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傅清凝看向赵叁,“不如我们去报官?”
虽是看着赵叁说的,其实是问于氏的意思。
于氏沉吟,赵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道,“但如果是老爷自己走的呢?老爷许久没回梁洲,若是他想回家了……”
“不会!”于氏笃定道,“他没有银子,而且他身边那几个丫鬟都没有带上。前面他虽然厌恶身旁的丫鬟,但留下来的这几个他还是颇为上心的,尤其蕊儿还给他生了孩子,别人可以不带,如果他要走,蕊儿他是一定要带上的。”
论对赵瑾的了解,这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于氏。她既然这么说,那大半就是如此了。
屋子里一片沉默,傅清凝想了想,“娘,我让人去告知二弟三弟他们一声?”
于氏点头,“让他们下衙后都过来吧,先把你公公找着。”
沐央飞快去了,留书不放心的叮嘱几句,送他到了门口,官署护卫却过来了,自然是认识留书的,递上一封信,“留书姑娘,方才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给赵夫人,劳烦你带进去。”
留书一怔,官署的护卫一般只会通传,并不会帮忙带东西或者信件,她有些疑惑的接过,随口问道,“什么样的人送来的?”
护卫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同寻常,官员家眷的安危顶顶要紧,不是什么样的东西都能递到她们面前的。解释道,“是有个身着布衣的妇人,满身补丁,说赵老爷前两日搬去了城郊,这个信就是赵老爷托她带过来的。”
留书心里一跳,慎重谢过,拿着手中的信急匆匆进了门。
傅清凝看着手中笔迹稚嫩凌乱的信,递给于氏,“娘,现在可以去报官了。”
于氏接过,几眼扫完,冷笑一声,一巴掌连同信纸一起拍在桌上,“果然是他们会干出来的事!”也不知道说的谁。
无论说谁,此时的于氏怒极,“老娘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居然养出来一群白眼狼。”
家中只剩下于氏身边的护卫还在,见状,傅清凝忙吩咐他去京兆府报官,就说赵延煜的爹被人挟持,让他们三兄弟拿银子去赎。
护卫没立刻走,偷瞄着看于氏的面色。
于氏怒极反笑,“去,把这新也带去,这上面可是说了,如若明日午时没有把银子送去郊外那密林,他们可是要杀人的。”
信上确实是这么说的,要的银子是二十万两。若是没记错,先前赵延吉欠赌坊的银子是十五万两,再结合赵瑾自己偷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于氏吩咐丫鬟赶了邱氏和赌坊的人出去之后,邱氏再让赵瑾出门,然后治住了他,这边再让人过来要银子,还了赌坊的银子,自己还能剩下点。
等护卫离开,于氏气得连灌了两碗绿豆汤,傅清凝忙道,“娘,别生气,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这个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于氏眉心皱起,挥挥手人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屋中只剩下婆媳两人,她才低声道,“我不是生气你二婶,我确实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十五万两银子,说的倒是轻巧,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生气的是,此事很可能你公公也是愿意的。”
傅清凝惊讶,惊讶过后居然不觉得意外,赵瑾很可能会自己跑去找了邱氏,然后再让人送了银子去赎他,毕竟如果真照平常于氏对二房的态度来看,想要让她出银子根本不可能。
“娘,这只是您的猜测。”傅清凝低声道,“如果不是二婶,那公公现在很危险,银子我们大概还是得备的。”
于氏点头,恨恨道,“如果真是,那看来他病得还不够重!此次之后,他别说出院子,还是瘫在床上最省心!”
傅清凝眼皮跳了跳,假装没听到这件事。其实于氏在她面前说这些不太好,将心比心,她如此对待赵瑾,就不怕傅清凝以后也一样对待赵延煜么?
这个问题不能深想,傅清凝也不会蠢到把这个话当面说出来。
婆媳两人坐在屋中,半晌后,于氏看了看天色,“午膳还没吃,让人赶紧送来。吃完了之后你该睡就睡,今晚上大概是睡不好的,你身子重,自己小心一些。”
她殷殷嘱咐,傅清凝心里一暖,于氏对她是真心真意的,不是那种只看着孙子的婆婆,“娘,你也睡会儿。”
于氏摆摆手,“不用管我,气都气饱了,大概是睡不着的。”
傅清凝哑然。
报官的护卫回来得最快,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京兆府顾大人。
顾大人说起来还是熟人,当初傅清凝带着进财给赵延煜脱身那次,他那么快写证明赵延煜无辜的文书,其实是帮了忙的。
顾大人一身官袍,官袍的料子厚重,一点不透气,他进门时,额头上还有汗珠,于氏忙让人送上绿豆汤,连声道谢。
顾大人摆摆手,“不必多礼。赵夫人,是你让人报官,赵老爷不见了?”
于氏平日里并不喜欢与各家官夫人来往,此时退后一步,傅清凝上前,“确实如此。近来天气炎热,京城中实在难熬,我公公病了许久不见痊愈,我婆婆就让人送了他去郊外的院子避暑。才去了两三日,今日一大早,院子里就发现我公公不见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随从和丫鬟都没带,门房睡熟了也不知他何时离开的,实在是不同寻常……门房赶紧进京来报,只是这边离郊外太远,午时才赶到。我听说了之后立时就打发人去找,人还没出门呢,就收到了这信件。我这才让人去报官,这是有人挟持了他想要威胁。银子多寡我们都愿意,只希望他平安归来。”
顾大人仔细听了,问,“你们家可有什么仇人?或者最近有没有发现人暗中盯着你们?据我所知,你们家郊外的院子那边,周围都是京中富贵人家置办的避暑的别院,并没有这种会拿人性命要挟要银子的人。当然了,也可能是近来新搬去的人。本官会再排查一遍。”
傅清凝认真道谢。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及邱氏母子,提了找人肯定快些。
于氏已经上前两步,道,“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大人说说。”
顾大人正看着那张他拿回来的信,这纸先前他已经看过几遍,闻言抬起头,“赵老夫人请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说的越仔细,我们就能缩小范围,也就能尽快找到人。”
于氏将邱氏和他们母子带来的赌坊追债的人仔细说了一遍,末了道,“以前我们家是生意人,做生意嘛,讲究个以和为贵,等闲是不会得罪人的。到了京城之后,我怕不会说话,平时也都是清凝在外和人来往,别看她年纪轻,但最是谨慎,并不会得罪人。就是我这弟媳妇……”
她顿了顿,继续道,“自从二弟没了,我家老爷平日里对他们颇为照顾,孤儿寡母的本就可怜,我虽然嘴上不答应,对二房不待见,但银子我从未克扣过。先前我二弟妹做出的事情大人也知道,就这她出来后也在这府中住了半年才回乡。”那次的事情,是顾大人经手的,谁不说于氏和傅清凝大度厚道。
“别的银子我可以付,但是这孩子欠下的赌债……我是真心不想还的。就是还,也不能这么轻易,毕竟孩子还小,若是让他觉得闯了什么祸长辈都能兜住的话,对他对我们都不好!”
顾大人沉默听着,于氏摊手,“谁知道就这么耽搁了下,就出了这事!如果此次我家老爷真是那些赌坊的人抓的,我真的要后悔。”
顾大人沉吟半晌,道,“如今看来,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别的仇怨的话,你们的思路应该是对的,你们知道那几人在哪里落脚吗?赵老爷很可能和他们在一起。”
傅清凝摇头,于氏迟疑着道,“我那弟妹把那赌坊的人都带到了郊外的院子里,我一怒之下连他们母子也赶了出去,之后似乎是去了百花村,但是到底住在哪家,我就不知道了。”
顾大人点头,起身道,“本官会让人现在去百花村找人,你们要一起么?”
于氏见傅清凝想说话,忙道,“我和你们去。”
恰在这时,赵延煜急匆匆进门来,看到顾大人后,先施一礼,“劳烦顾大人了。”
顾大人还礼,“赵大人回来了,不如你和我们走一趟?”
赵延煜应了,再次道谢,不过于氏执意跟着一起去,母子两人都拒绝傅清凝跟着一起。
傅清凝无奈,也不强求。这边去郊外确实有点远,最起码这个时辰出去的话,大概今日都回不来了。
送走了他们,不久之后纪瑛儿和古月琳都赶来了,忙问傅清凝详情。
她又仔细说了一遍,当然了,关于于氏的猜测她没说,反正如果真是这样,等抓到了人之后她们也早晚会知道,但如果不是如此,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古月琳和纪瑛儿面面相觑,纪瑛儿试探着道,“会不会是二婶和那些赌坊的人一起骗了公公出去?公公很可能不知道内情?”
看,谁都会这么想。
三人对视一眼,赵瑾是长辈,她们身为儿媳妇,只能敬着。
赵瑾对二房照顾,但邱氏就是个自私的,怕挨板子胡乱攀扯赵延煜,至于赵延吉,虽然她们几人不了解,但是能够去赌坊欠十几万两银子的,不是个混账,就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