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之际,桃花灼灼,娇妍动人。
同时盛开的是开得清丽脱俗的纯白梨花,一粉一白,一艳一淡,看着倒是极为相称。
花开得盛极之时,便意味着将要颓败,春风只轻轻一拂,便将枝桠上的娇嫩花瓣吹落至地。
走动时,衣裙上不免会沾染了些许。
孙权攻江夏,不仅是为了扩张领土,更重要的,是为了报父仇。
本来此番,黄祖被孙军击败,只得带兵狼狈而逃。
但黄祖的部下猛将甘宁却为其断后,还射杀了大将凌操。
悍将被杀,军队的士气大挫,不得已只能停止了追截。
步遥隐约记得,孙权曾伐过数次江夏,但是不是都亲征,她便不晓得了。
此次黄祖虽看似失败,江东是占了上风,但孙权却未占得江夏郡的领土,唯一的收获也就是截了些兵马钱粮。
还折损了一名大将。
步遥理着思绪,今日她穿了一袭淡粉色的长襦,广袖上的披帛轻盈,站在桃树下,像是那花蕊中幻化出的小花仙。
引得路过的婢子眼中皆蕴了惊羡之意。
其实步遥今日所穿的这一身,也如平日一样,质朴无华,只是衣着的颜色略鲜艳了些。
她的面上也未上任何妆容,但却眉不画而自黑,唇不涂口脂而自红。
面上的稚嫩渐褪,但仍留有属于少女独有的清纯,眸中掩着的情绪却不清不明。
婢子们也不敢多打量主子,只悄悄地欣赏几眼她的美貌,便赶忙去做自己的事了。
步遥的手中拿着信笺,是步骘从海盐寄过来的。
步骘刚上任,县中杂事本就繁多,却还是帮她料理好了海盐的店铺和馆驿,生意慢慢开始营运,步入正轨。
步遥本以为,她拜托步骘的事,得需要个小半年,才能慢慢实行。
但她没想到的是,步骘的能力会这么强。
步骘两不耽搁,效率奇快地便将所有事都办妥了。
怪不得他能从一小小的县长,被孙权引为近臣。
但步骘在海盐待的时间不会太长,按照她的记忆,不出五年,步骘便会被孙权从海盐,再调回吴郡。
那么海盐只是她获得第一桶金的地方,早晚都要弃之,还要再转寻旁的机会。
【系统】:实时统计,攻略对象好感值为550,请宿主抓紧时间,积极完成任务。
步遥为自己掸去了肩上的落花,往孙权的寝殿处走去,面容看似平静,但眉宇间,明显敛着忧色。
三日前,孙权于府中设宴,本来他身为人主,宴请其幕僚或者诸将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但偏偏,步遥在宴中见到了原剧中的女主。
原主步练师的死对头,徐嫣。
徐嫣之父徐琨,乃吴郡豪族,说来徐嫣还与孙权有些血缘关系。
徐琨之父徐真本是孙坚的旧部,后受其赏识,孙坚将自己的亲妹嫁予了徐真,生下了徐琨。
也就是说,徐琨的年龄虽比孙权大些,但却是孙权的表弟,而徐嫣算是孙权的表侄女。
这些,步遥也是穿来后才向紫荆打听到的。
原剧本又不会写的那么详尽。
怪不得孙权会担忧她搞骨科,他自己,不是也……
步遥小心地迈过了寝殿的门槛,殿内的婢子恭敬地唤了声步姬,她微微颔首示意。
坐至书案前,步遥的心神还是有些恍惚。
徐嫣在孙权之前,有过丈夫,她的丈夫便是之前她问过步骘的,陆尚。
此番徐嫣与陆尚一同从庐江,来至了富春讨虏将军府赴宴,那陆尚的精神看起来倒还不错,不像是怀有重病之人。
步遥这几月来,一直想要充实自己,每日除却练字,还要看各种各样的书籍。
此时此刻,她握着笔,墨汁从笔锋中落了又落,直到那笔锋变得干涸,她才缓过神来。
步遥叹了口气,趁着四下无人,问系统道:“既然我是废稿中的女主,那这徐嫣,算是女配了?我看她在这个世界中的人设,和原剧中,并不一样。”
原剧中的徐嫣知书达礼,略有点小小的矫情,但却有着真性情,算的上是个白莲女主。
而这个世界中的徐嫣,书卷气尽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的勾人媚态。
步遥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女人她不安分。
若是安分,也不能当着自己丈夫的面,与自己的表叔孙权眉来眼去的。
表叔长表叔短的,听着直叫人生厌。
好在这时的孙权,并未对徐嫣产生什么好感,步遥在宴上一直悄悄地观察着孙权的神色,发现他竟然对徐嫣明晃晃的撩拨,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并不保证他日后不会被勾|引。
【系统】:宿主是嫉妒徐嫣了吗?
见系统没回复她的问题,反倒是一种看戏的语气,问她嫉没嫉妒徐嫣?
步遥冷哼了一声。
那徐嫣也就是比她长得略丰满了些,有些成熟女性的风情,但若论相貌,她步遥完虐她好不好?
步遥将墨砚拿至了身前,泄愤般地磨着墨。
【系统】:请宿主专注于任务本身。废稿中,攻略对象与原主的悲惨结局,并不是外人造成,而是由原主步练师本身造成的。
“若不是孙权那个狗渣男瞎搞女人,原主又怎会有悲惨的下场,为什么都要怨在原主的身上?”
步遥压低了声音又道,磨墨的力道都未控制好,墨汁蹭了一手。
【系统】:宿主所知的,只是原剧剧情,不是废稿剧情,没理由质疑系统。最后强调,宿主不要辱骂攻略对象。
“不管怎样,我得让陆尚活下来……”
话还未毕,便被一声轰隆的春雷打断。
系统被这声雷惊到了,吓得又抽了……
呲啦呲啦的又开始自动调试,最后那冰冷机械的声音消失至无。
步遥稳了稳心神,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该慌乱。
殿外天色渐暗,雨声淅沥。
步遥强自压下了心中种种的莫名情绪,心中却不断地涌着淡淡的苦涩,夹杂着深深的不安。
顾不得手上被蹭了墨汁,步遥为了让自己淡定下来,铺开了竹简,开始拿着《孙子兵法》,细细誊抄。
前些时日,孙权还拿《孙子兵法》与她装过13,说他是孙武的第二十二代孙。
还嘲讽她,说她不如去誊抄《女训》,没有女人家去看这些书籍的。
步遥心里不以为意,她看那么多的书,只是为了能对孙权将来有所助益,为了自己能做个合格的正妻。
她一直都在努力着,从未松懈过。
但半路却杀出个徐嫣。
一想到徐嫣,步遥再也写不下半字,她也不知刚刚都誊抄了些什么。
孙权昨日去富春远郊围猎,今日下了雨,怕是又回不来了。
步遥摇了摇首,春雷又响了数声,伴随着内心阵阵的惊惶,她微微垂首,却见那竹简上,誊抄的压根便不是《孙子兵法》的内容……
她竟然将孙权的表字“仲谋”,写了数十遍……
太可怕了。
徐嫣一出现,她的理智都没了,所做之事也都不正常了。
步遥慌忙收起了竹简,想将那竹简悄悄的处理掉,刚一从案前起身,便听见婢子恭敬地唤了声:“主公。”
步遥一慌,忙将那竹简藏至了身后。
孙权还未换下猎服,许是春雨骤然下起,他来不及避雨,身上的血污被雨晕染开来,紫红的兽血被稀释,变得浅淡。
步遥一时竟忘了向他施礼。
孙权面露不解,屏退了殿内的婢子,一步一步地向步遥走去,问道:“你身后藏得是何物,为何要瞒着孤?”
他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裹挟着春日雨水的清新湿气,一丝一缕地钻入了她的心间。
步遥强自镇定地掩饰道:“妾身这卷书抄得不好,怕污了主公的眼,便想着寻个地界销毁。”
孙权浅淡一笑,又道:“你的字这一月来,倒还算有长进,怎么又退步了?是不是贪懒了?”
说着,便要从步遥的身后,夺过那卷书简。
步遥避之不及,还是被孙权抢了过去,步遥下意识地想要从他手中再夺过来。
孙权却早已将那竹简举起并摊开,并看到了上面所书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