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揭穿

沈卿卿偷偷瞄了一下眼萧瑾年。

他与沈澈差不多年纪,却成了忠敬候府的继侯夫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陶家人皆很不欢迎他。

纵使被排挤在外,萧瑾年也是气定神闲的品着茶,他一个人坐在圈椅上,单手持着杯盏,即便只是饮茶的姿势,也是独具一格的俊朗出尘。

偏生是这样的他,身处妇人圈子里,竟然毫不违和……

不知为什么,沈卿卿脑子里幻想出一副萧瑾年被无数女子围绕的画面,到了那日,他应该就是大周的新任帝王了吧。

三宫六院,莺莺燕燕,燕瘦环肥……

沈卿卿突然来气,皇家的男子再出众,再优质,在她眼中,却也是流连花丛的高手,早就不那么纯洁了。

沈卿卿越想越气,这种超乎她预料的气愤,难以受她控制。

骄纵如她,生气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而陶家老夫人瞧见外孙女这般“仇视”着萧瑾年,自是一番欣慰。一想到继侯夫人一直无所出,陶家老夫人心头就更痛快了。

沈卿卿当然不知道她外祖母的心思,她正有意无意的盯着萧瑾年喝茶时,发现一婢女悄然靠近了他,而与此同时,萧瑾年也抬头看着那美貌婢女。

沈卿卿:“……”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而就在这时,那婢女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将手中的茶盏倒在了萧瑾年身上,整个过程皆在沈卿卿眼中。

以萧瑾年的身手,方才明明可以避开,可他非但不避,还任由婢女浇了他一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望侯夫人恕罪!”婢女忙是跪地,磕头求饶。

今日是陶老夫人的大寿,事情闹得太难看,对陶家和沈家的颜面皆有损。

众人似乎料到萧瑾年不会追究,陶家大夫人,也就是陶文渊的嫡母,和颜悦色道:“侯夫人,实在是抱歉,府上下人管教不周,让侯夫人见笑了。”

言罢,对下人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侯夫人下去更衣!”

陶夫人皮笑肉不笑,婆母不喜欢这位继侯夫人,她也只能表现出对这位侯夫人的厌恶和冷漠。

萧瑾年不以为然,好看却也薄凉的唇微微一勾:“无妨,我去更衣便是。”

高门大户的妇人出门,大多都会特意带上一套颜色相近的外裳,就是防止类似于这种意外的发生。

喧闹中,萧瑾年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但沈卿卿注意到萧子琰也随后离开了堂屋,她心尖一跳。

机智如她,无形之中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萧瑾年是男子身份的事,如果被人知晓,那对沈家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沈卿卿起身,对陶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去寻姐姐,一会再过来陪您老人家。”

陶老夫人就知道沈卿卿性子素来顽劣,她打小.屁.股上就跟抹了油一般,根本坐不住。所以也就由着她去了。

……

萧瑾年被带到一处别院,还未踏足厢房,身后便有人叫住了他:“侯夫人,请留步!”

是萧子琰的声音。

萧瑾年转过身,高大颀长的身段,竟然将一身墨色女装穿出了俊逸之姿。

这还是萧子琰和萧瑾年二人第一次面对面。

上辈子一剑戳穿心扉之痛,还历历在目,萧子琰不承认自己上辈子的卑劣,谁站在他的角度,都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他如果不绑走沈卿卿做诱饵,景帝就会彻底毁了他。

再者,那时候太子和老四都死了,朝中只剩下他一个成年皇子,他自信的以为,如果不是萧瑾年的出现,储君之外一定会是他的。而那时,他定然会护着沈卿卿。

即便是他也无法想明白,为何大周朝的大皇子,曾经堂堂先太子,他会在沈家隐姓埋名?!

萧子琰这阵子调查无数过往卷宗,还有皇后娘娘母族的一些事,眼下唯一的解释,便是……

萧瑾年根本不是皇家骨血。

他是沈楚风的种!

他应该姓沈!

明明是沈家血脉,日后竟然还敢逼宫篡位。

这恐怕是沈家蓄谋已久的吧!

萧瑾年与来人对视,淡淡启齿:“三殿下有何事?”

他身上的华服已湿了,但并不影响他的气韵和风度,仿佛天生王者。

萧子琰走上前,他记得萧瑾年刺穿他身体的那一刻,这个男人眼中的愤恨与绝望。

而这一次,他是不会输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别院内的下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人领了出去,萧子琰扫了萧瑾年一眼,冷笑:“你想害死整个沈家么?!”

他又说:“想来你应该知道我调查了你很久了,有些话,我今日就当面说,沈家如果没有你,还有可能存活下去!”

萧瑾年眉眼极冷,声音无波无痕,似乎并不在意此人:“想害死沈家的人不是我,是你。”

萧子琰一点不喜欢这种被人轻敌的感觉。

就好像,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方既轻视他,又孤高的要命。

萧子琰拔高了几个音调:“我和卿卿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我择日会登门求娶,你这个当兄长的,也应该知道,我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日后也只有我才能护着她!”

萧子琰对“兄长”二字咬的很重。他也不能笃定事实就如他猜测的一般,他是在诈萧瑾年。

兄长?

呵呵……

萧瑾年哼笑,看来萧子琰做了不少调查,竟然也以为他是沈楚风的儿子。

萧瑾年很不喜欢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尤其是他亲手带大的小姑娘:“你和卿卿……呵呵,三殿下当真是自信,卿卿心中无你,更是不会嫁给你,她此前已经表态的够清楚了,难道三殿下还听不明白?”

闻言,萧子琰眸色一冷。恨不能直接上前揭穿萧瑾年的伪装。

表妹怎么会不喜欢他?

她以前明明最喜欢他。

可自从他回京后,就发现沈卿卿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再也没有最初时候的热切。

萧子琰现在根本不惧萧瑾年,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襟:“你信不信,我今日就揭穿你!”

男人唇角冷笑,一手将萧子琰撇开,他理了理衣襟,修长白皙的指尖弹了弹身上的褶皱,还是一脸根本不在乎的漠然。

“你?我奉劝三殿下还是自保吧。”萧瑾年道。

就在这时,沈卿卿突然闯了进来。

果然如她所料,萧子琰要找麻烦了。

她仗着自己骄纵,张口就乱说:“表哥,我母亲湿了衣裳,你又在这里作甚?”

是啊,继侯夫人更衣,他一个男子留在此地干什么?

萧子琰握了握拳,沈卿卿难道早就知道萧瑾年的真实身份?还是仅仅只是巧合?

萧子琰见小姑娘一脸“捉.奸”的模样,更加不能笃定,她究竟知不知道萧瑾年是男人的事实。

“表妹,我有话与侯夫人说。”在萧子琰心目中,从一开始就认为沈卿卿是他的,她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嫁给他。

沈卿卿此前也十分听他的话,她看着他时,眼睛是发亮的,可是如今她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了,更别提两小无猜的竹马情。

沈卿卿这下更能确定萧子琰是来找事的,她问他:“表哥,你与我母亲能有什么话说?反正我也不是外人,要说就当着我的面说吧。”

少女的倔强让萧子琰受挫,卿卿马上就要及笄了,娇.嫩的如初绽的春花,萧子琰可以想象的出来,她和萧瑾年在一块时是怎样的光景。

如果萧瑾年是沈家的骨血,那还好说,可如果不是……

“表妹,你乖些,你先去前院,我一会就过去找你。”萧子琰还是将沈卿卿当做是曾经那个围着他打转的娇表妹。

以前她还小,那也就罢了。

可如今,沈卿卿已经是适婚的年纪,除了他之外,她不能嫁给任何人!

沈卿卿正要开口反驳,她要待在哪里,还用不着萧子琰插手。

这时,萧瑾年那独特的嗓音响起:“三殿下,你管的太宽了,我家卿卿要做什么,与你毫无干系。”

说着,男人伸手牵起了小姑娘的手,他脸色不太好看,像淬上了一层薄冰,但牵着她的动作却是异常温柔。

沈卿卿担心萧子琰会趁机揭穿萧瑾年,就老老实实跟着他进了屋,之后还上了门栓。

“母亲,快些换衣裳吧。”沈卿卿扬着嗓子道了一句。

其实是说给门外的萧子琰听的。

他若是敢闯,她便在他没有看清萧瑾年的男儿身之前,先在他头上扣一个“淫.贼”的帽子!

且先不说门外的萧子琰如何了。

沈卿卿一个转身就无意间瞥见了一幕,她忙是又转了过去,背对着萧瑾年,一时间心乱意乱。

须臾,身后.脱.衣、穿衣的声音逐渐消停。

沈卿卿吐了口浊气,她本是以貌取人,贪.恋.美.色之徒,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怂了?

“我们卿卿刚才看见了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独具磁性,毫无预兆的传来,像娓娓道来的夜曲,又像是林间溪水,足以蛊惑人心。

沈卿卿脑中浮现出他结实有力,线条完美规则的腹.部,她突然一阵.燥.热。

腰身一紧,她被萧瑾年困在一臂之前,她没有久经世事的心机,更是没有和萧瑾年这种老狐狸较量的资本,紧急之下,脱口而出:“母亲还需多饮羊.乳,或许胸.脯.还能再长一长,如今这般实在是不够.丰.腴。”

萧瑾年的胳膊恰好横放在了.娇.软.之下,少女正当绽.放的.花.苞.儿.被逼的无路可退,只能颤颤巍巍的杵在那里,分外惹人。

萧瑾年眸色暗了暗,在少女耳边低低一笑:“是啊,母亲半分不如我们卿卿,想来吃羊乳还是有用的。”

沈卿卿一阵茫茫然,她总感觉萧瑾年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自己主动去跳。

可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五岁起,萧瑾年就成了她的继母,她的衣食住行都是萧瑾年在料理,祖母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几个兄长和堂兄身上,哪会在意女孩儿的.胸.脯.到底长不长?

沈卿卿自幼喜欢喝羊.乳,她也是长大之后方才知道羊.乳还有那样的功效。

萧瑾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卿卿试着推开萧瑾年,目光望向别处,就是不愿意与他对视:“母亲呀,马上就要开席了,咱们快些去席上吧。”

萧瑾年见少女面色涨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像是受惊的林间小白兔,她四处乱瞄,明显心思不定。

萧瑾年幽眸微眯。

有些事他大约能猜到几分。

小姑娘之所以能看穿了他的身份,也有他纵容的因素在里面。

她虽是偶尔排斥他,但并不揭穿他。

萧瑾年慢条斯理的穿好陶家丫鬟送来的衣裳,哼笑:“我们卿卿脸怎么红了?”

话音刚落,沈卿卿的目光与萧瑾年的不期而遇。

按着常理,脸红是因为羞涩,而之所以羞涩是因为喜欢。

沈卿卿不喜欢被人一眼看穿,尤其这人还是萧瑾年,更重要的是,萧瑾年在她眼中,依旧是不可饶恕的萧家人。

骄纵霸道如她,她允许萧瑾年垂.涎.她,甚至爱慕她的,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失心。

自古君王多无情,何况他还是景帝的儿子。

在沈卿卿的认知当中,她毫不介意自己的自私。倘若有朝一日,事有从权时,她和萧瑾年之间,宁可失身,也不可失心。

沈卿卿如往常一样在他面前骄纵无礼:“母亲呀,你究竟好没好?”

萧瑾年也不拆穿她,她是他养大的,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他能不知道?

萧瑾年修长有型的手指系好最后一条丝绦,伸手去牵住那倔强的姑娘:“让我们卿卿等着急了,这便带你去吃酒。”

小姑娘今日看出了萧子琰的意图,还故意帮他。

男人脸上依旧是淡漠寡然的笑意,但眼底的那抹溺宠意味委实明显。

萧子琰还没离开,陶文渊过来寻他,此处虽然不是后院,但继侯夫人在厢房更衣,陶文渊不明白,素来稳重的萧子琰这是打算作什么?

“殿下,你这是?”陶文渊从未见过萧子琰像今日这样失态。

继侯夫人看着岁数不大,而且体格修长,相貌俊逸,雌雄莫辩。既有男子卓尔不群的气度,也有魏晋风流人士的俊美,的确与盛京妇人不同。

据说继侯夫人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的光景……

陶文渊自幼苦读,是个学识渊博,且儒雅稳重的公子,备受礼教束缚,从不会做出格之事,他发现萧子琰看着继侯夫人的眼神异常古怪,他心头一惊:“殿下,你……眼下正是关键之时,你切莫感情用事。”

萧子琰目送着沈卿卿被那个男人牵走,这才猛然听见了陶文渊的话:“文渊,你这是何意?”

陶文渊当然说不出让萧子琰不要惦记忠敬候继侯夫人之类的话。

陶家和萧子琰是同根而生,一荣共荣。

萧墨池虽早就被立为太子,但储君之位并不稳当,日后几位皇子,究竟是谁最后问鼎,结果还未必可知。

陶文渊面色肃重,举手投足之间散放着高门大户的矜贵和稳重。

他叹道:“殿下,你好自为之,像你我这样身份的人,很多事皆是身不由己,还望你自重。”

说着,陶文渊迈开腿离开,他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心里门儿清。

如果萧子琰无法坐上那个位置,那他也不能有过错之处,否则极有可能会殃及陶家。

他如何能惦记上忠敬候府的继侯夫人呢?!简直乱套!

萧子琰浓眉紧蹙,一时间根本不明白陶文渊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