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于氏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外头的傅清凝两人也挺近惊讶,一开始这婚事是赵延善求来的,于氏对古月琳并不满意,可以说若不是他自己执着,这亲事根本不可能成。
期间古家闹了不少事,于氏对这个儿媳妇早就不满了,却因为赵延善和古月琳两人之间的感情按捺住了,古月琳请安她不乐意见,但也没拒绝她来,很大程度上保全了她的面子,最起码在外人看来,赵家婆媳之间相处还算和谐。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儿子妥协。
但是如今,赵延善自己提出和离了。
和离岂是那么简单的?
两人进门,一眼就看到上首坐着面色慎重的于氏和底下站着的两人,其中古月琳眼圈通红,哽咽着不说话。
看到两人进门,于氏缓和了面色,伸手指了指椅子,“清凝,你身子还没养好,坐着吧。”
傅清凝老实过去坐了,赵延煜也在她旁边坐下,赵延善语气还算平常,“大哥,嫂嫂。”话语里的敬重和以前一样。
赵延煜应了,看了一眼哭得厉害的古月琳,问道,“怎么回事?”
“我要和离。”赵延善再次道。
“我不答应!”古月琳语气决然,她知道在场的人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喜欢她的人可以说没有,若是再不表态,可能真就被和离了。
“不答应?”赵延善语气嘲讽,“还是你喜欢休书?”
古月琳面色一白,“夫君……”
于氏敲敲桌子,“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古月琳垂下头沉默。
见状,众人都明白,赵延善提出和离,古月琳心里也是心虚的,要不然她不可能沉默。
赵延善语气淡然,“古家的事情大哥也知道,岳父……古大人的官位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早前乔大人入狱,古家就慌了,不过先前我有说过不再见古家人,却没阻止她见娘家人,所以古家人上门时都刻意避开我。那之后她就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帮忙,找人求情想办法。”他看向古月琳,“我怕你担忧,还经常开解你,还分析了许多事情给你听,但你不听,依旧着急。”
于氏面色如常,并不说话。
傅清凝也觉得正常,自己亲爹眼看着就要被牵连,谁都会着急的,让自己夫君找门路救也说得过去。古月琳当初还跑来找她想办法,这事情于氏都知道。
赵延善顿了顿,挥挥手示意周围伺候的人下去,才道,“这一回牵连的人多,里头也有会试失利,却有真才实学认真为百姓做事的官员。皇上到底会怎么处理他们谁也不知道,只要没做贪赃枉法之事,问题应该不大……这些犯忌讳的话我都跟她说过了,就是劝她不要急,不要急。可是她呢,”他看向古月琳,“那是你爹,虽然他对你不好,你担心他不放心我,我能理解,甚至你想办法找外人帮忙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不该送银子!”
听到这话,傅清凝的心提了起来,真要是追究起来,人家可不会管这银子是古月琳自己送的代表的只是古家,当下都说夫妻一体,外人看来,这就是赵延善的意思,是他要救自己岳父。
于氏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下来,赵延煜也微微皱起眉,“送了多少?送给谁了?”
古月琳低着头,一声不吭。
于氏见状气怒交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
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显然于氏气急之下根本没省力,古月琳吓得抖了抖,面色惨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送给丁夫人了,她说会想办法改了乔大人的口供,口供里面里面不会有我爹送银子之事。”
傅清凝无语,此事分明是赵延煜主理,丁大人还得听他的,想要改口供还得经过赵延煜的手。
于氏冷笑一声,“送了多少?”
“两万两。”赵延善有些愠怒。
于氏皱眉,问道,“银子哪儿来的?”她看向赵延善,“我记得你手中没有这么多银子。”
赵延善点头,“是,我没有。”他看向赵延煜,解释道,“当初娘要给我银子傍身,我拒绝了,那时候我想着,银子放在我那边……我觉得她会拿去补贴古府,真到了要银子的时候我再来要。”
听到这话,古月琳面色愈发苍白,咬着唇垂下了头,并没反驳。
于氏手中的银子本来就应该三兄弟分,虽然当下的家规是长子占七成,但两人不缺这银子,也没想着于氏手中的银子是自己的,所以,听到这话,傅清凝两人都没有不高兴。
赵延善重新看向垂着头的古月琳,道,“你自己说,那两万两银子你哪儿来的?”
古月琳还是不说话,屋中沉默,气氛凝滞起来。
“你不说?”赵延善眼神里满是失望,“如果你最开始要找丁夫人或者是她找上你的时候,如实跟我说找我商量,或者你借利钱的时候找我商量,我们俩都不会走到如今这步。”他摇摇头,“在你眼中,你家人比我重要,而且你根本不信任我家人,不信任我……你走吧!”
利钱啊。
除了赌坊中以为自己一定会翻盘的赌徒,一般人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也不会跑去借利钱,那个利息都是翻倍涨的,比如她想要拿到两万两银子的现银,最起码借条上得借出两万两千两,且之后每天都要有利息,若是不还,最后能利息加本金一起再产生利息,若拿来当做做生意的本金,没有足够的盈利,根本不可能还得上。
听到让她走,古月琳擦一把脸,眉眼处妆容都花了,她却顾不得,只问,“就为了两万两银子你要让我走?当初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照顾我……”
赵延善打断她,“我是说过,但我没说过要照顾你一家人!还有,无论什么样的人家,你借利钱,根本就不想好好过日子。”
“两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古月琳有些崩溃,大喊出声。
“对我不算什么?”赵延善反问,“我翰林院每个月俸禄四十两,两万两银子我要五十年……你的意思应该是对赵府来说不算什么吧?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娘供我读书多年,如今我已经成家,考中进士入朝为官,难道还要问她要银子?她养我多年,到如今我还养活不了自己和妻子,你让我如何面对她?难道她这么多年养大的就是个废物么?”
他声音越说越大,古月琳也越发难堪,反问道,“那我呢?你不是废物,那我爹眼看着前程未卜,他养我多年,我难到会眼睁睁看着他一蹶不振,古家从此灰溜溜搬回家乡?我们是夫妻,我爹不好了,对你也不好,你就不能帮帮他?”
两人当着于氏和赵延煜两人的面吵了起来。
赵延善满脸失望,“我早说过,没到出力的时候,现在不宜动作,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哪怕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帮他?”
古月琳毫不犹豫反驳,“可你也没想过努力帮他全身而退!”
赵延善哑然,他确实没想过帮古大人全身而退。
别人不知,身为赵延煜亲弟弟的他却知道,当下皇上有意清算,大环境如此,其实没必要这个时候摘出来,那么多底层官员卷入此事,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换掉的,那么,上任之后认真做事的官员,应该会轻轻放过。还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分辨明白,那日后这个就不再是古大人的把柄,长远来看,按兵不动和众人一起被罚,才是最好的。
她如此质问,他本来还想要解释,但对上她理直气壮的目光,顿时就歇了心思,“事已至此,我们没必要争辩。”又扬声吩咐,“那纸笔来!”
大部分下人只知道三公子夫妻俩吵架,但赵延善身边的随从却是知道他的意思的。很快,门被推开,他的随从端着笔墨纸砚进来,行礼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赵延善走到桌旁,唰唰几笔写就,到底下写自己名字时顿住,笔尖的墨汁眼看着就要往下掉,他反应过来,苦笑一下,继续往下写。
古月琳扑了过去。
她扑得突然,赵延善却反应极快,身子一侧就避了开去。
古月琳结结实实撞在了桌上,站稳后赵延善把他写就的两张纸递到她面前,“你签了吧,按手印也行。”
她一把挥开,“我不要!”
她哭得涕泪横流,哽咽着把那两张纸一把把扯,“你只说我这不该做那不该做,我们之间的感情呢,难道你心悦我都是假的?我不要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