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准备去教训人的事儿饼饼们谁也没说,约定好了要守口如瓶。
成功瞒过了家里的父母。
次日是昭明书院的旬考,一旬乃十日,分上旬、中旬、下旬,旬考后有一日旬假供学子们放松心神,以备下一旬的增长和旬考。县中书院与村里的学堂在这点上很是不同。
也是几个饼头一回参与旬考。
有下人也同米仙仙说起了钟离夏这事儿的结果。
清早,得了美人儿的人家的娘子们便赶到了钟家商行,要钟离夏给她们一个交代,米仙仙是知县夫人她们得罪不起,但钟离夏凭甚要怂恿她们家里的闺女替她抱打不平的?
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们还没有经过事,脑子里都是那情情爱爱的能理解,毕竟她们最重要的便是正要相看亲事,被蛊惑了脑子不清楚,但钟离夏可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家了。
如今因着被她言语蛊惑,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娘子们怎能不恨她的。一情急,便有人动了手。
说是那妇人因着这些年本就越发痴肥惹得家中男人不喜,如今给送了那身段姣好,模样上等的清倌人,那家男人不止让人当了二娘子,还让她帮着打理了家里的事,把大娘子手里的权一下就分了半数,自己女儿还得受她管教,起争执时,见钟离夏那一副楚楚可怜之态,顿时想起了家里那位让她如鲠在喉的二娘子,新仇旧恨上头,她拔了银钗刺了过去,据说钟离夏的脸颊当场便见了血。
下人说起的时候还带着两分唏嘘。
钟家商行的小姐,家财万贯,端庄大方,原本还高高在上,如同那众星拱月一般,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想抢别人相公,这是她应得的。”米仙仙重生了一回,自然是知道那钟离夏为何要巴着她相公不放。
一则她知道何平宴以后会平步青云,甚至位极人臣,二来何家也是她能见到最好“拿捏”的人家了。
钟家的商户名声越大,便越是需要靠山,但钟离夏偏生出生在商贾之家,那大户人家的嫡子自是不会娶商人之女的,庶子在妻子的身份上倒是宽容不少,但钟家又瞧不上,只因庶子没甚权势且多是由家中捐个小官,甚至主母厉害的还得自己谋划路子,钟家嫁女是要抬着钟家上楼的,而不是拿全副家当为庶子开路。
若是成了嫡子妾室或侥幸成了正妻,那真正大户出生的正妻或婆母便是压在头上的大山,半分都逾越不得,始终都要矮上一头。
但何家就不同了,何母刘氏一个农妇,在钟家小姐这个身份面前拿捏不了她多少,米仙仙这个正妻一个村姑,更是比不得那些大户出生的正妻手腕,对上她们这对婆媳,钟离夏的身份可是占在上风的。
这才是为何她非要入何家门的原因。也不想想,没那救命之恩,他们连熟悉都谈不上的。
毕竟人的情分再普通那也是要处出来的。
但知道归知道,米仙仙却半点没有想跟她用一个丈夫的打算。
好东西,当然是要攥在手心里,哪有叫人分享的。
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有主的!
把钟离夏的事情抛开,米仙仙招了人去前院里传了话,让何平宴早日下衙,又让厨房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等坐上桌的时候,几个孩子排排坐着,瞪大了眼看着满桌的饭菜,连四饼都爬在桌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道糯米丸子。
“娘亲,今日是甚么日子?”
二饼板着小脸,坐得规规矩矩的。
三饼瞪着眼,白白静静的脸上跟四饼如出一辙,只是四饼小,没人管他。作为哥哥,二饼很尽责的拉了拉三饼,无耐的叹了口气,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亲。
“你乖。”
三饼撅着嘴乖乖点头:“我乖的。”还不忘了抱着自己的小肚子,拖着软软的声音说:“二饼,为甚么要问呀。”
直接吃不好么?
二饼眼里有些疑惑,想了想:“娘说过,礼多人不怪。”
“哦。”
大饼小脸上添了一丝红晕,没好意思拿银箸了。
面对二饼小学究一般的固执,米仙仙耐心好得很,放柔了声音同他解释:“忘了,月前咱们来县里时,孔举人说你们由村中学堂入县书院,恐你们并未习惯,特意免了你们一月的旬考。”
“明日正是你们第一回旬考的日子。”
大饼几个在村里学堂进学时,学堂的夫子是位老秀才了,精力有限,教导的学子又多,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给他们考校。村中送孩童进学,并非家家都是让孩子走上科举一道的,更多的只是为了多认几个字,长大后能靠这谋份活计养家糊口。
而孔举人书院的学子大都是家中不缺银钱,能送学子去参与几回科举的,更多的是希冀着他们能添个功名,改换家中门庭。
柳平县如今的知县大人便是寒门弟子出身,一步步考取了功名,得中进士,任命为官,进学的寒门弟子中几乎人人都以他为目的,想通过科举成为第二个朝廷命管,彻底摆脱寒门身份。
何平宴在他们身上看过,跟着添了句:“孔举人脾性宽和,但性子却极为认真。”
“来县里前,我曾把你们所写的文章给他看了,孔举人说可得评为乙等,若明日你们的得评未能超过乙等,那恐怕……”说着,他抬手慢条斯理的夹了块藕放在米仙仙碟子里,又给小儿碗里把他喜食的丸子勺了去。
大饼、二饼、三饼只觉得肩上蓦然沉重起来。
米仙仙看了看碟子的藕片,悄悄瞪了他一眼。忙给几个饼饼添着饭菜,安慰他们:“你们爹爹唬你们呢,不用太放在心上了,这旬考每旬都有,若是回回都要超越前一回,那人考了甲等以后还怎的往前?”
她觉得考几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心定要放平了去,不能绷紧了。
科举不定非要考个头名,第二名的,只要上了榜不就行了?
大饼是最内敛害羞的性子,这会儿也绷起了脸,手心握着银箸有些食不下咽的,恨不得立马走人:“我、娘,不然我先回房看会书。”
二饼三饼跟着抬头:“我也去。”
头一回旬考呐。
米仙仙:“……”
白说了。
“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何家没有那等非得父母上了桌才能落座,父母动了菜才能动的规矩,家中孩子要进学,米仙仙平日又用得慢,这个规矩自然不合适,但在米仙仙记忆中,几个孩子向来是斯斯文文的,头一回狼吞虎咽。
她才用了两口,一个比一个快的放了碗,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走了。
……
满桌的饭菜,几乎没有被动过。
还坐着的父子俩,一个慢条斯理,一个勺着丸子啃着。
当夜,两人吵了一架。
应该说,是米仙仙单方面的吵。
米仙仙一惯觉得女子应该文雅一些,哪怕是跟人吵嘴,还有别的法子,比如她从前在村里那般,挨个的上门告状,人人都道她米仙仙娇娇滴滴,但那些妇人也只有在私下里嘀咕她几句罢了,真跟人叉腰撒泼大骂她是做不到的。
但这会儿,她整个人插着腰,重重的跺着脚,小脸绯红。
那是被气的。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跟他们说,你瞧瞧,他们才吃了几口饭菜就回房了,不就是个旬考么,你跟他们说孔举人做甚的!”
何平宴跟着进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想拉她,“是是是,我不该,别气了好么?”
他生怕她把自己气坏了。
“不好!”
“他们还这么小,不能逼紧了,考不好有甚么关系,你说!”
何平宴之后也后悔说了那话。
大儿子心思细腻,要是加重了心思……
“你看,四饼困了。”
四饼确实困了,已经揉起了眼,米仙仙只得把人接了过来,又转身从房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是何平宴极为眼熟的洗衣板。
米仙仙放了狠话:“要是你不把人给哄回来,今晚你就跟它睡去吧!”
“不,还有明晚、后日、大后日……”
何平宴:“……”
当夜,何大人一一敲开了儿子的房门,温言好语,柔声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