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早就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她爸爸到底犯了什么罪,才被孙德贵抓起来毒打。
虽然她不知道孙德贵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人从监狱里放出来。
但是想到现在这个运动,被放出来,也能够理解。
肯定是孙德贵用了一些手段罢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孙德贵报复到她爸爸身上。
孙德贵和她有仇,想要报复她能够理解。
但是如果把这个仇报在她爸爸身上,那就不行。
她爸爸如今在镇医院,能够进去这是多么不容易,可如今却因为当年的那场跟踪事件,就要他付出代价吗?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毕竟,这是她和孙德贵之间的事情,是她和他的仇。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孙德贵看上了她,想要跟踪她然后对她伸出魔爪,正好被苏爸爸看到,又怎么可能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孙德贵现在一朝小人得智,就想要对付他们苏家,就想先从苏爸爸这里下手,想要把苏家的当家人戴上什么帽子,那绝对不可以。
她也从旁人嘴里知道,爸爸之所以被孙德贵抓了把柄,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老宅那边的原因。
这个苏然知道,毕竟他们和老宅那边就算再没有关系,却也有血缘关系。
过继之后,按理说那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但是血缘关系却断不了。
如果有人要把这个作为把柄的话,还真的说不清道不明。
当然这个,也是可以处理的。
当时苏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十年运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催着苏爸爸办了一些手续。
当然这些旁人是不知道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苏爸爸以前学的是中医。
中医对于那些人来说,是什么封建迷信的糟粕。
尽管苏然很想反驳这个,但以这个理由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人家说中医是封建迷信的糟粕,那如果以这个为入手,自然也是不行,那就得想其他的办法。
当然苏然也已经想到了办法,早在十年运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作好了准备。
这一切,她就已经跟苏爸爸商量好了的。
当然,旁人并不得知。孙德贵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抓着这些把柄,才能够把苏爸爸从工作的岗位上拉下来,然后戴上所谓的黑五类帽子和封建迷信的帽子。
苏然当时并没有马上冲过去跟他理论,就是因为知道理论没有用。
说不定,不但救不出自己的爸爸,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折进去。
那她就得另想办法。
她想到的办法就是跑去县城的革委会。
下面的所谓的革命小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混搭在一起,什么人都有,最多的都是一些混混。
因为混混最凶,也更容易管理,然后在打击报复一些人的时候,这些人最好可以派上用场。
也就是俗称的打手。
但是革委会中,还是有那些比较正规的人与事。
苏然要找的也就是革委会,想把这个事情跟人家说清楚。
只要在革委会说清楚了,只要得到那些人的认可,那么孙德贵就翻不出什么浪来,他就算想用这个手段来欺压苏家,那都是没有办法了。
苏然不会傻乎乎地自己一头撞进去,去跟孙德贵理论什么,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反而让她显得很被动,要救人,就不能这么盲干。
哪怕她心里也很急,急着想要把自己的爸爸从孙德贵手里救出来。
但是她一无权二无势,又是在这么乱纷纷的世道,怎么能够一下子就撞进去,然后着了孙德贵的道?
那自然是不行的。
苏然很快就到了县城。
从镇上到县城,如果坐车,花不了十分钟,但如果步行的话,却需要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看步行的快慢。
苏然运气比较好,她刚从镇上出来,就正好遇到了一辆路过的中巴车,她就坐了上去。
才没多久,她就已经到了县城的车站。
也顾不得自己走了,拦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她跳上去,就让人骑到革委会。
那个人力车的车主回头看了一眼苏然,心里也好奇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要去革委会吗?
革委会那是什么地方?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去了活人都能够撸下一层皮来。
也不知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过去干什么。
他想劝上一句,又觉得这没自己什么事,人家想要去革委会,他只管骑车就行,管那么多的闲事。
想了想,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多管闲事容易遭殃,他管那么多干吗?
于是一个不想管闲事,只管快点把车骑到革委会,另一个却是想让车主快点骑车。
很快,人力车就站在了革委会。
此时的革委会,是在人民政府的旁边,房子挺大的,外面还站着几个警卫。
苏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外面站岗的警卫给拦住了。
革委会那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
苏然急了,小声地对外面的警卫说“我有事找你们冯主任,请通报一声,让我进去吧。”
但人家警卫油盐不进,就是不让她进去。
甚至有一个还很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真当我们革委会什么阿狗阿猫都可以进去吗?”
那明显轻蔑的表情,把苏然气着了。
但此时此刻,她又不能发火。
在人家的屋檐下,又有求于人,她就是再有火,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
甚至什么时候都不能发。
“苏然?”正在争执之间,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了他们之中。
正求着人家小警卫的苏然,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抬头望了过去,却见到门内走出来一个青年。
这青年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同学张小民。
就是一年前她被孙小兰张口污蔑的时候,他站出来护在她身前的那个男同学。
和她是一个班的,还是当年班里的班干部,是体育委员来着。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难道他也是……
苏然对这个张小民的印象还不错,他在学校里那也是有些能力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进了革委会吗?
苏然可是知道的,现在革委会再嚣张,等到十年后那场运动结束,所有参加过革委会的人,最后都会被彻底清算。
她真不希望,她的同学也会走上这条路。
毕竟这条路,现在看似光鲜,却也是被人在背后骂着的。等到十年后的清算,那真的是什么前途都没有了。
哪怕是想要考大学,都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清算了。
那就太可惜了。
但是她又不能就此去劝他,也不能就此去询问一二。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份上。
哪怕苏然再觉得他可惜了,她都不能说上一二。
现在这个问题太敏感,她但凡开这个口,一旦被人知道了,她就别想翻身。
她再傻都不会去随便开这个口。
最多就是侧面了解一下,然后希望他能够陷入得不深。
只要陷入不深,以后多少还有机会。
“张小民,你怎么在这里?”
那些想法,也就一瞬而过的事情,等到他走到面前,苏然已经想好,随口问他。
张小民说“我爸在里面,我是过来给他送东西的。”又问,“苏然,你怎么会在外面?”
苏然说“我过来革委会,找冯主任有些事情,可是……”眼睛看向了外面的那些警卫,意思不言而明。
张小民怒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这是我同学,你们怎么可以挡住她去路?”
苏然一直都是他心里的女神,以前上学的时候,他都不敢跟她说话,就怕恼了她,如今毕业了,在这里看到她,他终于有机会跟她说上一二。
能帮上她的忙,这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他也知道,革委会那不是一般的单位,外人随便不能入内。
这不是有他吗?他爸爸虽然不是主任,那也是副主任,他一句话的事情,就能够帮到她,为什么不帮呢?
他很乐意帮助她。
只要她开一个口,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能够在这里看到熟人,苏然当然高兴。哪怕心里再怎么惋惜张小民,她都很庆幸,在这里能够遇到他。
等到以后,她想办法提醒他一二吧。
也只能这样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她的,她也不敢太明白地提醒,免得给自己家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不提醒,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毕竟这是她同学,现在又帮了她。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他。
警卫员们顿时傻眼了,他们没有想到随便拦下一个人,竟然会是张会长家的公子的同学?
张会长那是什么人啊?在县城里,那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啊。
他们怎么就得罪人家的同学了?
这么巧的事情吗?
而且看张公子的表情,似乎还很重视这个同学。
再看这个女同学,长得娇滴滴的,又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张公子会那么紧张,原来是看上人家了吗?
想想也正常,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不喜欢才怪呢。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那些警卫员的脸色全变了,顿时苍白起来。
那个轻视苏然的警卫员,顿时风向一转,巴结道“我们不知道她是张同志的同学,我们要早知道,早就把她迎进去了。”又怎么可能会阻拦。
这话当然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张小民吭了一声“现在知道,还不放行?”
警卫员们怎么可能会再阻止,马上就把人放了进去,连登记都不用。
苏然很高兴,有张小民的帮助,让她很轻易地就进了革委会。
虽然这欠了张小民一份人情。
以后再想办法还呗。
“苏然,你过来革委会,是有什么事情吗?”张小民忍不住问,“可需要我帮忙的?”他很希望能够再帮上她的忙。
苏然那可是他的女神啊。
苏然倒也不隐瞒,她知道这个时候跟张小民说一说自己爸爸的事情,说不定他真能帮上什么忙。
虽然不知道张小民的爸爸在革委会是什么职务,但看外面警卫对他的态度,肯定也低不了。
革委会有人,这在她解救自己爸爸的事情上,多少有利。
她说“我爸爸突然被革命小组的人抓了起来,说他搞封建迷信,还说我们苏家是黑一类分子,我心里急,就想来革委会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她没有说自己家冤枉,说下面的人乱抓一通,但也没有说自己家就是坏的。
解释清楚,那就是里面有误会。
张小民皱眉“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苏然家里不是烈士的后代吗?
烈士后代怎么会被划入黑五类分子?
这是哪跟哪的事情?
这不是胡闹吗?
张小民顿时怒了,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神这么伤神?
他拍拍胸脯说“这件事情,我帮你,我这就去找我爸。”
苏然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看来张小民的爸爸在革委会职务还不低啊?
她顿时高兴起来,只要能够帮上忙就好。
这革委会里有人,总比没人好。
……
很快,苏然就跟着张小民去了他爸爸的办公室。
当看到门口牌子上写着“会长室”三个字的时候,苏然傻眼了。
张小民的爸爸是革委会的会长?
这么巧?
“苏然快进来啊。”张小民一回头,就看到苏然站在门口看着牌子发呆,就朝她招了下手。
苏然心里一跳,但还是跟着张小民进去了。
反正人都来了,她自然要把这件事情弄好。张小民的爸爸是会长这件事情,虽然很让她吃惊,但是想到他的爸爸权利这么大,这不正好可以让这件事情能够圆满地解决吗?
哪怕心里再替张小民惋惜,她现在也得打起精神来,为自己的爸爸申冤做准备。
此时此刻,关键就在这里,她一定要替自己的爸爸把事情说清楚,可不能让孙德贵的阴谋得逞。
她怎么能够让孙德贵报复她的爸爸。
不管怎样,她都要把这件事情办成功了。
孙德贵想要报复他们苏家,门都没有。
他现在有了地位,可以嚣张,那她也为自己家把这件事情摆平。
虽然要利用一下张小民的关系,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是人际关系,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以后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也会义无反顾帮助张小民。
这么想着,苏然心里的压力顿时轻了许多,跟着张小民进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
一手拿着话筒,正在那里“嗯嗯啊啊”地回应,一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支香烟,正在烟缸里轻轻地点着。
烟灰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掉落在烟缸里。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夹着香烟的那个手向前挥了挥,又对电话里头说了几句。
张小民见自个老爹正在那里打电话,也不去打扰他,而是带着苏然坐到了前面的沙发上。
还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零食出来,放到了苏然的面前,又对她说“你喝茶吗?”
老头子这里可多的是名茶,都是别人送的。
那些零食,是因为他经常要来革委会,老爹给备下的。
说是老爹备的,其实是下面人备的,不过他都归算到老头子身上罢了。
“苏然,这有糖果,还有饼干,味道都还不错,你快吃。我去给你泡茶,你要龙井还是红茶?”张小民一脸笑意地问她。
这一幕正好就被打完电话的张会长看到,他什么时候看到他那个懒儿子这么勤快过?
竟然那么勤快地给一个女同学又是倒茶又是拿零食的?
张会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看向了那个坐在儿子旁边的女孩子。
长得可真漂亮,难怪自己的儿子那么殷勤,原来是因为喜欢上人家了吗?
也不知道这个同学家里是什么条件,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不过儿子喜欢,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不能去阻止。
反正儿子也还年轻,就算玩玩,玩几年也没事。
这么想着,他脸上那严肃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
“你不是说要回家去,怎么又跑回来了?”
张小民正在帮苏然泡着茶水,就突然听到了自家老头子的话,手一抖,差点就溅到了苏然的手背上。
他说“我确实是打算回家的,在门口看到你那些警卫拦着苏然不让她进来,我就把人领进来了。”
顿了顿,他又说“爸,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回事?到处抓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家烈士后代给抓了?”
张会长心里一跳,沉声问“怎么回事?”
张小民说“苏然的爷爷是当年的抗日英雄,这事我们学校都知道,可能爸你也知道。她爸爸叫苏耀宗,她爷爷就是当年以一人之力保下平安县城所有百姓的抗日英雄苏平。”
苏平是什么人,张会长当然知道。
他在当这个革委会会长之前,那也是政府中的一员,当年他当的是县长秘书,自然了解一些抗日英雄的事情。
这个苏平,可不只是在平安县有名,在省里都有名。否则只是一个烈士,平安县政府怎么可能会那么关照人家孤儿寡母的。
他听说过,苏平牺牲后,并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的,后来苏家的老太太从同族中过继了一个孙子。
难道就是眼前女孩的爸爸吗?
叫什么苏耀宗?
“小姑娘你说。”张会长此时的脸色并不好。
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毕竟人家苏平可不只是普通的烈士。
在省里都榜上有名的人物,如果在他的手底下出了事,他这个会长都有可能当不住。
这屁股上的椅子一旦挪了主,他还不得被某些人生吃活剥了?
那绝对不行。
人家苏家,那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的,烈士的后代,根正苗红得很,自己手底下的人竟然还能够把这些的家庭给办了?
这不是替他办好事,这是想把他头上的乌纱帽给掀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张会长就怒得很。
这是哪个王八蛋搞得鬼?
苏然见张会长的脸色并不好,也知道这是一次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要再想替她爸爸申冤,都都没机会了。
一旦那个罪名被定了下来,想要把这个罪名洗清,那都是不可能。
除非十年运动过去了,才有可能被摘掉帽子的可能。
但这不是苏然所希望的。
她不希望苏家因为这件事情,整个家庭被划入黑五类,最后苦难十年。
没必要被孙德贵阴谋得逞。
一旦这个阴谋得逞,她的工作她爸爸的工作全部得丢,而且有可能会被孙德贵威胁。
她不想那么被动。
只要一想到孙德贵有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说不定最后她会走上原主的道路,应了原书剧情,她这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不是她希望的,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孙德贵那样的恶人,怎么可以让他得意?
苏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就跟张会长说起了家里的事情。
从苏爸爸过继之前说起来,到分家,再到后来过继。
苏爸爸和苏老爹苏老太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当时他们过继的时候,早就在村长支书那里写了文书,还有去镇上也做了保证书。
还有户口全部都移了出来。
他们跟老宅那边除了血缘关系没办法改变之外,跟那边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何况,他们已经过继出来,那就更加没有关系了。
这不是普通的断绝关系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普通的断绝关系,那么血缘关系断不了,人家要是想做文章,还真的是跑不了。
但他们过继了,那就不是老宅那边的孩子,他爸爸就不是苏老太的儿子,这怎么能够可以把他们的关系绑在一起?
这不是莫须有吗?
苏然的声音很轻,缓缓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了。
当然还有关于中医的事情,她也给解释了。
她爸爸并没有拜过什么事,只不过是跟赤脚医生学了几手,因为聪明,就懂得了一些医术,后来被招进了镇医院。
苏然说得很明白,她爸爸和苏老太他们除了血缘关系并其他任何的关系。血缘关系也因为过继的事情,早就已经脱离关系,这事村里和镇上都可以作证,有明确的证明。
而中医啥的,他爸爸只是赤脚医生罢了,懂几味草药,其他的也没什么本事。国家不是允许赤脚医生存在吗?那凭什么说他爸爸是封建迷信糟粕?
当然这些质问,苏然自然是不会说的,她只不过是变着花样,把心里的疑问还有冤曲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张会长沉默了。
人家小姑娘把事情都讲清楚了,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怕要糟。
他也听明白了,那个带头抓苏家爸爸的人,是跟苏家有过节的。
人家利用这职务之便,公报私仇。
这还了得。
这是要他命啊?
这个叫孙德贵的人,他报复谁不好?报复一个在省里都榜上有名的人?
万一人家省里哪天心血来潮的,过来检查怎么办?
这是想要他丢了现在的乌纱帽吗?
越想越气,张会长恨不得把那个叫孙德贵的人活剥了。
这时,他已经拿起了话筒,“老冯,你过来下我的办公室。”
老冯是革委会主任,这件事情他最清楚。
下面的那些小组成员,很多都是在他那边记了名的。
至于那些小组的组长之类,很多更是在他这里报了名。
张会长是一会之长,这些小事,当然不会去管太多。
底下的人,只要把事情办妥了就行,至于有没有冤枉事,只要不过火,他也从来不管。
只要不关系到他的乌纱帽,他从来都不会去管太多。
但这次的事情怎么说?
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自己跑过来喊冤,到时候上面真的查下来,他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那才是真正的有冤远处申呢。
那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事情。
幸好,这个小姑娘过来了,也幸好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才是真正的让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会,他能够不恨那个叫孙德贵的人吗?
恨极了。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这是想要他从会长这个位子上拉下来呢。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恨透了。
但同时,他又怀疑起了冯主任,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如果他不知道,那就是那个叫孙德贵的人自作主张的。
但如果他知道呢?、
张会长不得不阴谋论一下。
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本来就比别人多想一下,也不得不疑心一些。
但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也不能真的去怀疑冯主任什么。
但是,心里不痛快是真的。
这会,他就等着冯主任过来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只希望他不清楚这个事情。
否则他不会饶过他。
想在他面前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吃了豹子胆了。
不过在冯主任来之前,他也不动声色。
哪怕是怀疑了,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不是?
很快,冯主任就过来了。
冯主任这心里,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张会长找他会有什么事情。
张会长很少去管理下面的事情,最近事情又特别多,他这边也特别忙,这突然就被张会长叫了过去,他这心里能不紧张?
不过,他也没有想过,张会长找他是兴事问罪的。
他只是以为有其他什么事情,其他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到了会长室,见到了办公室里不只有会长公子,还有一个小姑娘。
他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会长公子在这,会长找他有什么事情?
看那个小姑娘,和会长公子差不多大,这是他们的家事吗?
如果是家事,找他又有什么事?
难道是询问他有关他们家里的事情?
心里很多个问号,但是表情却很淡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哪怕他心里再纠结,他也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不动声色地,他走进了办公室,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位会长说“张会长,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吗?”
张会长说“老闯,我记得各镇的革命小组是你在负责对吧?”
冯主任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心里很紧张,嘴上却说“是啊,那些事情确实是我在处理。怎么,出事了?”
他心里想,到底是哪个镇出的事情?
他负责的镇总共有二十六个,都在西北方向,而东南方向是另一个主任负责的。今天会长找了他,那就说明是西北方向的那些镇,有人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镇出的事。
他在心里把那些镇过滤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又把负责那些镇的革命小组成员也给想了一遍,感觉有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把目光望向张会长。
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心里很忐忑,但又抱着希望。
张会长说“启明公社那边的事情,可是你亲自叮嘱下去的?”
启明公社?
冯主任在心里想了一下,那个镇是谁在负责来着?
好像是他一个亲戚的朋友?
有点忘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了。
尽管心里再紧张,他还是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亲自吩咐下去的,这是……那边出事了?”
张主任手用力一拍桌子“老冯,你糊涂啊!你可知那边有一个烈士,那是不能出事的。”
冯主任对各镇的情况,其实了解的不是特别透,很多都是他手底下的人报上来的。
闯主任在坐上这个位子之前,他的职务并不高,他以前只是一个厂子里的书记罢了。
后来运动来了,他利用一点关系,就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
所以他对苏家的情况并不了解,就算知道,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抗日英雄。
平安县抗日英雄多着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么多的抗日英雄,要是一个个去管,他们还管得过来吗?
再说,抗日英雄,也跟他们革委会没关系,他们又不会去搞那些英雄的事。
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也跟他们没任何的关系。
他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可真把张主任给气着了。
张主任沉声说“那边有个姓苏的抗日英雄,那是上面直点的,不能出事。但这事就坏在那边的小组领导人身上,把人家的儿子给抓了,说人家是黑五类分子。”
冯主任心里“咯噔”了一下,抗日英雄的家属成了黑五类?
这是哪个混蛋办得混账事?
还有刚才张主任说什么来着?这是上面亲点的?
哎哟我的妈呀,他是不是办了一件糟糕事?
那是不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有可能被撸掉?
妈的,这是哪个混蛋干的?
这是想让他从现在的位子上滚蛋吗?
妈的,太过分了!
等等!
刚才张会长说,哪个镇?
启明公社?
那不是他亲戚说的那个什么朋友管的镇吗?
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孙什么来着?
“你赶紧去启明公社,把这件事情处理了!那个叫孙德贵的,跟人家苏家有私仇,他就敢公报私仇,这是想把你我都从位子撸下来吗?”越想越气,张会长的声音不免大了起来。
冯主任心里一跳,不错,就是那个叫孙德贵的。
是他家老婆娘家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
他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就想着反正手里有权,派谁不是派?正好沾亲带故的,那就让那小子去吧。
结果他就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是要他老命啊。
他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张会长,会长他老人家仁慈啊!
如果会长不直接把他叫过来询问这件事情,而是自己去办了,那他还能够坐得稳这个位子吗?
这个位子,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容易吗?
幸好会长也没对他怀疑什么,否则他真的是有冤无处诉啊。
越想,越对那个叫孙德贵的小子恨极了。
没想到自己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他他,他竟然给他来这么一手。
“老冯啊,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张会长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可把冯主任吓着了。
冯主任急忙表忠心“会长啊,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啊。我绝对没有私心啊,这件事情如果曝光出来,我自己也吃不完兜着走啊。绝对是那个孙德贵自作主张的,我也不知道他这是跟人家苏家有多大仇,这才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冯主任真的有冤无处诉,这会更加恨了那个叫孙德贵的小子。
张会长说“老冯啊,我们干这一会,可不能随便乱干,万一搞了我们得罪不起的人,那可不是丢官那么简单的。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注意再注意啊,咱们可是要秉公办理啊,可不能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啊。你说对不对?”
冯主任心里一紧,这话怎么说得,让他有点儿听不明白。
他们干这一行,不就是……
看到张会长在那里跟他说着“秉公办理”,眼睛却是盯着那边会长公子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冯主任突然一个激灵,懂了。
原来这是有外人在啊。
原来那个小姑娘不是会长公子的什么熟人吗?
这是……苦主?
就是那个抗日英雄的……亲人?
冯主任觉得,自己全懂了。
张会长见他明白了,又说“那边就是苏家的姑娘,现在人家爹正被你手底下的人暴打,还要给戴上什么黑五类的帽子,这不是瞎扯吗?”
冯主任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这个混蛋,我饶不了他。”
这时,张小民说“冯叔叔,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你手底下办的事情,你这当领导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孙德贵因为私人的恩怨,抓了苏然的爸爸,还要把人家游街,要没有你的点头,他哪来的天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冯主任真的很想骂他一句,但是谁让人家是会长公子呢?
又是当着人家亲爹的面,他敢才怪。
冯主任嘴角抽搐,急忙说“没有的事情,我怎么敢?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也不会任由他胡来。我马上去启明公社,处理这件事情。”
这时,苏然站了起来“多谢政府给我们苏家公道,我在这里感谢两位领导。冯主任,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
张小民说“我也去,苏然我陪你一起去,我就不信了,他们敢当着我的面,就胡乱处理。爸,你说对不对?”
冯主任真的想哭的心都有。
就算张小民不去,他也不敢胡乱给人按什么罪名啊?
这事张会长都已经知道了,事情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他还敢乱做手脚吗?
会长公子真的是有点儿小题大作了。
但是这话,他只敢心里说说,脸上还得陪笑容不是?
张会长想了想,“小民,那你去吧,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你也好锻炼锻炼。”
这是大有把儿子往这方面培养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