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依偎过去,“那明日一道去城里?”
“不准。”元灼严厉道。大概是觉着自己语气重了些,又拉过她的手,“安心些。明年立秋之前,我们一道回到京城。”
他愈是这样,慕长安愈加坚信青坊主所言。
“在此处过得快活吗?”皇帝忽然问,有意将话题引开。
慕长安点点头,无比快活,没有一丝拘束,在皇宫的日子时常提心吊胆的,到了此处每日都十分安心。
“往后每年都可过来住上几月避暑。”皇帝说完,转而集中精神去抄佛经。“这样一来,桃园里的桃子也不至于无人品尝。”
说起桃子,她同王雪澜这几日正为未出世的孩子取乳名。“皇上觉着,你外甥女乳名叫桃子如何?”
“你如何得知是女孩?”
“几位老嬷嬷都说肚圆生的是女孩。皇上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皇帝捏着笔杆想了想,将来的某一日,会有一个孩子在这书房里头跑来跑去的,他希望是一个。。。“统统都不喜,小孩子吵闹的很。”
不喜?“那你抄这经书是为了什么?”慕长安用眼神指了指皇帝手边那一叠抄完的经书。
。。。。。
“你管朕抄什么!”辩解之词竟然有些像是赌气一般。
慕长安撇嘴,他这幅倔强样子哟。“行了,我不管。”
元灼后悔了,她是半点不怕他了,不但不怕,偶尔还会顶嘴,还会瞪他。嘴上也不饶人,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是这样的人。
“你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给孩子取名就取桃子?若是他们声第二个可是要叫西瓜橘子之类的?”皇帝正经教育道。
慕长安自然不服气,“好听文雅的名字我也是想得出来的,只不过,桃子比较奇特。”
“有何奇特?”
“前几日臣妾午睡时候做了个梦。”她有些炫耀的意味。
“说说看。”皇帝又搁置手中的笔,有兴趣听她讲。
“我梦见半山腰那篇桃园里结了个大桃子,有大概。。。”慕长安眼睛四处寻找一番,找到了几个月前她搁在他桌上的一把团扇,伸手拿起来,“这扇面这么大。”
“之后呢?”
“我吃了呀。”
“就这样?”
“结果,那桃子可不是个真桃子,是个桃子精,她呆我肚子上赖着不肯走,说是要我赔。”
如此荒诞的梦,元灼摇摇头,听她胡扯耽误他抄经书了,“少睡些午觉,多读写书,人都睡傻了。”
慕长安自然是听不进去的,撑着坐垫凑过去,头靠在桌上,“你猜猜后来如何了?”
“如何?”
“后来梦里,我竟然有了个孩子。”
“你生的?”皇帝又放下笔。
慕长安点点头,“你还抱着她呢,她一转眼变三岁了,宫女给扎了小抓髻。”
“是个女儿?长什么样子?”
“就是个女儿,皇上猜的实在是太准了。”慕长安惊奇道。
“说说,长什么样子?”
“唔,眼睛像你,鼻子像我。梦里头她就坐在书房的门槛那处,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背对着我们,小小的人儿,手里却拿了个大桃子,还是你塞给她的。我同她说她吃不完的,叫她换个小的。她也不换,倔强得很。”
皇帝听着,嘴边晕染开笑来,“接着说。”
“没了,就梦见这些。”
“再想想。她说什么话没有?我给他取了什么名?”
“只记得乳名就就唤作小桃子。”
小桃子。。。元灼沉默着想了一会,“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有些闹人。”慕长安笑得眉眼弯弯,梦里的小人儿特别闹人。
元灼也跟着笑了,眼里满是宠溺,“那她像你。”
两人笑完了回过神来,才觉着书房四周空空荡荡的,慕长安觉着,要是真有个这么闹的小人儿就好了。
“所以,皇上觉着你外甥女乳名叫小桃子好不好?”
“不好。你梦里头的那个该生气了。”
慕长安想想也是,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突发奇想,“皇上,你说,这是不是别人所谓的胎梦?”
皇帝哼笑了一声,“怀孕了做这梦便是胎梦,你这样的,就是午觉睡得太多了,白日里太闲。好了别打扰朕抄佛经。”
慕长安撇嘴起身离开,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了梦里的场景。那个扎着小抓髻的小人就坐在这吃桃子。
***
福德被打发去厨房帮忙了,地位一落千丈,以前的小太监们都笑话他,发愁啊,一不小心得罪了谨嫔那个小贱人,不知是不是她给皇帝吹了枕边风,皇帝也不念着旧情,这都好几天都不招他回去。
“福公公。”
“贤妃娘娘!”见着宋妍,福德甚是讶异,连忙起身行礼。
“公公辛苦了。”她在福德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我听云嫔说了,是慕长安将她打发走的。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谨嫔没少给皇上灌迷魂汤啊。”
福德一听,这是他救星来了,忙双膝跪地,“娘娘!当日云嫔怀着身孕寻来。奴才想着皇帝必留下她。没想到谨嫔使小性子,还冲着皇上发脾气。硬逼着皇上将人送走了。”
宋妍当然知道这些,云嫔还是她派来探路的,“如今朝中弹劾新帝之臣众多,想来很快这帝位又会有变数。”
福德也一早便料到了,否则他是不会死心塌地跟着皇帝,早就自谋出路。
“你想想,皇上此刻一颗心全在那贱人身上。如今都这么待你了,若是回了宫,你的地位还能同往常一般么?”
宋妍所说的,也是福德这几日最最担忧的,女人是最记仇的,一时半会叫他在此处受罚也就罢了,若长久以往,自己不就没个盼头了吗?这贤妃今日寻来,是给他送了个大好的机会啊。
福德一脸的谄媚,“那谨嫔她就是个狐狸精!从前在宫里头后宫一切事都是娘娘您在操持。谨嫔就是个小玩意。要是皇上这次回了宫,那必定是要封娘娘为皇后的。娘娘救救奴才,往后我必定为您效犬马之劳。”
宋妍要的就是这奴才的这句话,凭什么她操持着后宫的一切,宫变之时,皇帝却只先将慕长安送走了?明明她才是最适合站在皇帝身边的人,她才是最适合后位之人。
费尽心思才将绊脚石一一铲除,如今什么都没捞着,她自然不甘心,后位,她势在必得。
“若是谨嫔死了,就不会再碍着你我的路了。你说是吗?福公公?”
死了?福德皱着眉头看向宋妍,她的脸上有狠厉之色,像是下定了决心。可是谨嫔是皇帝心爱之人。。。
见福德犹疑,宋妍又道,“难道公公想回宫之后去御膳房打杂?”
听了这句,福德想的自然是要重回皇帝身边,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伺候皇帝的大太监连皇后都要给几分脸面的,“娘娘想要奴才怎么做?”
“我要公公帮我笼络十个侍卫,至于有何用处,到时候自然会告知你。福公公只管记着这事便好了。”
“何必这么麻烦,寻个机会,下点药进谨嫔的膳食里不就成了?就跟娘娘您收拾贵妃一样儿。”福德在宫中四十多年,这些门门道道都清楚。
宋妍摇头,“开年之后,谢如会来一趟。我想法子让皇上离开几日。那便是我们动手之时。这一次,我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娘娘今日来寻奴才,就不怕奴才去同皇帝禀报了邀功吗?”
“你我各有所求,如今联手,势在必得,我又怎会担心呢?”
不论是对手还是盟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两人皆有心机、有城府、有共同的敌人,何愁除不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