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沈家军已经占领了南夷大半的城池。
沈家军虽然行事猛烈,但后方支援充足,加之沈家在北疆这一代,备受百姓拥戴,即便百姓自己饿着肚子,也不会让将士们没力气打战。
这次攻入南夷城池,沈家军的气势前所未有的高/涨。
除却缴械投降的南夷人之外,但凡与沈家军对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尸首一应交给了北疆的百姓,或是烧毁,或是做肥料,皆由他们而定。
沈家这边分了好几只队伍。
沈澈自然是站在郁娴这边,沈淳和嘉南郡主一队,沈诗诗与仇珺瑶也是一队,各路人马都在比试谁收获的头颅更多。
毕竟,盛京第一宠已经扬言了,一颗头颅五两银子,这一趟说不定能收获颇丰了。
看着统计的头颅数越来越多,沈卿卿不能淡定了,她跑到萧瑾年跟前诉苦,“人家哪有那样多的银子,他们是铁了心要从我头上狠狠赚一笔呢,哼!”
沈楚风此时也在帐篷内,他倒是很想帮着女儿解决难题,可他……也是囊中羞涩,这些年他从未插手过沈家的产业,手头还没有沈卿卿阔绰呢。
沈楚风深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也不敢插话,万一女儿向自己要钱,他一文也拿不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沈楚风一边看着南夷的地理志,一边瞄向了萧瑾年和沈卿卿,只见萧瑾年给少女摘下了头上的兜鍪,用锦帕给她擦了擦脸,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笑着说,“不怕,这次我帮咱们卿卿兑现承诺。”
沈卿卿大喜,“当真?那些杀了南夷人的将士,人人皆有赏?”
萧瑾年点头,“嗯。”
沈卿卿欢喜至极,她就知道,不管她捅了什么篓子,萧瑾年一定会替她摆平一切。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还是你对我最好!”她踮起脚,就往萧瑾年身上去凑。
萧瑾年没有避让,还很配合的弯腰,让她亲了一下。
暧昧的声音传入了沈楚风的耳中,更是刺激了他的视觉。
他的女儿,他抱的次数寥寥无几,记得当初回府时,沈卿卿已经六个月大了,长的粉嫩嫩的,一见人就笑,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太过顽皮。再后来,他见到女儿时,女儿就开始躲着他了,将他当做陌生人。
那时的沈楚风,心里也痛过,可他彼时总认为,国家大事远比儿女情长来得重要。
他也以为,女儿是自己的,又不会插上翅膀飞了,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此时此刻,他大错特错。
女儿虽然不会长出翅膀飞走,可她会被别人给骗走了。
萧瑾年文武双全,幼时来到他身边时,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通,聪慧异于常人。沈楚风突然发现,他根本斗不过萧瑾年。
“咳咳,卿卿!”
沈楚风实在忍不住,唤了一声。
他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难道女儿就看不见么?
沈楚风心塞。
萧瑾年一身银甲,的确抱着不太舒服,沈卿卿自己站好,脸上掩不住雀跃,没有搭理沈楚风,又与萧瑾年说,“其实,我也功劳甚大,那……你也要奖励我呀。”
萧瑾年温柔一笑,“好,我们卿卿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沈卿卿太喜欢这句话了。
她发现萧瑾年如今甚得她的心意,“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数!不准耍赖,我想要什么,你必须就要给我!”
萧瑾年哪里不明白她的小心思,男人抬手碰了一下自己高挺的鼻梁,眸色微深。
被心上人这般渴望着,他也不能完全做到淡定了,“我几时骗过你?自然是算数的!”
沈楚风:“……”-_-||
是他身边空旷了太久了么?
怎么听了这二人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十分孟/浪?!
沈楚风很想插/一句,却好像根本插/不上话。
这时,萧瑾年与沈楚风对视了一眼。
那双深幽的眸子里溢出的意味,仿佛是在向他示威。
沈楚风:“……”
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好歹也是萧瑾年以后的岳丈!
……
副将过来通报时,沈楚风坐在矮几前生着闷气。
即便是彻底灭了南夷,打了胜仗,他也没法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
副将领着一人过来,“两位将军,朝廷派了钦差大人前来!”
副将语气不佳,这些年但凡是有点血性的将士都受够了。
每每战事开始反转,朝廷的圣旨都会恰到好处的送达。
以前也就罢了,可如今,南夷的城门已经被沈家军踏平了,该杀的杀,该攻占的也攻占了,已是覆水难收。
沈楚风并没有认出陶文渊。
他鲜少回京,当初陶氏血崩而死时,陶文渊也只是一个少年,如今已经是成年男子,相貌上大有变化。
倒是沈卿卿唤了一声:“表哥,你怎么会是钦差?”
这话刚问出口,沈卿卿就了然了。
又说:“皇上当真狡诈,以为派了表哥过来,咱们沈家就会网开一面?!”
陶文渊:“……”
听表妹这话,是要对他下手啊!
其实,即便沈卿卿不说出来,陶文渊也很清楚景帝的意图。
眼下朝中皆知,沈家已经连续抗了几道圣旨,尤其是沈楚风,击退了南夷铁骑之后,并没有回京复命,而且如今盛京流言肆起,说是沈家已经阖家离开,他原本还给不信的,此刻一见沈卿卿,他顿时明了。
至于萧瑾年,陶文渊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陶文渊抱拳道:“姨父,表妹,实不相瞒,此番前来北疆,我的确是皇上钦封的钦差,皇上的意是让沈家速速撤兵。不过眼下朝中却是有两股势力,以白帝师为首的一派秉承穷寇莫追,以免打战损失惨重,伤了国本。还有一派是太子一党,倒是极为支持沈将军!”
陶文渊言词之间有些激动。
他也搞不清自己因何激动。
但一路走来,看着南夷的城池插上了大周和沈家的旌旗,陶文渊一介文臣,也是热血沸腾。
一声“姨父”提醒了沈楚风,陶文渊是陶氏的侄儿。
沈楚风的态度突转,“原来是文渊啊,数年不见,你如今竟是这般风姿俊朗,你祖母可还好?你父亲如今呢?”
沈楚风的手放在了陶文渊的后背上,亲自招呼他吃茶。
一旁的副将:“……”
钦差大人是景帝派来的人,将军这样热情对待,真的好么?
陶文渊落座后,看向了萧瑾年,“不知这位将军是……?”
未及沈楚风开口,沈卿卿率先道:“他是我未婚夫--萧瑾年,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兄长。”
陶文渊一口热茶尽数喷了出来。
沈卿卿突然冒出了一个未婚夫,而且对方的身份还是……
太子的兄长,又姓萧!
那岂不是……?!
陶文渊受惊过度,慢了半拍才起身,他这次原本还替沈家担心,毕竟沈家这次是闯了大祸,但一得知了萧瑾年的身份,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心头更是澎湃不已,起身抱拳,鞠了一礼,“户部陶文渊,拜见大皇子!”
萧瑾年淡淡应了一声,“不必拘礼,这次陶大人既然是来送圣旨的,想必陶家眼下也不好过。”
景帝卑劣至厮,他知道,如若是派了旁人过来,沈楚风有可能直接在半路杀了钦差大臣。
可陶家与沈家毕竟有一曾隔不开的姻亲关系。
换句话说,如果沈家真的对陶文渊下手,景帝也不会觉得可惜。
换言之,陶家本身就是棋子。
陶文渊面露难色,“实不相瞒,眼下麒麟卫已经包围了陶家。”
沈卿卿急了,“那外祖母和舅舅呢?他们还在府上么?”
陶文渊默了默,随后点头。
他也是明大义的人,断然不会将此事怪在沈家头上。
相反的,如今沈家不顾圣意,杀入了南夷,他敬佩沈家。
沈楚风为难了,陶氏是他的发妻,如果连陶家人都保不住,那和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
当初,他也没能够保住穆家!
沈楚风滕然起身,“不行!陶家不能有事!我一定要想办法!”
萧瑾年这时道:“侯爷莫急,你难道忘了,白令堂还在咱们手上。”
闻言,沈楚风和沈卿卿顿时大喜。
白令堂是白家的独苗儿,当初绑了白令堂,就是为了制约白家。
萧瑾年又说,“陶大人,你此番回京,直接带着白令堂的断指回去,然后交给白帝师,定保陶家无虞。”
这个法子甚妙。
沈卿卿就喜欢看见白家人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只能任沈家欺负的样子。
她问,“那白家如何会相信那断指就是白令堂的?”
萧瑾年打了一个响指,须臾,白令堂就被一个银甲将士押了过来。
陶文渊看清来人时,吓了一跳,那个曾经在盛京扬名一时的白家嫡长孙,如今竟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不过,陶文渊并不为他叫屈。
倒是白令堂看见“熟人”,登时燃起了对生的希望,“陶兄!陶兄你快救我!沈家要造反了!你知道么?”
陶文渊:“……”
以前就觉得白令堂不够精明,一点都不像白罗博那样老奸巨猾。今日一见,更是觉得这厮有些蠢,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陶文渊没有反应,白令堂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变为一脸愤然,“我知道了!你们陶家早就与沈家一伙的了!好一个陶文渊,我真真是没想到,盛京的大才子,也能做出这等谋逆之事!”
陶文渊干脆拒绝和白令堂对视。
之前还是少年时候,白令堂就常常打压他,曾经的白家无人可及,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如何,还当真是不好说了。
“大殿下,事不宜迟,我得赶回盛京照看家人,现在就剁了他吧。”陶文渊道。
萧瑾年点头,示意将士动手。
白令堂吓惨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沈卿卿捂着脸不去看,萧瑾年拉着她,让她躲在自己身侧。
这一幕被沈楚风看到了。
他虽是不想承认,可萧瑾年似乎真的比他这个当爹的要称职多了。
这厢,萧瑾年说,“白公子幼时被猎犬咬伤,右手小指残缺了一块,想必白帝师定能认出来。”
原来如此。
陶文渊顿时了然。
“啊!”一阵惨叫声传出了营帐。
陶文渊迅速将断指装好,准备马不停蹄的赶回盛京。
沈楚风交代了一句,“文渊,你回京面圣之后,就直言圣旨已经送达,一切后果皆有我沈家承担。”
陶文渊点头。
但其实,沈家和陶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
或许真的要拼死一搏了。
相信只要白令堂在沈家手上,白帝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以白令堂作为要挟,白帝师会不留余力保住陶家。
……
沈楚风与萧瑾年烧毁了圣旨,继续攻城,不出两日,大军如破竹之势侵占了南夷王宫。南夷王与几位皇子大臣,死的死,伤的伤。
服从者成了俘虏,反抗者尸首两地。
这阵子,南夷人一听到沈家军的几个字,皆是闻风丧胆。
这一日清理战利品时,沈诗诗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一时间想不起来。
此时,日暮降临,冰寒的空气似乎已经将血腥味冻住,沈诗诗再一次看见了那抹无比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身铠甲,手中持着长剑,正一剑一剑的捅/入/南夷人的尸体,确保人已经彻底断气。
这人的侧脸俊挺,却又似乎无形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冷意与萧凉。
仇珺瑶朝着沈诗诗的方向看了过去,他无意之间,就瞥见了对方萧挺清俊的侧颜。
是个美男子!
而且身形颀长高大,体格健硕,和他一身的铠甲十分搭配。
仇珺瑶心头有点不太高兴。
他知道自己不够伟岸,也少了几丝男子的硬朗,不过,他一直坚信,他的真心一定能让沈诗诗彻底喜欢上他。
仇珺瑶不敢想象有人会和他抢沈诗诗。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不管对方到底有多么厉害,他都会全力以赴。
仇珺瑶走到沈诗诗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委屈巴巴的道了一句,“诗诗,我饿了。”
沈诗诗倒也没有继续去看那个将士。
她不是那种只顾一副外在皮囊的人,只不过仅仅觉得对方身上有种令她熟悉,且又有些心痛的滋味。
沈诗诗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烤熟的红薯,虽然凉了,但还能勉强果腹,“你慢些吃,莫要噎着。”
仇珺瑶接过红薯,见沈诗诗面露遗憾之色,心里更是不太痛快。
当他转身看向刚才那个侍卫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
到了晚上,仇珺瑶难以入睡,就去钻了沈澈的帐篷。
沈澈自己也是满腹心思,两个骚动不安的男子,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帐篷里煮着热茶,火炉下面的火星子燃的正旺。
沈澈无奈道:“阿瑶啊,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和诗诗闹了罅隙?”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仇珺瑶会因为什么事而抑郁寡欢。
仇珺瑶没有隐瞒,道:“沈家大哥,你说……我够硬朗么?我算个真正的男人么?”
这话让沈澈根本没法接话。
沈澈呆住。
难道是沈诗诗嫌弃仇珺瑶不够男人?
他们之间也到了那一步了?
怎么所有人都比自己的情/路要顺利?!
沈澈心里不痛快,总觉得仇珺其实是来炫耀的,说:“阿瑶啊,我认为你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诗她认为你怎么样。”
仇珺瑶也不知,他在沈诗诗眼里到底是什么地位,“沈家大哥,我……我总感觉诗诗喜欢上了别人。那人就在军中,我今日也瞧见了!”
沈诗诗会喜欢男子?沈澈:“……”这孩子,他有眼疾吧。
不过沈澈转念一想,突然想起了一事来,他忽的一笑,“阿瑶,你误会了,诗诗心里只有你,你就放心吧。”
这句话并不能起到宽慰作用,仇珺瑶又问,“沈家大哥,我半点不能放心,离着我与诗诗的婚事还有一年,我家诗诗那般美貌,又武功高强,没有娶到她之前,我如何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