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官道不远的一间房舍中,西南王被人用黑纱罩着头颅,透过黑纱,他只能隐约看见清浅的光线。
时隔数年没有入京,他发现盛京的民风愈加彪悍了!
西南王很郁闷。
对方明显不是冲着他的命来的,否则的话,他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而更让西南王郁闷的事,他这次本就是悄然入京,竟然还是半道被人劫持,他随行所携带的两百精兵,皆是能够以一抵十的绝顶高手,但饶是如此,也依然让对方抓住了!
可见,不管抓他的人是谁,此人非但消息四通八达,与此同时,也手段了得。
这人甚至还知道西南王府的一切动静。
西南王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到底会是谁呢?
他的细作遍布盛京,怎就不知道盛京如今还有这种高深莫测的人物?
正百般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嘈杂声,一男子道:“主子!西南王就在里面。”
闻言,西南王紧接着就听见了门扉被人推开的声音,他的脑袋虽然依旧被罩着,但也明显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可以看见两个隐约的人影。
此刻的西南王做了最坏的打算,以他的身份,对方大动干戈将他掳来,必然不是为了方便杀了他,十之八九是为了强.权交易。
西南王会在坚守底线的同时,一定会保住他自己的命。
“得罪了,王爷。”萧瑾年抱拳道了一声,伸手一次性摘除了西南王脸上的面纱。
西南王这才看清了掳他的是何人。
一个是年轻俊美的男子,他气质卓然,眼神之间流出一种过于常人的刚毅。
另外一人竟然是个美貌的姑娘,不过这姑娘举止大方,磊落清高,并非是那种规规矩矩的盛京女子。
这二人看上去,一个才及弱冠,另一个充其量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西南王顿时噎住,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错觉。
盛京的小年轻,现在已经这么猖狂了么?!
“哼!你们既然知道本王身份,你们怎敢对本王下手?本王的人马呢?!”西南王一顿痛吼,别说是如今了,曾经他还是少年时,盛京也无人这般对待他!
萧瑾年和沈诗诗对视了一眼,二人自报家门。
萧瑾年道:“晚辈姓萧,名瑾年,给姑父请安了,西南王府诸人已被我安排好,姑父无需担心。”
沈诗诗也抱拳:“晚辈是沈家长房嫡女,沈诗诗,给仇叔叔请安。”
二人话音刚落,西南王如被雷击,饶是浸.淫.权势数载,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西南王觉得,他一定是太长时间没有来盛京,大约是走错道了。
他得缓一缓,才能适应一下如此强烈的震撼。
沈家女且不说了,他已经收到了长公主的书信,说是他们的儿子非沈家长女不娶,故此,西南王此番入京,本就打算见见这位姑娘,现在可好,不用他亲自出马,人家已经主动找上门了。
西南王对儿子的眼光有点懵,那小子膨胀了啊,才来盛京多久,怎么专挑彪悍的女子?
而且,“萧瑾年”三个字,西南王是不可能不记得的。
当初景帝下令,全城抓捕三岁的男孩儿,不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杀了萧瑾年么?!
看见萧瑾年和沈诗诗一道出现,西南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那个故友---沈楚风胆子真大啊!
他是怎么保下萧瑾年的?
要知道,当初但凡和沈家沾边的三岁男童,没有一个逃脱厄运!
这桩事虽是被景帝遮掩,可当年那场骇人的屠杀,西南王自己却是亲眼所见啊。
西南王反复盯着萧瑾年的眉眼看,岁月能改变一个人,但有些东西却是变不掉的。
皇后也生了一双如此深邃阴郁,却也好看至极的眼睛。
西南王本想让萧瑾年证明他自己,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他长叹一声:“说吧,你们要做什么?我又如何要相信你二人的身份。”
萧瑾年和沈诗诗早有准备额,二人拿出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这一下西南王更绝望了。被死而复生的大皇子和沈家人找上,保准没什么好事啊。
这群人肯定是想拉着他一起造反。
西南王面若死灰。
这年头,想安分守己太难了。
萧瑾年却笑道:“姑父,我的人查到户部尚书王大人已暗中联系过你,你这次提前入宫便是打算去见他。只是……盛京遍布麒麟卫,姑父带着数百精兵只怕根本藏不住。所以,我劝姑父还是不要去见王大人,以免被皇上知道,届时姑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西南王皮笑肉不笑,且不说这小子是如何躲过那年之灾的,单是萧瑾年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踪,就足以让他觉得可怕。
难道西南王府已经混入了细作?
西南王简直细思极恐。
换言之,萧瑾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了西南王府的?
而且,他说的不无道理啊。
户部尚书是太子的人,如果他和王大人走近,传到景帝耳朵里,可就成了勾结太子了。
景帝是什么秉性的人,西南王心里一清二楚,他顿时只觉一阵脊背发凉。
西南王表面镇定,内心卖力的组织语言,但半晌之后,却还是无言以对,只道:“你们究竟要对本王做什么?”
萧瑾年轻轻一笑:“姑父不必紧张,我不过是想还当年的恩情罢了。”
一听这话,西南王登时紧张的不行,生怕萧瑾年和自己扯上什么干系,当即就道:“我跟你说,当初我只是从皇宫将你带出来,其余任何事皆与我无关!”
沈楚风真是不靠谱,他怎么能把那件事告诉萧瑾年呢。
多一个人知道秘密,他的危险就越大!
到了此刻,萧瑾年大约已经探出了西南王的秉性了。
他不忠不奸,对沈楚风和沈家尚且存着一些义气。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杀头大罪,和沈楚风里应外合,将他从皇宫偷了出来。
然而西南王胆子甚小,这样的人容易掌控。
萧瑾年很快就有了打算,直言道:“姑父似乎很紧张。”
西南王:“……!!!”
谁会不怕死啊!
对,他是很紧张,这小子干嘛为要说出来?懂不懂给长辈留点面子?!
西南王眼前突然闪过那个一身红裙的少女,她也喜欢这样玩.弄人,她那样的人入了宫,不亚于是蝴蝶折了双翅,听说她再也不曾笑过了。
看在故人的份上,西南王不打算与小辈斤斤计较,主动道:“对!本王此番提前入宫,的确是要见王大人,但并无其他意思,你二人今日劳师动众的将我捉来,到底想干什么?”
都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无需再隐瞒。
萧瑾年道:“姑父,我今日一来是特意提醒你,不要在盛京做任何手脚,麒麟卫早就暗中盯着西南王府,也知你已经来了盛京,所以,今日姑父还是直接光明正大的入城为好。皇上现在忌惮太子,你这个时候见太子的人,会害了太子。另外,我与沈家打算和西南王府联盟,不知姑父以为呢?”
一言至此,萧瑾年示意沈诗诗。
沈诗诗早就忍不住了,但萧瑾年不发话,她也不敢多嘴。
沈诗诗道:“仇叔叔,我幼时见过你呢,二叔和我父亲也常常提及你。只可惜,你们这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却连话都不能说,更别提把酒言欢,想来仇叔叔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我今日是代表沈家前来,祖母昨夜也已经交代过我了,皇上多疑,如今咱们几大武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唯有联手方才能熬过去。”
沈诗诗的话,西南王自是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习惯和小辈们谈交易。
这姑娘还是他儿子喜欢的……
西南王依旧觉得自己的面子没法保住。
片刻后,西南王沉吟一声,狠狠发一次长辈的威风:“你二人的意思,我会考虑考虑,现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放了!”
沈诗诗掏出匕首,亲自给西南王松绑,又说:“仇叔叔,那你可要好好考虑,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仇叔叔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西南王:“……”
沈家是没人了么?
让一个小姑娘代表沈家过来和他谈判?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的气场真强大。
如果不是今天被掳了,颜面尽失,西南王觉得,他会对沈诗诗更有好感。
西南王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萧瑾年:“可有人见过你的样子?”
他和长公主冒死救出来的人,总不能再让他被景帝追杀一次。
萧瑾年答:“并无,之前戴了人.皮.面具。”
西南王稍稍心安,亏得沈楚风还算谨慎,但凡和大皇子年纪相仿的男子,景帝都会一一排除,他那样多疑的人,估计已经怀疑所有人皆有反心了。
半晌,西南王道:“你以后就是西南王府的侍卫,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有了这个身份,以后也好办事。
景帝再怎么多疑,也不会将当初的大皇子和西南王府的侍卫联系在一块。
萧瑾年应下:“好。姑父今日便入宫拜见皇太后,明日登门沈家吊唁吧。”
西南王一惊:“什么?沈家又怎么了?!”
他那个老哥们简直太苦了,沈家几十年来,一直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如今也只剩下二房苦苦支撑了。
萧瑾年答话:“是我之前的身份没了,此事一言难尽,姑父还是趁早启程入城吧。”
闻言,西南王挑了挑眉,沈楚风啊沈楚风,又是一个执念太深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给萧瑾年安排一个什么身份不好,非让他当嫡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
西南王没有逗留,更是没有去见王大人,而是直接入宫拜见了皇太后与景帝。
西南王虽然老实了,可景帝又陷入了困境。
何止是困境,简直是令他头疼不已。
萧子琰暗杀忠敬候侯夫人的真相,他还没搞清楚,西南王怎的又突然不和户部尚书王大人暗中会面了?
景帝偏头疼的毛病更加严重了。
他都派人盯了好些日子,西南王突然改变了主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这次入京还有其他企图?
户部尚书王大人只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
景帝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
左云龙已经在大殿内跪了半天,他一直听见景帝不断的叹气,并且在殿中来回踱步。
“为何?这是为何?西南王为何不去勾结户部那老东西?难道他不想支持太子了?如果不支持太子,那西南王想要支持谁?”
左云龙以为景帝是在自言自语。
他最近总觉得景帝的脑子不太正常。
左云龙默默的想着,直到景帝喊到他,他才猛然回过神。
“左卿,你怎么看?朕不是让你一直盯着西南王府么?说好的,西南王这次一定会在暗中和王大人见面,他怎的不去啊!”景帝叹气道。
隐约之中还透着一丝愠怒和气愤。
左云龙绷着一张脸:“回皇上,西南王的的确确提前从西南王府出发,也的的确确打算与王大人会面,而且两人约定的地方便是一品居,难道……是因为一品居歇业的缘故?”
不然,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缘故。
景帝也猛然惊觉。
是啊,沈家办丧事,一品居歇业,所以西南王暂时选择不和户部的老东西见面了。
对,一定是这样。
又是一品居误了他的事。
西南王不和王大人“勾结”,他如何去治罪啊?!
景帝又是一声长叹:“左卿啊,那你再说说看,一品居大约几时开业?”
左云龙:“……”
他只是个探子,他又不是算命的!
左云龙愈发觉得景帝不靠谱,每天交代给他的任务就已经足够莫名其妙,还问这么多话。
左云龙非常困扰。
“回皇上,起码要等到一月之后吧。”左云龙至今也想不通,郁娴和沈卿卿二人开一品居的原因。
这些世家贵女也真是够古怪的。
“一个月?!太迟了!朕一定要看到西南王和王大人勾结。左卿,你尽快安排下去,如论用任何办法,都要让一品居开业!朕一定要抓到西南王的把柄!”
闻言,左云龙陷入了沉思。
要是一品居开业了,西南王依旧不去见王大人呢?
哎……
这些都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明日还得登门沈家吊唁去,也不知道沈澈如今怎么样了……
左云龙怀揣着漫漫无边的心思,这才从皇宫离开。
……
次日,沈家接待了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宾客。
继侯夫人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宗妇,丧礼十分隆重,就连沈老太太她老人家也是倍加痛心。
据说,自从继侯夫人死后,沈老太太就大病了一场,拒不见客。
沈淳、沈卿卿、沈诗诗三人穿着孝衣跪在蒲团上,一一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致谢。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
沈卿卿今日一身雪色孝衣,墨发上插了一朵白色小绢花,整个人俏生生的跪在那里,大眼水汪汪的,时不时看一下登门的宾客,眼中并无悲切之色。反而俏丽的十分夺目,像晨间初绽的花.苞。
盛京第一宠素来是没心没肺,她不缅怀自己的继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无人会觉得奇怪。
这时,管事扬起嗓门,高声唤道:“西南王携夫人与世子——到!”
西南王一家都来了。
这算是给足了沈家人的面子。
给逝者吊唁过后,长公主还特意上前安抚了沈诗诗:“诗诗啊,莫要太过伤怀,人是不能复生,伤心归伤心,可切莫伤及了身子。”
沈诗诗无奈的点头。
她不明白,为何长公主会这般在意她的身子骨?
沈卿卿也纳闷。
萧瑾年是她的继母,长公主怎么不来安抚安抚她?反而安抚姐姐?
不过,一看到不远处,仇珺瑶那双热切的眼神,沈卿卿当即明白了什么。
想当初,萧瑾年在时,他也会用这样的眼神这般看着她的,可惜他不在了……
沈卿卿心中堵闷,便起身往外走,想要出去喘口气。
她刚踏出门廊,就看见一个身形高大,五官清隽的年轻男子站在回廊下,他着一身白色锦缎长袍,手中握着长剑,宽肩窄腰大长腿……
沈卿卿扫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继母都死了,她怎么还有心情看男人?而且还看的这么仔仔细细!就连人家鬓角的黑发,还有他高挺的鼻梁都看的一清二楚。
男子转过脸来,正要与小姑娘对视。
沈卿卿怔然,有些做贼心虚:“你、你是何人?”
萧瑾年看着她,挑了挑眉,那深幽的眸子中,溢出不甚明显的溺宠。
这时,西南王忙走了过来,他生怕萧瑾年被沈家人认出来,毕竟萧瑾年在沈家生活了数年。
“沈二姑娘,这位是本王的侍卫,你不认识的。”你也不能认识!
沈卿卿顿时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望:“这样啊,是我叨扰了。”
一般情况下,亲王身边的贴身侍卫是有官衔的,沈卿卿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的“调戏”。
但这男子的身段好生眼熟。
还有他的侧脸轮廓,以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沈卿卿抿了抿唇,就在西南王准备带人离开时,她突然道:“王爷的侍卫能否转手让人?”
她也想养一个这样伟岸俊美的侍卫呢。
西南王一僵。
那张还算俊挺的脸上有点尴尬。
如果不是看在沈楚风的份上,他都要开口教训这姑娘了:“不能!”
西南王硬生生的回答。
沈卿卿也不强求,但她隐约感觉这侍卫有问题,她冷哼了一声:“那,可否告知我,王爷的侍卫姓谁名何?”
西南王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贵女,难道现在盛京已经盛行这种风气了?
萧瑾年淡淡一笑,道:“二姑娘唤我“无名”即可。”
沈卿卿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真名。而且男子的嗓音当真很好听,她似乎在梦里听见过萧瑾年在她耳边低语,也是这般醇厚磁性,像成年的老酒,故年的微风。
荡入心扉,撩人心魄。
沈卿卿咬唇,瞪了萧瑾年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小姑娘转身就走,背影看上去气冲冲的。
西南王抹了把汗,今日登门沈家的官员可不少,其中也包括麒麟卫,若是萧瑾年的身份暴露出去,西南王府就等着遭殃吧。
“你、你呀你!和一个小姑娘有甚么好说的?!走!跟本王离开!”西南王总觉得沈家不宜久留。
萧瑾年不过是来看看沈卿卿的,到底是他养大的女孩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还算她有点良心,自己“死”后,看来她也知道缅怀。
西南王和萧瑾年正要离开,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等一下!”
沈卿卿又折返了,她穿着一身宽大的孝衣,行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但她却是一路跑来,半点没有停歇。
“说的就是你!你给我站住!”
沈卿卿气喘嘘嘘,跑到了萧瑾年跟前,不动声色的在他身边嗅了嗅。
有淡淡的松柏香,还有一丝薄荷香。
虽然盛京男子用香的大有人在,但一般贵公子都是用龙涎香,以彰显身份尊贵。
而像萧瑾年这样,将两种香料混合在一块的却是极少。
沈卿卿仰头看着男子,她发现自己和男子的身高差距,也是那么的熟悉。
眼前这人的身段、眼神、气味,皆与萧瑾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
如果萧瑾年是伪装诈死,她这样子冲动,会不会害了他?
沈卿卿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这时已经有无数人朝着这边望了过去,就连西南王也急得满头是汗。
沈卿卿心思一转,指着萧瑾年道:“本姑娘看上你了,我要向西南王讨了你!”
众人:“……”
果然还是盛京第一宠,她养.面.首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跟西南王抢人?
西南王当然不会依着她:“沈二姑娘,请你自重!本王的家臣是不外让的!”
西南王的语气有些重,萧瑾年不由得蹙眉,看着西南王的眼神突然不善。
西南王被他这么一盯,身板颤了颤。
怎么?
嫌他太凶了。
对于这种小姑娘,能不凶么?
沈卿卿眼里润着泪,但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原来萧瑾年的真面目这么好看啊!
她突然记起了上辈子临死之前,那时候的萧瑾年好像也是这个样子,她那时是如何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着?
沈卿卿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
她转身离开,仿佛一脸的悲愤。
萧瑾年已经跟在了西南王身边,难道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沈卿卿默默的想着,迎面撞上了左云龙。
左云龙是奉旨前来,方才也瞧见了沈卿卿的莽撞,但见小姑娘这般可怜巴巴的,左云龙心生恻隐之心,干巴巴道:“沈二姑娘,节哀顺变。”
沈卿卿没理他,冷冷“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就跑了。
左云龙:“……”他说错了么?沈家的姑娘可真凶啊。
他本想跟沈澈说声节哀,不过沈澈今日并未露面,想来还在卧床。再者,继侯夫人并非他亲生母亲,想来沈澈不会那么悲切。
……
左云龙从不受别人待见。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景帝的一双眼睛,但凡他到的地方,准没好事发生。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沈家也没有留他吃丧酒,左云龙闷闷的入宫,禀报今日的所见所闻。
“皇上,这些便是登门沈家吊唁的官员名单。”左云龙呈了一叠名单上去。
景帝接过后,一双死鱼眼淡淡扫过。
“该去的都去了,不该去的,一个都没露面,没甚稀奇。你在沈家可还发现了其他什么事?”景帝将名单甩在龙案上,问道。
左云龙发现,景帝对沈家当真是分外关注。
他思来想去,就将沈老太太如何悲伤、沈澈如何卧床不起、沈淳如何勾的吊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长公主如何安抚沈诗,以及沈卿卿看上了西南王的侍卫等等事件,一一禀报。
听完后,景帝唇角抽搐:“听说那沈二还养过面.首?现在连侍卫也不放过?!”
左云龙:“……”皇上为什么单单在意这个?皇上又何必与一个小姑娘置气?不太英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