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郑局,你一定要帮帮我——”说话的是燕京旅游局的局长匡青山——
来年开春时,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年会就要在燕京召开。
本来以燕京的知名度,举办这样一次年会应该不在话下。
可拜全球环境恶化的大环境所赐,这些年夺得年会举办权的城市屡屡有灰头土脸闹出笑话的——
以碧波荡漾闻名全球的某个水城,年会召开前大片水域干涸,黑乎乎的丑陋的河底图片,不是一般的让人惊悚;靠近极地某座以雪地城堡举世闻名的童话王国,申请成功时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等举办时,不过短短数年时间,竟然因为全球变暖的缘故,大片雪原坍塌,别说举办年会了,因为海洋水位上涨厉害,存在了几百年的城市不得不放弃旧址,迁移到远离极地的地方去……
因而这几年,想要成为旅游年会的承办城市,要求条件不是一般的苛刻。
除此之外,还有非常严厉的惩罚措施。一旦发现提供的资料内容里,有弄虚作假的成分,不但永远取消申办权,还会被旅游年会除名。
于燕京旅游局乃至整个燕京而言,这都可以算是一件大事。
毕竟燕京作为一个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旅游一直是她献给世界最闪亮的名片之一。
真是稍有差池,因为哪个地方做的不好被年会除名,于燕京的世界声誉而言,必然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
其他的匡青山倒不担心,毕竟燕市这些年对环境管控的不是一般的严格。
唯一是心头痛的就是西边的小容山那里。
要知道燕京历史上,小容山可一直是一个景色优美让人向往的所在。
毕竟名山胜水才能养出美玉吗。历史上,那里可也出了不少有名的大隐士。
当真是不论人文还是自然景观,都能算得上燕京历史上一颗瑰丽的珍珠。
可之前小容山人目光太过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而忽略了长远,生生把那么一座好去处,挖成了现在断子绝孙的样子。
每一任旅游局长上任之初,都会把小容山当成重点项目来对待——
延请有识之士针对小容山现状制定严谨的“复青”计划,大面积栽种新的植被……
可最后的结果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恶劣的地理环境使然,新苗的话下点儿雨刮点儿风,就会大面积死亡。
听专家建议改种成年期的树木,却很难解决移活率低的难题……
以致匡青山之前的旅游局长,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在小容山上认栽,对小容山的现状听之任之。
他们那会儿,也曾申请过世界旅游年会的承办权,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未能如愿。
上一任旅游局长离任时,世界各国申办旅游年会的竞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等匡青山上任,正好尘埃落定。承办城市花落燕京。
可匡青山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下面人递上来的有关小容山的可怕现状给砸懵了——
这要是年会举行前,没有整治好小容山,那到年会举办时,就不是燕京的高光时刻,而变成逢魔时刻了。
毕竟要来参加年会的可全是世界各大旅游城市的市长,真让他们发现燕京郊外,还有小容山那样一个荒漠似的存在,可就要丢脸丢大发了。
到时候可不仅是燕京被踢出年会组织那么简单,必然会影响到世界声誉。
匡青山这几天真是着急上火,饭吃不下不说,半夜里还噩梦连连,梦中情景无一不是燕京政府领导陪着其他旅游城市市长突然驾临小容山,然后因为小容山让燕京颜面无存,而大发雷霆,山崩地裂……
瞧着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匡青山,郑弋阳也是哭笑不得:
“你说你堂堂燕京旅游局长呢,就不能有点儿大将风度?”
“我都这样惨了,还要什么大将风度啊!要是郑局你能把问题给我解决了,我鞍前马后给你老人家效劳都行……”匡青山在脸上抹了一把,“你就说吧,要怎样才能答应帮我?甭管你提什么条件,我老匡都应下……”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凑上前,神秘兮兮道:
“那个,郑局,咱们俩都是搞环境的,四舍五入,差不多也能算是一个系统的……我昨儿个可听说一个消息,某位神秘的科学大佬,已经攻克了沙漠植草的难关,西北那边的沙化环境有望解决……这样,你帮兄弟一个忙,给我拨个人,我也不要小容山如何日新月异,能种上几片草,起码不这么伤眼睛就成……”
看匡青山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郑弋阳也不再逗他:
“算你老匡走运,小容山已经有人接手了。我正要派人往那儿送你想要的那种草……”
“真的?你没骗我老匡?”惊喜太大,匡青山根本不敢相信。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赶紧摆手:
“郑局见谅见谅,我也是太着急了……”
郑弋阳可是军伍出身,自来被誉为重然诺于泰山的主,既然说要小容山有人接手,就必然不可能骗自己。
一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是谁接手了小容山啊?送草皮的车呢?一起一起……”
自己一定得跟着,省的中间再出什么变数。
“你呀你……”郑弋阳笑着摇头,“正好这会儿我也闲着,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
说实话接到苏浅打来的电话,郑弋阳也不是一般的好奇。
难道说老张给自己留了一手,小苏浅的手段其实多着呢,不然,怎么就敢啃小容山这块硬骨头?
两人当下驱车,也往小容山赶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也是谈笑风生,可待得到了荒凉的如同暗夜的小容山脚下,两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
尤其是郑弋阳。
和匡青山刚刚就任旅游局长不同,他这个环监局局长,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往小容山跑一趟——
风景优美又距离燕京不算远,曾经这里有过一座老干部疗养院。
郑家老爷子那会儿就住在疗养院里,郑弋阳每到放假,就会过来陪老爷子小住。
后来爷爷去世,郑弋阳就很少来了,等成年后,再一次踏足小容山时,才发现,童年时桃花源一样的小容山早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失去了生机的荒山秃岭……
别说匡青山想要让小容山恢复旧颜,郑弋阳又何尝不想?
可想归想,没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却是只能唏嘘感慨罢了……
“咦,那边有车子过来了……”虽然认定了老板一定是爆发了昏君体质,才会对着那叫苏浅的小美女时,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了,可怎么说那都是老板的钱,真是老板想要挥霍,陈铮这个助理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因而,陈铮再不愿意,对顾辞的决定,也不敢提出一点儿抗议。
可作为称职的助理,陈铮还是想最好能有个契机,能帮着唤回老板的一点儿理智——
素了这么多年的老板突然动了心,要为美人一掷千金也能理解。可追女人的方法多的是,怎么也没必要做这么没脑子的无用功不是?
政府投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拿小容山没辙,苏浅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改变什么?
钱丢到水里,还能听听响声呢,投到小容山这里,纯粹是钱多了烧的慌。本来还发愁该怎么委婉的提醒老板一下呢——
即便老板不听,将来真是脑子清醒了后悔了,也不会把自己这个忠心的助理推出去问斩不是?
谁想到,那苏浅的牛皮竟然越吹越大了——
之前还假模假样的给环监局的一把手打电话,天知道对面接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这会儿更好,竟然说什么人堂堂环监局的一把手,马上就会过来。
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明明是这么幼稚的话,小丫头那傻姨妈苏敏还有些将信将疑呢,自己老大却第一时间就信了。
这样掉智商的老板,实在是让陈铮适应不来——
刚才已经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一番了,陈铮确信,眼前的昏君顾辞,并没有换芯子,确然是自己效力了多年的老板,而不是被那个风流鬼给占了躯壳。
又是沮丧又是无奈,索性自告奋勇,到岔路口这儿接人——
等会儿没人来,看那丫头怎么解释。
这会儿瞧见有车子过来了,陈铮又撇了撇嘴——
还是低估了那丫头,人家做戏还做全套呢,还真叫了几辆车过来。
可那又怎样?
自己可生着一双火眼金睛呢……
火眼,金,睛?!
随着车辆越来越近,最前面的车牌映入眼帘,陈铮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老天,这么牛逼的车牌号。
他只是不相信那小丫头,可自己的眼睛,却还是要信的。
好在跟在顾辞身边这么久,陈铮心理素质还行,等那车子停下,已经勉强整理好濒临崩溃的心情,疾步迎上去:
“各位领导好……”
还是存着一点儿侥幸——
或者这些人只是路过,并不是苏浅口中那个特意过来的郑局呢?
却被对方脱口而出的话打破了最后一点希冀:
“呵呵,有劳有劳,苏浅那丫头呢?”
“苏浅,就是郑局你方才说的接手小容山的人?”匡青山笑着接口,“走走走,还别说,我都等不及结识这位大佬了……”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能让郑弋阳肯定,还肯接手小容山这个烂摊子,那位叫“苏浅”的女士,肯定是业界颇有名气的大佬。
郑弋阳神情就有些微妙,看了匡青山一眼,却是没有解释:
“走吧。”
“我给各位领导领路……”陈铮脑子已经彻底不会转圈了——
还真是郑局。
身在燕京,陈铮怎么会没听说过对方的大名。眼下这位郑局龙骧虎步,气势了得,可不是暗合了环监局局长来自军中的传言?
而且这位郑局话里话外,对苏浅可不是一般的熟悉。
所以说老板其实不是昏君,而是慧眼识人,倒是自己,犯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呸呸呸,说什么狗眼,自己才不是狗呢……
那边儿苏浅和顾辞几个也听到了动静,齐齐迎了过来。
“郑局?”没想到郑弋阳竟然亲自到了,苏浅也吓了一跳,“您这么忙,怎么还因为一点儿小事儿过来了?”
“小事儿?要重新改造小容山,这可不是小事儿。”郑弋阳瞧着苏浅的眼神很是欣赏——
这么有活力有朝气,蓬勃向上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啊。
“年轻人挺有干劲的,”匡青山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却是不住的往几人身后看——
那位苏大佬还在房间里吗?
却是好一会儿,也没瞧见几人身后还有其他人影,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轻“咳”一声看向郑弋阳:
“那个,郑局,咱们去苏女士那儿看看?看看苏女士那里有没有什么要求或者难处,要我们帮着解决的……”
十有八、九,那位苏浅大佬这会儿正在山里实地考察呢……
苏女士?苏浅怔了下——对方口中的苏女士是说姨妈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那边郑弋阳已经绷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冲她招了招手:
“苏浅,你过来一下,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指着匡青山道:
“这位是咱们燕京旅游局的局长匡青山,匡局;匡局,她,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苏浅了……”
“……匡局一直悬心小容山的发展,听说你接下小容山,很是开心。刚才匡局也说了,改造小容山的过程中,但凡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找他,他一定全力协助……”
“不是……”匡青山却是直接晕了,看看郑弋阳,又看看苏浅,“那个,郑局,你的意思是,她就是你跟我说的,准备改造小容山的,苏浅?”
郑弋阳一定是涮自己的吧?
眼前这明明就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啊,不是他小看年轻人,实在是这么棘手的小容山,就是再有满腔热血,又能顶什么用?
“是啊。”郑弋阳明显看出了他的心思,意有所指道,“你之前不是已经听说了,西北沙化的难题被我们一位科学工作者给攻克了,那你想不想知道,攻克这个难题的,是谁?”
“好我的郑局哎,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一声不就成了?”匡青山已经隐隐猜出苏浅的来历,不用说了,定是那位攻克难关的大佬的弟子。
算了,好歹还不算没有一点儿希望。真是小苏浅解决不了,通过她延请那位大佬也容易些不是?都说礼多人不怪,决定了,待会儿就先让小苏领着,去拜访那位大佬……
“你这个老匡啊,”郑弋阳摇了摇头,也不卖关子了,“帮我们攻克了难关的高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小苏啊。另外,小苏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环监局环境问题方面的特聘顾问……”
一番话出口,匡青山好一会儿没说话。至于陈铮,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但是环监局的特聘顾问,还已经有了轰动性的科学成果……
明明知道郑局是不开玩笑的,可怎么就觉得那么像笑话呢?
匡青山的反应并不比陈铮好多少,好一会儿都没缓过劲来: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匡今儿个也算开了眼界了……”
“苏浅啊,小容山就交给你了,你放心,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寒暄一阵,又介绍了其他人。
听说顾辞和苏敏分别是小容山的投资者和具体负责人,郑弋阳和匡青山对两人观感也好的不得了。
匡青山更是不住感慨,苏敏给国家培养了苏浅这么厉害的人才,当真是劳苦功高……
一番话说的一向自诩为女强人的苏敏直接红了眼睛,瞧着外甥女儿的神情更是骄傲无比——
虽然自己这辈子没有结婚生子,可有了浅浅,也知足了。
等送走了郑局一行,陈铮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瞧着苏浅的神情,那叫一个敬佩——
自家老板如果表露真实身份,自然也有和燕京高层对话的资本。
可老板打拼了多少年啊。
和苏浅一比,老板也有些不够看。什么是天才,苏浅这样的才是。
更别说,苏浅现在才多大啊,以她现在的年龄,未来会走到那种高度,简直不可想象。
正胡思乱想,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看了一下,是酒店的刘总打来的:
“喂,我是陈铮……”
“陈助理,老板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刘总的声音明显有些焦灼,“你和老板能不能回来一趟?总裁和二少过来了,说是来视察酒店的经营情况……”
“老板……”陈铮捂住手机看向顾辞。
“不用管他们。”顾辞却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
“老板这会儿正忙着呢,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陈铮随即道——
这会儿陈铮已经知道了,山坡上修建的温棚,就是苏浅特意给自家老大准备的。
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武之地。
有苏浅这个环监局都礼待的天才出手,陈铮认定,到时候肯定能在菜品上压过对手,而自己要做的,则是提前做好营销罢了……
“怎么说?”看刘志放下手中的电话,坐在椅子上的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随即道。
年轻人上首的中年男子,锐利的视线也跟着看过来——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氏财团现任掌舵人顾明宇和新一任太子爷顾泽。
之所以说新一任太子爷,实在是这之前,顾氏财团的太子爷是顾辞。
刘志冷汗都要下来了——
虽然每一次面对媒体时,有人问起顾辞现状时,顾明宇都是一副关心晚辈的好叔叔模样,可只有刘志这些忠于顾辞的人明白,顾明宇其实对顾辞讨厌的很。
这么想着,却又止不住为顾辞抱屈——
虽然顾辞的父亲顾明林和顾明宇同父异母,可顾明林在世时,对顾明宇一家和顾泽这个侄子不是一般的照顾和维护。
不但不曾防备忌惮,还大力培养。
不是顾明林养虎为患,给了顾明宇太高的权限,顾明宇也不可能在顾明林猝然离世后顺利接掌顾氏。
至于顾明宇,却恰恰相反,顾明林在世时,刘志可是亲眼见过顾明宇对顾辞有多疼爱,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前脚顾明林刚过世,后脚就能马上变脸呢。
看顾明宇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顾辞踹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好。
别说培养顾辞了,刘志怀疑,有关老板的乱七八糟的黑料,极有可能和这对父子有关……
只这些豪门恩怨,刘志虽然看不惯,却也不敢说什么:
“董事长,陈助理说顾总这会儿正忙着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过来……”
“堂哥还真是日理万机啊,”顾泽“嗤”的冷笑一声,“还是说,故意使性子,给我爸甩脸子呢?就一个破饭店,就能忙成这样?”
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明宇给止住,又看向刘志:
“把你们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拿过来我看一下……”
等刘志出去,顾泽冷哼一声:
“叫我说爸你也不用看了,就顾辞的水平,还能把饭店整出花来?我早就跟您说过,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顾家人都生得好,可要说长得最好看的,还是顾明林和顾辞父子。
曾经顾泽也见过顾辞的奶奶的照片,年轻时确实是个大美人儿。
也就是她死的早些,不然怕是根本不会有自己奶奶什么事。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便这么多年来,陪在顾家老爷子身边的都是顾泽的奶奶,顾老爷子最疼爱的却始终是顾明林一家。
尤其是顾明林去世后,顾老爷子直接就跟着一病不起。甚至现在躺在疗养院里苟延残喘,所有人都不认得了,却还牢牢记着顾辞这个名字……
这样想的何止是顾泽?顾明宇心里的怨气并不比儿子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经常瞧着母亲因为无法取代顾明林的妈妈而暗地垂泪。
顾明宇从小就把顾明林当成了竞争对手,一心想着压倒顾明林,成为顾家的继承人,好让母亲扬眉吐气。
可任凭他如何努力,老爷子赞赏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长兄的身上……
不是顾明林早死,顾明宇相信,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好在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顾明林还留下来一个儿子。要是大哥知道,他留下的这个儿子,如此不堪,连吕鹤鸣那样的人物,都能为了巴结顾家,爬到顾辞头上踩几脚,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坟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