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省身为煤炭之乡,受到的冲击最大,那领导在ICU躺了一周之后,病情勉勉强强稳定下来,边将工作搬到了病房中来处理。
“省内的经济情况怎么样?目前是怎样一个状态?”
他的秘书回答,“经济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崩盘,不过不算太严重,已经勉强稳定住了。”
“那些煤矿都是什么反应?是不是都准备减产?原先绝大多数煤矿开采出来的煤都是供给火力发电站,现在冒出一个更便宜的可控核聚变发电站来,煤炭市场首当其冲,现在是不是已经乱了?”
那秘书应道:“目前还没有,不过人心浮动得挺厉害。可控核聚变虽然是个劲敌,但目前国内只有一处核电站,连一省的供电量都满足不了,全国供电量的大头依旧在火力发电站上。今年,甚至是明年,我们的经济都不会下滑,但后年就说不准了,还得看国.家对于可控核聚变发电站的扶持程度。”
西山省的领导心里定了定,吩咐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我现在这样不方便外出,你替我去湘南省国防科大跑一趟,不管用什么法子,就是求,也一定得从国防科大求一份发展规划建议回来。另外,你记得去国防科大之前,先替我吩咐一些事情下去。”
那秘书将耳朵凑到了大领导身边,“领导,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就行。”
“我们不能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去,我们得相信苏娇杨给的建议,但自个儿心里也得有一杆秤。我们西山省的地理位置不是太好,山多水少,不比那些南边地带,但也得学学人家的经验。”
“之前我们太过于依赖煤炭行业了,现在煤炭行业几乎是要肉眼可见的败落,那我们就得及时扶持其它的行业,比如说轻工业、旅游业、农业、渔业……算了,我们省连几条像样的河都没有,渔业绝对发展不起来。”
“我就是举个例子,打个比方,我们得吸取这一次的经验教训,不能再在同一条河流里把鞋给踩湿了,明白不?”
那秘书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想了想,他又宽慰了这大领导几句,“领导,其实您也没必要太着急,那谢什么教授来着,他不是在电视里说了吗?煤炭不仅仅是能源,还是一种化工资源,只要我们科学利用,说不定这还是一次转机呢?”
那领导苦笑,“他就是说说安慰人的话,你还能当真了?煤炭化工又不是我们的长处,想要将煤炭化工发展起来,和扶持一个新的产业差不多。如果你实在想不明白,你就去看看咱们省每年的大头收入在什么地方,如果将煤炭给砍掉之后,我们的收入会缩水几成,看过这些之后,你心里肯定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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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省领导晕在工作岗位上的事情并没有声张出去,不过大家都知道,可控核聚变一出,西山省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煤炭、石油、天然气,虽说这三者都会受到可控核聚变的冲击,但三者之间也是会有轻重之分的。
石油资源原先一直都依赖进口,后来石油工业部找到了苏娇杨这个‘抽油圣手’,生生将国内的产油量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才摆脱了‘贫油国’的帽子。再者,石油是战略资源,短期之内绝对不会被取代,而且石油的用处太多了,东边不亮西边亮,就算内燃机都从燃油机变成了电动机,还有整个化工市场等着石油的滋养。
天然气同样如此。
到头来,尴尬的只剩下煤炭。
煤炭也属于化工能源,但并不像石油,石油属于不可替代的化工能源,煤炭的替代品却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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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控核聚变实现突破之后没多久,石油工业部的人就找上了苏娇杨。
作为最先赏识苏娇杨的部门机关,石油工业部同苏娇杨的关系自然不用说,那人才刚进门,苏娇杨就给透了底,“石油工业部不用担心,石油市场不会受到冲击的,顶多是不同市场的配额稍微调整一下,仅此而已。”
那领导同苏娇杨合作了多年,知道苏娇杨‘说一不二’与‘从不说假话’的性子,当天就放了心。
“苏教授,国内评了这么多年院士,有不少研究员都爬上去了,按道理说,你头一年就该评上的,怎么一直没评?我之前还找科技部那边的老伙计打听过,他们说是你一直没有提交参评材料,他们也很难办。”
苏娇杨将沏好的茶端过来,摆手道:“那就是一个虚名,我不在乎。就算我没评上院士,那又怎么样,手头的项目从来没缺过,研究团队也是国内最厉害的。”
“这评了六年院士了,评上院士的研究员不少,可研究团队有我这么大的么?还有就是科研经费,我觉得我们国重的科研经费算是全国第一了吧。”
“科技部从没有把国重同那些高校放到一起比较过,不过我心里大致有个数,清大所有院系的科研经费加起来摞到一块儿,也比不上我们国重这边的研究经费,清大那边可是有好几个院士团队呢……再说了,我这张面子也不差,只要是学术圈内,甭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都不会被人落了脸面,不用在乎那点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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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是不适宜说出口的,比如那核工业研究所的谢荣成教授,他是可控核聚变的第二功臣,前五年一直没有参评,那是因为可控核聚变迟迟未能突破,他不好意思参评,今年他肯定要参评的,到时候他就是核工程领域的第一个院士,可核工程这个研究圈子的人谁不知道,谢荣成教授也是跟着苏娇杨做项目的,苏娇杨才是可控核聚变的第一功臣?
还有头一年就评上院士的唐玉环教授,她因为设计了‘超级列车’并保持每半年一次巅.峰提速的成绩而拿下了首轮院士的荣誉,现在不还在国重里兢兢业业地搞研究吗?
苏娇杨听说过,有很多高校来挖唐玉环教授,只要唐玉环教授去,绝对是最顶尖的福利,可唐玉环教授却没有动心,依旧稳稳地待在国重里面,继续深入研究。
唐玉环教授为什么这么做?
为的是国重的大环境。
在国重搞研究的好处太多了,科研绩效这种一般研究员关注的问题,到了唐玉环教授这个境界,都是次要的,她看重的是自己站立的平台,以及这个平台上享有的资源配置。
手头的‘超级列车’项目还未接近尾声,唐玉环教授就从苏娇杨口中得知了‘深空轨道交通’的立项计划。
唐玉环教授心里清楚,如果是她亲自出马,这个‘深空轨道交通’项目一定拿不下来,但如果是苏娇杨出马的话,如探囊取物。
而且国重拥有全国最顶尖、乃至全世界都绝对属于一流的实验测试中心,虽说国重对外宣称,那实验测试中心的所有分析测试仪器都是对外开放的,但身为国重内部人员,唐玉环教授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不在国重搞研究的研究员求爷爷拜奶奶都不一定能够约到的实验设备,国重内的研究员都是随便用?
反正她带领的那个课题组从未因为实验安排不下去而等待过,每次都是提前三天预约就一定能够预约到实验,情况紧急的话,提前两小时预约就可以直接上机实验。
不说别的,国重看似与国防科大一体,但国防科大那些不在国重中搞研究的老师想要预约分析测试中心的实验设备,那就难许多了,虽然最终肯定能约得上,但需要等多长时间就是个未知数了。
放着国重这么好的条件不要,跑去别的学校当一个挑大梁的领头羊?唐玉环教授觉得自己只要没糊涂,就一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一定讨好的事儿。
另外,国重里也不是仅仅出了唐玉环教授这么一个院士。
唐玉环教授是科学院的院士,原先担任国防科大地矿系系主任,后来辞去系主任工作,全心全意在国重数学地质研究组搞工程地质研究的孙主任也评上了工程院的院士,不过他是第二年评上的。
宋党育教授更厉害,他从苏娇杨手中挖到了计算材料学的宝藏,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带领的团队从铁轨材料出发,跨行到了建筑材料中去,又搭上了孙主任的线,同中建局与中铁局那边的领导认识了,直接跑去搞建筑材料研究了,中建局疯狂建设的那些项目中,绝大多数新型的材料都是宋党育教授带着科研团队搞出来的,故而宋党育教授是国内第一个被科学院与工程院同时提名的两院院士,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
院士的评选不仅仅看实验成果,还会在一定程度上考虑资历问题,毕竟院士是终身荣誉,如果发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学者,那未免有些不大好的意思,比如说诅咒人家短命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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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工业部来的人见苏娇杨真的无心名利,心中惋惜之余,对苏娇杨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发自肺腑地称赞,“苏教授,您这才是真的学术大家风范!”
夸完之后,石油工业部来的那人又切回了正题,“苏教授,实不相瞒,我这次还带着别的任务来。我们领导托我问问您,既然电力的崛起已经成为必然,那我们石油工业部可不可以掺一脚进来,推动一下电力系统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