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张氏转头,果真见到何志忠黑着脸站在身后怒瞪着她。
“你、你听我说…”
张氏挤出一抹难看的笑,真真是天要亡她,怎么刚说了小话就被他相公给听到了,张氏又不是傻的,何志忠有多稀罕二房那几个饼她也是知道的,是以平日在他面前压根不敢说几个饼一丁点不好。
连得罪了米仙仙都被何志忠给训了半宿,更不提几个饼了。
何志忠双眼冒火,瞧着她冷冷一笑。
大房里头,大房的何心和何真正跟几个饼玩在一处,刘氏抱着四饼,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儿孙膝下环绕,刘氏满足得很。
她不复清浅的眸子有些黯淡。
要是二儿平宴在,这一家老小才真正算得上齐整了。
三饼突然摔了个屁股墩。
胖乎乎的小屁股一下摔坐地上,还在嬉闹的几个孩子顿时楞住了,给吓了一跳。
三饼摔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里一下包起了泪花儿,下意识四处搜寻着米仙仙这个娘的影子,见没人,顿时憋了嘴儿就要哭,刘氏忙几步过去,小心把人给牵起来想往怀里搂着哄哄,但怀里又抱着四饼,生怕他给碰到了,一时还被难住了。
心里也有些责怪张氏。
说得好好的照顾人,结果这张氏却跑出去跟那些妇人嚼舌根,这红口白牙的,她是说着玩呢?
大饼几个也跑了过来,大饼小大人的抱了抱弟弟,给他擦了眼泪儿,吧唧一下,软软的小嘴在弟弟脸上亲了亲。
“不哭了,三饼最乖。”
他这是学着米仙仙平日里哄他们的模样学的。
可这会儿三饼摔痛了,被哥哥亲亲了还是哭着要娘,刘氏在边儿上急得很。
正好何志忠带着张氏母子回来。
何志忠大步走在前头,一手还抱着何安,张氏满脸着急的跟在后头解释甚,大步垮进门儿,何志忠目光一扫,扫到被围在中间,埋在哥哥大饼怀里哭的三饼,顿时几步走了过来:“这是咋了?”
刘氏顾不得其他,忙指挥着:“快把三饼抱起来哄哄。”
何志忠二话不说,把何安一放,把三饼给抱起来,他没哄过人,也不知道怎的哄,只道:“三饼别哭了,大伯给你买了糖呢。”
“糖。”哭得小脸都是泪的三饼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
“那可不。”说着他蹲下身子,在儿子何安兜里掏掏,掏出了一块儿糖,递过去让三饼舔,还不忘了跟何安说:“元子,快去把你兜里的糖给分了。”
张氏只肯偷偷摸摸的给儿子买两个糖吃,连亲闺女的都没有,可把何志忠给气坏了,直接买了七八块糖,还给挑了两根头绳,揣儿子兜里,抱着人就走。
几个饼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偏心何志忠理解,反正有他这个大伯在,总能一碗水端平的,但家里还有两个亲闺女呢,张氏竟然连闺女都不顾,着实让何志忠给气坏了。
何安多得了一块儿糖,是他早上没吃上鸡蛋补的,一听他爹的话,听话的把兜里的糖一人给分了一颗。
二饼还小,可不敢让他自己吃,刘氏也学着何志忠,拿在手上让他舔。
这才斜眼看了眼满脸不情愿还泛着委屈的张氏。
她还有脸委屈?
刘氏当着何志忠的面儿又告了张氏一状:“这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那外头有金子银子呢,能让好好的大活人见天儿的往外跑。”
“娘。”张氏叫道,眼朝何志忠一瞥,见他一下沉了脸,忙道:“我、我这才出去一会儿呢。”
刘氏冷哼:“是没一会,一两个时辰罢了。”
“咋,记不得你昨晚说的话了?昨晚是谁拍着胸脯在我们跟前儿保证说要带人的?老大前脚出门,你后脚就出去了,这家里家外的全靠我老婆子盯着,你说你带人,你带哪儿去了?”
刘氏质问,寸不不让,张氏连话都回不上,只结结巴巴的。
“我、我带元子了,这、这不是还有大丫二丫么。”
还记得她小时候像大丫二丫这么大的时候,别说帮着带弟妹了,就是烧饭烧菜也是行的了,她一个当娘的,使唤她们做点事咋了?
张氏说着,一下有了底气,胸一挺。
她觉得她丁点错都没有。
跟她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比,她两个闺女那真真是掉福窝了,如今不过是代替她这个生母带一带几个小子有甚委屈的?
她才委屈呢!
何志忠买那糖块头绳可都是她给的铜板,整整花了十五个铜板!那可是何志忠往常做小工半天的工钱了。
“你你…”刘氏气得浑身直发抖。
“你还敢狡辩!”
何志忠见刘氏被气,双眸一瞪:“张氏!”
张氏登时扑腾一下一跪,认错起来:“娘,是我不对,你原谅我这回吧。”她认错快得很,还拍着胸脯说家里的事儿她全给包了。
张氏不敢把人得罪狠了,她弟妹庞氏可是早就放了话了,说娘家不欢迎她,让她没事少回娘家去,张氏哪敢回去讨人嫌的?
不就张嘴认个错么,反正她心里是不会承认的!
刘氏哪里不知道这个媳妇的心思,心头骂了句蠢货,斜斜眼:“正好,你不是说家里活计你都包了么,把那一堆布片洗了吧。”
“好啊好啊。”张氏随口应道,满脸笑。
一回头,一张脸顿时绿了。
只见在墙角竹笼上堆着四五长布片,最上边的布片上还沾着黄颜色的污质,很是清晰可见。
张氏脸又青又白。
这哪里是布片,这分明是尿片,还是拉过的尿片!
张氏当即就要不干,刘氏早早就盯着她,见状,“咋,又想赖了?”
何志忠也看着,张氏哪敢承认。
“哪、哪有。”
她倒是想让两个丫头替她去,但有刘氏两个盯着,张氏没这个胆子使唤,只得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刘氏催她:“洗个布片你还磨甚,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
张氏没好气的一把扯过了几片布片,正抬头,就见婆母刘氏怀里的四饼咿咿呀呀的,小嘴一弯像在笑似的。
张氏没好气的拽着布片,重重踩着步子出了门。
憋屈得很。
这二房果真是她的克星,从大的米仙仙到她生的几个饼,没一个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