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医敷了药后,手上已经好了些,就是皇帝忒气人,“臣妾想沐浴歇息了。”言下之意就是赶人。
皇帝手撑着在腿上往后瞧她“不要恃宠而骄。”
???慕长安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宠?何来的宠?自己在这皇宫简直是讨生活。
“臣妾看不出皇上对我有什么好的!”她气鼓鼓道。
“还没怎么好?你一个小小的嫔,打过朕,骂过朕,如今还活着喘气呢,朕还对你不好?”皇帝轻推了她一下肩膀,慕长安不为所动,只看着头顶的幔帐。
“我何曾骂过皇上?”
皇帝嗤笑一声,吐露两个字“暴君”
。。。这。。。好吧,她确实骂过
“那我也未打过皇上啊。”她敢吗?这是杀头的大罪!
“打过朕一个耳刮子。需要朕帮你回忆一下吗?”皇帝语气笃定道。
耳刮子,有么?慕长安稍加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有次皇帝言语上刺激她,她头昏了就真的打过皇帝。可,可那是他有错在先啊,若不是他欺负人,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
“想起来了?”皇帝看着她脸上神情变幻,微微俯下身问。
“哎呀,手疼。”慕长安将手伸到皇帝面前,企图将话题岔开。自己可真不得了,确实打骂过皇帝。
她将完好的那只手伸到换地面前,发现错了之后又立马换了一只。未受伤的那只手却被他捉住,张嘴咬了一下指尖。“真的还疼?”
慕长安被他惹得脸红,将手臂缩回,“皇上是指哪只手?”
幔帐之中,氛围忽然就变得暧昧起来。“两只手,哪个更疼些?”皇帝问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听来有些撩人,他几乎压在她身上了。
“狗咬的比较疼!”慕长安不知问谁借的胆子,抬腿踢了皇帝,撑着床榻起身,与皇帝平视。
云灼没有反应过来,结实挨了她一脚,伸手又将她按下去,“你骂朕是狗?”语气中却完全听不出怒意。
“随意乱咬人,不是狗是什么呢?”慕长安自认没有恃宠而骄,既然他这般说她,她也不忍着了,反正自己是伤患,他也拿她没办法。
说完这句话她缩道床榻的角落里避难。
“你放肆。”皇帝哭笑不得,可床榻太大,伸手够不着她,直接上了床将人拽过来。两人很快便打闹到一处去。
外头福德听着房里的动静,想着这谨嫔确实了得,方才皇帝还发着怒,才一会给功夫这里头就传出了笑声来,以前圣上可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再想想那挨了二十个板子的乔双,都说新欢胜旧爱,看来那几位新人还得接着熬。
****
皆说祸不单行,慕长安手烫伤的第二日便收到了二哥的来信,信上说母亲病重希望她能求皇上让她回去看一看。皇帝知道后自然准许她归宁探病,派了侍卫和一众下人跟着她,还赐了东西。
离家已有两年多,母亲只来宫中探望过她一回,再进慕府时候她竟然有些陌生了。在门口迎她的是二哥慕长清。她二哥从小循规蹈矩,比起她大哥来叫父母省心许多。
“母亲到底是何病?”
慕长清只道“妹妹随我来便知。”
听了这话反而令她心头揪紧了,自家的人她是知道的,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会写信叫她回来,顿时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两人一道入了母亲养病的卧房,侍卫跟到门口就停了下来。
“母亲!”她撩开床边的帐子。
慕夫人一脸病容,靠在床头,见了慕长安眼睛一亮,“你可来了!”
“母亲,我带了御医来,定能治好。”
慕夫人许久未见慕长安,双手抚上她的脸“娘只是心病罢了。”
心病?她知道母亲一直挂念大哥和自己,“母亲,我此次伴着皇上南巡见着大哥了,他过得很好,还胖了些呢。”
慕夫人却依旧满脸愁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慕长清,“是你二哥。”
。。。。
酉时,她从慕府出来,整日未见到父亲。母亲所说之事令她根本无法相信。慕长安望了望天,漫天乌云,星月不显。
“娘娘,皇上嘱咐过您戌时之前必须要回去的。”侍卫提醒道。
在宫女的搀扶下,她上了轿子。来时的心情惴惴不安,回去的路上,只觉得天要塌了,原来韩容儿没有骗她。
**
御书房内,皇帝听见外头响动,问道“是谨嫔回来了吗?”
“皇上,是谢如大人有急事求见。”福德推开门回禀道。
“进来。”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让谢如不守礼法在这个时辰进宫来。“你最好朕有什么急事。”
谢如行了一礼,脸上神色比往日更严肃,“刚从探子那得到的消息,谨嫔的母亲根本没病。”
皇帝稳坐于桌案前,“就这件事?”
“谨嫔的二兄同荣王府私底下下来往密切,一直帮着荣王游说老臣。”谢如道,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你是说慕家也参与了?”皇帝抬眼问道,脸上神色瞬间转为阴沉。
“没错。”
皇帝侧过头若有所思,半响才道“知晓了,下去吧。”
“还是早做准备吧,他们这次来势汹汹。”谢如提醒。
“下去。”
书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皇帝将手边的茶盏靠倒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狠厉地像是要杀人。
慕长安回来之后没有去芳华轩而是直接去找贵妃,想将一切问问清楚。方才在家中她听得糊涂,母亲说二哥同荣王一道要造反,若是他们败了慕家就全完了,要她帮忙偷什么兵符。
“娘娘,这么晚了贵妃她是睡下了。”小婵劝道。
慕长安却置若罔闻,到了门口她命令小婵在此等候。贵妃应该比她知道得更多,她不弄清楚绝不甘心。
进屋子时,韩容儿正坐在梳妆镜前。慕长安扑过去双膝跪地,“贵妃娘娘,你当日所说的可是真的?”
“你知晓了?”韩容儿伸手将她扶起。
慕长安只觉得五雷轰顶,她以为自家的人是最安分守己的,为何到头来会帮着荣王造反呢?若是失败了,将慕家置于何地?若是成功了,又将她置于何地。
“他们一早便开始谋划了,是你二哥找的我父兄,我父兄当年犹豫不决。”韩容儿苦笑,“如今他们现在被皇帝打压,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会很快倒戈。”
“我只是不懂,为何我家也会参与其中。”其他不管何人反了她都不惊讶,但是她的二哥最是胆小守礼之事,遇到事情只会自己默默忍受。
“女儿只是棋子罢了,你的伯父远走琼州,你的长兄离开京城,并不只是因为对新皇的不满,而是因为皇帝一天不杀荣王,这场纷争一天不会停止。他们预见了这件事,避开而已。”
韩容儿的声音波澜不惊。慕长安只扶着墙,她不想皇上死,也不想慕家有事。
“包括宋妍突然亲近荣王妃,你以为她要做什么?只是互通消息罢了。”韩容儿看似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知道,“南巡期间,荣王同我见过一面,他要我帮他偷兵符,我未答应。”
贵妃说了许多,皆是慕长安以前并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后宫太平,然而在这粉饰的太平之下,有她许多不知道的暗涌。
方才母亲说皇帝宠她只是一时的,叫她想想德妃的结局,不要沉溺在儿女私情当中。可是慕长安从来不奢求这些,她从始至终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如今再想想,原来大哥一开始就知道,难怪他远走杭州,还想带她走,是她太傻,如今才会陷入这般境地。
自冷宫出来之后,独自沿着宫墙走了许久,而后终于在无人的小路上蹲了下来。
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是对她动心的惩罚吗?
失魂落魄地走回芳华轩,皇帝已经等了她多时。“怎么?你母亲病得很重吗?”
慕长安不想叫皇帝看出来,道“母亲她无事,大夫说养几个月便好了。”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皇帝一边说着,双眼凝视着她,观察着她脸上任何的神情变化。
“臣妾乏了而已。”她心烦意乱的,径直往里屋走。
“站住!”皇帝跟着过拉住她。
慕长安瞬间崩溃“都说我乏了!”
为什么家里口口声声地要她谨慎小心,处处不要出头,却一个个地逼着她偷兵符呢?如今她进退两难,陷入了同贵妃一样的境地。
“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帝按住她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若是她能坦诚相告,他一定不会动慕家分毫。
慕长安眼神躲闪着,这件事若是说了出去,慕家便如同许家一样被诛杀九族,自己的命运也会如同德妃一样。
就像个诅咒一般。
“没事。”她再一次挣脱了束缚,独自往里屋走。
而这一次,皇帝却没有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