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民可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有此打算,如果知道了,也是满不在意。
他还没有想过,想要当什么革命小组的成员,他对这没什么兴趣。
当然这事,他暂时也不会跟自己的爸爸说。
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自然是跟着冯主任,带着苏然去了镇医院。
那才是最头等的大事。
对于苏然来说,冯主任和张小民同时跟过来,只有好处,并没有坏处。
她一开始的打算,只是想去革委会告状,然后想办法救出自己的爸爸。
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够让一个革委会主任亲自跟着她过去处理这件事情。
这也是正好赶巧了,正好遇上了张小民,张家的关系,才能够让这件事情处理的那么轻松。
她心里是感激张小民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对张小民的印象就不错,只是没有想到张小民的爸爸竟然会是革委会的会长。
毕竟,革委会现在看着风光,等到十年以后清算的时候,那可真的要被打入深渊。
她并不希望张小民以后会被连累。
只要张小民以后不从事革命事宜,那么就算被清算的时候,他顶多就是有一个革委会领导的爸爸而已。
但绝对不会影响到他自身的前途。
毕竟,等到以后,就没有所谓的阶级斗争,也没有所谓的连坐。只要张小民自己身正,就不怕影子斜。
以后恢复高考,他只要考上了大学,那么后面不怕没有前途。
但如果他参加了这个运动,那么后面可就不好说了。
想要有所前途,那都是不可能了。
哪怕以后还让她报考大学,毕业后想要有个好前途,那都不大可能。
当然,也可能连大学都没得考。
这一切,苏然虽然知道这方面的历史,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谁也不知道后面到底会怎样。
不管怎样,苏然都在心里决定了,不论用什么办法,能把张小民从这次运动事件中摘出来,她就会尽一切努力。
不论是因为她是她同学,更因为在这件事情中,没有张小民,她营救自己的爸爸就没有那么容易。
这份人情她得还。
张小民可不知道苏然心里转了那么多的弯弯。
他心里可高兴了,能够跟着苏然一起去镇上,还是解救她的爸爸。
在他心里,能够帮到苏然,那都是最开心的。
她是他的女神,只要能帮到女神,哪怕让他死都愿意。
旁边的冯主任,一个劲地看张小民和苏然两个人。
他总觉得,这个叫苏然的小姑娘和会长公子之间,肯定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看会长公子的眼神就看出来了,那叫一个深情。
所以,这个叫苏然的小姑娘,有可能成为会长家的儿媳妇吗?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的心里就琢磨开了。
那今天这件事情,他一定要办好,一旦办差了,以后这个苏然嫁给了会长公子,有他好受的。
指不定他屁股上的主任位子就得移位了。
那怎么行?这个位子,那呆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怎么能够让给别人?
毕竟,能够当上这革委会主任,那可是比以往当上一个县政府的官员还要风光。
他以前只是一个厂长,能够当上这个革委会主任,可是下了多少工夫,容易吗?
不管怎样,这顶乌纱帽绝对不能丢。
“冯叔叔,我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我可不希望英雄的血白流,让英雄的家人蒙冤,让英雄失望。”张小民不忘叮嘱冯主任。
冯主任连连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们三人,是坐着革委会的公车走的,那是一辆吉普车,开车的司机,是一个退伍军人。
县城到启明公社,本来就不远,更何况是他们这种有着目的的行驶,那就更快了。
很快就到了镇上。
……
此时,镇上一片人心惶惶。
镇上除了学校,还有医院,都受到了那些人的打击。
一个个被人从学校或是医院里拖出来,被毒打,甚至戴上了高帽子。
其中就有苏爸爸。
苏爸爸被打得最惨。
他和孙德贵本来就有私仇,当年要不是因为苏爸爸,孙德贵也不会被抓进牢里。
如今小人得志,这个孙德贵就嚣张了。
以前他被整得有多惨,那么现在报复就有多狠。
不就一个抗日英雄的家属?也敢这么对付他,不但暴打了他,还把他扭送派出所。
不光如此,最后还把他抓进了监狱。
当然这件事情,也有那个派出所所长的功劳,但不用担心,以后他会让他们一个个得尝一尝,得罪他的下场。
如今,谁不怕他?
只要他动动手指头,谁还想翻身?
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只有把苏家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踩上几脚,他才能够让他们乖乖地把苏家那个小妞亲自送上门来。
他才能够得到那个小妞。
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妞白嫩嫩的小脸,他这身子就不禁硬了。
也不知道这衣服底下会是怎样的风光,是不是也如脸蛋一样的白嫩?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浑身发软,心痒痒得很。
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狠辣,只想把苏爸爸往死里打。
只要不把人打死,那就行了。
至于其他,他才不管。
他需要的只不过是那个小妞能够服服贴贴,哪怕这种服帖是一种害怕,那都无所谓。
只要能够得到苏家小妞,他不惜化成恶魔。
他就是恶魔,撕碎她衣服占有她的恶魔。
最好是,她躺在他身下哀求的样子,那才更加刺激。
孙德贵想着,浑身发热,就好像马上要得到苏然一样,脸上现出一抹□□。
这一幕,自然是看在了苏爸爸的眼里。
他如何能够不了解这个孙德贵?
孙德贵那德行,早在几年前他就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就是怕他翻身。
最后派出所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果然就抓到了一系列的罪证,把人直接扔进了监狱。
但是谁能够想到,才不过一两年,这个孙德贵竟然被放出来了。
怎么被放出来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明白,明明已经定了案的人,怎么会被放出来?
哪怕这场运动有点儿奇怪,也没有见其他抓在监狱里的人被放出来,怎么就偏偏只放了这个孙德贵?
难道是他后头有人?
如果后头真的有人,那他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而被抓进监狱的?
有很多的迷团,苏爸爸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告罪过孙德贵,对方肯定会公报私仇。
只怕会给他定一个罪名。
他自己倒是不怕定什么罪名,但是他担心自己的家人。
如果他被定了罪名,那么他的家人势必会受到影响。
到时候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因他受难。
他甚至在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为了家人的安危,他跟妻子儿女脱离关系,跟苏太婆和苏奶奶暂时解除关系,以保家人的安危。
哪怕他被人骂死,在背后戳脊梁骨,他都认了。
只要家人能够安全就好,他自己一个人受点儿苦没什么。
只要离了他,有抗日英雄家属光环的家人们,肯定不会有事。
只不过是苦他一个而已。
他很甘愿,非常的愿意这么做。
这是他最坏的打算,只要没到这个份上,他不愿意和家人分开。
否则,孤儿寡母的,怎么生活?
苏爸爸很悲哀,他没有想到,这场运动竟然会连累到他。
他没有想到,哪怕他已经过继出来了,老宅那边竟然还能够影响到他。
不是说过继了,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为什么血缘关系,还能够影响到他?
那些因为运动来了,离婚脱离关系的人,难道还少吗?不也都没事?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迈不过这道坎呢?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但又想到,出面做这事的人是孙德贵,又感觉这是孙德贵报复。
那就是说,如果他去申诉,就有可能会推翻?
苏爸爸的眼里,又多了一抹希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就还有希望,他的家人也还有希望。
他就可以不用跟家人分开了。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愿意跟家人分开啊。
分开那得承受多大的痛苦,以后为了家人的安危,还不能去相认,不能跟儿女相认,这是多大的痛苦。
更不要说,太婆他们已经老了,如果没有了他,他们怎么生活?
家里也没有一个能顶门户的人,他的儿子们也还小。
只要有希望,他还是愿意去闯一闯。
这次孙德贵毒打了他,下次,他一定会去县里,告这个黑状。
不要希望自己是革命小组的人,就可以肆意枉为了。
……
苏爸爸这样胡思乱想着,背挺得直直的,脊梁骨并没有因为孙德贵的毒打而弯上半分。
他这模样,倒是让革命小组里其他的人,都注目,只除了孙德贵。
孙德贵那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够打击报复苏家人了。
正当一个得意,一个绝望的时候,就见到一辆吉普车往这边驶来。
那辆吉普车,孙德贵再熟悉不过。
那个车牌号,他就在革委会见到过,那是冯主任的车子。
孙德贵顿时来精神了,也不再去毒打苏爸爸了,而是整整了衣服,急忙上前。
能够在闯主任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
说不定,到时候能够让他进革委会呢,而不是一个小组的组长而已。
要知道,这种小组长,是没有机会进革委会的,说好听点那是小组长,说难听点那就是打手而已。
他孙德贵那么英勇神武的一个人,怎么甘心一直打个打手?
自然是要想办法往上走。
他和冯主任带了那么一点点关系,虽然亲戚关系已经很久远,但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亲属关系,他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样的好机会放弃了。
如果孙德贵知道,冯主任之所以会来启明公社,就是因为他做的那些好事被人告到了革委会,甚至他还得罪了人家会长公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孙德贵正笑脸迎上,那吉普车刚刚停稳,还没等到他上前招呼冯主任,就见到那车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车子上下来,然后一只脚就踢向了孙德贵。
那一脚,可狠着了,一脚就把孙德贵踢了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孙德贵一脸的疑问,都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到冯主任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谁让你动苏家人的?”
孙德贵???
怎么回事?冯主任说什么?苏家人?
他用力地挺起身子,想要望过去,就见又一只脚踢了过来,这一次踢他的人是张小民。
张小民可气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大胆,竟然真的对苏伯父下了狠手。
那可是他喜欢的女神的爸爸,谁借他的胆?
张小民愤怒了,整个人仿佛在愤怒的火焰中,又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孙德贵。
苏然也同时下了车,看到张小民踹向孙德贵,她连半个眼神也没有给孙德贵,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在她不远处那被绑着的人。
她的爸爸就被绑在那里。
她冲了过去,想要推开这些人,去保护爸爸。
但是那些小组成员,因为没有得到孙德贵的嘱咐,并没有松开手,反而一把将苏然推开了去。
这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们正在处理黑势利?
这里有她说话的份?
苏然没有防备,就被人推了开来,几乎跌坐在地上。
苏爸爸惊得目眦俱裂,站起身想要冲过去护住自己的女儿。
可是他刚一动作,身子就被人狠狠地戳在地上。
苏然喊“爸爸!”
正打暴打孙德贵的张小民,看到那一幕,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他冲了过去。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并没有接到苏然,苏然几乎要被推倒在地上,还好,被她止住了身子。
“苏然!”张小民喊,“你没事吧?”
苏然摇了摇头,她刚才差点摔倒,但还好她前世学过一些防身术,还是被她止住了后退的步伐,定住了身子。
幸好,没有推在地上,否则疼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在地上,那就真的太惨了。
张小民怒了,他跑过去,用力地把那些人推开,吼道“谁让你们打苏伯伯的?”又冲冯主任喊,“冯叔叔,你就是你的手下?”
孙德贵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张小民打了一顿,他正怒着呢,这会看到张小民在那里喊着,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哪个过来捣乱的。
正想要骂他,就听到张小民喊了冯主任,孙德贵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望向了冯主任,就见到冯主任的脸色并不太好。
“冯主任,我这就去把那个刁民给赶……”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冯主任最先踢他的那一脚,他以为自始自终踢他的人是张小民,恬着脸就想要讨好冯主任。
没想到,冯主任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一脚就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孙德贵,又给踢翻在地上。
“你这混账东西,谁让你动苏家的?”
这话,好像有点熟悉,孙德贵顿时想起来,他第一次挨踢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当时以为是张小民喊的,原来是冯主任吗?
他的脸色顿时就苍白了起来,冯主任这是怪他不该动苏家人?
苏家人不是普通的抗日英雄的家属吗?
他都查过了,除了是抗日英雄的家属,没有其他的关系。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胆子敢对付苏家。
毕竟,他虽然想要公报私仇,但也要有这个命不是?
如果这个苏家真的有后台,他还报个屁仇?
赶紧抱大腿才是真啊。
但是还没有等他想到怎么抱大腿,身子就又被冯主任踢倒在地。
冯主任那个恨啊,这个孙德贵,简直该死!
如果他没有看到苏家的那个当家人,他还能有几分侥幸,但如今看到了,他真的恨不得把人当场踢死。
这该死的孙德贵,这让他怎么圆这个场?
踢倒了孙德贵之后,冯主任已经走到了苏爸爸面前,“谁让你们绑着苏同志的?还不赶紧解开。”
那些小组的成员,虽然不认识冯主任,但是他们看到孙德贵对冯主任的态度,也知道这是一个惹不得的人物。
只怕是上面下来的哪个领导。
这一下子,他们也不敢马虎,急忙就过去解开了苏爸爸的绳子。
苏爸爸此时已经被人打得身上全都是伤痕,要不是一口气挺着,早就晕过去了。
孙德贵当时为了报仇,打得那叫一个重。
也许是看到苏然安全了,他心里提着的那股子气终于松了,终于没忍得住,身子一软,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地上。
苏然惊起,跑了过去。
大家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了医院里,那边的孙德贵却瘫软在地上,整个人就跟下雨似的,全身都湿透了。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
这会,苏然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注意孙德贵,也不怕他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德贵再跑,他的家人还在县城,就算真的跑出去了,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介绍信,他也寸步难行。
因此,苏然一点也不担心孙德贵不见。
此时,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爸爸。
在她带人过来之前,苏爸爸就已经挨打了。
那个天杀的孙德贵,真是下了狠手地打。
镇医院也有其他医生被查,但没有一个就如苏爸爸那样,被打成这样的。
此时此刻,她真的恨透了自己没有能力。
如果一开始她就有能力,也不用跑去县城求助。
就是因为没有能力,才需要借助外力。
也正是因为没有能力,她才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受苦。
但是,如今的社会,单靠个人的能力,那是没有办法的。
成分重要,人际重要,还有权利。
苏家什么都没有,除了根正苗红之外,她什么也没有。
光靠个人,更是办不到。
苏然用力地咬着牙,她在心里琢磨着,待到以后恢复高考,她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争取出人头地,不让家人再受一丁点的痛苦了。
只有自己以后有了出息,家人才能够安康。
幸好,她认识张小民,能够请得动革委会的领导,否则她的爸爸岂不是更要吃苦?
这十年,冤假错案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十年,没有权利,也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她很痛恨自己。
但也十分的无奈。
当然她不会为了权势,就去出卖自己,这个她办不到。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此时,苏爸爸躺在病床上,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更不要说身上的伤了,几乎就没一块好肉,足可见孙德贵当时让人下手有多重。
冯医生并不在病房里,他出去教训那些小组成员了,更不要说孙德贵会被怎样的教训。
病房里只有苏然和张小民,苏家其他人,已经打电话过去通知了。
苏家村有一部电话,那是按在村委会的,那是五年前村委特地让人安装的,名额还是苏爸爸拖人办下来的。
办这个名额可不容易,正好他治好了当时的电信局的一个领导的病,人家领导特批的。
有了这个电话,自然联系也方便多了,有什么事情,只要这边有电话,就能够通知到村里。
当时电话是苏然打的,用的是医院里的公用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苏然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很少哭,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爸爸能伤成这样。
也不知道伤好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苏然就哭得泣不成声。
“苏然,你别伤心了,苏伯父肯定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只是伤的皮外伤吗?”看到苏然哭成了泪人,张小民心里也不好受。
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一次英雄救美,竟然没有早点救下她的爸爸。
如果他能够早点救下苏爸爸,或者在孙德贵刚打人的时候,他就听到风声,把人救下来,是不是苏然就不会哭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苏然哭成这样,在学校里,她总是温柔地笑着,总是帮助其他的同学复习功课,不管是谁遇到不会做的题,她都会好心地解答。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张小民就克制不住自己喜欢上了这位女神。
但是他胆子小,从来没有表达过。
哪怕是现在,他也不敢表白。
他怕吓坏了她。
此时,他只要看着苏然高兴,那他就满足了。
但现在她并不高兴,反而哭得伤心欲绝,这让他的心里也更难受。
苏然说“都是我,我应该早点猜到孙德贵可能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有可能会报复到我们家。他一旦报复我们,第一个下手的有可能会是我爸爸。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
如果她早点想到,就可以早点想出办法了。
她好恨自己。
张小民说“你怎么能够想到他会被放出来,这谁也想不到啊?他都被抓起来了,竟然还会被放出来,这是谁也不会预料到的。你不要难过了,不要再伤心,这是没有办法的。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这怎么能够怪你自己呢?”
张小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除了这反复说这几句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女孩子。
恨只能恨那个放孙德贵出来的人,也只能恨孙德贵这个恶人,怎么就针对上苏家了?
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他听说,当初是苏家把孙德贵扭送派出所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张小民还不知道孙德贵曾经窥视着苏然,如果他知道这个,只怕会马上折回去再把孙德贵拖出来暴打一顿。
他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暂时饶过了孙德贵,没有把他往死里整。
有些事情,真的无法预料的。
就像苏然,也就像张小民。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当然张小民更加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结了善果,给他后面带来巨大的福报。
此时,他还没有想到这点。
“张小民,那个孙德贵怎样了?”此时,苏然才想起孙德贵来,她只顾着爸爸,还不知道这个孙德贵受到什么惩罚了。
张小民说“他现在被抓起来了,是冯主任亲自下令抓的。”又说,“就算冯主任不下令,我爸也会下令的。陷害抗日英雄的家属,他的胆也真够大的。”
苏然在心里无比庆幸,他们当时过继了的事情。
如果没有过继这件事情,现在她爸爸被人打了,那都是白打。而且还会定下黑一类的成分,翻身都难,除非等十年运动过去。
所以万分庆幸。
也万幸,她在革委会里遇到了张小民,才有后来爸爸的得救。
如果她没有遇到张小民,她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救出自己的爸爸。
如果没救出来又会怎样?
她不知道。
也没办法去想象。
此时此刻,只能说万幸。
同时也庆幸,她和张小民是同学,这份友谊,让她以后得去偿还这份人情。
“也不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够醒。”
这次镇医院被抓的人,其实并不多,很多医生并没有什么成分问题,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被孙德贵抓出把柄。
最严重的除了苏爸爸,还有另一个医生,也是中医。
那个医生,是真的被定了罪,说他四旧。
那个医生是有传承的,所以就算想抵赖,那都抵赖不了。
好在苏爸爸并没有传承,他只是自学的,完全可以往赤脚医生那边挂钩。
说起来,看似问题很严重,其实一点也不严重。
现在,冯主任那边正在调查苏爸爸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出现在病房里。
苏然守了苏爸爸一阵,他还没有醒来,倒是等来了苏家其他人。
不但苏家其他人都来了,还有村长和村支书都来了。
苏妈妈一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苏爸爸,都不用去看他身上多少伤,眼泪就已经下来了。
这得伤得多疼,才会忍不住昏死过去?
苏太婆毕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哪怕心里再难受,她也没有掉眼泪,只不过脸色不太好。
苏奶奶也没忍住掉了眼泪,苏爸爸虽然不是她的亲儿子,但是过继这几年,对她一直都很孝顺,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苏奶奶也疼着这个过继儿子。
苏然的三个弟弟,小的那个也哭了,毕竟年龄还小,看到爸爸伤成这样,还能不伤心的道理?
大弟和二弟,却没有哭,特别是大弟苏东升,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嚷着要给爸爸报仇,却被苏太婆拦住了。
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出去报仇?
都知道了是孙德贵出的手,人家现在是革命小组的组长,也不知道革委会那边会怎么处理他,他们暂时还不能动手。
只有在确切知道革委会法办了孙德贵,苏家人才能够出手惩治他。
现在却不能动,一旦动了,有可能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现在这场运动有多疯狂,苏太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哪怕是在农村里,哪怕村长和支书他们仁慈,苏太婆依然知道外面的运动很激烈。
所以,他们不能动。
她的孙子已经差点出事,可不能再让曾孙子出事。
那是要了她的命。
正因为想到这些,苏太婆这才阻拦住了苏东升这个大曾孙子。
苏东升此时已经有十二岁了,哪怕年龄依然还小,那也什么都懂了。
他用力地咬了咬牙,看到苏太婆眼里的紧张与担心,他深吸一口气,拳头已经紧握。
他说“太婆,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只恨自己还太小,十二岁的他,什么也办不了。
苏东升在心里暗暗地发誓着,却没人知道,在十几年后,苏东升果然做到了他自己发誓的那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保护了自己的家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苏东升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苏太婆说“那个孙德贵就这样冤枉了好人吗?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惩罚?我们苏家那可是根正苗红,他凭什么就可以乱打人,乱给人扣帽子?”
苏然说“我已经去过革委会了,把这件事情跟革委会的领导说了,他们说会处理这件事情。孙德贵也是因为抓了咱们和老宅那边的血缘关系,才敢如此乱咬。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他也咬不进来。”
苏太婆当然知道,苏老太因为曾经给资本家当过佣人,已经被扣了黑五类的成分,还有苏老八,因为在魔都给资本家当过账房先生,也逃不过黑五类的成分。
听说老宅那边已经在闹分家,其他的兄弟自然是不认这个成分,都说要分家,跟苏老太和苏老八断绝关系,跟他们划清界线,免得被连累。
这件事情有多严重,苏太婆能不知道吗?
但是老五当年早就从老宅那边脱离了出来,成了她家的孙子,跟老宅那边可没有半点关系。
可不能因为跟苏老太有血缘关系,就此能够定人罪名的。
没有这样的规矩。
人家就连只是断绝关系,分家离婚,都能够逃脱这些,更不要说他们早就已经过继,在村委干部那里都有文书,在镇里都有文书。
这可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这个孙德贵为了公报私仇,竟然还能给人乱扣帽子。
要不是曾孙女已经去了革委会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如果没有说清楚,她会立马去革委会,把这一切都跟人解释清楚。
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这孙德贵,还得抓进牢里吧?”苏太婆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事情,觉得有这个可能。
张小民说“苏太婆,这件事情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叫我爸爸在办了,我爸爸说会给苏家一个公道。”
苏太婆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小伙子,看年龄应该跟曾孙女差不多大,难道是曾孙女的朋友?
“你是……?”苏太婆眯起了眼睛,打量起了张小民。
张小民急忙说“苏太婆您好,我叫张小民,是苏然的同学,我爸爸是革委会的会长。这件事情,苏然已经跟我爸爸说了,我爸爸说会彻查此案,一定给苏家一个公道,您请放心。”
这个时候,不在苏太婆面前刷好感,还等什么时候?
张小民很会抓紧时机,急忙凑到了苏太婆的面前。
此时不刷好感,他会后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