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讨虏将军府内,青石板上泛着森寒的湿气。
紫荆和紫冉提着青雀铜灯,为步遥照着夜路。
绕过画壁环廊,再穿过将军府内的西花园,顺着一条幽僻的小路,便能通往孙权的住处。
至西花园时,紫荆见步遥曳地的素色裾摆略微有些凌乱,便放下了雀灯,微俯了□□,为她整饬了一番。
当她再次拾起雀灯时,却见自家主子仍顿在原地,不欲再往前走动。
“步姬,前面可有何碍?”紫荆小心地问道,一旁的紫冉也面露不解,却见步遥微微仰首。
紫荆和紫冉顺着步遥的视线看去。
前面的悬铃树旁,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于暗中并不能清晰瞧见她的面容。
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位婢子。
“前面那位是?”步遥压低了声音问向紫荆。
紫荆正欲往前再走上几步,好能辨清那女子的长相,却被步遥低声制止。
按理说这个时辰是不会有女眷在此走动的,步遥是被孙权传唤,所以才抄了近路来此。
“奴婢瞧着,好像是柳姬。”一旁的紫冉眼神倒是好使,在步遥耳边嘀咕着。
柳姬?她怎么会在这处?
不会是孙权同时唤了两个小老婆一起来伺候吧……
不知怎的,见到柳氏,步遥竟有些莫名的憋闷。
紫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又道:“步姬,要上前去见个礼吗?”
现下步遥还不能确定柳氏到底害没害孙权,既然两人都是他的小老婆,那早晚都要相见。
步遥强抑住了心中的不耐,正欲走上前去,与柳氏含蓄几句。
这时,一个粗使下人走至了柳氏身旁。
令步遥颇感疑惑的是,那下人见到柳氏,并未躬身施礼,反倒是低声与柳氏说了些什么。
二人交谈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而后柳氏微微颔首。
那粗使下人则再一次隐身于夜色,来去成谜。
步遥见柳氏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也慌忙抬脚,装作如常行走的模样。
紫荆和紫冉见主子终于走动,紧跟其后。
两个小老婆打了个照面,宫斗或宅斗的经典情节。
步遥自诩也是拍过宫斗戏的人,整个流程该怎么做,该说什么样的话,她自然是了解的。
与柳氏互相施礼后,步遥刚想背几句台词,再找一找拍宫斗戏的感觉,柳氏却不欲与她在此多寒暄,先行一步退下了。
戏虽然没演成,但步遥却松了口气。
原来孙权没让柳氏过来一同伺候。
*
孙权所居的殿外,悬着许多雕工精致的翼角夜灯。
步遥站在殿外静静候着,等着传唤,隐约可闻见殿内传来的松沉木香。
孙伏出来时,脸肿得老高,面色比平日也要阴沉不少。
殿外候着的侍从却没一人敢去打量孙伏,只都垂着头首。
见步遥有些惊讶,孙伏语气带着自讽,解释道:“脸上的是老奴自己打的,主公并未责怪老奴。”
射虎车一事,孙伏查了好些日子,却毫无头绪。
一回到富春,孙伏顾不上一路的颠簸劳累,便马上去寻工匠。因着工匠没有奴籍,孙伏去时,该跑的人都跑了,连个影子都没摸到。
这边的事情毫无进展,孙权却又中了毒
射虎车一事由他负责,茶器一事也是他负责的,种种的矛头都指向了他孙伏。
孙权和吴氏虽信任他,但难免旁的人不会多想。
步遥看着孙伏额心的川字纹又紧了几分,忙柔声安慰道:“孙管事这段时日辛苦了,幕后之人早晚会被查出来的,还请孙管事放宽心。”
孙伏听罢步遥劝慰,心绪微微平复了些,又道:“多谢步姬,主公一直在等您,您快进去罢,老奴便先退下了。”
步遥颔首后,命紫荆和紫冉留在外面,只身一人进了殿内。
入殿后,松沉的木香又重了几分。
看着殿内古朴但却不失雍容奢华的一应摆设,步遥的思虑却又飘回了柳氏身上。
该怎样告诉孙伏,又不落了刻意呢?
步遥思忖时,被婢子引至了孙权的寝房。
烛火幽微,孙权寝房的铜质熏炉里,也焚着香,那香味与殿中的略有不同。
孙权平躺在榻上,立体精致的俊颜惨白,唇色泛着浅淡的紫色,手背上的青筋贲出。
他的双目紧闭着,睡得正沉。
步遥一时不敢走近,侧首低声问向那婢子:“主公是一直都睡着吗?”
婢子回道:“适才老夫人来时,主公清醒了片刻,用完晚食和汤药后,主公便又睡下了。”
既然要睡觉,那怎么还叫她过来?
步遥虽不解,但也不欲多问。
毕竟她是做小妾的,像奴婢一样伺候夫主,在这个世界也是应当的。
步遥走近榻边,婢子为她拿了一个锦垫,她跪在锦垫上,静静地看着孙权的睡颜。
也不知是不是那香料里混了些什么,步遥愈发觉得意识昏沉,她渐渐支撑不住困意,靠在榻边沉沉睡去。
次日卯时。
孙权醒来时,只觉四肢酸软,但明显要比昨日的状态好了不少。他刚要起身下榻,就看见了躺倒在地,睡得正酣的步遥。
婢子见孙权醒来,正欲上前伺候,却见孙权阴沉着脸,将地上的步遥抱了起来。
锦垫上,竟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婢子差点惊呼出声,但碍于孙权骇人的神情,还是及时噤了声。
怀中的女人没有清醒的迹象,孙权冷声问道:“步姬怎么睡在地上?”
“奴婢…奴婢…”
婢子不知该如何回话,步遥虽然受宠,但只是个妾室,她没想到主公会对她如此上心。
“下去。”
“诺”
婢子走后,孙权凝睇着怀中睡得脸颊微粉的少女。
他凑近她的颈间轻轻地嗅了嗅,她的身上有着少女独有的奶香味,还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知道,她来葵水了。
步遥仍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幼兔,被猎人射伤后身上还流着血,结果却被老虎给叼咬走了。
老虎用爪子蹂|躏着它雪白的小身子,它细软的毛掉了不少,可是老虎就是不肯吃它。
幼兔惊慌失措,正要挣扎时,却被老虎用利抓按住了。老虎露出了凶残的眼神,将獠牙嵌入了它的颈脖中。
步遥从梦中惊醒,却觉颈脖处仍是微痛。
她睁开惺忪的双眼,孙权正低首,吮咬着她的颈间,就像是猛兽在咬着它的猎物。
刚刚的噩梦本就把步遥吓了个不轻,这刚一起来,又有个男人像是在吸自己的血一样,在她的身上作祟……
步遥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身下有什么东西涌动着,她意识到是自己来葵水了。
她慌忙推了推孙权,怯声道:“主公…主公…您…”
孙权见她醒了过来,停下了动作,碧色的双眸中泛着不明的涟漪,他哑着声音道:“醒了?”
步遥软软地“嗯”了一声,正欲求他将自己放下来,孙权却不欲让她将话说完。他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的小脑袋按向了自己,就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般,深深地吻咬着她柔软的唇瓣。
气息紊乱,意识迷离。
当孙权终于松开步遥时,步遥只觉自己的舌头和嘴唇,都在丝丝地疼着。
孙权腾出的另一手,正为她轻揉着小腹,步遥身下的葵水在揉动下,不断地涌动着,她惊惶哀求道:“主公…你别再揉了,会污了您的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