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酒’就在社交文化中扮演着叫人难以忽视的角色。
一个人若是能喝酒,那便代表着他的爽朗、大方……虽然这样的说法很片面,但却是不争的俗成事实。
苏娇杨并不怎么能喝酒,前些年在杜家庄做知青的时候,知青大院里有几个能喝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喝上几杯,苏娇杨跟着喝过几次,虽说不是一杯就倒,但喝过酒之后,整个人都会浑浑噩噩几天,她的酒量实在算不上好。
刚刚听宋忠堂教授说,这么大一个包厢里的人全都是同一个课题组的,苏娇杨就已经头痛了,她还看到了宋忠堂教授拎在手里的那一壶酒。
瞅着那塑料酒壶那么大,苏娇杨想,这壶酒少说也有二十斤重,她为了求证这个想法,特意瞅了一下酒壶上面标记的分量,然后便心里有了数。
这酒的分量一共二十公斤,包厢里挤了满满当当六十个人,折合下来的话,匀到每个人头上差不多是七两酒。
苏娇杨试想了一下,自己要是喝下七两酒,会变成什么德行?
大概会变成一坨烂泥吧!
刚坐在椅子上,苏娇杨就开始发动全部脑细胞来找理由想借口了,她准备喝完宋忠堂教授提的第一杯酒之后,就同宋忠堂教授说自己不胜酒力,然后将之后的酒都给挡回去。
这样做的话,既能给了宋忠堂教授面子,自己也不会喝到太失态。
结果,智障系统就响起了天籁之音。
苏娇杨试了一下,那一杯酒灌到嘴里去,就仿佛是干了一杯白开水一样,本属于酒的丁点儿辣味都感受不到,更别提饮酒之后会出现的反应了。
一杯酒!
两杯酒!
三杯酒!
宋忠堂教授常年同企事业单位的人打交道,在酒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人送他一个外号‘无底洞’。
宋忠堂教授攒这个局,并不仅仅是为了迎接苏娇杨,他也准备试试课题组众人的酒量,挑一些酒量好的人出来,到时候同他一起征战酒场,为课题组挣项目回来。
宋忠堂教授攒的这个酒局叫‘九九归真’,一个三两三的大酒杯,九口就得干完饮尽。
这个要求对于课题组的女同志来说,实在有些难为人,宋忠堂教授也不强求,让女同志们随意自便。
酒是一个照妖镜,喝醉之后,各种妖魔鬼怪就全都显形了。
万一喝醉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多糟心?
宋忠堂教授在酒桌上‘重点培养’的是男同志,可这其中偏偏出了一个怪胎——苏娇杨。
三两三的白酒下肚,男同志们都已经喝到恍惚了,苏娇杨依旧面不改色,宋忠堂教授每次提杯,她都会跟上一个,喝的比宋忠堂教授只多不少。
宋忠堂教授看得有些傻眼。
“小苏啊,你这酒量?”宋忠堂教授有些担心。
苏娇杨‘含羞一笑’,“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
宋忠堂教授:“……??”
失敬,失敬,是在下输了!
接下来,苏娇杨为了同这些老师们拉近关系,主动端起酒杯来,从第一桌敬到了最后一桌,尽管每个人都是用的三钱杯,但苏娇杨依旧喝了不少。
宋忠堂教授酒量虽好,但苏娇杨的行为几乎能说成是作弊,他亲眼看着苏娇杨喝了一杯一杯又一杯,最后直接拍板决定,下次出去找企事业单位谈项目的时候,谁都不带,就带苏娇杨!
凭苏娇杨一个人的酒量,足以将一桌人给喝趴下。
酒过三巡,各种各样的菜式也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临近饭局结束的时候,苏娇杨去洗手间解了个手,顺带着将那些储存在系统虚拟空间内的酒精全都释放出体外,整个人神清气爽,就如同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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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娇杨靠酒量征服了宋忠堂教授带领的整个课题组,第二天,所有人都喝的头晕脑胀无心工作,唯独苏娇杨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丁点儿影响都没受到。
因为她需要在三个月内完成霍达猜想,等待她去啃的书还有很多,所以苏娇杨依旧保持着上课摸鱼的状态,只要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东西她都自学过,那就不会再去听。
若是遇到老师讲的东西是她没有自学过的盲区,苏娇杨这才会稍微听一听,然后集中精力将课本中的知识啃一遍,再去图书馆将相关联的书籍也啃一遍……因为她的学习速度比寻常人快许多,上起课来一点都不觉得吃力。
转眼半个月过去,远在太平洋彼岸的《数学纪年》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在原有文章出版序列不变的情况下,补充刊发一本‘单行本’,用以刊登苏娇杨的那三篇论文成果。
第一篇是为‘证伪黑德尔猜想’的论文挑刺,第二篇是‘证明黑德尔猜想’,第三篇则是苏娇杨刚刚投稿过去的那篇与经济学相关的数学文章。
本来苏娇杨投稿的第三篇文章是不够资格登上单行本的,但鉴于三篇论文系同一位作者所出,《数学纪年》的编辑部便有了成人之美之心。
《数学纪年》乃是国际数学界的顶级刊物之一,在数学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绝大多数数学研究机构都会订阅这本杂志,故而《数学纪年》刊发单行本的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能上《数学纪年》发行单行本的成果,最差的都是让很多人难秃头的数学猜想,只是不知道,《数学纪年》这次为哪个猜想宣布死刑?
数学界内的研究人员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微幔猜想’,有人猜测是‘数理统一论’,甚至还有人猜测是‘数形互通论’,唯独没人猜测是‘黑德尔猜想’。
原因无它,黑德尔猜想已经被证伪了,而且是国际数学联盟认证过的,棺材板都已经钉死了,难道还能诈尸?
《数学纪年》大抵是为了营造一场轰动,在增刊发行之前,丁点儿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而在增刊上,《数学纪年》没有丁点儿的含蓄,不仅在封面上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上了‘黑德尔猜想???’,还把之前证伪黑德尔猜想的那个学者的照片贴了上去,在人家的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看到这一期《数学纪年》增刊的数学工作者们都惊呆了!
黑德尔猜想还真诈尸了,棺材板都被炸飞了!
鉴于《数学纪年》在学术界内的超然地位,鲜少有人在没看完论文之前就直接发声,多数学者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论文内容上。
给原先证伪黑德尔猜想的论文挑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论文原作者在证伪过程中运用到了相当多的理论,而绝大多数数学家终其一生,都是在研究一个理论,一套方法,故而极少有人能看懂苏娇杨的挑刺过程。
但苏娇杨证明黑德尔猜想的过程就简单多了,她运用的都是纯粹的代数知识,只不过是在数学分析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神来之笔……总的来说,她的证明过程还是很接地气的。
同样,世界上也不乏有人看懂了苏娇杨用来挑刺的那篇文章。
尤其是国际数学联盟之前邀请去为那篇证伪论文做审核的专家,那几位投弃权票的专家从一开始就不认可证伪理论,只不过他们当时没能挑出那篇论文中的问题来,只是凭感觉觉得那篇论文的某些地方有些别扭,如今苏娇杨不仅将问题挑出来了,还把条出来的刺明明白白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会看不懂吗?
数学界的很多大牛都看懂了苏娇杨的文章,对苏娇杨‘化繁为简’的证明过程十分赞叹。
看不懂挑刺过程、但能看懂证明过程的人也觉得苏娇杨的论文更为靠谱。
至于那些既看不懂挑刺过程,也看不懂证明过程的门外汉,则是完全的从众,听专家说《数学纪年》增刊上发表的文章没有问题,他们便主动摇旗呐喊,听砖家说《数学纪年》增刊上发表的论文存在瑕疵,便立马倒戈……大型墙头草聚会场面,简直就是一片墙头草汇聚的草原。
《数学科学》的编辑部懵了。
普林斯顿数学系的那一位加拿大籍的学者也懵了。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编辑本以为他们退稿之后,这篇论文的原作者就会丧尸信心,要么将这篇文章束之高阁,再也不投不问,要么找一个学术地位不如《数学科学》的野鸡期刊投出去,到时候他们只要稍微一联系,这篇文章的内容除了作者知道以外,应当不会有其余人知道。
可谁能想到《数学纪年》会突然出手?
向来清高的《数学纪年》怎么会收一篇被别的期刊退稿过的期刊?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赶紧同《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联系,希望《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能看在两本刊物属于‘兄弟刊物’的情分上,将那本增刊撤掉,并解释说明一下,就说那本增刊中发表的文章尚有许多不确定的地方,需要作出修改。
结果《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反问那人,“那篇论文中的哪一部分还存有疑问?哪一部分尚且不确定?你同我说一下,我联系作者,让她尽快作出修改。”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哑然,“可帕克教授的成果十年前就已经发表了,现如今帕克教授的成果相当丰硕,你真的要为一篇文章来得罪帕克教授的整个派系吗?”
《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疑惑,“我们的期刊是为真理服务的,而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我们期刊的质量不会因为得罪帕克教授就降低档次,也不会因为帕克教授的合作就抬高档次。”
“《数学纪年》的质量只与刊登在这期刊上的文章有关,其余因素都是无关紧要的次要因素。当然,如果你能找到那本增刊上存在的问题,我会听取你的建议,宣布这本增刊作废,并且联系作者针对文章内容作出改动。”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差点被气得吐血,“你们增刊上发表的那篇文章是没有问题,我们编辑部之前已经请很多专家验证过了,可你真要冒上得罪帕克教授的风险吗?”
“据我所知,帕克教授在你们《数学纪年》上发表的文章比在我们《数学科学》上发表的文章只多不少,现如今你们否定了帕克教授最典型的成果之一,是不是接下来就要重新审核所有与帕克教授相关的论文?”
“而且,帕克教授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致力于多种数学方法的融合与变通,他的很多论文都用到了这种手段,我们期刊中有,你们期刊中也有,难道你要重新返工不成?”
《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喷完这么一通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他以为自己说服了《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没想到却等到了一句足以让他吐血的话。
《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说,“伙计,谢谢你的提醒,虽然你说的这些会增大我们的工作量,但我想,为了保证《数学纪年》论文库中的纯洁性,这项工作十分有必要开展!”
“就这样吧,你不用劝我了,我不管《数学科学》衡量一篇文章能不能发表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知道《数学纪年》的标准,我们是为真理而服务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很多人愿意相信我们《数学纪年》,而不是……咳咳,我没有别的意思。”
电话挂断的声音回荡在《数学科学》编辑部主编的耳朵里,那主编气得脸色发白,如果力气足够的话,他怕是会把铁质的电话听筒给捏爆。
别以为他听不懂《数学纪年》那主编话里的意思,那个‘而不是’后面没有说完的话,不就是在说《数学科学》吗?
“法克!!!!!”
怒骂声在《数学科学》编辑部中响起。
《数学纪年》这样做,无异于是将《数学科学》编辑部放在火上烤,也算是将《数学科学》编辑部的脸放在地上狠狠地踩。
要是《数学科学》不作出任何表示,怕是用不了多久,《数学科学》就会面临自创刊以来的最大信誉危机!
若是《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将今天的对话公布了出去,再给《数学科学》编辑部安上一顶‘学术迫害’的帽子,怕是《数学科学》的名声会直接臭大街!
事实证明,《数学科学》编辑部的主编纯粹就是得迫害妄想症了。
《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下令,清查论文库中所有与证伪黑德尔猜想的那篇论文相关的论文,同时,帕克教授及他的研究团队发表的论文也列入清查范围之内。
帕克教授所提倡的那一套多方法复合式方法更是被列为重点监察对象,全部进入审核阶段,一旦发现问题,立马退稿,并在下一期《数学纪年》上登刊通报。
这工作量真不算小……单单是为了寻找那些合适的审稿人,《数学纪年》编辑部的编辑就忙得脚打后脑勺。
最关键的是,能够在数学领域做到跨领域研究,并且精通多种方法的数学工作者太少了,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原先普林斯顿的帕克教授算一个,所有用到多方法复合的论文,《数学纪年》编辑部都会将论文送到帕克教授手中,可现在帕克教授已经被《数学纪年》编辑部列入了‘重点打击对象’,自然不会让他自己审核自己的文章了。
那该找谁?
《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愁了两天,将目光放在新发表的那本增刊上。
琢磨好久,《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同他手下的编辑说,“或许,我们应该增加一位亚洲地区的审稿人了。”
那位编辑吓了一跳,“主编,您的意思是,让这个来自华国的论文作者去审核帕克教授的那些文章?这是不是太大胆了些?我们从未在第三世界找过审稿人,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冒失了?”
那主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道:“只要她有这个水平,我们为什么不用?她能发现国际数学联盟请来的那么多数学家都没有发现的问题,揭穿了帕克在学术中苦心经营编织的谎言,就凭这份能力,她就有资格成为《数学纪年》的审稿人,更何况,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合适的审稿人吗?如果你心里有数的话,还请你向我推荐一下。”
那位编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麻溜地跑去打包论文库中调取出来的期刊了。
在《数学纪年》发表完增刊之后,许多知名学者都出来站队,认为帕克教授的论文严谨性存在巨大漏洞,要求帕克教授开一场报告会来解释,看《数学纪年》增刊上发布的那篇文章中挑出来的刺是否属实,帕克教授本人是否有驳斥的话要说。
然而帕克教授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回加拿大‘度假’去了。
原先相信帕克教授的那些人都齐齐泄了气,有些坚定的拥趸甚至追随帕克教授跑去了加拿大,希望能将帕克教授从‘度假’中拉回来,就算不能让帕克教授结束度假,那好歹也等这场风波澄清之后再去继续。
可帕克教授哪有那个胆子回来?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知道自己的长处所在。他懂很多种数学方法,但都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水准上,所以他拿出来的成果能够蒙骗很多‘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的学者,但蒙骗不了自己。
关于他那篇论文中存在的漏洞,帕克教授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因为他在证伪黑德尔猜想的过程中,运用了很多似是而非的弱化,外行人一定看不出来,内行人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给他信心的,正是很多内行人也不会精通他所运用的所有方法,国际数学联盟中的那些专家也无法做到。
安逸了十数年,帕克教授都快骗掉自己,让他也心安理得地认为黑德尔猜想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的时候,《数学纪年》上出了一本增刊,将他美梦中的泡沫全部击破,也将他从美梦中惊醒了。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苏娇杨。
面对数学系收发室里那摞了一人高的包裹,苏娇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陈润之老先生说过,如果期刊录用稿件的话,那发回的信封会很薄,里面只有一张录用信,如果这封信寄的比较晚,那里面还有可能会加一本样刊。
如果稿件未被录用,则是会将原先寄去的稿件全部退回,并且在信件中出具退稿意见。
可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当初寄给《数学纪年》的稿件并不算厚,就算《数学年刊》编辑部给她回复一份厚达一百页的退稿意见,那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包裹啊!
还是说,《数学纪年》录用她的稿件并且登刊了,结果发现这个科研成果不被研究数学的同行所接受,所以便将卖不出去的期刊都寄给她了,让她留作纪念?
苏娇杨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精彩。
收发室的老大爷瞅见苏娇杨对着那一大摞包裹发呆,操着一口湘南腔问,“丫头,你发啥呆?打开包裹看看啊!我看单子上登记的这些包裹都是从国外寄过来的,死沉死沉的,应该是书,你仔细看看。”
苏娇杨回过神来,发愁道:“这么大的包裹,我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回去,要是拆了的话,待会儿更难搬。您看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去总务处借一个小推车,到时候一并把这些东西给推到宿舍楼去吧。”
恰好陈润之老先生从收发室门口飘过,见苏娇杨对着一摞比苏娇杨还要高上不少的包裹发呆,便溜溜达达走了进来,“娇杨同学,你这是……家里人给你寄东西过来了?”
苏娇杨苦笑,“我家里能给我寄这么多东西吗?都是《数学纪年》编辑部寄过来的,不知道他们要干啥……”
“不知道他们干啥?那你拆了包裹之后看看不就行了?”陈润之老先生跑到包裹前看了一眼,建议道。
收发室值班的老大爷说,“这丫头担心拆了之后不好往家里搬呢!我刚刚掂了掂,全都是硬皮的书,有棱有角的,拆了之后应该也没啥事,大不了之后再包一下,我这儿有现成的塑料绳,包起来容易得很。”
苏娇杨咬牙,“那就拆吧,陈教授,您德高望重,要不您帮我拆一下,我借借您的光?”
陈润之老先生被捧的哈哈大笑,从桌上拿了一柄小剪刀,咔咔两下就剪断了包裹绳,将厚厚的包裹纸拆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陈润之老先生的目光陡然凝滞住,“期刊?还是过时的?”
他又咔咔几下拆了一个包裹,里面还是过时的期刊,陈润之老先生越发纳闷了。
“这《数学纪年》编辑部是搞什么鬼,怎么给你寄了这么多过时的期刊过来?还分了这么多包寄,我得看看,他们搞的是什么名堂。”
那把小剪刀被陈润之老先生舞得飞快,咔咔几下便将剩余的包裹全部拆开了。
苏娇杨眼尖,在最后一个包裹里看到三个信封,她连忙把那三个信封拿起来,一一拆开,看完之后,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惊。
陈润之老先生问,“娇杨同学,你怎么这样一副表情?信里都说了什么?你那篇文章录用了没有。”
苏娇杨整个人就如同高兴傻了一样,先是摇头,然后又猛点头,看的陈润之老先生一头雾水。
陈润之老先生从苏娇杨手中夺过了信,一目十行地扫过去,脸上的笑容浓郁地差点开出花来。
“好啊,娇杨同学,你真是太让我惊讶了!我本以为你那篇证明黑德尔猜想的论文很难过稿,没想到直接登上顶刊,被《数学纪年》给录用了,更是直接被《数学纪年》聘用为审稿人!”
“据我所知,《数学纪年》去年年末公布的全球审稿人名单里,整个亚洲只有一位,还在我们的老对头那边,是早稻田大学的一个数学学者。你能被邀请成为《数学纪年》的审稿人,就算不是我们国家的第一个,那也绝对是前几个了,真是给我们国防科大数学系争光啊!”
“你把普林斯顿多方法复合学派的祖坟给刨了,棺材板也给掀了,现在《数学纪年》还给你送过了锤子与钉子来,让你把人家的骨头丢了,棺材板给钉死,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哈哈哈!”
“娇杨同学,你怎么不高兴?”陈润之老先生总算发现了异常。
苏娇杨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来,“陈教授,您看错了,我很高兴。”
能被《数学纪年》邀请成为编辑,苏娇杨是真的高兴,可同时也发愁啊!
虽然《数学纪年》编辑部的主编说得很含蓄,但苏娇杨还是从第二封信中获取到了《数学纪年》编辑部的本意——请她尽快配合编辑部完成审稿工作,因为她是国际上目前少有的几位精通多种数学方法的学者,所以这份工作只能落在她肩上,当她审稿完成后,她会得到《数学纪年》编辑部支付的一些费用,但不会太多。
苏娇杨真的笑不出来。
霍达猜想这个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啊!
智障系统一共给她留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陈润之老先生让她编写的那本《高考全真试题解析》也仅仅是完成了个人解题部分,还没有系统地分析汇总,她哪有时间来给《数学纪年》审稿?
可苏娇杨还知道,能给《数学纪年》审稿,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如果不是因为她证明了黑德尔猜想,拆穿了普林斯顿帕克派系玩弄的数字游戏,怕是这样的好事根本落不在她头上。
说到底,还是机缘使然。
时也,命也。
机会到了眼前,她若不抓紧,之后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苏娇杨咬紧了牙。
这一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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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设后,再考虑别的就容易了许多。
苏娇杨决定将自己的时间再压缩压缩,都说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能挤出来,哪怕从海绵里挤出来的水很少,苏娇杨也决定试试。
人这种生物,不狠狠压榨一番,没人知道自己的潜力极限在哪儿。
只有对自己狠,才能走得稳。
苏娇杨同收发室的老大爷说,“老伯,麻烦您帮我看一下东西,我现在就去总务部借小推车。您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借到之后我立马搬。”
陈润之老先生拍桌子道:“搬啥搬?借啥小推车?这么多资料,你还准备都搬回宿舍去?你的宿舍是比较大,但也就四五十平米,杂七杂八的东西摞一摞,怕是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娇杨愣住,“这么多东西,不往我宿舍放,那我该放哪儿?”
陈润之老先生被苏娇杨给问住了,他想了想,数学系确实没有空余的办公室能用,这一学期数学系扩招得很厉害,许多年轻老师都没有安置的地方,只能在外面租了一个办公场所,新盖数学系办公楼的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在国防科大另外一边的空地上,现在已经开始动工了,估计明年五一劳动节之前才会完工。
也就是说,数学系的办公室还得挤两个学期。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该怎么收回来?
陈润之老先生心一横,同苏娇杨说,“我办公室宽敞,一会儿让人给我办公室添一张桌子,你坐我对面去!有啥问题,咱俩也方便交流!”
苏娇杨:“……这不妥吧!”
“有啥不妥的,你是咱们系唯一一个拿到数学顶刊审稿人资格的,就凭这个,你都有资格单独用一间办公室。”
“平时多写写论文,多发**文,指导指导咱们系的学生该如何写论文,争取在短时间内,把咱们系的科研成果产出量搞上来,谁敢眼红一下?他们有本事就他们上,他们没本事就给我憋着!”
苏娇杨原本也发愁将这些东西搬回宿舍费劲,如今听陈润之老先生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再推迟,将拆开的包裹用绳子捆了捆,直接拖着就拖去陈润之教授所在的系主任办公室去了。
大不了往后将闭关的地点从宿舍与图书馆改成了系主任办公室,想来陈润之教授也不是特别爱说的人,她还有专注水壶所提供的专注加成,效率应当不会变低。
苏娇杨将包裹搬到了系主任办公室,因为她的桌子还没有搬来,陈润之老先生就让她先回去,说是等下午安顿好之后再来。
苏娇杨借着这个空档,揣上自己攒下的钱往湘南省大卖场跑了一趟,买了一辆时兴的弯梁自行车回来,还买了一把锁车用的链条大锁,晚上可以把车锁宿舍楼下电线杆上,白天可以把车随便找棵树锁上去的那种。
宿舍楼距离数学系实在太远了,一辆代步自行车是十分必要的。
除此之外,苏娇杨还给自个儿的爱车上配了一个前筐,两个后筐,专门用来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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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去了办公室,苏娇杨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没想到陈润之老先生居然这么能折腾,不仅给办公室里添了一张桌子,还给办公室里添了一排书架,那些书架上都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干什么用。
陈润之老先生就在办公室内,见苏娇杨局促地站在门口,他乐呵呵地放下茶杯,指着对面的桌子道:“娇杨同学,你就坐这儿吧!那些书架都是我特意让总务处的人送来的,你可以用来放你的书,给你那些学弟学妹们批改过的作业本,也可以放你的这些杂志。我的本意就是让你用那些书架来放杂志的,竖着放,便于查看,要是一直都摞在邮政包裹里,你用的时候也麻烦。”
苏娇杨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她战战兢兢地拉开凳子,将自己的书包放了上去,然后便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上午没来得及收拾的那些包裹。
就依照陈润之老先生所建议的,苏娇杨把那好几大包裹的待审杂志期刊都按时间顺序放到了柜子里,又将那些包裹纸全都丢了出去,最后才回来,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掏出专注水壶,然后又从书柜中取了三本论文出来,针对论文内容开始校对。
《数学纪年》编辑部实际上有些高看苏娇杨的能耐了,她学不同数学方法的时候,完全就是针对帕克教授那篇证伪论文去学的,对于那篇论文中没有提到的数学方法,苏娇杨就是一个纯外行。
好在苏娇杨愿意去学,从第一篇论文开始,她一旦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会赶紧记录下来,看了将近一个小时,苏娇杨以极快的速度扫完了一整本期刊,然后便拿着列出来的单子去资料室借书了。
万事开头难,而在数学领域,万事开头特别难。
苏娇杨在第一本杂志期刊上遇到的问题,多数都是定义型的问题,而《数学纪年》又是一本综合性期刊,涉及到各个领域的数学论文都会被收录进去,苏娇杨面临读书以来最大的挑战——就如同是一只无头苍蝇般,直接扎进了大海中,还希望飞渡大海,难度极高。
好在苏娇杨学东西的时候不算急躁,心绪也还算平和,遇到不会的东西,她都能心平气和地找到针对性的书,然后努力学会。
不会的问题在一个一个减少,学会的理论与方法再一个一个增加。
单单是啃下第一本期刊,苏娇杨就花费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她将自己发现的问题都汇总到了一张纸上,还根据那些被挑出来的问题写了明确的解释。
第一步迈出,第二步就容易多了。
苏娇杨连着啃下四五本期刊来,她的知识面便拓宽了将近十倍,对数学领域的认知也变得越发宏观,再啃接下来的论文时,就不会那么磕磕巴巴了,一篇论文中遇到一个她不理解的地方都比较困难,多数文章都是被她刷过去的。
在为《数学纪年》核验稿件的同时,苏娇杨还不忘晚上回去琢磨霍达猜想的事情,给下一级学生做助教工作的事情也没有落下……要说落下了什么,那便是系里给她安排的课程了。
因为事情太多,苏娇杨不得不同各科的授课老师请了假,那些老师得知苏娇杨摇身一变就成了《数学纪年》的特约审稿人之后,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给批假了。
他们担心自己不批假会遭到苏娇杨的打击报复。
万一苏娇杨被他们生拉硬拽到课堂上后,对他们心怀怨恨,在课堂上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呢?
让苏娇杨不用来上课,就等于是安顿好了一颗□□,可以避免互相伤害。
同时,这些国防科大数学系的老师们也不会再将苏娇杨当成是普通学生了,而是将苏娇杨摆在了与他们相平等的位置,甚至于说,很多年轻老师对苏娇杨还有一丢丢难以完全隐藏好的尊重与敬畏。
这位牛皮哄哄的学生可是《数学纪年》聘用的审稿人啊!
且不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耐将自个儿做出来的科研成果发到《数学纪年》上,就算有,那也是将自个儿做出来的成果送去给别人检查,听人家评判。
现在有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审稿人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巴结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得罪?
要是开罪了苏娇杨,万一之后自个儿家祖坟冒青烟,自己有幸能发表一篇重量级的成果,但被苏娇杨给黑手操作而拒稿,他们该去哪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