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石油领域的研究,京城石油大是国内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他们要是说自己是第二,那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哪怕是国防科大也不能!
京城石油大对于石油的研究并不仅仅局限于石油开采,还有依托于‘石油’而发展起来的各种行业,诸如石油的化工分馏、石油的精细提取、石油制品的研究等等。
饶是如此,国防科大的表现都让京城石油大的那些教授感受到了浓郁的危机。
“国防科大这是抽的哪门子风?怎么这么大的卫星都敢放出来?”一个京城石油大的老教授同他的学生说。
他那个学生比较谨慎,小声嘀咕道;“我们同国防科大地矿系的孙教授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他虽然性格风风火火,但从来都不是一个乱放卫星的人。”
“教授,我觉得国防科大可能真的做出成果来了,不然你想想,石油工业部都没急着召开这次汇报,国防科大急着召开了,这不就是在说,国防科大真的做出什么惊艳的成果来,孙教授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喜悦了吗?”
那个京城石油大的老教授噎了一下,没有再吭声。他原本还有点困意,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困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孙教授,那目光仿佛要从孙教授脸上看出个成果来。
孙教授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享受极了,不过需要他讲的那些关于地质领域的研究都已经讲完,接下来的时间应当交给苏娇杨,孙教授也就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而是道:“我们这个成果的得出,离不开苏老师的鼎力相助,现在由苏老师汇报我们这个成果最核心的部分。”
苏娇杨面色平静地走上台,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专家教授,提笔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的公式。
石油工业部的那几个领导都微微点头,并不是被苏娇杨身上的所谓王霸之气给折服,而是欣赏苏娇杨身上的这份稳重。
看着约莫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对这么一群领导与教授,能够做到苏娇杨这样冷静,已经实为不易。
石油工业部的那几个领导没有看到的是,转身在黑板上写公式的瞬间,苏娇杨借着捋刘海的空档,给自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她看似冷静淡定,实则心里早就慌成了狗。
也只有书写数学公式的时候,才能让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经过极致的浓缩与简化的公式被苏娇杨写在黑板上,她开始讲自己得出这个数学模型的过程以及这个数学模型的主要参数、优点、应用方法。
“众所周知,影响石油开采量的关键参数有如下几种,在借鉴国外专家学者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我单独分析了‘层间干扰’对于关键参数的影响,在不同参数之间,架设了联动参数,并应用数学研究方法中的无因次分析法以及聚类分析等十二种数学方法,将不同参数联结在一起,得到一个初步的数学模型。”
“这个数学模型不仅仅包含了我们要开采的储油层基本参数,还包含着不同储油层之间的岩层岩段的基本参数,借此来为这个数学模型赋予了地质意义,使得它更贴近真实地质情况。”
“未经过实际检测的数学模型是不可靠、也不可信的。”
“为了提升这个数学模型的精确度,我们引入了常数与变量的定义,根据不同地质情况设置了不同的常数与变量,并通过已有的石油开采井的地质编录报告与日产量报告进行模型的校正,最终得出了一个相对成熟的模型,也就是写在黑板上的这个数学模型。”
“通过黑板上的这个数学模型,我们可以在打井前就模拟计算出开采不同储油层之后的大致储量,并能提前分析层间干扰对石油开采量的影响以及层间干扰发首页那个的时间。”
“同时,我们也可以根据这个数学模型来反推一些校正参数,在石油抽采过程中进行有目的、有效果的人为干预,最终实现石油产量的大幅提升。”
“接下来,我详细解释一下这个数学模型的提出过程以及不同参数的物理意义。”
苏娇杨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当她站在汇报台上开始讲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粉笔在黑板上流畅的划过,因为苏娇杨下笔很快的缘故,粉笔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尖锐刺耳的音,但这并不会影响到苏娇杨的思路。
这些东西都是她研究明白的,此刻拿出来讲,半点生涩感都不会有。
苏娇杨在汇报台上讲得如痴如醉,会议室中坐着的人却听得一脸懵逼。
啥?
这都是啥?
这讲得都是些啥?
不管是石油工业部的那些大领导,还是京城石油大、西南石油大、京城地大、京城矿大来的教授和学生,都听得一头雾水。
苏娇杨所讲的东西很难,在这些纯粹研究石油地质、石油开采的人耳中,他们只能听懂那些与地质相关的名词,一旦苏娇杨开始讲数学,这些人就开始抓瞎了。
西南石油大的教授问他带来的那个年轻老师,“你数学好,能看懂那些公式吗?”
那个年轻老师打肿脸充胖子,“能看懂一点。”
石南石油大的教授欣慰地点头,“那就好,我很多年没碰过数学了,根本听不懂这国防科大的老师在讲啥,你自个儿听明白,回去之后好好给我讲讲。对了,你记得把这个年轻老师讲的模型给抄下来,说不定之后会有大用处。”
那个年轻老师心里一咯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听不懂就听不懂,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听不懂,他在这儿装的哪门子的bi?
这些领导及教授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听到的模型本身就是经过苏娇杨简化过许多倍的,很多复杂的公式都被苏娇杨故意简化了,不然他们可能连点儿皮毛都听不懂。
石油工业部的大领导全程都在紧跟着苏娇杨的思路听,刚开始还勉勉强强能跟得上,中途不知道苏娇杨提了一个什么公式,他就纠结拧巴了一会儿,后半场就全程都在听苏娇杨念天书。
苏娇杨讲了约莫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总算将数学模型的内容讲完了,然后就进入了孙主任最期待的模型验证环节。
苏娇杨将汇报台交给了孙主任,自己坐到一旁,看孙主任同石油工业部的那些领导要到了东北油田很多不愿意公开的资料,来了个当场验证。
苏娇杨提出的数学模型是没有问题的,但架不住石油抽采过程中出现了很多人为干扰因素,苏娇杨第一次预测出来的曲线就与实际生产曲线出现了偏差。
京城石油大的老师看到这一幕,嘴上遗憾地说着,“哎,看来还是白高兴一场”,心里实则乐开了花,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给溢出来了。
苏娇杨却一点都不慌,她拿起实际抽采曲线来,在自己新绘制的图上添了几条线进去,扫了一眼,便直接问,“这口井的井位是谁给选的?”
“中途涌水量增大导致产油量减少,这很明显就是将钻井打到了临近断层的地方,或者是钻井经过了弱含水层,出现了越流补给的情况。在选井位的过程中,这两项都是大忌,哪家选的井位?”
京城石油大的老师立马憋住了笑,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井位是京城石油大给选的。
苏娇杨的‘表演’并不仅仅是这些,她在了解了钻井情况之后,在多条曲线上作图,各种各样复杂地线画了一条又一条,最后标定出三个时间点来,道:
“产水量高影响产油量,但处理得好的话,产水量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根据眼下的情况,可以在我圈定的这三个时间点上重新憋压,让地层水进入油层中,增加储油层的地质能量,这口井还有得救。不过损伤已经造成了,想要恢复到原来,根本不可能,但产量恢复个十分之九还是没问题的。”
东北油田的负责人立马记下苏娇杨圈出来的那三个时间点,准备尽快安排下去,就依照苏娇杨的要求来做,看能不能恢复产油量。
苏娇杨说的‘十分之九’,那是苏娇杨根据储油层地质条件模拟出来的十分之九,并非东北油田预估产油量的十分之九。
实际上,在苏娇杨看来,这口油井只要修复得好,产油量会比东北油田预估的产油量高许多。
很快,东北油田就又拿来几口油井的数据,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直接把钻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都同苏娇杨说了,然后再看苏娇杨模拟的结果。
苏娇杨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十分钟,然后起身又在黑板上画了一条曲线出来,问东北油田的负责人,“我的模拟结果是这样,实际抽采曲线呢?”
东北油田的人对照着自己手中的曲线图,仔细检查了曲线的峰值与走向,心服口服地冲苏娇杨竖起了大拇指,“苏老师你这才是真才实学,通过这么点数据就模拟出了我们的产量,我心服口服。”
京城石油大的老教授惊得嘴张的老大!
东北油田这个人一身臭脾气,之前他们课题组同东北油田打交道的时候,这个负责人可傲得很,一旦发现他们做的东西出现了问题,当场就能指着鼻子骂过来,现在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年纪大了,性格也改了?
————————————————
看着京城石油大的人吃瘪,孙主任心里就痛快得很,他还假心假意地走到京城石油大的那位老教授旁边安慰,“哎呀,老李啊,想开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啊,不服老不行!”
京城石油大的李教授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既然研究出这么好的模型来,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要是你早点说的话,我们至于打这么多口油井都失败了吗?你这人的思想觉悟怎么这么低!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眼睁睁看着国家投入这么多钱都打了水漂!”
孙主任:“……”
孙主任也不是吃素的,他没想到李教授还有心情给他扣帽子,这才愣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时,自然要反唇相讥。
“我们这模型也是最近才完成,等我们这模型完成的时候,你们的井都已经给人家打废了,这能怪我们吗?”
“再说了,你们京城石油大可能是国内石油领域的标杆,你们做出来的决定,我敢反驳吗?我还担心人家你们不带我们进石油系统玩了呢!”
一个‘打废’,直接将京城石油大李教授的心打成了筛子。
好他娘扎心啊!
没有成果就没有发言权!
孙主任志得意满地走到会议室的最前面,此时,东北油田拿来的那些数据的验证工作也已经走到了尾声。
苏娇杨看着最后一口井的模拟数据与真实数据,罕见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将这口井的参数全部代入到数学模型中去,苏娇杨一遍又一遍地反推,最后挑出了一个‘主要嫌疑对象’来。
苏娇杨问,“你们这口井,是不是井场经常停电,这刚开始还有些许小波动,后面很明显就直接把整口井给废掉了,产油量直接腰斩了五分之四。”
“而且依我看,这产油量已经到了瓶颈,如果问题解决得当,或许还能再抢救一下,这口井勉强保本不成问题,如果抢救不当的话,这口井绝对会赔钱。”
东北油田的负责人震惊得无以复加,笑得惊悚中带着些许诡异:“苏老师你这个模型真是厉害,看一看参数就能猜到井场的真实情况,简直能用神机妙算来形容了。”
一听东北油田负责人这话,苏娇杨就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那东北油田的负责人说,“这口井玄乎的很,经常的人一直都说这是口鬼井,一到了晚上就会出现‘鬼拉闸’的情况,白天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晚上突然就跳闸了,而且是那种一个劲儿的跳闸!”
“我们安排工人守在电闸旁边,发现跳闸就把闸给合上,可下一秒就又跳闸了,一跳就是一夜!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再去合闸,电闸就能轻而易举地合上,工作一整天都没有问题,可到了晚上,就会接着跳闸。井场的工人们都给吓坏了,现在都是听之任之的。”
“说不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之前为了解决这个情况,都请过当地的神婆过来看,那神婆说是我们打井的磕头机太吵,而井场旁边有一个荒坟,我们抽油的声音把那荒坟里的孤魂野鬼儿给吵到了。可后来我们也做了一些工作,又是烧纸又是上坟,就差给那孤魂野鬼儿迁坟去了,钱花了不少,半点用都没起。”
苏娇杨皱了皱眉,问东北油田的那负责人,“能不能带我去井场看看?跳闸问题难道不是电流过载吗?找电工师傅换根保险丝不就成了?”
那东北油田的负责人苦笑连连,“都换过,我们不仅换了保险丝儿,连整个电闸都给换了,该跳闸还是继续跳,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
这次汇报会议以国防科大‘一枝独秀’为主旋律,等汇报结束后,孙主任留下小李去向东北油田提交打井位置以及钻井建议,苏娇杨则是跟着东北油田的负责人去了那个‘鬼拉闸’的井场。
井场没什么好看的,又脏又乱又差,不过苏娇杨来井场也不是为了看的,她是为了听的。
一进井场,苏娇杨就开始聚精会神地听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井场中那些机械设备开始在她脑海中飞快地重建结构。
首先是电表和电闸,苏娇杨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电表和电闸没有出问题后,就给自己扣了顶安全帽,跑到那磕头机旁边去听。
磕头机上上下下地活动着,一股股棕黑色的石油从管道里抽了出来,苏娇杨感觉听得不大真切,特意开了启发时间。
伴随着点点滴滴杂乱无序的声音,磕头机的整体结构及地下钻井结构在苏娇杨脑海中飞快地重塑。
苏娇杨侧耳听了有十分钟,站起身来,同东北油田的负责人说,“查钻井资料吧,看钻井设备是不是出了问题,还有就是这整台抽油机,是不是原装配套的?”
“我怀疑是抽油机内部人元件不配套,工作时间一长,抽油机内部就会因为过热还发生故障,导致电流过载。另外,这口井的井壁已经开始坍塌,我建议你们从岩心上入手,查一查当年的编录资料是否有问题。”
东北油田的主任赶紧安排了下去,然后便设宴款待来参加这次汇报会议的人去了。
一顿丰盛的午餐让大家都心情大好,东北油田的人热情好客,端起酒杯来就不想停。
关键时刻,系统再次发威,苏娇杨化身‘酒场独孤求醉’,以一人的酒量将整张桌子的人都灌了个烂醉,她还窜到隔壁桌上,同京城石油大、西南石油大等高校来的老师们喝了好几杯。
喝醉的人被招待所的服务员送了回去,苏娇杨站在房间的窗台上,看着东北油田的一片荒芜,感觉东北这暖气太热了,捂得厉害,就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窗户打开的那一瞬间,苏娇杨瞬间就清醒了。
仿佛有风刀子往她脸上扎一样,从开窗户到关窗户,一共也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她就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被冻出来了。
苏娇杨默默地缩回屋子,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上午看到的那些地质资料,继续校正她构建出来的那个模型。
虽然那个模型的模拟预测精准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但剩下的那百分之五也是进步空间。
用越多的数据资料来校正这个数据模型,预测精准率就会越高。
等模型校正完之后,苏娇杨又拿出那本《工业——复兴的摇篮》来刷了十几页,她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仔细一想,她知道自己心里这空落落是从何而来了——那个与霍达猜想相关的任务完成之后,她一直没有刷新任务面板。
苏娇杨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将智障系统的任务面板调取了出来,点了一下‘刷新’,新的任务果然出现了。
【可选任务:】
【燃烧自己,点亮人间——在当今社会,化石能源依旧是能源供应的主流。在新的能源出现之前,煤炭、石油、天然气研究依然是主流!山登绝顶我为峰!既然你已经踏入能源研究领域,就必须成为此研究领域中最耀眼的明珠!任务评定标准:实现化石能源清洁开采大开花!】
【②经济学之问——当今社会,依旧有三分之二的国家处于待发展状态,这些国家该如何选择发展路径,如何快速赶上时代的车轮……这个问题已经摆在了全世界经济学研究者的面前!既然你已经开始了数学经济学的研究,请攻克这个课题!为所有生活在第三世界的人类谋福祉!任务评定标准:编著出一本被全世界推崇的经济学著作,实际销量达千万册!】
【③桃李满天下——不管你在学术领域做出多么大的成就,你都不能忘记,你的职业是一名老师!你要教书,你要育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请你倾尽自己的所学,为国家各行各业培育人才!任务评定标准:为全国重点高校输送三百名受你影响而考出佳绩的人才!】
看完这三个任务,苏娇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一言以蔽之,都是坑!
第一个任务看着不难,但关键词并不在那一大段话中,而在‘清洁’二字上。化石能源开采与化石能源清洁开采是两个难度天差地别的大命题。
化石能源主要由有机质组成,这些化石能源本身就囊括了许多对环境有害的元素与物质,经过燃烧之后,还会形成更多的环境有害物。
挖煤采油不算难,但把这些资源给干干净净地采出来,再干干净净地用出去,难上加难。
第一个任务直接被忽略掉,苏娇杨看向第二个任务。
第二个任务大概是与她之前在宋忠堂教授课题组中研究的内容相关,但想要做出一个举世震惊的成果,实在是太难了。
更别提那任务评定标准中还明确地指出了一个量化标准——专著销量达到千万册。
销量达到千万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义?
截止到一九七七年末的世界人口统计,全世界一共五十亿人口,如果要卖一千万册,那便是五百人中至少要卖一本。
五百个人中卖出一本很难吗?
超级难,难于上青天!
苏娇杨知道,起码她爸她妈她弟弟弟媳都不会买。
这可是冷门拗口的学术专著,而不是通俗啊……是有门槛的。
苏娇杨将任务二也搁置到一边,又去看任务三。
待看完任务三后,苏娇杨没有任何犹豫地选了任务二。
任务三挖的坑简直不要太明显,什么叫‘为全国重点高校输送三百名受她影响而考出佳绩的人才’?
关键点不是‘三百名’,而在于这个任务评定标准中的因果关系:她不仅仅得输送三百名人才,这三百名人才还必须得是受她影响之后才能考出佳绩的……就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要求,就把那些原先成绩就不错,看了苏娇杨编写的书之后考得更好的人给排除在外了。
想要达到任务平定标准,那必须是‘之前的成绩相当差,经过苏娇杨的点拨之后,浪子回头大彻大悟,一头扎进学习的海洋中无法自拔,最终取得优异成绩’的人。
这样的人去哪儿找?
被智障系统坑过几次后,苏娇杨早就将智障系统列入了‘不可轻信黑名单’中,她看任务面板上的提示语,就和做理解题目一样,得一个字一个字地细抠,生怕这智障系统再给她挖一个天坑。
选定了任务二之后,苏娇杨又将任务二的要求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定没有‘坑’,这才放心。
“年后就得把主要精力放在宋忠堂教授的课题组里了。”
苏娇杨将那本《工业——复兴的摇篮》收起,从书包里摸出那本《数学——上帝的语言》来,继续刷书。
————————————————
石油工业部的领导比苏娇杨想象中还要更有魄力一些。
这些领导酒醒之后,立马下令让东北油田将所有正在生产的油井资料及排采方案拿给国防科大地矿系的团队研究,并且明确表示,希望国防科大地矿系能够拿出一套拯救这些油井产量的方案来。
孙主任在东北油田借了一间办公室,一面存放东北油田地质科与采油科、钻掘科等送来的资料,一面用于地矿系内部的讨论。
孙主任亲自带头,负责不同石油生产井地质资料的收集与提炼,小李等几个其它年轻教师则是负责搜集钻掘资料与排采资料,苏娇杨则负责根据数学模型分析之后的排采方案,共同商议该如何拯救这些‘病入膏肓’的井。
京城石油大和西南石油大的教授带着团队主动过来帮忙,他们的目的明眼人都清楚,孙主任也不拦着,直接把最苦最累的活儿交给了那些人,还让苏娇杨列了一个参数表格,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京城石油大和西南石油大的人将表格填好,之后直接让苏娇杨根据模型分析就好了。
至于国防科大的团队,孙主任带着苏娇杨她们直奔东北油田附近的东北菜馆,先整了一桌地地道道的东北火锅,又将锅包肉等特色菜安排了一遍,一行人吃得心满意足。
京城石油大和西南石油大的人都快气疯了。
他们是来刺探军情的,主要是想看看苏娇杨的那个数学模型的‘庐山真面目’,再看看那个数学模型该怎么用,结果呢?
他们就见了苏娇杨一面,然后就被留下来当苦力打杂了。
更悲催的是,这个活儿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要做的,不做还不行……等国防科大的人吃饱喝足回来时,面对的就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
京城石油大来的李教授已经不想怼孙主任了,他看到孙主任就觉得难受。
这次是西南石油大来的刘君副校长怼的,“好你个老孙,怎么这么鸡贼呢?今天你都汇报过了,怎么还不把你们的成果拿出来共享?大家都是给国家做科研的,你藏着掖着,不就是想之后看我们的笑话么?你这样做是会损害国家利益的!”
孙主任挑起眼皮来,“想让我们拿出这个数学模型来,行啊,你把你们学校那个石油开采工程的技术先公布了。”
“你们整出来的那个石油开采工程的技术都用了十几年了,你们学校还当成块宝一样藏着掖着,现在还好意思要我们的技术?当初我让你公开石油开采工程技术的时候,你拿出来了吗?”
刘君副校长气得脸色发白,“你们一个搞国防科技的,不说研究什么战地地质,来跑到石油系统抢饭吃,还让我们公开石油开采技术,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们一个搞国防科技的都研究出数学模型来了,你们专门搞石油的高校都研究不出来,不说好好回去提升一下学术水平,还好意思在这儿伸手要东西呢?”
京城石油大的李教授眼看孙主任和刘君副校长就快掐起来了,赶紧过来打圆场,“你们闹腾啥?”
“依我看,咱都是一个系统里混的,吃的都是一碗饭,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刘君副校长,你们那个石油开采技术确实先进,但也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不如公布出来吧。”
“还有孙主任,你们这个方法确实好,谁看了不心动?你也不如公布出来,咱们几所高校合作一把,戮力同心,一起将我们国家的石油事业给搞红火,成不?”
孙主任与西南石油大来的刘君副校长齐齐将炮筒对准了京城石油大的李教授,“去你的!”
“你们学校的钻井完井工艺也不错,既然你的觉悟这么高,要不你先把你们学校的特长技术给公布了?”
李教授立马就不吭声了。
石油开采技术是西南石油大学立校的命脉,钻井完井工艺则是京城石油大学的杀手锏,让这两个学校把自家核心技术贡献出来,那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国防科大横插一脚,这南北两校对立对峙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缓解。
可国防科大突然在石油系统中做出这么大的成果来,严重影响到了原先两相对峙的局面,故而西南石油大与京城石油大才会想方设法地从国防科大将那个至关重要的数学模型挖出来。
西南石油大学的刘君副校长还在想,国防科大与西南石油大学同处祖国的西南地区,万一国防科大地矿系做的厉害了,那西南石油大学这个以‘石油’冠名的高校,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一个专业选手还打不过一个业余选手,忒丢人了!
孙主任假笑着说,“都是一群想算计人的老狐狸,就不能安安心心提升一下自己的学术水平?你们都别动那些歪脑子,我就把话和你们说这儿了,我不觊觎你们学校的那些核心技术,就算觊觎,那我也会研究出比你们学校的那些陈旧技术更好的技术来,你们也别打我们技术的主意。”
京城石油大的李教授苦笑连连,他已经能预料到往后石油系统三分天下的局面了。
“我们京城石油大这边负责钻井完井,西南石油大那边负责石油开采工艺,至于你们国防科大,地质条件、选区选段,排采工艺,你们把这个做好,遇到项目三家分着做,地质现行,然后我们去钻井,西南石油大负责开采工艺,咱一起将石油这个行业搞起来,成不?”
孙主任睨了李教授一眼,“说得好像你们吃了多么大的亏,我们占了多么大的便宜一样。地质条件不是还有地大么?大家一起进来搞,我们地矿系势单力薄,没办法同你们这种一整个学校都研究石油、研究地质的人比,我们人数少,只盯着选区选段和排采方案做就好了,其他的活儿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们是业余的。”
他这话等于是给京城石油大与西南石油大吃了颗定心丸,也给了李教授与刘副校长一个台阶下。
将京城石油大学与西南石油大学人都打发走,吃饱喝足的国防科大地矿系的人开始干活。
接连干了两天,总算将所有《钻井修复建议与排采调整方案》赶制了出来,提交给石油工业部,经石油工业部审批后,全部应用到了东北油田。
苏娇杨随着地矿系的团队在春长市买了许多东北特产,当天返回平沙市。
第二天,地矿系的孙主任就给苏娇杨送来了一大笔钱。
地矿系当初答应苏娇杨的是一天一百八的补助,苏娇杨在地矿系做了将近两个月,单单是这笔补助就大几千上万了,更别提东北油田与石油工业部还给了苏娇杨一大笔奖金,用于感谢苏娇杨为国家石油事业做出突出贡献。
已至年关,孙主任忙着回家收拾东西过年,都没进苏娇杨的宿舍,在楼道里把钱给了苏娇杨就走了。
苏爸爸和苏妈妈忙活了好多天,总算将苏娇杨新买的那个房子折腾出来了,该买的家具都买了,该修葺的地方也都修过了,就连电话机都安好了,唯一欠缺的就是点儿人气,老两口也就没搬。
苏妈妈心疼花掉的钱,一见到苏娇杨就开始唠叨,说苏爸爸多么多么舍得,花闺女挣的钱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不停地数落苏爸爸,结果就看到苏娇杨打开书包,从书包里面掏出一摞一摞又一摞的钱来。
苏娇杨把孙主任给她的钱都点了点,随便拿出一摞来,塞到苏妈妈手里,道:“我爸是为了给我装修的好点,花点钱又咋了?那屋子装修的好点,人睡着也舒服,何必抠抠索索自己,挣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点吗?”
苏妈妈捏着苏娇杨塞给她的那一摞钱,就如同捏了一个烧红的蜂窝煤一样,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钱塞回苏娇杨手里,“你这丫头,给我钱干啥?”
“给你钱能干啥?让你花啊……我挣钱比你们挣钱容易,你拿着就是了。之前那十年,我没能守在你和我爸身边,非但没办法孝顺你们俩,还让你们俩跟着我操心,是我的不对。现在我有能力了,能赚到钱了,给你们点钱有啥问题吗?”
“妈,我爸的年龄快退休了吧,到了退休的年龄就赶紧退休,舒舒服服地享受几十年,过一过遛猫遛狗遛鸟的日子。你也别整天都为那一斤油半斤盐的事情操心计较了,咱又不缺那点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玩,没钱同我说,我给你们俩。养了我三十年,管了我三十年,我怎么说也得养你们三十年!”
苏妈妈一听这话就怒了,站起身来戳着苏娇杨的脑门就数落,“你是能挣钱,但不知道该存钱吗?现在有钱的时候,花钱就和流水一样,一点都不把钱当成钱看,等将来用得着钱的时候,你去哪儿拿?我和你爸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让我们俩铺张浪费,我俩心里愧得慌!”
“再说了,我和你爸又不是干不动活儿了,还用得着你养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苏娇杨,我告诉你,你现在工作稳定了,也不缺钱花了,是不是该把个人问题解决一下了?过个年你可就三十岁马上奔四十了,你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苏娇杨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妈,这不急,我还年轻着呢!现在走大街上,随便逮一个人过来问,哪个人不说我看着就是二十四五,谁看着我像是三十了?我真不急。”
苏妈妈喷了苏娇杨一脸唾沫星子,“我可去你的吧!别人不知道你真实年龄,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苏娇杨,你这就是自欺欺人!就是掩耳盗铃!”
“我告诉你,再给你一年的时间,明年这会儿你要是还不结婚,我觉得住在咱楼下的小吴就挺不错的,浓眉大眼,一张脸方方正正,他也没结婚呢,到时候我同小吴他妈提一提,给你将就着办了!”
苏娇杨想了一下自家楼下那邻居小吴,性格倒是不错,对家人也挺好,可长得和狒狒一样,她实力拒绝啊!
“妈……妈!我系里还有点事情,先去一趟系里,晚饭你们吃吧,吃过之后就睡觉,别等我,我晚上可能回来得迟点。”
苏娇杨随便找了个理由,脚底抹油就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