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刘月琴站在何家门口,只觉得心头一股股的火在烧。

她的儿子胡明被人堵在了床上,刘月琴夫妻两个被带过去时又气又怒的,尤其是胡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他哭诉,这一切并非是他的错,他也是被勾引的!

没错,她的儿子岂会有错!

错的都是别人!

错的是那个勾引他儿子的小贱蹄子,还有那些妄想嫁进城里的人,这些小贱蹄子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知府夫人也是!

都是一丘之貉!

刘月琴当然不会同意让她儿子娶一个婆落户,还张口就八百俩的聘银,真当自己生的是天仙不成?

刘月琴跟人大吵一架。

当然,没吵赢。

儿子还被扣了。

人家放了话,刘月琴要是再不把聘银婚书准备好,那他们就把胡明压着,敲锣打鼓的在街上走,都让人看看他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恐怕到时候胡家人没脸再出门了,别说胡家,胡家出嫁的闺女,刘月琴的娘家都得受指点。

刘月琴还委屈,谁不委屈?

还以为找到的是个富户人家的公子,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的,现在才知道这胡明原来就是装蒜的,甚么大家公子,就是一街头的小混子!

使了半天功夫,还以为能跟着吃口肉,如今怕是只能跟着喝口汤了。

刘月琴出嫁时,刘家不过刚刚在府城站稳脚跟儿,手头没几个银钱,只得让她嫁到了胡家,后随着刘家的铺子做大了,刘家便把刘月琴男人带到了铺子里帮忙做事。

对这个大女婿,刘家倒是信任,但在铺子里做事,一月也只有二三俩银子,加上刘家的补贴,胡家男人在铺子里换点银钱,夫妻两个攒了这些年也不过将将攒下千俩银子,谁知道如今出了这摊事,这是想把她手头的银钱掏空啊。

摆明了算计他们家,还口是心非的否认!

否则他们怎知晓胡家有多少银子的?

刘月琴夫妻被撵走,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屁股一抬就到何家来闹了。在刘月琴看来,这罪魁祸首就是何家的儿子,要是他不将那个乡下的泥腿子带回府,又如何让人有样学样,她儿子少不更事,便是如此被人盯上给祸害了!

“……叫他们出来,这事儿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她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突然见一个丫头匆匆走了出来,刘月琴来何家来过两回,认得她是米仙仙跟前儿的丫头,眼底闪过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

乡下女人,如今倒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她还要说,守门的家丁已经朝她走了来,一副不善的模样。

“做、做甚么!”刘月琴:“做甚么,反了天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不!你们的知府大人那可是我表弟,你……”

家丁一把捂了她的嘴,连拖带拽的往下。

“夫人吩咐了,再敢有人在府门闹事,一概不论,直接打出去!”

甚么!

刘月琴要开口,出口却是一阵呜咽。

家丁一直把人拖下台阶,一推,刘月琴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她摔得七昏八素的。

她爬起身要冲过去,身后,何平宴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他刚下衙,便急着赶了回来。

家丁见他一喜,行了礼忙要说,刘月琴先一步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险些抓住了何平宴的衣摆,被他侧甚闪过,黄芪抓了机会把人隔开。

刘月琴没抓着人,自个儿却先哭了:“表弟啊,咱们可是亲戚啊,如今这是连门都不让进了。”

她先来个倒打一耙。

家丁忙道:“回老爷,是她在门外闹事,夫人这才命我等把人撵走的。”

“胡说!”刘月琴有理得很:“我不过是嗓门大了些,说话直了些,哪里算得上闹事的,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人微言轻的,这是不受别人待见呢。”

这个别人她指的是谁在场都有数。

刘月琴还特别大方的同何平宴表示:“表弟,弟媳妇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跟她生气。”

何平宴颇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自是不会的。”

旁边几声轻笑传来。

刘月琴脸上一顿。又才恢复:“那就好那就好。”

她还想摆摆表姐的款儿呢,却见何平宴施施然的从她身边走过,微风带着他的衣角,不急不徐,身上还带着一缕清雅的气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她。

眼见人已经走过,刘月琴急了:“表弟!”

她好歹也是表姐,是亲戚,怎的见了她便是这个反应的,不说给她做主,连问候一声儿都没有的。

何平宴微微侧身,他身姿挺拔,露出的侧脸温润如玉,让刘月琴一时有些恍惚。

她男人也是模样不错的,但跟何家表弟一对比,才知甚么是云泥之别,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见他如翠珠落盘的声音很是清冷:“还有事?”

“表、表弟……”

刘月琴忍不住后退两步,但想着儿子胡明,心里又生出来勇气一般,结结巴巴的开口:“表弟,你表外甥给人算计了啊……”

接下来,她不住说起胡明的不经事,把所有都推到那勾引了她儿子的小贱蹄子身上,又隐晦的表示:“虽、虽我家被人算计,但这事儿到底也是、是大饼引出来的,当然,我是半点没有怪他的意思,但表弟……”

她口口声声不怪,但却句句都在提这个事儿。

何平宴眼眸淡了下来,眼中已然带了几分不悦,打断她:“你说是别人勾引了他?”

“是啊是啊。”刘月琴不住点头。

他问:“那他可毁了别人清白?”

“都是那…”

何平宴抬手:“这满城中真正中招的人不过寥寥无几,这些人无一不是在德行上有疏漏,才让人钻了空子,为何别人没有中招,胡明却中了?”

胡明要如她说的那般是个好的,还能干出这等事?

男女大防,便是大周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仍旧是要保持着距离的。这个道理,上至王孙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是知晓的。

“可明儿他是少不更事,他是被哄骗的!”刘月琴急着辩解。

“哦?”

“那女子是如何勾的他,可是给他下了药下了毒?若是如此,你告知官府,本官对此举定严惩不贷!绝不会让你胡家娶了此等蛇蝎心肠之人。”

刘月琴说不出。

何平宴嘴角隐隐勾着个嘲讽的笑来:“若是没人给他下药下毒,便是两人心甘情愿,表姐还是莫要阻拦,尽快平复此等丑事才是。”他不再理人,抬腿大步往府上走。

刘月琴还要闹,被赶来的刘三舅拽着胳膊带走了。

刘三舅把人拽到了胡家才放开,狠狠的瞪着她:“你个孽女,险些坏了两家的交情!”

“爹,你快想法子救救明儿啊!”

刘三舅的法子便是:

“娶了!”

“赶紧把人娶进门!”

刘月琴:“不行爹,那种女人不能进门,还要八百俩银子!”

倒贴她都不肯,别说要掏空她的家底了。

“胡家的事我不管,但你再敢上何家胡闹,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好在他刘家还有焦氏给他生的刘帆,跟何家几个小的关系不错,原配孟氏给他生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气人,半点都帮衬不了家里。

不说去讨好人,反而尽给他得罪人!

“爹!”

何平宴刚跨过门儿,米仙仙转头看来,朝他扬起了笑脸儿:“回来了。”

他笑着上前。

“可遇见胡家那位了。”米仙仙问。

何平宴眉心蹙着:“她可是说了甚?”

他上下左右的看,生怕他的小妻子被刘月琴给言语中伤了。

若是如此……

米仙仙见状,在他胳膊上拉了拉:“她能说些甚么,左右不过是那些狗急了跳墙的话,我堂堂何夫人用得着跟她计较?”

她都是直接撵的。

向来不浪费口水。

毕竟如今是知府夫人了,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再不能把那些得罪她的,挨家挨户的上门跟人讲道理了。虽然,她还挺遗憾的。

何平宴抵着唇,眼中的冷凝之色被她的话消融掉,重新带着柔软的笑意来。

可是哪怕知道小妻子能独当一面,甚至颇有种舌战群儒的一身本事在,但在何平宴心里仍旧是一个娇娇滴滴,需要人用心呵护的大姑娘。

“对了,黄芪。”

他一喊,等候在外边的黄芪便进来了,手中还捧着一大束花茶枝送到何平宴手中。

米仙仙眼一亮:“花茶!”

他亲自把花茶枝放到她怀中,枝尾怕有小刺伤到她娇嫩的手,已经被挑得一根不剩,十分平滑,“前两日你说近日送花的小贩手中没有这花茶送,近日下衙路过长街,正见到有花贩担了来。”

花茶香气馥郁,是秋日独有的花树。

“是你挑的?”她问。

何平宴微微点头。

这里的每一支都是他亲自挑选,在挑选花枝时,他便想着小妻子收到花茶该是如何的惊喜,而他也确实把这一抹惊喜收入心间。

她水盈盈的双眼里满含笑意,微微倾甚,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俊男美女,端入一副画卷一般。

“呀!”

赵海棠捂着眼,快速的退了出去。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都是四饼怂恿她来的。

两人顿时分开。

何平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看到甚么了,他们很是清清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