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与风家两世家联姻,早在沈蘅幼时便已经决定好的。
据沈夫沈母所说,在沈蘅百日宴上,她一直哭闹不停。
直到风莲初抱着她,她才停止了哭闹。
沈蘅身为沈家少主,大多数时候却都是风莲初带着她。
带她入修炼之途,带她如何习剑。
可沈蘅却完全不想修行这些,她爱玩,喜爱外界事物。
当风莲初每次修炼时,沈蘅总在一旁玩闹着,偶尔也去打搅风莲初的修行。
风莲初也不恼,更是纵容着她。
她知道风莲初未来会是她的道侣,便越发放肆。
直到后来,她接触到暗地里的地下王朝。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玩乐享受的花样更多更新奇。
沈蘅第一次进销金窟,是没在风莲初的陪同下进去的。
在那里,她参与了一场拍卖会。
肆意妄为、一掷千金的感觉,让她沉迷于其中,根本无法自拔。
她还不敢同风莲初说这样的感觉。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三次。
沈蘅才及笄,便早已经成为了销金窟中的常客。
销金窟中,有着跟她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们伏低做小,姿态低贱到了极致。
完全跟在沈家伺候她的那些人不同。
可销金窟,始终是销金窟。
才及笄的沈蘅,并未完全掌控有沈家少主的权利。
多次一掷千金后,沈蘅没钱了。
心思转了又转之下,她没敢去找风莲初借钱,更是不敢去向父亲母亲借钱。
她去威胁比她小几岁的弟弟,沈景煜。
让沈景煜将他自己每月领到的钱上交给她。
沈蘅身为沈家少主,她自己的钱都已经花光了。沈景煜又怎么可能会有太多的月钱。
很快,沈景煜身上的积蓄也被沈蘅花完了。
沈蘅依旧没敢告诉风莲初,只能停止了去销金窟的行动。
可大手大脚惯了,突然间不花钱,不能够享受到那种一掷千金的感觉,她觉得不习惯极了。
终于有一日,沈蘅再次去了销金窟,还拉上了沈景煜。
沈景煜爱美色,可沈蘅只爱那种一掷千金的感觉。
这一次去销金窟,沈蘅与沈景煜便同别人起了冲突。
沈蘅还失手杀了一个人。
第一次杀人,沈蘅慌张之下,才连忙通知风莲初来救她。
也是因为这一次,沈蘅才意识风莲初这个风家少主与她这个沈家少主,有着很大的不同。
风莲初拥有风家大部分的权利。
可她没有。
风莲初拥有更强大的修为。
可她耽于享乐,也没有。
沈蘅便是从那时候起,生起了要追赶风莲初修为的念头。
不仅如此,她还想得到沈家少主真正的权利。
她的天赋不算差,可耽于享乐这么多年,早就赶不上风莲初了。
沈蘅便想到了用丹药堆积起来自己的修为。
身为风莲初未来的道侣,她该有与风莲初等同的修为才对。
沈蘅暗中吃丹药,也没敢让风莲初知道。
直到后来,她与风莲初双修大典之后。
风莲初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为何会用丹药堆积起来修为?”风莲初发现之后,有些沉默。
“我想,成为你的道侣,该有与你等同的修为。”沈蘅有些心虚,却依旧嘴硬道:“可我没办法静心修炼,也不想修炼。”
这时候,她已经拥有了沈家少主的大部分权利。
再去销金窟,沈蘅愈发挥霍无度。
贪图于享乐,她更加不想修炼。
后来越玩儿越大,她更是收不住手。
销金窟中,实在是有太多令人沉溺于其中的东西。
沈蘅看上了一个人。
当那个男人攀附上她的裙角时,用着最缱绻的话语对她俯首称臣时,她彻底沦陷。
然而,那个男人彻彻底底就是个骗子!
他肖想着她的财与势,还意图染指沈家与风家的权利。
等到她想抽身时,那人已经如同跗骨之蛆,丢不掉也除不去,最后搞得两败俱伤。
兵解重修前,她紧紧抓着风莲初的衣角,颤声道:“你是我的道侣,你该有责任……将我,将兵解重修之后的我……找回来。”
她望进风莲初眸中,却发现风莲初依旧平静,就像是从来未曾有过情绪波动一般。
她竭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心里却空洞又悲怆。
“你是我道侣,我自然有责任寻到你。”风莲初平静的握着她的手。
她从来……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风莲初的心。
……
沈蘅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情绪波动过大。
她微微蜷缩着身子,竭力地喘着气,还低声道:“骗子,骗子,大骗子。”
风莲初根本没有用心去寻找她,却还认错了人。
要不是……
要是她没能够出现,宁雪蘅早就已经顶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假的沈家少主,还霸占着风莲初道侣的地位与权利。
而她自己呢?
前世兵解重修过于匆忙,投生至虞家,成为虞菡,修行最低等的功法,手中无权利,更不能一掷千金。
所以,她才主动投身销金窟,想攀附权贵,一举乘风而上。
定是风莲初与宁雪蘅联合起来,想要骗她的!
沈蘅情绪激动之下,伸手扶着腰,脸色便更加苍白。
宁雪蘅退了一步,发现周遭阵法已经完全启动。
她抬眸望了眼阵法之外,沈蘅与风莲初之间缔结有灵契,他应该能感应到此刻沈蘅的状态才是。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钟,风莲初便已经赶到。
宁雪蘅已经退到了阵法边缘,察觉到风莲初的到来,平静道:“孩子无辜,先让孩子出世吧。”
说罢,她再度往后退了一步,毫无阻碍的退出了整个阵法。
这个阵法,对她毫无用处,沈蘅此举,白费心机。
沈蘅此刻无法分心,若是她见了此情此景,恐怕更要气得崩溃?
宁雪蘅退出阵法之后,与风莲初擦肩而过,退到合欢树下,才停下脚步,抬眸望去。
“骗子,骗子,大骗子。”沈蘅察觉到有人靠近,分了一丝心神去分辨来人,发觉是风莲初后,咬牙低声骂道。
她骂着骂着,却又因为疼痛而抓住了风莲初的手,颤抖着。
风莲初紧握着沈蘅的手,安抚道:“蘅蘅,别怕,放轻松。”
他的掌心冰凉,于是又运转了灵力,使自己的手多了些暖意。
这抹暖意透过掌心相接触而传递过去,沈蘅依旧紧皱着眉头。
剧烈的疼痛,让沈蘅无法凝神分辨外界的情况。
风莲初运转着灵力,一丝一缕涌入沈蘅的灵脉之间,为她缓解着痛苦。
他与沈蘅缔结灵契之后,灵力本就可以相互共用。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站在合欢树下的宁雪蘅抬眸,望了下天际,猜测了一句:“天罚?”
为何风莲初与沈蘅的孩子将要出世,会出现天罚这种东西?
话音才落,天幕之下便迅速聚集起了大量劫云,其声势浩大,远远超过宁雪蘅昔日所渡的飞升之劫。
随着那一道惊雷而下,沈蘅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她在止不住的衰老着。
先是她的一头墨发开始褪成灰白。
沈蘅同样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忍不住颤抖着身子,骂道:“骗子,骗子,大骗子!”
风莲初没放开沈蘅的手,只抬起了另一只手,指尖掠出无数道灵线,落于周遭的阵法之上。
“轰!”
灵线闪烁间,原本的困术阵法转瞬即改。
惊雷依旧在劫云之间酝酿着。
沈蘅那一头变得灰白的长发,却瞬间恢复了墨色。
“哇哦!好多的气运!”合欢树惊叹了一声。
宁雪蘅虽然修气运之法,却从来都看不见其他修士身怀的气运究竟有多少,她只能看见溢散于虚空之中的气运。
风莲初改了那座阵法之后,宁雪蘅垂眸望去,便看见有或红或紫的气运溢散于虚空之中,却又被那座阵法给困住,源源不断涌入沈蘅的身体里。
“夺气运之法?”宁雪蘅观察了片刻,轻声低喃道。
随即,她又摇头反驳着。
应该不是。
不知何时,河清媛也站在合欢树下,望了一眼远处的场景,便解释道:“风莲初将他自己的气运,给了沈蘅,用以弥补沈蘅不断消失的生命气运。”
或许是那一日,河清媛的话语提醒了风莲初。
他虽然看不出沈蘅与其腹中的孩子有着怎么样的问题,但他依旧去寻找了很多种方法。
河清媛算命,即是观看气运。
风莲初便依照此,去寻了许多与气运相关的书册。
要论玩气运的个中高手,还得是上古合欢宗。
风莲初又去了凝雪境,曾经他和宁雪蘅去过的那个合欢宗秘境中。
之后,他寻访了很多地方,终于让他再一次进了真假·合欢宗·相伴相生·遗址中。
这一次,没有其他人的干扰,风莲初进的是真·合欢宗·遗址。
曾经,宁雪蘅能够从那座遗址中领悟到气运修炼之法。
风莲初的天赋同样逆天,他也从中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蘅蘅,别害怕。”
风莲初垂眸望向沈蘅,周身气运不断涌出,溢散在虚空之中,却又被那座改过的阵法所困住,一齐涌现沈蘅的身体里,弥补着她不断消散的生命气运。
河清媛抬眸望了一下天幕之下依旧不断酝酿的劫雷,轻叹了声,却向宁雪蘅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是情深至极吗?”
宁雪蘅却没回答河清媛的问题,只是想起了曾经在风家时回忆起的事情。
“曾经,我养过一只宠物,宠它到极致,各种好的用的,都供给它。后来,有一次它偷跑出去,得罪了上京显赫权贵,被乱棍打死了。”
“我曾伤心过一段时间,后来便又寻了新的宠物。”
“身为道侣,这应该是他的责任?”宁雪蘅猜测道。
她早些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够及早脱身抽离这场纠葛中。
情之一字,哪里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
昔日,风莲初待她,不就如同如今他待沈蘅一般好吗?
又或许,在沈蘅尚未兵解重修之前,风莲初一心一意待着好的人,只是因为沈蘅是他的道侣?
宁雪蘅垂眸,异常平静,伸手指尖勾住了一缕虚空之中溢散的气运,琢磨着。
“轰!”
一道惊雷轰隆的声音,掩盖过了那一声婴孩啼哭的声音。
沈蘅犹如经历过一场大劫般,大汗淋漓,紧紧抓着风莲初的手不放。
风莲初腾出另一只手,将那孩子抱到沈蘅身前去。
“轰!”
又是一道惊雷降落,惨白的光亮在沈蘅眼前闪过。
她侧着身子,看见了自己的孩子。
下一瞬,她甩开了风莲初的手,一把掐住了那个孩子。
“孽子!孽子!”
一大片混乱的记忆涌了上来,不似前世与今生的记忆,倒像是从混乱虚空之中一下子涌了出来,刺激着沈蘅。
她想起了被风菡弄得魂魄无依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