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几家欢喜愁

沈卿卿被萧瑾年困到了后半夜。

萧瑾年今晚很严肃,一直不曾搭理她。

将她带入客房,就直接往榻上一扔。

他自己坐在外间与心腹商榷要事,将她一人冷落了一夜。

她正迷迷糊糊睡着时,面颊上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摩/挲。

沈卿卿嗜睡,一旦睡不好,脾气就不会好,她伸手推开在她脸上游走的指尖。

萧瑾年一夜未睡,他这样人看去冷漠无温,任何事情都喜欢掌控在股掌之中。

其实,他大可不必走这一趟,但还是来了。

事实证明,他当真是不该信任沈澈与沈淳二人,如果昨天没有及时发现,也不知道沈卿卿会在屋顶偷看多久,又偷看到什么时候?

分别在即,萧瑾年倒不至于真的与她置气,他唤了一声,“我们卿卿该起床了。”

男人声线喑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话时的干涩。

沈卿卿哼哼了几声,翻了一个身,又开始继续睡了。

萧瑾年还在因为昨晚的事生气,可好像沈卿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男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此刻,看着小姑娘睡得没心没肺,男人的愠怒渐渐消散了。

她如今这副性子,是他一手造成了。

萧瑾年又能怪谁?

今日就要启程前去北疆,萧瑾年将沈卿卿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将她困在臂弯,慢条斯理的给她穿衣。

沈卿卿年幼时因为怕打雷,也钻过萧瑾年的被窝,早晨起来时就想给“继母”一个下马威,她不让下人伺/候,就缠着萧瑾年,让他给她穿衣。

彼时的萧瑾年,是个冷漠无温的少年,沈卿卿在他面前不是个小屁孩,人只有巴掌点大,却是会整天惹事。

萧瑾年太清楚她的战斗力,当初只好依着她。

衣裳穿好时,沈卿卿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但她并没有睁开眼。

她知道萧瑾年会因为昨晚的事惩戒她,昨夜逃过一劫,不代表她真的能“脱罪”。

看到她微颤的睫羽,萧瑾年哼笑,大掌渐渐的放在了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惩戒了一番,低低道:“我们卿卿女大十八变,衣裳都快穿不下了,尤其是这里。”

沈卿卿:“……!!!”

她的身子骨很敏感,这也是与萧瑾年亲密过后,才发现了自己的体质。

沈卿卿囧的不行,而她不知道的是,萧瑾年却是将她当做宝贝疙瘩了。

沈卿卿本能的涨红了脸,身子骨软绵绵的,她哼哼唧唧了几声,假装刚刚醒来,半睁着眼,嗔道:“你作甚么呀?我真真是没想到母亲是这般乘人之危的孟浪子!”

听到“母亲”二字,萧瑾年俊脸一僵。

当初,景帝对任何出现在沈家的男子都会逐一排查,为了方便行事,加之遮掩身份,他只能听从了沈楚风一言,以继侯夫人的身份入住沈府,顺便照看沈楚风的小女儿。

沈卿卿以为她打到了萧瑾年的七寸,谁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换了男人强势的惩戒……

等到萧瑾年再一次给沈卿卿穿戴好时,她已是双眸雾蒙蒙的,面颊粉润可人。

沈卿卿走出卧房时,双腿发软,萧瑾年在她耳边低笑,“下回再顽劣,你自己知道下场。”

沈卿卿一怒,跺脚嚷嚷,“有本事你来真的呀!你这般磨人又算什么?!”

少女嗓音清脆,正从走廊路过的沈澈和仇珺瑶听的真真切切,又见沈卿卿从萧瑾年房中出来,年轻的男子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萧瑾年不能来真的!?

沈澈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又多看了萧瑾年几眼,这样的身段,纵使是他自己也不能及的。

啧啧……

沈澈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萧瑾年沉着俊脸,扫了沈澈和仇珺瑶一眼。

沈澈装作没听见,缓步下了楼,仇珺瑶也默默地跟上,别人行不行与他无关,只要他自己行就好了。

……

仇珺瑶有心事,他和沈澈坐在一块用早饭,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家大哥,你说昨个儿诗诗怎会与郁姑娘去偷看……咳咳咳,就是偷看……你懂的!”

仇珺瑶脸皮子薄,他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沈澈白了他一眼,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就在这时,郁娴和沈诗诗从屋内出来,就看见沈澈和仇珺瑶两人同坐一席,似在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见她二人过来,又当即止了话。

郁娴依旧不做任何解释,她的确是偷看了沈淳洞/房,她对自己做过的事从不否认。

沈诗诗也懒得与仇珺瑶解释,反正看都看了,又能怎样。

用早膳时,众人皆诡异的沉默着……

……

新婚夫妇,自是恩爱异常。

王府的探子将昨夜婚房的动静禀报了郡王和王妃。

王妃笑的合不拢嘴,郡王却是略显尴尬。

他当然盼着女婿厉害,可是太厉害了也未必是好事。

尚未到新人敬茶的时候,王妃劝道:“王爷,你就要莫要多虑了,嘉南对女婿早就倾慕已久,如今如愿以偿嫁给他了,咱们难道不应该为了女儿高兴么?再者……那日听沈家长公子所言,朝廷似乎容不下武将,咱们也抓了麒麟卫,日后唯有与沈家共沉沦了。”

王妃有些话没有明言,但郡王心里很清楚。

造反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家族百年昌盛,可若是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故此,这次非赢不可!

郡王叹了口气,望着天际将将露出的旭日,道:“沈家已经联合了郁家和西南王府,再加上我在内,只要北疆安稳下来,就可以起事了。”

郡王表面淡定,但内心澎湃不已,他竟然真的要造反了!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家这几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郡王自己都想不通明白。

夫妻二人正说着,下人过来禀报:“王爷,王妃,郡主和姑爷过来了。”

郡王和王妃收敛神色,看着沈淳与嘉南双双迈入堂屋时,只见新郎风姿俊朗,如浴春风,似乎/一/夜/折腾并没有影响他分毫。而新娘子似乎脱胎换骨,总有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了,明艳照人。

敬茶、磕头、发红包,一系列过程下来,就到了吃早茶的时辰。因着时局紧迫,有些话郡王便直言了,“沈淳,此番你当真要带走嘉南?你能确保她的安危?”

沈淳点头,“岳父,嘉南已是我妻,我与她这辈子都不会分开,小婿定当以命保她。”

嘉南郡主抿唇笑了笑,虽然身子很不适,但她一定要跟着沈淳走。

不管前途如何,只要夫妻同心,便什么都不是难事。

郡王深吸了口气,倒也没有强行留下嘉南郡主,“我虽是隐藏了麒麟卫的踪迹,但朝廷不出几日,一定还会派人过来,届时能拖多久是多久,你们得抓紧时间,我不能保证能瞒皇上到几时。”

沈淳郑重点头,“岳父放心,小婿明白的。”

白令堂与麒麟卫无故消失,纵使找不到踪迹,景帝也会怀疑到武陵郡王头上,更何况,嘉南郡主已经嫁给了沈淳。

为此,沈淳有些担心,“岳父,若不你与我们一道走吧。”

郡王摇头,“我不能弃了城中百姓,你也放心好了,皇上在一年中内还找不到顶替我的人!”

郡王面露狠色。

他严刑拷打了麒麟卫,才得知景帝这次就是冲着沈家和嘉南郡主来的,甚至还留下了暗谕,让麒麟卫找机会杀了嘉南郡主。

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景帝为了断了沈家的后路,当真是心狠手辣!

郡王又说:“如今沈家、郁家、西南王府,以及我武陵郡已经结成四方联盟,皇上想动咱们,也未必敢!”

话音一落,郡王自己又细细琢磨了起来。

沈家真真是心思深沉呐,竟然悄然无声的拉拢了大周其他三大武将之家。

如此一想,自己加盟了沈家,似乎是明智的选择。

……

沈澈等人当日就准备从武陵郡启程,赶赴北疆。

萧瑾年并没有同行,送众人出城之前,沈卿卿在马车内黏了他半晌,直至马车外的左云龙催促,萧瑾年才下了马车。

只见惯是冷漠无温的男子,鬓角似有几缕发丝凌乱,深幽的眼眸含/春,在他原本冷硬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平和。

“咳咳,瑾年,事不宜迟,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你料理好盛京诸事尽快来北疆汇合,若能将我祖母带出盛京,我沈澈这辈子都记得你的人情。”沈澈道。

萧瑾年点头,他负手而立,转头看了一眼马车,这才跨上马背,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沈卿卿窝在马车内没有出来。

两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后,她自然是想每时每刻都黏着他,此番又是前途陌路,要到几时才能见到,也未必可知。

故此,从未受过什么委屈的沈卿卿,此刻很委屈。

车队开始缓缓行驶,她这才撩开车帘往外探了一眼,这一眼便见萧瑾年骑在马背上,他调动了马头,转过脸看着她,隔着几十丈远,男人用了口型说,“你乖些。”

沈卿卿点头,也用口型回复他,“我晓得啦。”

萧瑾年带着心中唯一的牵挂,终于调转马头离开。

耳侧疾风徐徐,这不是萧瑾年第一次离开沈卿卿,但每一次的感触皆有些不同。

人是非常奇怪的。

数年前,沈楚风向他介绍五岁的女娃娃时,他不屑一顾。

那时的少年已经身段颀长,沈卿卿只能挨到他的膝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让一个屁点大的女娃儿当自己以后的妻子。

在沈府这些年,他借着继侯夫人的身份开始布局,培养自己的势力,剩下的时光就全是和小丫头斗智斗勇。

渐渐的,她出落的如晨花般娇妍,盛京贵公子们开始打她的主意。

那个时候的萧瑾年才明白,他对她是有占/有/欲/的。

沈卿卿八岁那年,承乐伯府的世子登门,用了一只纸鸢就将她骗到了假山后面,还要与她玩亲亲。

那日萧瑾年正好就在假山附近,他十分生气,将承乐伯府的世子揍了一顿,还以继母的身份,将沈卿卿关了起来。

自那日起,萧瑾年对沈卿卿的态度大转。

为了哄小姑娘开心,他甚至百无聊赖的守着她看话本子。

到了如今,他和他的小娇娇自然而然的好上了,他自己也说不上从何开始的。

随着她渐渐长大,他对她的/欲/望/愈浓。

起初时,他想夺那个位子,不过是求一份安稳,这些年的遭遇让他知道,在这世上只有强者才能为尊,才能体面的活着。

他要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面世,而不是一直躲在沈家的庇佑之下。

而如今,想夺那个位子,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他的小娇娇。

当他问鼎之后,她便能真正为所欲为,再也无人让她受委屈。

他养大的女孩儿,自然要娇宠一生,一世无虞。

……

盛京,沈府。

萧瑾年悄然潜入府中时,善秋堂一阵喧闹。

萧瑾年暂时并不担心沈老太太的安危,北疆局势尚未稳定,景帝不可能现在就对沈老太太如何,但北疆战事一旦平复,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最万全的法子,是将沈老太太带走。

然而,沈老太太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又是妇道人家,萧瑾年要将一个大活人带出盛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

还有一个宫里的穆婉柔。

萧瑾年刚站定,就看见沈老太太揪着玄机老人的耳垂,谩骂,“好你个老东西,别以为换了一张脸,我就认不出来了!你真真是死性不改,都这把岁数了,还能干出偷窥旁人沐浴更衣的事出来!我今个儿就亲自撕开你这张脸,看看你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萧瑾年:“……”

玄机老人委屈的不行,他只是很不放心盛如是,所以才在善秋堂附近转悠,至于沐浴更衣一事,那就更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萧瑾年突然站在了庭院中,沈老太太尴尬的不行,即刻松开了玄机老人。

她眼下已经猜出了玄机老人是谁,万不能让小辈们知道她年轻时候的风/流/史。

“瑾年啊,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武陵郡的事都处理好了?”沈老太太问道,其实,她让沈家诸人皆离开的时候,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只要沈家能推翻景帝,自从不再备受压制,她即便是死上十次,也不足为惜。

萧瑾年淡淡扫了一眼玄机老人,这才回道:“恭喜老祖宗,沈淳已与嘉南郡主完婚,老祖宗有孙媳了。”

沈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

这才过去多久,沈淳竟然已经顺利娶到了嘉南,那就说明武陵郡王打算站在沈家这边了。

“那他们眼下正在何处?可已经启程前去北疆?”沈老太太又问。

萧瑾年点头,“嗯,不出意外的话,半月之内会抵达北疆。”

沈老太太狂喜之至,最难的两件事就是离开盛京,然后说服武陵郡王,而如今这两桩事都办妥了,景帝的手伸的再长,只要到了北疆,那就是沈家的天下!

“好!好啊!真是太好了!”沈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算利索,高兴的在院中踱步,就连惩戒玄机老人的事都给忘记了。

玄机老人眼巴巴的瞅了她一眼,半点不敢闹出动静,生怕又要被她驱赶。

萧瑾年又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沈老太太一遍。

他也说明了此番回京的打算,“老祖宗,我要带你和我母亲离开盛京。”

沈老太太唇角的笑意甚浓,“瑾年啊,你在我府上也住了好些年了,我老婆子早就将你当做自家人,我活到了这把岁数也是足矣,你还是想法子救了你母亲再说,不必管我了。”

沈家还得有人坐镇才行,她不能走,这辈子生是沈家妇,就算是死后也还是沈家魂。

“有我留在沈家镇守,你的事情会好办的多。”沈老太太又道。

萧瑾年没说话,他答应过沈卿卿的事,还从未食言过。

离开沈家之前,萧瑾年交代了一句,“老祖宗,神医是贵客,留着他在,日后还有大用处,老祖宗对他下手时,切记手下留情。”

沈老太太:“……”-_-||

萧瑾年走后,沈老太太打算心平气和的与玄机老人谈一谈。

善秋堂的堂屋内,沈老太太挥退了下人,就连赵嬷嬷也不曾留下,她单独见了玄机老人。

这个时候的玄机老人依旧戴着/人/皮/面具,看上去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似乎很还害怕她。

玄机老人做贼心虚般的抬起头来,他坐姿端正,双手扶着藤椅的扶手,沈老太太不开口,他也不做声。

天知道,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皇权,独独怕了她。

沈老太太喝了口茶润口,数年未见,得知故人就在眼前,她心里五味杂陈,“我且问你,当初你为何要突然离京?皇上又为何满城追杀你?”

玄机老人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沈老太太爆喝了一声,“你给我说实话!”

玄机老人身子顿时一颤,双腿拢的笔直,一副任由斥责教训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