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婚前二三事

所谓渣男的嘴,骗人的鬼。

那夜,孙权同她讲了许多的情话,诸如他离不了她,要把命给她之流。

尽管步遥当时确实有被那些话语震住,但那夜睡前,步遥却一再地告诫自己,这些话都不可信。

渣男给女人承诺时,或许在那一瞬,确然是出自真心的。

但渣男的热情来得快,去得更快。

更遑论那类的言语,她也曾昧着良心,毫不眨眼地就对孙权说过无数回。

此番她肯跟孙权回江东,很大的缘故,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系统透露给她的废稿剧情总是让她心中不甚安稳,回府安顿下来后,也有一月。

这一月中,她害喜的症状很严重,食欲虽比寻常的孕妇要好上不少,但她吃多少,就又会吐多少。

如此循环往复,只能靠汤药撑着自己的身子。

她的肚子倒是渐大,但身子却仍很瘦弱,为此孙权和她都有些担忧,甚至寻了府外的医师进来,为她诊脉。

但无论是将军府内的老医师,还是江东各地的名医,都说她这一胎无甚大碍。

胎儿很康健,让她放平心态便好。

每年深秋,富春的雨都是绵绵不绝的下。

但今年的雨,却似是一日都未曾停过。

终日里,天色都是阴着的,就像狗男人的面色一样阴沉,半丝笑模样也见不到。

长江涨潮,泛了洪水,淹了许多百姓的庄稼农田。

孙权前几年命工匠翻修的水利也受了影响,被雨水侵蚀损毁,他这几日便一直忙着这些,还要想办法去赈灾。

但因着前年出征江夏,着时耗了不少的银钱。

今年年初,又花了一笔不小的钱,给柴桑的兵士重新配了兵器和新的军服等物。

更加凄惨的是,狗男人的谷仓还让水给淹了。

因着看管不利,折损了大量的稻谷粟米,那些发潮的粮种自是不能再播种。

由此,这几日风雨大作,府中好几处都掉了砖瓦,残破不堪。

孙权一时拮据,竟舍不得掏银子修,终日就绷着脸,对那些地方视而不见。

因着怕地面湿滑,步遥在外走动会摔倒,孙权便勒令步遥在殿内好生养胎,不许随意走动。

而她回府后,孙权本欲要将她的庭院扩建,再好好翻修一番,因着总是下雨,也被耽搁了。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缺钱。

日子虽变得有些拮据,但终归还是有好处的。

那些臣子幕僚一看吴氏的丧期将过,虽知道孙权已然决定,要将已有身孕的她扶正为妻,但妾室的位置却可以有多个。

在雨季未至之前,便从江东各地寻了美女,筹谋着要送予孙权做妾。

但一逢上这天灾,身为人主,纳一大堆的妾室,终归会让江东百姓不满。

那些人也只能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寻的美姬,都白寻了。

孙权此时压根就没那心思想那摊子事。

风雨飘摇。

步遥刚刚孕吐完,漱口后,正斜视着窗外飘雨,有些出神。

孙权一身湿衣,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殿内。

见那女人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右手覆在了微隆的小腹上,终日紧绷的面容终于轻松了些,眼底也蕴了笑意。

他走到了步遥的身后,小心地环住了她,下巴轻抵住了她纤弱的肩头,小声地问:“孤的大虎今日有没有闹你?”

大虎?

狗男人不会给她的宝宝取个这样的小字吧。

还真是爱老虎爱得深沉。

步遥轻推了推孙权。

他的身带着湿寒之气,她怕会对孩子不好,便让孙权上炭炉边去烤烤身子。

孙权微讪,只得依言去烘烤自己的身子。

步遥走到了他的身侧,笑着问道:“如若妾身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主公也要唤它大虎吗?”

孙权不以为意,回道:“是女儿又有何妨,孤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叫大虎。”

步遥用帕子捂住了嘴,险些笑出了声。

狗男人有时很是幼稚,自己还像个孩子,却在这半大不大的年龄,便做了爹。

说来,原主这时的年龄也不大,将将二十岁。

步遥又抚了抚小腹,这胎,兴许还是个女孩。

若是女孩的话……

她回想起了《情锁吴宫》的剧情。

步练师去世后,她的长女着实将江东的朝局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把自己的亲妹妹给间接害死了。

想到这处,步遥眸色一黯。

她的骨肉,绝对不能手足相残。

她有问过医师,能否看出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男还是女。

因为她既不嗜酸,也不嗜辣,从胃口上判断不出这一胎的性别。

医师也说,还真不大能看出她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步遥却一直都将这胎当成女儿来养,让衣工准备的衣物,也都按女娃娃应穿的赶制。

这崽子的爹未来很有可能变成渣爹,所以她绝对不能变成渣妈,既要宠爱它,又要教育好它,断不能让它变成剧里那副模样。

孙权见步遥又出神,也不欲怪罪,她自打有孕后,也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医师也说,有孕的女子都会变得如此。

不过听她仍是唤他为主公,孙权还是有些不悦:“夫人为何还不改口,唤为夫夫君?”

夫人…为夫…

每次狗男人说这两个词时,都让步遥觉得,属实怪异。

总感觉这样一称,便老气了许多。

再者就是,二人的成婚之日定在一月之后。

没有正式的婚礼,她仍是不安心。

步遥无奈,柔声对孙权道:“妾身看,有的人会唤自己妻子小字或乳名的……”

说到这处,步遥便有些后悔。

原主有小名或小字吗?

终归不能让狗男人称她,师师…还是练师?

孙权走至书案前,落座后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步遥依言走了过去,孙权这时开口道:“你有小字吗?”

果然问她这个问题了。

步遥心中一横,刚要开口,准备骗狗男人说她的小字是遥遥。

虽然唤遥遥有些羞耻,但终归也比唤夫人强。

孙权示意她坐下,拿起了笔,又问:“你没有罢?”

总是张嘴就扯谎的步遥一时间,竟无法回答,只得默默地替他磨着墨。

孙权笑意愈深,听着殿外呼啸的风雨之声,望着她低垂的眼眸,道:“那孤便给你起个小字罢。”

步遥磨墨的动作微微一顿。

狗男人要给她起小字?

步遥心中属实好奇,便抬眸看着孙权蘸了蘸墨,而后洋洋洒洒地在蔡侯纸上书了二字:於菟

看着孙权遒劲的笔迹,步遥在心中啧啧,这名字看上去倒还颇有意境。

孙权书完后,问道:“这二字,你知道是何意吗?”

步遥摇首,愈看那二字,愈觉得有些不对劲。

孙权轻哼了一声,又用那副“没文化真可怕”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左传》中,楚人谓乳谷,谓虎於菟。日后,孤便称你为阿菟如何。”

虎?

还真是进了老虎窝了。

狗男人要把他的崽子叫大虎,连带着给她起的小字也是老虎的意思。

还有这个菟字……

那不是菟丝花的菟吗!

步遥反应过来后,面色愈发难看,一时没有言语。

孙权观察着她的神色,也沉了沉面色,问道:“你不喜欢?”

步遥咬了咬牙,不敢看孙权的面色,还是小声拒绝道:“主公…还是再取个别的字罢,这……”

孙权放下了执笔,微扬了扬眉宇,道:“不换,你的小字日后便是这於菟二字。”

步遥还要再为自己的名字争取一番,却听见了数声“滴答”声响。

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孙权也抬了抬首,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随后,又有数滴落下。

二人惊觉起身,婢子们看着主子们的举动,也纷纷走过来察看异样。

“主公,殿内漏雨了……”

“孤知道。”

“这回…得命工匠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