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便去了王姑娘那处未归。”小宫女回话道。
元灼,“一会儿叫她来书房。”不是要吃冰糖葫芦吗,知道他回来了还赖在那处做什么?就那么喜欢小孩?
城外,漫天飞雪中,一辆马车渐行渐远,不知要载着车上的人去向何方,慕长安被冻得瑟瑟发抖,宋妍命人捆绑着堵住了慕长安的嘴,蒙住了眼睛。此时眼泪润湿了脸上的布条,死亡的恐惧不断地侵蚀她的意志。
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下。脸上的布条被掀了去,嘴里塞的也被除去。宋妍撩开车帘,慕长安迷茫地看向远处,嘴唇不住地颤抖,所见之处皆是荒野,廖无人烟。唯有天边的一座高塔屹立在一片天寒地冻之中。
宋妍伸手扯住慕长安的头发,“古有吕后做戚夫人为人彘,放心,我不是吕后。本想给你个痛快,却心有不甘。”
“我并未对不起你什么。”慕长安眼底尽是绝望。
“并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挡住了我的路。本来我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做皇后了,后宫还有谁能挡着我?德妃,贵妃一个个的都倒了。只有我和你还活着,可是慕长安,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宋妍声嘶力竭,“你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好一点的家世,你还会做什么?我,”宋妍拍了拍自己,“我,是我,挑起了后宫的重担,我将一切都打点照料好了,我的父亲更是顶住了各方的压力,一心帮着皇帝。可是他看到了吗?”
慕长安从不知她心里头有这么多的恨。
“宫变之前皇上他是将我们都平安送走了,可是,我该去何处呢?我的人生早就让他给毁了!你呢?你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先将你送到江南,保护起来。脱身之后第一个便是来寻你!凭什么?你有什么啊慕长安?你凭什么得到他?”
宋妍她疯了。
“你要的,到底是后位还是皇上?”慕长安看着歇斯底里的宋妍苦笑。
“我都要!我只有这一条路,只想得到一件东西!”
“后位和皇帝是两件。”慕长安道。想想也可笑,她自己的命如今在宋妍手上,却还要听着她在这发作,这个人为什么将自己的遭遇全推在她身上,明明她也很无辜。
“你死了什么都是我的了。你别怪我,慕长安。是你逼的我。”宋妍伸手,长长的指甲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泪。“也是皇帝逼我的。我们宋家为着他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你的哥哥为荣王在背后谋划。而皇上却带着你在这行宫里头快活!”
后位和皇帝她到底要哪一个?只要慕长安死了,她宋妍的人生从此就一片坦荡顺利,两样她都可以得到。
“宋妍,知道为何皇上选了我没有选你吗?”事到如今,慕长安也无需忍着了,“因为后位和他之间,我只会选他。皇上是先将我送走了,可并不是他来寻的我,而是我去寻的他。荣王逼宫前那几日,我独自回京城找过他。”
她是没有宋妍的手段,她也推脱了管理后宫之责,可是在情字面前,慕长安扪心自问,她也是真心实意付出了的,她想陪在皇帝身边的,一生一世。
没有机会了。
“你看到那座塔了吗?”宋妍深深呼吸,“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几月瘟疫横行,死了很多人。那座塔里关着的皆是还了疫病之人。”
慕长安满眼的绝望,手紧紧地抓着窗框。
“自小相识一场,我给你一条活路。”
“你想关我进去?”慕长安颤抖着问道,声泪俱下。“这就是你所谓的活路?宋妍,你杀人之时,总为自己找好冠冕堂皇的借口。”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死后,找阎王骂我去罢。”那时我已经身着凤袍,贵为国母。死后,我也会名垂青史,与皇帝同眠。
***
午膳时候,元灼已经觉着不对劲,派人四处寻找慕长安,一一问过下人们,皆说未见娘娘下山。
“去找!一寸一寸找。”元灼神色冷冽。他不信,这行宫里头那么多侍卫下人,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皇上,用些茶点吧。许是娘娘贪玩,在哪个园子里迷了路。”福德谨慎道。
“将贤妃叫来。”
皇帝的语气像是要杀人了,福德手一抖,差点将茶杯摔落在地上,后背全是汗,心虚所致。
他本劝着贤妃将人杀了,将尸体丢远了,永绝后患。没想到贤妃偏说有更好的法子对付她,这倒好,要是让皇帝寻见了谨嫔,那他们命可全都保不住了。
“皇上寻我?”贤妃人自己来了。
皇帝骤然抬眼,又成了那个杀人无数的暴君模样,“是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除此之外是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宋妍一句话都没有狡辩,倒是站在皇帝身后的福德已经吓得几乎站不住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件来,放道皇帝面前,“皇上说的没错,我知晓。”
那是一个上好的碧玉玉佩,只可惜碎得只有半块了,下头带着慕长安亲手编的穗子,宫变之后,这样东西她失而复得,从此再也未离过身。而皇帝的腰间,佩戴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他们结盟时,各自拿了半块。
元灼见到此物,睁大了眼,赫然起身掐住宋妍的脖子,“她人呢?”
“皇上饶命!臣妾也不知,皇上离开没几个时辰,她便来寻我,说叫我将这玉佩交给你,还留了一句话。”宋妍一脸的无辜地抓住皇帝掐着她的手。
元灼将人松开,双眼渐红,“她说什么了?”
宋妍终于可以呼吸,捂住了脖子咳嗽几声,眼泪汪汪道,“她说她在房里留了一封信,说她走了,不想同你结盟了,小桃子也不想要了。”
元灼听见小桃子三个字,双眼血红。顾不得其他,转身往寝殿里跑。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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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雨和塔门口,慕长安被人押着往里走,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等等。”她伸手解下挂在腰间的那块玉佩,往回走,“那封信皇上不会信的。”
宋妍道,“不信也无妨,他找不到此处的。即使找到了,见到的也只是你的尸首罢了。”
一则,眼下元灼手底没有那么多侍卫供他差遣,二则,进去这塔里的人皆活不过一个月。
“你把这个给他。”慕长安闭着眼睛咽下所有的苦楚,双手颤抖着将玉佩放到宋妍手上,“你就同他说、同他说我不想同他结盟了,小桃子我也不要了,叫他、叫他忘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