有松懈之时。
山匪轮岗之际,守在寨门木栅旁的山匪竟是只有两人,那两人丝毫不是潘临的对手。
那些山匪还在看着那对年轻男女的笑话,还扯着嗓子要撮合二人,却不知自己的同伴,已然悄悄被潘临抹了脖子,命丧于此。
潘临得手后,一路快速地扶着步遥下山。
片刻后,那些山匪来到寨门旁,正要换岗时,却发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可是到底是谁杀得他们?这些山匪都毫不知情。
少女很快便知道了死人的消息,回到土屋后,发现步遥和潘临都不在了,心中渐渐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忙冲屋外喊道:“是…是潘临!是他,他带着孙权的女人跑了!还杀了人……”
众山匪听到了动静,顾不得多反应,就赶忙拿着长矛箭羽,下山去追寻二人。
步遥和潘临已经快行至山下。
她平息着气息,边快步走着,边道:“你若真想坐稳这山寨之主一位,光凭蛮武,是不成的。还要想法子如何拉拢旁人,让他们为你所用……”
潘临只扶着她,怕她摔倒,并没有言语。
虽说他前日寻机出寨,于今日在山脚不远处雇好了马匹,可是他们逃出来的时间,却要比他和马夫约定好的时辰早了些。
那些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异样,估计已经下山,来寻她二人了。
眼见着二人就要行至山脚,步遥的面色却愈发难看,她的身子过沉,着实行不了这么长的一段山路。
这一路,她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二人刚一下山,不远处就起了扬尘。
北风卷起,细沙迷了步遥的眼睛,她微眯着双眸,看向了那扬尘的方向。
来人的身影愈发清晰,为首的几人面容于她很是熟悉,是江东的兵士!
狗男人……狗男人找到她了!
步遥有些兴奋地要走向那些人的方向,潘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慢慢松开了步遥的胳膊。
孙权一身战袍,在众兵士间,见到了远方步遥的身影,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他自是看到了潘临,
孙权用马鞭狠狠地抽了几下马腹,他心心念念的人也挺着肚子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这近一月中,他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下马后,他本想将步遥紧紧地拥在怀中,可是自己又是一身坚硬的甲胄。
他只得走到她身前,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观察着她可有何碍?
孙权清减了不少,颧骨微凸,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好多。
他的手仍是冰冷的。
步遥看着孙权,突然就落了泪。
她真是想死狗男人了。
孙权冲她笑了笑,温言哄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潘临看着她,终于回到了孙权的身边,神色不明,一言不发地正要离去。
孙权却突然将步遥拽到了身后,指了指潘临的方向,冷着声音对其后的弓.弩手道:“给孤放箭,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