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开富贵出来,刘恒生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之前就觉得对方应该身份不凡,眼下情况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
刚才他提出免单要求时,对方竟然直接拒绝了。
分明和自己之前猜测的一样,是不差钱的主。
刚才也特意打听过了,今天宴会的主宾就是南都大学一位叫陈志安的教授,可瞧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一时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办公室里还一直思考着这件事。正想着不然找个人再打听打听,没想到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刘恒生第一时间接了:
“喂……”
“刘总,”打电话的是之前送辛一航出去的李经理,说话的语气兴奋中又有很多忐忑,“我知道花开富贵客人的菜是哪儿来的了……”
“哪儿来的?”
“小容山,肯定是小容山的东西……”
“就凭那钵玲珑鱼?”刘恒生也知道,曾经有人在小容山那里见到过玲珑鱼的踪迹。
“不但是这个。”李经理很是激动,“您忘了,上个月,您不是特意让我送给小容山的苏总一张咱们饭店的金卡吗……刚才花开富贵的人过来结账,拿的就是那张卡!”
“我特意问了下,您猜怎么着?说是那位陈教授,他儿媳妇就姓苏,名字就是叫苏敏!”
说道最后,李经理声音都高亢了起来:
“……我之前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呢,和咱们一块儿守在小容山那里的同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只有咱们南都受了青睐,抢在其他外地同行的前面,得了小容山的东西,现在想来,十有**,人家就是冲着,咱们是南都的老乡这一点……”
“你确定陈教授的儿媳妇就是苏敏?”
“确定,千真万确……可就是一点,刘董您得想个辙子……就是辛少之前想要纠缠的那名女孩子,说是从燕京过来的,东西也是她带来给老爷子做寿的,至于她的身份,好像是,小容山苏总的女儿……”
刘恒生脸彻底难看了起来,心里的火气一波一波的往外拱——
还有比自己外甥更坑舅舅的吗!
这可是多好的送上门来的机会啊。
如果没有辛一航横插那一杠,金都必然能借此机会和小容山的关系更进一步。毕竟人家之前从没见过面,就冲着是南都的媳妇这一点,都愿意给金都行个方便。
可现在,人家心里不定怎么气呢。别说进一步加强联系,小容山翻脸断了酒店的供应都有可能。
更是后悔,之前只是逼着辛一航道个歉太简单了!越想越恼,索性直接拿起电话,给姐夫辛远志拨了过去。
辛一航怎么也没有想到,前脚无比憋屈的离开金都,后脚回到家,就迎来父母的联合双打——
就因为一个浪荡子陆锦明,陆家百年基业摇摇欲坠。
这段时间南都富豪可不是纷纷反省对自家孩子的教育问题。或者不见得能成龙成凤,可万不可宠的太过,让他无法无天,最后把父祖多年的心血全都坑进去……
眼下儿子先是坑了小舅子,焉知下一个坑的不是自家?
秉着要给儿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辛远志下手那叫一个狠。
只把辛一航给揍得会哭狼嚎,悲惨不已……
辛家的闹剧,苏浅自然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里。
她这会儿已经和时强驾车往郑明珠任职的泽川县去了。
泽川县位于南都东南位置,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县城,虽然是秋季,可一路走来,却感受不到多少燕京秋日的萧瑟气息,反而是色彩斑斓,别有一番意趣。
时强开着车子径直往泽川县政府而去。
根据导航仪提示,应该转个弯就是泽川县政府了。苏浅拿出手机开始拨打郑明珠的电话,没想到却是始终占线。
想着反正就要到了,索性把手机收起来。
不想时强忽然一踩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前面堵车了。”
苏浅放下手机,这才发现,县政府前面不知怎么回事,乌泱泱围满了人。
车子根本没办法再往前开。
“喂,这里不许停车。”一个穿着志愿者服饰的中年人立马小跑着过来,挥舞着小旗子冲两人道,“赶紧把车开走。”
“不是……我们要去泽川县政府……”时强探头出来解释。
“你们去县政府干什么?不会也是去闹事的吧?”
志愿者上上下下不停打量两人。
“闹事?闹什么事?”苏浅就有些莫名其妙。
“嗐,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德制药厂的事?”志愿者叹了口气——
当初知道小郑县长竟然整回了一批理查德生物制药,泽川百姓奔走相告。甚至有的农药公司为了能垄断这批药物,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
不想新来的那位女县长根本不吃这一套,而是按比例分配给了下属各乡镇。
为此还很是得罪了不少本地的地头蛇。
当初南卢稻米大面积减产的消息在全国发酵时,泽川县人也跟着看了不少这方面的报道,当时还有人做了各种猜测,有想着是不是环境污染的缘故,所谓风调雨顺,那雨里根本就是含有很多有害物质?
甚至更不靠谱的,竟然把原因归结到了鬼神之说上。
说什么是南路百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来上天降下惩戒……
总之说法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而等最后理查德生物制药竟然是拿华国当实验基地,直接上马了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药物才会造成这样恶果的消息传出来后,当真是震得泽川人七零八落——
郑明珠当初本来是好意,想要最大限度的让这种尖端药物服务于当地百姓,没了投机商人的垄断,很多人都能以低价拿到的情况下,使用药物的土地面积相当之广。
一时泽川人心惶惶。
而今天县政府门前,会聚集这么多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还是别过去了,就是过去,领导也没时间……”
听志愿者这么说,时强就有些担心:
“不然等我给郑县长打通电话……”
“没人接听……”苏浅皱着眉头又打过去一个,还是没办法联系上,“没事儿,咱们过去看看吧。”
越往前走,人流越拥挤。能看得出来,聚集在这里的确实以农人居多。
有中年人,有老人,甚至还有孩子……
“……我刚承包了个山头,还想着靠了这些茶叶树,来年开春有个好收成呢,可现在……”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怀里还抱着四五岁的小孙子,“……儿子、媳妇都在外面打工,攒了钱就寄回来,交的承包钱,可全是娃的血汗钱啊……我还想着等我包的山红火了,娃们就不用在外地打工了,我们家小宝就能天天见着爸妈了,可谁知道……”
老人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他怀里的孩子明显有些被吓着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宝宝不哭,”苏浅从包里摸出一颗枣子在小家伙眼前晃了晃,诱人的香气之下,小家伙的眼泪果然停了,吮着手指头,明显被香味给吸引住了,想吃却又有些腼腆,缩在老人怀里眨也不眨的盯着枣子。
苏浅索性抓了一把塞到小家伙兜兜里。
看枣子颗粒饱满,色泽红艳,就是不吃都能嗅见香味儿,老人自然知道这些是好东西,又见孙子果然不再哭了,忙对着苏浅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
“郑县长不是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吗?”苏浅趁机问道,“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啊?”
“想办法解决?”老人就有些奇怪,“不是说郑县长正活动关系,想要调走吗?”
这几天乡里都传遍了,说是已经确定了但凡用了那那批药物的,都肯定会颗粒无收,至于说解决方法也是没有的。
毕竟据说那个理查德生物制药,就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药厂,他们自己都焦头烂额,旁人怎么可能有法子?
更让大家担心的不但是明年,还有往后呢,谁知道那些药效能持续多长时间,要是小郑县长真丢下烂摊子,拍拍屁股就走了,那要找谁去啊。
“老人家放心吧,郑县长不会走的,而且你们都是刚喷上没多久呢,危害也不是太大,想要解决并不难……”苏浅笑着安慰。
老人就有些讷讷,神情茫然中对苏浅又有些不信任——
这女伢子长得好,说话也中听,可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别人都说,华国的科技可是比不上A国,要真那么容易,A国人会没辙?
苏浅也没有和他争论,继续往前去了。
堪堪到了前面,一眼瞧见郑明珠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她的面前还有几个神情激愤的男子,瞧着应该是推选出来的代表:
“……这事儿是郑县长惹出来的,郑县长就得负责到底!”
“要是我们明年也和南卢那里一样,种的东西全都抓瞎了咋办?”
“还说能解决能解决,现在也不能解决……”
“很快的,专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郑明珠倒是没有动怒,耐心道。
“什么样的专家能比人家A国人还厉害?别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你就是哄哄我们罢了!”
口中说着,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包姜摔到郑明珠面前,“我现在损失已经够惨重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姜本来可是要出口的,合同都订好了,可用了你弄来的药后,直接让人家给打了回来,说是不收了,以后都不一定要我的东西……我这一损失,可是几十万啊……再加上往后这些年……”
对方红着眼睛的样子,让郑明珠明显吓了一跳:
“大哥,你先别急,我们正在制定措施……”
“制定什么措施?真有诚意的话,就先把损失的钱补给我!”那男子却根本不等郑明珠说完,“你先把我的损失给补上,我就信了你的话!”
说着又发泄似的用力把脚下的姜踢开。
一块姜直接飞到了苏浅跟前。
苏浅俯身从地上拾起来,掰开嗅了嗅,又仔细辨别一番,不觉蹙了下眉头——
这块姜明显并没有用理查德生物制药的药物。
“好了好了,徐强啊,别激动,”又一个穿着西装的三十多岁男子过来,忙拉住那口口声声让郑明珠补偿损失的人,“郑县长也没有说不给你弥补损失不是?”
又转头看向郑明珠:
“郑县长啊,要不然这样,要是你手里钱暂时不凑手的话,他们损失的钱,我先帮着拿出来,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
郑明珠脸色顿时越发难看——
面前这西装男子她认识,就是泽川县最大的农林公司的董事长王立海。
当初郑明珠刚把那批药给弄回来时,王立海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直接就找上了郑明珠,声称只要郑明珠把这批药物交给他独家代理,可以让给郑明珠三成的利润。
被郑明珠当场拒绝。
王立海还不死心,又买了奢侈品连同十万现金一股脑送了过去。
郑明珠不但全退了回去,更是警告他,再纠缠,就直接把东西交给政法部门。
王立海被吓到了,这才消停。
这会儿对方又突然跳出来,虽然话里话外都是为郑明珠着想,要帮她解决问题的意思,郑明珠却明显不信:
“王董操心自己的事就好……”
一句话出口,那叫徐强的男子却不干了,向前一步就跨到了郑明珠的前面:
“郑县长,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们才甘心?今天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死在这儿……”
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瓶农药来。
“快放下!”郑明珠吓了一跳,忙要去夺,却被男子一下推开,旁边的工作人员想要去扶,却根本没来得及,郑明珠往后一踉跄,就坐在了地上。
“都别过来,你们要是敢过来,我这就喝下去!”男子挥舞着手道,“郑县长,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他想喝就让他喝吧……”一个清亮的女孩子声音在后边响起,“这么着讹人,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