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情意

朱广崖一脸苍白,有些着急想要解释。

朱广菁安抚的拍拍他,然后看向傅清凝,“嫂嫂,先前我想让我哥哥请大夫,但无奈我们……囊中羞涩。”

说到后来,她垂下头,“先前我有悄悄去拿过药回来,但是银子花完了,哥哥的病却一直拖着不好不坏。”

大厨房那边本就在熬药膳,所以经常有苦药味儿。

倒没人注意朱广菁熬药这回事,最起码傅清凝就没听说她在熬药,可见她是刻意避开了人的。

傅清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都在哪边熬药的?”

朱广菁低着头,“屋中用小炉子熬。”

得了,人家一个姑娘在屋中熬药,就算是有人察觉不对,也不好多问。

傅清凝摊手,“再过几日就是会试,他要是不好,得耽误多少事?我有点不明白,生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兄妹俩都沉默不语,赵延展有些失落,“你不好找嫂嫂,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我们之间……难道还如此生分?”

朱广菁眼泪就掉下来了,“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要你的银子,那我们成了什么了?再说,我们一开始以为哥哥的病很快就能好,谁知道会越来越严重。”

傅清凝哑然,赵延展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很明显也不好过。

好在大夫来得很快,把脉过后只说忧思过重,着凉得了风寒。得好好养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大夫开了药,朱广菁伸手去拿,赵延展一把就拉着她出门去了,还留下一句话,“留书姑娘,麻烦你帮忙煎个药。”

留书动作飞快,拿着药出去了。

傅清凝站在床前,赵延善一脸担忧,“前两日我就说你脸色不对,当时你说无事。没成想会这么严重,都怪我。”

朱广崖面色苍白,“我也以为不严重,没想到今日居然发起热来,头也昏昏沉沉的。”又对着傅清凝笑了笑,“劳烦赵夫人了。”

傅清凝摆摆手,“你既然住在我家,就别想这些。安心养病,过几日参加会试,好好考。”

说完,也不欲多说,转身回了后院。这兄妹俩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似乎有些自尊心太强了些。

是,他们兄妹确实是赵家照顾,但病了不说请大夫,还怕麻烦,这就让人觉得有点微妙。

面子再重要,还能有此次会试重要?还能有自身性命重要?

赵延展和朱广菁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那日之后,朱广菁只专心照顾她哥哥,也不经常给赵延展送点心了,而赵延展那边,也不多问朱广菁的事情,看样子这两人似乎是吵到要分开的架势。

说实话,傅清凝不想管他们分不分开,但赵延展会试这么重要的关头发生这些事,她怕他受影响。

十年寒窗苦读,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这个时候怎能出事?自身考不上是一回事,但若是被事情影响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为此,傅清凝特意让沐央回去接了赵延煜过来,让他和赵延展好好谈谈。

由于离得远,赵延煜到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听傅清凝说了缘由后,他直接起身就去了前院。

夜灯如豆,昏黄的烛火下,傅清凝正看着晏儿熟睡的脸,方才赵延煜那么晚来,晏儿也醒了,还陪着他爹玩闹了一会儿,刚刚睡去。

赵延煜轻手轻脚进门,看到床前的母子两人,眼神都柔和下来,僵硬的脊背也放松了。

“如何?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傅清凝低声问道。

赵延煜摇摇头,“应该无大事,他跟我保证,不会影响了会试。”

傅清凝皱眉,“保证有什么用?”这心思有时候并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赵延煜倒是看得开,“算了,本来这一回就是试试,不行还有下一次。”

朱广崖病得挺重,都说病去如抽丝,到了三月初八那日,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傅清凝和赵延煜一起送走了他们。

接下来就是等待,赵延煜回了官署,傅清凝带着晏儿留在这边,人都走完了,院子里除了伺候的人就只有傅清凝和朱广菁了。

这姑娘自从那日和赵延展出去之后,笑容就少了,本就不爱说话,如今更闷了些。傅清凝特意找她闲聊,也被她几句话搪塞过去就起身告辞。如此两三次后,很明显人家不愿意细谈,傅清凝也不再找她了。

这边傅清凝准备了大夫,盘算着等他们出来后,先让大夫把脉开些滋补的汤药,就会试那样的条件,今年天气还冷,许多人都受不了。

不曾想才第六日,门就被人砰砰砰敲响,沐央开门过后,很快就接进来了人。

——朱广崖。

还是人事不省的那种,昏迷着被人抬了回来。

他居然连几日的会试都没能熬过去,这还没到日子就出来了,还有三日,也就是说他还有考卷都没能拿到,今年……落榜了。

最初的怔愣过后,傅清凝赶紧招呼人去请大夫,现在病人不多,大夫倒是来得很快,朱广崖病得很重,大夫说很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

朱广菁哭得不行,手忙脚乱的帮着收拾,傅清凝见了,把她拉开,让婆子去帮他擦洗。

“别哭了。”傅清凝低声道,“有大夫在,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朱广菁趴在她怀中哭得泣不成声,“嫂嫂,我错了。哥哥这都是为了我,要不是我,他早就请了大夫了。”

都是些什么话。

这意思是因为朱广菁和赵延展有了感情,所以朱广崖就不好再麻烦傅清凝帮他请大夫看病?

要说麻烦,住在这院子几个月不比请大夫麻烦?都住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客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再说,赵延展和朱广菁有了感情,两家应该更亲近才对。

大夫慎重的留下几副药,言若是两日内醒过来就无事,若是醒不过来,兴许就这样了。

语气过于沉重,似乎人马上就要死了一般。朱广菁哭得不行,傅清凝无奈,安慰道,“大夫治病都是往重了说,这样治好了也显得他医术高不是?都是套路,你别太着急了,好好照顾你哥哥吧。”

兴许可能真是大夫夸大,反正一日后朱广崖醒了过来,吃了几副药后,也能起身在院子里转转了。三月的午后,阳光暖融融的,这院子当初傅清凝住了许久,也是花了心思收拾的。如今正是春光正好的时候,院子里姹紫嫣红,景致很是不错。

他醒过来后沉默了许多,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日,看着花朵沉思。

傅清凝见了,也不知如何开解,再说本就男女有别。赵延煜还不在这边,她也随他去了。

那边赵延展两人好歹熬满了日子,赵延煜还特意告了一天假去贡院门口接人,倒是颇为顺利。只是接回来的兄弟两人都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嘴唇都是白的,不比朱广崖好多少。

回来后用过膳,洗漱过后昏睡了一日,才算缓了过来。

屋中,赵延展和赵延善坐在椅子上,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缓了过来,对着赵延煜和傅清凝低声说话。“基本上的举子考完会试都差不多,有那坐在臭号边上的,都熬不过来。”说到这里,赵延善偷瞄了一眼他二哥,低声道,“朱兄就是碰上了,他本就还没痊愈,底子又差,虽然在我们家补了几个月,但到底没能熬过来。太可惜了,他的学识其实比我和二哥都还要好,很可能会得中。”

傅清凝扬眉,看了看赵延煜,问道,“那此次会试,你们有把握吗?”

赵延善低下了头,有些沮丧,“题我倒是都答完了,但是对不对我就不知了。”

赵延煜拍拍他的肩,“无妨,大不了重新来过。”

赵延展自从那日之后,很是沉默,此时也是一言不发,赵延煜微微皱眉,“延展,你呢?”

赵延展抬头,又重新垂下,声音低落,“大哥,我没答完。”

“没答完?”赵延煜有些惊讶,随即面色恢复如常,也拍拍他的肩,柔声道,“不要紧,还有下一次。”

听到这话,赵延展眼圈红了。

且不论结果如何,赵延煜是要回官署去住的,他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每日都得去刑部,又惦记这边,最近跑得勤快,人都瘦了一圈了。

反正考完了,傅清凝等他们休整了几日后,也带着晏儿搬回了官署。至于赵延展他们,则留在那边,等着发榜了再回来。

会试考完,街道上气氛轻松了些,但不知从何时起,街上暗地里流传出一种说法,说今年的会试有舞弊,先前还没考的时候,就有此次会试的卷子流落出来,二百两一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那题是对的,不说全中,六七成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