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抓包

马车的布帷被凛冽的西风刮得猎猎作响,兄妹二人的谈话被这阵风打断了片刻。

风渐渐停息。

步骘俊眉微凝,不解地问:“五服?”

步遥忙点了点头,回道:“对对对,五服。”

步骘心中渐生了疑虑,在淮阴时,他是与步练师一同长大的。按理说,她不应该知道他到底与她出没出五服。

步遥见步骘迟迟不肯回复,反应了过来。

这样问下去,不是掉马了吗?

原主既已步骘交好,又怎会连二人出没出五服都不知道。

步遥用食指点了点额侧,赧然一笑,忙解释道:“妹妹数月前不小心落了水…被救之后,这块变得有些不大好使……”

步骘的眸色一黯,语气也沉了几分:“好好的,怎会落水?是不是有人害了你?”

孙权又不是只有步遥一位妾室,将军府诺大,少不了那些府门争斗之事。

眼见着一个温润公子的面容上,难得地有些阴鸷,步遥的心中更慌了几分。

步骘这么宠着原主,一见她受了欺负,似是要将命豁出去似的,要为她做主。

步骘对原主,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没人害妹妹,是妹妹莽撞,不小心落的水…兄长还未回答妹妹,你我二人,到底出没出五服?”

听到没有人要害步遥,步骘的眉目才舒展了些。

见她如此纠结这个问题,步骘还是解释道:“为兄的祖父,与你的祖父是同胞,你我二人自是未出五服。“

步遥听罢,心中终于释然,长舒了一口气。

这血缘关系还挺近。

还好她与步骘未出五服。

“不过为何妹妹要问这个…”步骘复问。

步遥一时无言与对,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步骘渐渐明白了步遥存的那些心思,想不到她竟然…….

步骘清咳了一声,有些严厉:“怎么一年多未见,妹妹竟…”

剩下的话步骘再也说不出口。

他是真没想到,步遥落水后,竟能将他二人的关系联想到那个方面。

他对妹妹是好,宠着护着,但绝对不会乱了伦理纲常。

步遥只默默垂下了头首,也不好再多解释些什么。

人家步骘对原主是纯粹的社会主义兄妹情,竟然被她曲解成这个样子。

好在步骘没有多怪罪。

二人去许昌便用了一日的功夫。

至馆驿后,二人于案前坐定,步遥与步骘详细讲出了心中所想,并将那块和田玉递与了她。

步骘见到那玉时,不禁问道:“如若孙权问起,你怎么回他。”

步遥的眸色倒是波澜不惊,幽幽回道:“他顾不上那么多,就是问起,我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也就行了。”

步骘半信半疑,又道:“不过你要那么些钱财有何用,他既能赏你这个,应该不会在钱财上亏待你罢。”

步遥没有言语。

孙权或许不会在钱上亏待她,但是她怕被孙权渣啊!

步骘喟而摇首:“你此番举动,为兄明白,是怕将来某日,孙权负了你。妹妹要想清楚,他现在是有着尊崇的地位,相貌也生的不错,但像他那样的人,日后会有数不清的女人…”

步骘顿了顿言语,不敢说太重的话,言语都把握着分寸。想着既能将比较残酷的现实与妹妹讲清,又不伤害到妹妹。

“他现在可能待你很好,但若是有了旁的女人…”

步遥打断了步骘的言语。

她清楚,步骘以为她是贪图孙权能给她带来的荣华。

“兄长所言,妹妹比谁都要清楚。”步遥回道。

步遥犹存着稚嫩的面容上,夹杂着太多不明的情绪,很是复杂,并不像她这个岁数应有的神情。

步骘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女子罕见的,野心。

步遥语气平静道:“我们步氏一族,或许只能靠兄长了,妹妹希望,自己能对兄长有所助益。”

步骘听罢,愤而起身,他语气坚决,不带半分的迟疑:“可我并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妹妹,来换取孙权对我的倚重或是信任。”

步遥紧了紧手中的温玉,唇边漾着浅笑。

如若没有系统作祟,让她步遥选择的话,她也不一定就会跟步骘离开江东。

权衡一番,在这乱世中,是做霸主的姬妾,还是做一平凡的民女?

自然还是做霸主姬妾,生存下去的几率更大。

“妹妹已然下定了决心,跟着主公,就断然不会改变,只是妹妹还需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望兄长帮我。”

听着妹妹诚恳的言语,步骘微微转身,心中更多的是无力感。

他知道,妹妹变了,或许是被浮华蒙了心智。

但若是换了旁人,十有**,也会如此。

都是无奈之举。

他苦涩一笑,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妹妹央求的,为兄自然是要帮的。”

步骘此番去海盐并不是提前赴任,他欲在当地先实际考察下民情,与旧县令在治所的交接时间已于一月前便提前写好了信函,具体的时限定在了十日后。

不过这马车上,还是装着步骘的全部家当。

步遥不用问,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哥步骘是单身人士,还未娶妻。

二人在许昌最大的质铺换完银钱后,便赶着夜路,往海盐奔去。

海盐这地界,自是赶不上富春繁华,不过好在没受战乱的扰攘,倒也算太平。

步遥通过系统为她做出的分析,大致挑了几个店铺,这些店铺大多与百姓的饮食相关,若是盘下来,只会消耗三成的银钱。

剩下的五成银钱,步遥想用它来盘海盐当地的一个馆驿。那馆驿不大,甚至有些小,但主人却专门雇了一位养鸽人,豢养了大量的信鸽。

而且那些信鸽已被驯化多年,步遥问过馆驿主人,若是她有意要买,他可以将那些鸽子连同养鸽人一起交由她。

那主人年岁大了,又无子嗣,便欲让其易主,易价也低。

步遥看中的是这馆驿的通讯价值。

剩下的两成银钱,只够店铺和馆驿的半年周转。

这半年能不能盈利还是未知数,步遥后续还要想办法搞钱,给步骘送过去。

在海盐的第二日,也是她出府后的第三日,步遥与步骘又一路颠簸地赶回了富春。

下马车前,步遥正欲与步骘拜别,而后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对步骘道:“兄长可知陆尚其人?”

步骘略带不解,回道:“陆氏乃吴郡世家,陆尚其人,为兄只有听闻,但与其并不熟识。”

是她想的太多了,步骘近年一直在各地游历,而且也不是吴郡本土人,又怎会与陆尚交好。

步遥的美眸倏然闪过了如冰魄般的寒光。

陆尚其人,是她转正过程中的关键人物。

步遥记得,《情锁吴宫》中,陆尚的死期便是在…四年之后。

这四年中,她要想办法,让这个人活下来。

这样才能避免那个人出现在孙权的身边。

想到这里,步遥眸中的冰寒渐融,回道:“妹妹知晓了,还望兄长回去后,好生照顾自己,妹妹几日后会寄信给你。”

步骘刚欲开口问步遥,她便已经掀开车帷,从马车中跳了出去,一路往将军府的东后门跑去。

他无奈的摇首,又念了一遍那人的名讳:“陆尚…”

至后门时,步遥却并未看见紫荆的身影。

紫荆本来会在此时迎她一番,好让看守之人通融,能放她进府,可步遥等了有半个时辰,却还是没等来紫荆。

步遥走近一看,却见那后门是虚掩着的,她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并未发现看守的身影。

莫非是看守之人玩忽职守了?

步遥顾不得多想,推门而入,一路避着人,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庭院。

前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下人在走动。

年节一过,便已入春,树枝已经开始抽芽。

煦风湿润宜人,偶有鸟鸣传来,一切看似正常,又有些不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提示着她,攻略对象的好感值在不断地下降。

步遥心中感到阵阵地恐慌,她慌忙迈过门槛,走进了正厅,却见厅内仍是无人。

寂静得可怕。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到什么平行空间了。

“紫荆?…紫冉?”

没有人应她。

步遥的心跳快了又快,头脑嗡嗡作响,脚步有些跌撞的走至了寝房。

当见到床榻上的人时,步遥的心脏似是骤停了一下,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主公…你怎么…”

孙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今天穿得竟是一袭深绿的重制锦衣,那面料中似是还掺了银线,泛着粼粼的流光。

衬得他的肤色更为冷白,异常俊美。

绿色…

孙权的那双碧瞳带着怒意,正凝睇着她。

也是绿的。

“我没绿你!”步遥惊呼出声。

这话的含义,孙权自是听不懂。

不过见她竟然不用尊称,孙权心中的怒意更甚,他从榻前起身,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步遥的身前。

步遥心中更是惊慌,她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系统】:实时统计,攻略对象好感值为499。鉴于数据首次大幅度下降,系统提示,请宿主专注任务和攻略对象本身。宿主所做的其余之事,并不利于宿主提升好感值,更不利于宿主转正。

系统的提示徒增了步遥的失控和不安感,伴随着不可抑制的恐惧,步遥下意识地便想要逃。

她转身,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此地,可是没跑了几步,便被孙权追上,将她猛地横抱了起来。

步遥在孙权的身上挣扎着,哀求道:“主公,你先放我下来…妾身跟您解释….”

她的身子一如既往的纤瘦,无论怎么挣扎,终是抵不过孙权的桎梏。

背脊一痛,她被孙权重重地扔在了榻上,随即他的身子也覆在了她的身上,声音冰寒迫人:“你还想逃?说,这几日你跑去哪里了?”

步遥走后的第二日,孙权便归返至了富春,回府后他顾不得路上的颠簸和劳累,只想马上见见她。

刚一至庭院,紫荆便支支吾吾地说她病了,孙权想去看看她,紫荆又是各种阻拦。

孙权起了疑,阴着脸进了寝房,却见那榻上果然躺着人,那人的身子却在发抖。

他心中有些担忧,走至榻边刚欲寻问,仔细一看,却发现榻上的女子竟是紫冉……

孙权将将军府寻了个遍,也没找到步遥的身影。

紫荆嘴硬,无论如何鞭打,都问不出半字来。

紫冉却受不住罚,将步遥偷溜出府一事供了出来。

孙权的身上仍是熟悉的松沉木香,但此时此刻,这香味却并未让步遥感到平静和放松,反倒是让她更紧张,更无措…

步遥被制在他的身下,半分动弹不得,她唇瓣轻颤,哆嗦着解释道:“族人去世,妾身…是去奔丧了。”

撒谎。

孙权的眸色又冷了几分,突然将拳头重重地砸至了步遥身侧空着的地方,步遥吓得闭了下目,复又怯怯地睁开。

他又逼问道:“你那族人是谁,与你是何关系?”

步遥微微转眸,正想随意编个名讳,糊弄过去,孙权又道:“你现在竟敢学会扯谎了?说,你是不是与你那族兄步骘一同离府的?”

孙权见她目光躲闪,更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刚进府时,便对他态度冷淡,而后赶上母殇,又整日想自尽。

被陈亦害得落水后,她好似是想通了,还对他说,会好好待在他身边,本本分分,不会再有旁的心思……

在她消失的那几日,孙权一直在想,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这半年来她对他的转变,都是为了骗他,好能寻机再离开将军府,再离开他。

她本来就是他强纳为妾的,或许她的心里,从来都是对他抗拒的,也从来没真正接受过他。

步遥一时语噎,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既然要离府,那还回来做甚?”孙权突然苦笑了一声,眸色复杂,有淡淡的伤怀,但更多的,还是怒意。

步遥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孙权和她拿的是虐恋剧本,这走向,也开始按照虐恋的走向来了。

得开始反虐了。

“妾身身侧只有兄长一个亲族…妾身不敢再蒙骗主公,妾身只是想念家人,断未存过旁的心思…一切都是妾身的错,主公你想怎么罚妾身都行,千万不要动怒…”

步遥的心跳得极快,气息不匀,说出的话语也是断断续续的。

“哦?让孤罚你?怎么罚都行?”孙权冷冷地端详着她绝美的面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暴虐。

若是要他罚,这个小人儿很可能便会被他毁掉。

他强自将那种可怕又极端的情绪压了下去。

步遥调整了下呼吸,颤抖着双手,环上了孙权的颈脖。

孙权微愣,不明所以。

步遥渐渐有了气力,慢慢起身,用柔软温热的唇瓣轻轻地碰触了下他的唇角,笨拙地安抚着他,希望能让他的怒意平息些。

“主公…妾身错了,您原谅妾身好不好?”

孙权的怒意消融了些许,对她的桎梏也松了松。

但他没准备这么快便原谅她。

她倒是会盘算,只单单吻了下他的唇角,就当受了罚吗?

“爱妾还未回复孤的话,你自己说,让孤怎么罚你?”

说罢,他微微俯身,撬开了她的牙关,加深了刚刚的那番浅吻。衔着她的舌,沉沦般的纠缠。

直到连他自己都要感到窒息,才渐渐松开了她。

步遥的脸已经涨红,吁喘连连,她自是能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忙回道:“主公…您要…”

深吻后,他的声音有些微哑,他将步遥从榻上拽了起来,让她埋在他的怀中,手一下又一下的抚弄着她瘦小的背脊。

看似轻柔,却惹得步遥阵阵地颤栗。

吴氏丧期的七七早已过去,四十九日后,便可以…同房。

见怀中的小人颤抖的厉害,孙权停下了抚弄,问道:“这回怕了?”

见孙权果然是那个意思,步遥轻拽住他的衣襟,哀求道:“主公可否给妾身宽限些时日,让妾身…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