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书面色严肃,但眼神茫然,见傅清凝似乎真的心情不错,低声道:“奴婢觉着,男儿薄幸,严公子那样怜香惜玉的人,哪怕她没有伤口,大概也……”
傅清凝正准备上马车,闻言诧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取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么多呢。”
留书知道傅清凝这是取笑她,也不惶恐,想了想道,“说不准紫悦姑娘这一伤,严公子对她更上心了也不一定。”
只要不再来惹她,傅清凝才不管他们的日子怎么过,扬眉一笑,“走,拿房契去。”
衙门门口停了一架马车,傅清凝的马车过去之后,孙玉满掀开帘子,“傅姑娘,我拿到了。”
看到面前墨迹新鲜的纸,上面写的是孙玉满的名儿,她伸手拿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衙门过户的房契,笑着道,“劳孙公子费心了。”
孙玉满摆摆手,“日后若是严家追究……”
傅清凝笑了,“等房契到我名下,自然是找我。”
孙玉满安心了,抬眼看着对面浅笑嫣然的姑娘,一时间心里满是羡慕,“傅老爷对姑娘可真疼爱。”
傅清凝没接这话,让留书和他一起进了衙门,很快墨迹未干的房契就拿了出来,以后那间铺子就是她的了。
孙玉满临上马车前,踌躇半晌,问道,“傅姑娘,你会保密么?”
傅清凝明白他问的是铺子,反问道,“孙公子觉得呢?”
孙玉满哑然,严家和傅家结亲,却因为其身不正给傅清凝招来横祸害她险些丢命,等于结下了死仇了,如今傅清凝拿了他家的铺子……他摇摇头,反正和自己不相干,说起来还是严悭先算计他来着,现在卖了铺子他也不心虚。
傅清凝去酒楼给吴氏买点心的时候,又遇上了赵延煜,他又要送她回府,一回生两回熟,傅清凝干脆不拒绝了。
傅家前院,一位绛红色的富家夫人正坐在客位,边上还有个满脸赔笑的富态妇人,“今日我们来,就是为了提亲来的。府上的二姑娘长相貌美,性子柔顺,知州大人家中的二公子长相才气都是这个。”她伸出大拇指,“两人年纪相仿,真心顶顶好的亲事。”
吴氏笑容安然,看不出对傅清珠的不满,“夫人如此慎重,也是清珠的福气。这亲事我代我们家老爷应了,你们挑个合适的日子下聘。”
知州夫人刘夫人满脸笑容,轻轻放下茶杯,“傅夫人,其实我今日让官媒来,还有件事。”
官媒来自然是提亲的,傅家如今只剩下傅清凝了。吴氏面色不变,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刘夫人抚着腕上的清透的翡翠镯,“是我那娘家侄儿,今年十八,长相俊美,性子也温和,和你们家清凝正好相配。”
吴氏心里不悦,且不提刘夫人那侄儿人品如何,但就她今日上门来先是提傅清珠,再提傅清凝,就好像清凝是顺便的一般。
梁洲城中谁不知道傅清珠是刚回来的,且还只是傅诚的侄女,而傅清凝才是傅诚的掌珠。只要不是故意,都不会如此提议。
这么一想,她仔细看向刘夫人神情,见她虽面上带笑,但动作和眼神实在看不出一点上门求娶的喜气,眼神斜着,看不起人一般。
本来傅清珠回来之后撺掇着老太太闹出许多事,又一门心思想要嫁入知州府,她也无所谓刘夫人的态度,反正婚事定下,到时候备上一副嫁妆送她出门就是。但她没想到刘夫人的态度会是这样,不像是结亲,倒像是想要上门找茬。
心里思绪万千,面上笑容不变,“刘夫人,我们家清凝受了伤,虽然我们家老爷寻了膏药好好调理,但那伤疤……”她欲言又止,“实在是不敢高攀。”
刘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娶妻娶贤,容色不佳还有别的办法。看不上就直说,说什么高攀不上。”
吴氏越发肯定了刘夫人这是上门来找茬来了,她心里疑惑,明明前些日子上门贺弥月喜的时候还好好的,最近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心里凛然的同时,面上苦笑,“区区商户之家,确实是高攀不上。万万不敢耽误了夫人的侄子。”
官媒就是那陪笑的富态妇人,此时接过话,“傅夫人,夫人的侄子也不会埋没了傅大姑娘,多的是人想要结亲,您就赶紧答应了吧?”
吴氏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两人话里话外,竟是要逼婚!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且刘夫人身份特殊,可以说整个梁洲地界就没有敢拒绝她的人。傅家再是豪富,也只是商户,都说民不与官斗……心念电转之间,吴氏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倒不是觉得刘夫人的侄子不好,而是觉着刘夫人太过强势,如果那人没有不妥,她如何会这般急切?
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不能应下,“夫人说的媒自然是好的,只是……实在不巧,我们家老爷不在,他平日里最是疼爱清凝,也舍不得她早早出嫁,等我们家老爷回来,民妇与他商议一番,再给夫人答复可好?”
不待刘夫人答话,吴氏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规矩福身,继续道,“都说姻亲是缔结两姓之好,这定下之后关乎几代人,大家得互相守望相助,夫人宽宏大量,容我们考虑考虑可好?”
话语带着暗示,尤其是“守望相助”几个字语气故意加重。
助什么?不就是银子,想要傅诚心甘情愿掏银子,刘夫人就不能太强势。真要是逼急了,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刘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几眼,“傅夫人不必多礼,日后我们可是亲戚。既是求娶,那我明日我再来问问。”
这就是退了一步了。
傅清凝和赵延煜道别之后,正准备进门,就看到吴氏亲自送着刘夫人出来,傅清凝上前几步福身,“夫人竟是要走了吗?”
刘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动作柔美规矩,眼神清正,面上多了几分满意,“来日方长,清凝日后得空,可到知州府找我说话。”
傅清凝有些疑惑,一转眼看到吴氏面色隐隐苍白,忙上前扶住,等那边的刘夫人走了,她才低声问,“娘,发生什么事了?”
吴氏看着她担忧的眉眼,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一把抱住她,“我苦命的清凝……”
傅清凝见状,慎重起来,忙劝慰了几句。等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满心疑惑,她根本就没见过刘夫人的侄子,且她身上有疤并不是秘密,名声也就那样。这上门求娶,大半可能还是为了银子。忙安慰吴氏,她如今可是双身子,“娘,别担心,我让管家去查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吴氏以前也不会这么容易哭,只是她有孕之后情绪不稳,哭了一场后也缓和了下来,恨恨道,“她若是真要逼迫你嫁,知州大人我拿他没办法,这知州夫人兴许就不是她了呢。”
傅清凝心里一动,她是隐约听说过现任知州夫人是继室来着,且来历上不得台面,经不起细究。遮遮掩掩的,因为她的身份,到没有人敢当面议论。
吴氏已经让人快马给傅诚送信去了,要是顺利,明日午后他应该就会回来,想到傅诚,傅清凝的心越发安定。
不过她的婚事……等这一回事情解决了,还是早些定下来才好,要不然总有人惦记,傅诚家大业大,难免有人眼红。
天色渐晚,傅清凝洗漱完了正在妆台前梳头,留书拿着一封信进来,低声道,“姑娘,这个是赵公子送来的。”
傅清凝讶异,接过信封看着上面俊逸潇洒中带着锋利的笔迹,“他亲自送来的?”
留书点头,“亲手递给奴婢的,绝没有经过第三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