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鸢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脑袋沉痛沉痛的,比那种宿醉之后的头疼还要疼上那么几分。
她伸手往自己额头上一搭,发觉自己额头烧的温度退下去了些,才松了口气。
周遭光线有些暗。
她看出这是个山洞,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玄黑色的外衣。
是沈容修的衣服,但沈容修并不在山洞中。
傅若鸢缓了一会儿,才拿起身上那件外衣,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出了山洞之后,外面天光明亮,她才发现自己大概是昏睡了一个晚上。
心里叹了一口气,傅若鸢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按照以往,她断不会出现这种睡死在荒郊野外的情况的,只是病倒如山倾,来势汹汹。
傅若鸢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次,继续走着,没走几步,便看见淌在不远处的河边,沈容修正抓着河中的鱼。
见多了沈容修风光霁月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沈容修如此接地气的捉鱼,傅若鸢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怔愣。
她又想到沈容修家中养的那只白猫,想象着沈容修整日照顾着白猫,当那铲屎官,便觉得有趣极了。
傅若鸢眼底掠过一丝挣扎。
只可惜啊,她这一世有了个对猫毛过敏的症状,并不能养猫。
天光照耀下,沈容修用树枝插住了两条鱼,听见脚步声,转身望来,看着傅若鸢,动了动唇,道:“昨夜你烧得有些严重。”
傅若鸢一扫沈容修手中的鱼,等到沈容修走上来之后,才道:“多谢你的照顾。”
说罢,她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
在升起的火堆旁,两人处理了这两条鱼,放在火上慢慢烤着。
傅若鸢听着鱼被烤得滋滋的声音,突然想到这鱼烤着没味儿,便示意着沈容修先接过她手中的烤鱼。
“我去找些调味的东西来。”
傅若鸢往林中走去,她记得自己昨日在寻找充饥之物时,看到了一种可以用来调味的草。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最后傅若鸢手中抓着一把青绿色的草根走回来。
途径河边时,她就着清流将那把草根给洗净,走回到沈容修身边。
“这草根,带着一种鲜味,用做烤鱼的调味品,最好不过了。”傅若鸢解释着,伸手接过插鱼的树枝。
她将手中青绿色的草根分成两把,往沈容修手中塞了一把。
将自己手中的草根塞进鱼腹中,傅若鸢又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就着新鲜出火的鱼,咬了一小口,试味儿。
味道勉勉强强,比完全没味儿好多了。
傅若鸢品了品,解释道:“味道还行。”
她抬眸盯着沈容修手中的那把草根和鱼。
在傅若鸢的注视下,沈容修依照她的那种法子,将草根往鱼腹中一塞,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味道怎么样?”傅若鸢见沈容修咬了一口烤好的鱼,忍不住问道。
沈容修抬了眸,便看见傅若鸢望着他,眼中似有晨星,闪烁着细碎的光泽般,便略微点头道:“尚可。”
“那就好。”傅若鸢得了回答,便自顾自的解决着自己手中的那条烤鱼。
很快解决完吃食后,傅若鸢起身转了转,才走回来。
看见沈容修也吃完了鱼,傅若鸢一挑眉头,语气平平道:“我倒是没想到沈相养尊处优惯了,竟也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那鱼虽说是塞了些青绿草根,味道变得好了些,但是依旧不能同京中食宴相比。
甚至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差别。
可沈容修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吃完了那一条鱼。
沈容修站起身来,注视着傅若鸢,片刻便移开了目光,道:“我也没想到,原来我在傅大人心目中竟是这样的形象。你觉着我身处高位,便吃不得苦?或者说,你觉着这样‘简陋’的吃食,配不上我?”
他平静说着,最后望过来,扯了扯唇角,道:“原来在傅大人心目中,我的形象之高,宛如天上神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吗?”
沈容修抬了下手,指尖平平,落在高处一瞬。
听了沈容修的话,傅若鸢神色微凝,抬眸望了一眼那只手,高举过她的头顶,遮住了片刻天光。
傅若鸢眨了眨眼,沈容修还真的就说准到那个点上。
从一开始,她对沈容修的固有印象,就是那种似天上神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总觉得他该是那样的人,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其实,应该这样来说,至少在京城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将沈容修的形象给神化了。
他容貌俊美,年少成名,智绝近妖,惊才绝艳。
可沈容修是人,不是神。
傅若鸢仔细一想,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从前所接触的沈容修,其形象只流连于表面,可今日不知怎么的,沈容修似乎将他自己真正的性情展露出来了。
可就是这样,傅若鸢才更觉得有些后怕。
她不过是嘲了一句而已,沈容修轻易便剥析了她的内心想法。
傅若鸢回过神来,看着沈容修,唇角略平,真心实意道:“沈相之名,名不虚传。”
随后,她望着沈容修平静的目光,突然弯了弯唇角,同样真心实意道:“你这样的人,只适合孤独一人,不适合成亲。”
说罢,傅若鸢还赞同的点点头。
她看不透沈容修的想法,同样的,别人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这样的人,要作为他的妻子,要么跟他一样智绝近妖,要么就傻白甜得彻底些,永远也看不明白沈容修。
可惜,傅若鸢觉得自己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在成亲之前,傅茶劝她去了解沈容修这个人,了解他真正的性情。
说实话,傅若鸢心动过。
毕竟像沈容修这样的极品男人,谁不想睡呢?
可这一刻,想明白之后,傅若鸢突然庆幸起来,自己还没有陷进去而已。
沈容修不会做一个丈夫吗?
不,他会。
而且,他会做得比别人更加完美,更加体贴的,会做到极致完美之下,无人发现其不完美的地方。
可傅若鸢却觉得这样的人活得太累,带着一块谁也看不透的面具,有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
傅若鸢在心里说了一声,释然之后,便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走吧,收拾好了之后,就去找出路。”傅若鸢扬了扬眉,示意道。
眼前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不需要再作伪之后,沈容修在她眼里的那种几近于神的光环,便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傅若鸢脚步轻快往前走着。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想着,其实沈容修这样的极品,睡一睡倒是无妨,就是睡过了之后,会不会有麻烦什么的,她却不敢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