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杨说出来的话让宋忠堂教授一阵汗颜。
宋忠堂教授小声嘀咕了一句,“中学老师那么多,研究高考试题是他们的事儿,你去抢人家饭碗干什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不过他终归是没有再劝苏娇杨。
要是苏娇杨的觉悟不高,他可以去劝劝苏娇杨,替苏娇杨洗洗脑,但苏娇杨的这觉悟都已经远远超过他了,他能怎么劝?
难道劝苏娇杨觉悟低点?
哪怕他出于私心,真的这么劝了,苏娇杨会听吗?
可别苏娇杨不听,这话反而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那他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指不定还会被人揪着这个事情攻击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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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娇杨替宋忠堂教授解决了一个问题,宋忠堂教授心里美得很,同苏娇杨约了晚饭时间,说是要请苏娇杨和他课题组的人坐在一起吃顿饭,然后便喜滋滋地走了。
苏娇杨原计划在这节课上将那些学弟学妹的作业本批改完,结果被宋忠堂教授这么一搅和,大半节课的时间过去,就算把她给劈成两半用,作业都批不完了。
苏娇杨破罐子破摔,数了数,只批改了三分之二,索性留下三分之一来不批,并且给自己定下一个计划,往后每次都只批三分之二的作业,就当是抽查了。
余下的时间足够,苏娇杨把她写在黑板上的证明过程都抄了下来,又把黑板给擦了,选取了一些批改作业过程中发现的共性的问题抄写在黑板上,给那些学生上课的时间便到了。
甭管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生还是第二届考生,年纪都偏大一些,尤其是第一届考生,有很多人是同苏娇杨一样上过山下过乡的,第二届考生中,就多了一些年轻的面孔,但老面孔依旧零星可见。
与第一届考生不同,这第二届考生在参加高考前,便有不少人做过苏娇杨主编的那一套《数理化自学讲义》,如今听说给他们讲课的人是苏娇杨,还都挺好奇的。
除了班长之外,多数人都没见过苏娇杨的‘本来面目’,故而还有不少人打赌,猜苏娇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还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
待上课铃打响时,这些人发现苏娇杨与他们年龄相差无几之后,倍受打击,许多人都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大家都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你苏娇杨也就是比我们早入学半年,凭什么让我们喊你老师?就因为你在本子上给我们画的叉叉多吗?
有些心气儿高的人不服气,等苏娇杨讲课的时候,故意开始挑刺。
“小苏老师,你讲的这些东西太简单了,能不能讲点难的?还是说,你只会这些。”
苏娇杨瞅了一眼那人,“这些东西太简单了,你都做对了吗?我讲的问题是大家共性的问题,我批改的一百多个学生中,少说也有八十个学生在这道题上栽了跟斗,你不想听可以不听,别打扰别人听。”
那学生噎了一下,讪讪地低下头,他以为这样做的话,苏娇杨就会放过他,然而苏娇杨并没有。
苏娇杨最讨厌这种没什么真本事还哗众取宠的人,怼起来那叫一个毫不客气。
她从讲台上走下来,一边往那学生旁边走,一边说,“按理说这些知识都是高考前就应该掌握的,你们用的那套课本中命制的题目,都是去年十二月那次高考的原题或者是变式题,而这套书是在五一劳动节前就刊印的,全国推广了一次,你要是能把这套书中的题目都学会,觉得这套书中的题目都很简单,现在做题还会犯错?”
这话说完,苏娇杨刚好走到了那个学生身边,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学生的作业本,轻笑道:“听你说的话,我还以为你这次作业少说也能拿个九十分呢,怎么才拿了六十多?你不是觉得很简单么,怎么还扣了三十多分?要不我把题目让给你,你来讲?”
“我讲的东西就这么多,你要是能把那套《数理化自学讲义》都做明白,不说语文成绩,单单是数理化的成绩,都够你考进国防科大!去年十月份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十一月份我带着在一起上山下乡的知青们复习,连着复习了一个月,很多知青都考上了大学,有的在农大,有的在人大,还有的人在国科大,京大、医科大,金陵大,你还觉得我讲的东西简单吗?”
“你要是把我讲的这些东西都给学明白了,高考数学少说也能答对百分之九十八的题目,因为你们高考用的试卷是全国统一命制的,命题手段相当保守,在我看来,就算是考满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考了多少?”
那学生无言以对。
他没想到苏娇杨的战斗力这么高,要是早知道的话,打死他都不敢瞎哔哔一声。
苏娇杨又走回到了讲台上,笑呵呵地同所有学生说,“这门课本来就是基础课,基础好的学生都可以不用来听,基础一般的学生就按部就班跟着我一起学吧。”
“上课的学生和不上课的学生到时候考同一张试卷,只不过跟着上课的学生能够得到最高二十分的出勤分,出勤分和卷面成绩加起来,就是你们的总分,不上课的学生就没有这最高二十分的加分了。”
“当然,并不是说所有跟着上课的学生都能拿到二十分的出勤分,出勤分与签到次数,课后作业成绩相挂钩,如果出现旷课、找人代签到,课后作业抄袭的情况,出勤分都不会太高,不过比起零分来,还是小有优势的。”
“不来上课也不交作业的学生,就自求多福吧。如果你们能够凭卷面成绩拿到及格分数,肯定能顺利结课,我一分都不会多扣,也一分都不会多给,更不会考后修改试卷成绩。”
“另外,我还得提醒一句,奖学金、助学金以及将来的优秀毕业生名额的评选,肯定都会与成绩挂钩,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优中选优,择取全系前百分之三,也可能是前百分之五等等,成绩好的人都会有机会,成绩差的人就自己放弃吧,可别到时候眼红别人而怨天怨地,课是自己上的,作业是自己写的,要是拿不到奖助学金,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好,我们继续讲课!”
被苏娇杨这么一怼,课堂后半节,那些学生果然安分了许多。
顺顺利利地讲完第一节课,苏娇杨让学生自个儿把作业本领了,又约定好下一节课的时间以及学生们下一次提交作业的时间,便回宿舍整理论文去了。
宋忠堂教授为她提供的研究方向,她提供的解决思路,二人这次的合作算不上默契,但苏娇杨却挺受用的,她觉得,在自己没有摸清楚数学研究的大局之前,有人带着走科研这条路也挺好的,起码不用自己去寻找问题,发现问题。
将论文整理好,贴上国际邮票寄出去,苏娇杨下午又带着与霍达猜想相关的书籍去教室里划了划水,到了晚上,便奔赴宋忠堂教授组的饭局。
国防科大为了复课,不仅翻修了校园,从国内很多高校挖了墙角,还招聘了很多学历出众的年轻教师。
宋忠堂教授所组建的课题组就是这样一个‘人才拼盘’,宋忠堂教授是国防科大从清大挖来的,大抵是国防科大开出来的条件很好,宋忠堂教授知恩图报,投桃报李,直接把自个儿在清大培养出来的学生挖了百分之八十过来,还找自己的老朋友借了不少学生,原先他在清大组建的课题组成员也被他请过来不少,再加上国防科大自个儿也从国内高校疯狂的招揽人才,还有便是宋忠堂教授在国内企、事业单位都很有名气,从来不缺项目与经费,所以宋忠堂教授的新团队很容易就组织起来了。
苏娇杨之前一直没听过宋忠堂教授的名字,到了约定好的大饭店之后,她看着包厢里那挤了满满当当六个桌子的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麻利地往外走,然后便与拎着酒进门的宋忠堂教授撞了个满怀。
宋忠堂教授一脸诧异,“小苏啊,你怎么往外走了?”
苏娇杨也纳闷,“包厢里的人那么多,咱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宋忠堂教授哈哈大笑,“没走错,但是咱课题组的,里面有几个人你不是都见过吗?小贾上学期还和你一起编写过那套书呢!”
“不过这里面你有很多人不认识也是正常的,这四桌人里,有三桌办的人都是这学期才来报道的,因为咱数学系的办公场地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我就在校外租了个办公场地,他们暂时安置在那边。”
“咱们系里也准备新建一个数学研究中心了,到时候大家才会合到一块儿办公,你来同大家熟悉熟悉,往后大家在一个课题组干活儿,都算是同事了!”
苏娇杨被宋忠堂教授扯到了饭桌上,她就坐在宋忠堂教授的旁边,宋忠堂教授煞有介事地把她介绍给课题组其它成员。
“我先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苏娇杨同学,恢复高考后第一届考生中的北河省状元,除去语文之外,其余科目全都是满分,高中知识学得相当扎实,来国防科大的时候,数学系、化学系和物理系的系主任为了争这么一个好苗子,差点打起来。”
“苏娇杨同学也没有让人失望,刚入学就配合三个系完成了《数理化自学讲义》的编写工作,饱受好评,为我们国防科大也刷足了存在感。我下午的时候还找国防科大附属出版社那边问过,现在全国有百分之六十多的高中都在用那一套书,这还是因为推广力度不够,很多偏远的乡镇高中没来得及买的缘故。”
“这学期,苏娇杨同学又受咱们数学系系主任陈润之老先生的邀请,开始为全国考生编写《高考全真试题解析》,想来也会是一份十分难得的复习资料。”
“除此之外,苏娇杨同学在上学期已经完成了黑德尔猜想的论证工作,论文已经投稿给数学领域的国际顶刊《数学纪年》,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登刊。黑德尔猜想在代数领域的地位,你们不会不知道,之前被那个加拿大籍学者证伪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心碎成渣,如今苏娇杨同学发现了那个加拿大籍学者的错误,并且顺利证明了黑德尔猜想,凭借这个成果,他便足以进入国际数学界的视野了,可以说,苏娇杨同学的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今天上午的数学分析课上,苏娇杨同学解开了困扰我们课题组的数学难题,将我们发展经济学的课题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大家之后都要好好交流,互相学习!”
宋忠堂教授端起酒杯来,提议说,“大家都举杯吧,欢迎苏娇杨同学加入我们课题组,成为我们大团队的一员!”
在座的人都睁大了眼,好奇的目光从各处扫来,似是要将苏娇杨的根底都看穿。
苏娇杨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慌成了狗,这么多人瞅她,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黑猩猩,有啥好瞅的!
这些目光就不能稍微含蓄点吗?
“惭愧惭愧,我还在读本科,到时候还得请各位老师多多指导。”苏娇杨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满满都是诚意。
与此同时,智障系统尖利的声音响起。
“滴,检测到宿主正在饮用有害大脑的物质,开始自动屏蔽功能,所有乙醇都将被暂时封闭在系统内的虚拟空间中,虚拟空间储量十千克,请宿主且用且珍惜,待达到虚拟空间存储量的临界值后,请宿主及时将这些有害物质排出体外!”
听到这系统的提示,苏娇杨先是脊背一僵,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诚挚。
“感谢宋教授的赏识,我敬宋教授一杯!”苏娇杨端着酒杯主动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社会人’的笑容。
今夜,请叫她苏·千杯不醉·娇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