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罗文秀回到殿中,且不更衣,懒懒倚在榻上,眉眼下垂,美艳的脸有浓浓倦意。

罗嬷嬷侍立在一边,半晌劝道:“贵妃娘娘何必伤感?男人不都一样么?得不到的,便会心心念念,日日挂怀,以为至宝,待得到了,三五个月,新鲜劲过了,也就丢开了。到时又会觉得娘娘才是最好的。”

罗文秀懒懒道:“嬷嬷何必安慰本宫?皇上这些年看似宠爱本宫,实则如何,嬷嬷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他,不过扶持本宫对抗皇后罢了!”

“皇上不欲赵家势大,不喜皇后自专,但太后撑着赵家人,皇上又事母至孝,不好违了太后娘娘之意,也只能扶本宫跟皇后打打对台,挫一挫皇后锐气。”

“皇上只怕从来未曾真正喜欢过本宫。”

“或者说,皇上从来就未曾喜欢过宫中任一个嫔妃,就是皇后这个结发妻,在皇上跟前,也未曾讨过什么欢心。”

罗文秀发了几句牢骚,闷气散了少许,坐正了身子道:“传水沐浴罢!”

一时宫女鱼贯而入,有的抬了水,有的拿了香膏巾帕诸物。

待罗文秀沐浴完,又有宫女进来给她按摩背部,另有宫女拿特制润白膏给她涂手足诸位置。

待收拾完,众人下去,罗文秀依然懒懒的,托腮道:“本宫日日这般精心养护身体,可皇上久未踏足后宫,如此折腾,似乎也无甚意思了。”

罗嬷嬷上前道:“娘娘可不要丧气,没准皇上今晚就来了呢!”

罗文秀轻轻摇头,“皇上不会来的。”

算了罢,谋不得皇上的情爱,只能为儿子谋太子之位了。

明儿待罗文茵进宫了,自要留她在宫中先住下。

到时少不得帮皇上传情达意,助皇上得偿心愿。

皇上若得到罗文茵,自要补偿自己。

而自己现下所求所愿,便是儿子得封太子了。

罗文茵不知道自己在他人算计中,这晚早早躺到床上,一时却睡不着,不由自语:“好么,现下闲了,想睡就睡,却睡不着了,贱命啊!”

她坐起来正要唤宝珠,却听宝珠在帘外低声训斥一个小丫头。

宝珠的声音道:“现下天热,叫你去要点冰,怎么就要不来呢?”

小丫头带着哭音道:“我去要冰,罗府的婆子先是爱理不理,后来便叫我等着,直等至现在,天都黑了,也没给我,我只好回来了。”

宝珠问道:“你没说是夫人要用?”

小丫头答道:“说了。”

宝珠一下气恼了,低声道:“待我过去问。”

罗文茵忙扬声喊道:“宝珠进来!”

宝珠忙进房,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罗文茵道:“既不给冰,也不须去问了。明儿去催修缮宅院的人,加快进度,待搬到咱们自己的地儿,想用多少冰就用多少。”

宝珠回过神来,气道:“夫人是说,这边故意不给冰?这才住几天呢,就这样了,打量夫人好欺负么?”

罗文茵不语,心道:在罗府一干人眼里,可能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休的弃妇,不值得巴结,连冰也不想给了。

为这事儿去找弟弟和弟妇说,也太掉面子。

当今之计,当然是要想法作速搬走。

宝珠犹自不忿,“夫人住几天,上上下下都打赏了,没亏着她们呢,这就敢不给冰了?我还是得找舅夫人说说。”

罗文茵阻止道:“算了,非得用冰,便拿银子出去买,不要去打扰舅夫人。”

她虽如此说,心里也是郁闷的。

以为回了娘家,有两个弟弟护着,能住得畅怀呢,谁料到才住几天,便如此了

若是再住下去,岂不是要天天看别人脸色?

果然这时代的妇女,一旦和离或者被休,日子不好过。

之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一会儿吴妈妈和田妈妈进来,也是一脸恼色。

罗文茵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吴妈妈恨声道:“适才要给夫人找一只玉瓷枕出来,去库房一瞧,一地狼籍,一只箱笼翻倒,碎了两只瓶子,一只猫儿钻了出来,从猫洞中溜走了。可我明明记得早上出来,是检查了一遍,关严了猫洞的,不知道谁去拨开猫洞的板子,放了猫进去。”

“那两只瓶子,可是官窑制的,名贵着呢,本想着待几天再摆出来的,现下就这样碎了,响儿也没听着。”

田妈妈也怒声道:“之前在将军府,夫人掌着府务,哪件事不是井井有条?这罗府看着有规矩,实则全是乱套的。夫人才住几天,这些人嘴脸已有些变了。”

罗文茵叹气了,“若不然,先搬到田庄去住,待宅院修缮好了,再行搬过去?”

吴妈妈和田妈妈一听,齐齐阻止道:“夫人,万万不可。”

宝珠也插嘴道:“夫人,您住在罗府,犹有人要翻墙进来,若是住到田庄去,也不知道会碰见什么事?这可万万使不得。咱们宁愿在这儿看罗府诸人的脸色呢,也好过去田庄担惊受怕。”

罗文茵想一想道:“罢了,待我明儿跟两位弟妹说一说,咱们自己弄一个小厨房,自己开火煮饭,一应开宵,皆自己出,不麻烦他们。”

待众人下去,罗文茵重躺回床上,一时感觉心累,怅然道:“有钱有闲了,却没有安全感,还要受气呢!”

系统的声音响起来道:“所以,你宜速速找一个能保护你的优秀男人。”

罗文茵捶打一下枕头,难道真要找崔元舟么?

也只有他领着兵,手下护卫手身厉害,有他护着,那些什么想翻墙的,是找死。

但是,自己只当崔元舟是兄长啊!

系统再次提示道:“夫人,夜长梦多,只恐不可抗力已在路上,找男人的动作,须得加快,不能光躺着想想。”

罗文茵欲哭无泪,我倒想加快,但总也得找一个有点感觉的吧?

系统:那你须得找到人,上手了,实实在在的拥住,听听自己的心跳,跳得特别快的,就是有感觉。这般躺着想像,哪来的感觉?

罗文茵:“……”

张子畅这会在养心殿批折子,一时觉得倦了,便站起来舒展一下手臂,负着手站到墙边,仰头看墙上新挂的地图。

这地图是杨世浩新献上的,绘得赵国地理位置,并周边一些小国位置,及至游离国和元国的位置皆在列。

张子畅在心中描绘一遍地图,朝身边的杨公公道:“游离国和元国狼子野心,时不时侵犯边界,试探赵国底线,若得机,自要打服他们,令得他们不敢再犯。”

杨公公赶紧道:“皇上英明神武,假以时日,自能收服他们。”

张子畅笑骂一声道:“只会拍马屁!想收服这两个国家,哪有这么容易?若他们肯安安份份,签个和约,让边境安宁数年,都求之不得了。”

杨公公赶紧附和道:“皇上说得是。”

张子畅摇摇头,不再和杨公公讨论此等事,只自己默默思索之前看过的呈报。

呈报里说游离国自八年前那场大战,被李汝安杀了数名大将之后,后继将领青黄不接,暂时安份了几年,只这几年又开始蠢蠢欲动,只怕不久又要生事。

至于元国,却是十几年前皇子争位,宠妃所育的皇子巴昱宁在将军扶持下登位,虐杀皇后所育的几位皇子和公主,以致内乱,大家族也被血洗了一场,国力大伤,这些年尚算安静。

张子畅回身去案上拿起新近呈上来的奏报,奏报里详述元国这两年发生的事。

去年,元国再次内乱。

这一次,同样是皇帝重病,几位皇子争位,不同的是,皇子们皆没有如愿,皇位落到了另一人手上。

这一人,是皇帝的异母哥哥巴昱贤。

巴昱贤即当年元国皇后的嫡长子。

当年巴昱宁在将军和母舅的扶持下登位,追杀几位异母兄弟,其中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巴昱贤和嫡次子巴昱新出逃,失了踪迹,数年无音讯。

巴昱宁先期还令人继续追查,之后几年渐渐坐稳了帝位,便放松了警惕,认为巴昱贤和巴昱新逃亡在外,应该不堪其苦,早就死了。

至去年,巴昱宁突然重病,皇子争位,朝局突乱。

巴昱贤和巴昱新便联结旧部,再加上几位朝臣和先皇后族中人里应外合,兄弟俩突袭京城,杀进了宫中,当场杀死皇帝巴昱宁和皇子们,软禁了众宫妃。

众朝臣见是先皇后之嫡子归来,且形势已不可逆转,随之便拥簇了巴昱贤登基为帝。

巴昱新则领了将军位并尚书台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子畅再拿起另一份奏报,这一份,是说巴昱新以皇弟身份,随同元国使者,一同出使赵国,正在途中。

张子畅搁下奏报,元国新帝登位,位置未稳,现让皇弟随使者访赵,应是意图向赵国示好。

至于游离国的太子这番也随同使者访赵,则意图未明。

张子畅思索着,抬头要茶,见又是杨公公侍候,便问道:“林公公呢?”

杨公公忙禀道:“适才寿春宫的宫女过来了,说太后娘娘要问林公公一些话,林公公来不及跟皇上禀报,随宫女走了。”

张子畅皱一皱眉,母后病卧在床,却不肯好好静心安养,犹自要打探自己的一切,也是无可奈何。

张子畅吩咐道:“待林公公回转,即刻叫他进来。”

杨公公应下,又问张子畅道:“皇上可要传宵夜?”

张子畅摇摇头。

杨公公有些急,“皇上晚间只用了半碗汤,半碗饭,若不进些宵夜,怎有精神继续批折子?”

张子畅依然摇头,“朕不饿。”

杨公公更急了,“皇上,可要传御医来瞧瞧?”

张子畅失笑道:“现下大夏天,胃口差些也属正常,何必如此紧张?”

寿春宫中,赵太后正问林公公道:“林公公,你说实话,皇上因何数月不进后宫?”

林公公暗汗,恭谨答道:“禀太后娘娘,皇上勤于政事,实不得空儿进后宫。”

赵太后一拍案道:“再不说实话,叫人打断你的腿。”

林公公吓得跪下道:“太后娘娘饶命,皇上不去后宫,奴才也不敢多问啊,若多问,皇上一样要打折奴才的腿。”

赵太后“哼”道:“哪你说说,皇上不去后宫,可有传召宫女之类的服侍?”

林公公摇头道:“皇上每晚批折子到深夜,只让奴才和杨公公服侍。”

赵太后皱眉,她可是听到流言,说张子畅不进后宫,是因近来变了口味,已不喜女子云云。

她再问道:“皇上可有特别喜欢传召哪个大臣晋见?”

林公公叩头道:“并没有。”

赵太后沉思一下,“可有特别喜欢传召哪位夫人晋见?”

皇帝喜欢传召前将军夫人罗文茵晋见,这个事儿在宫中不算秘密……

林公公不敢再隐瞒,只好如实禀道:“先前将军夫人进宫拜见贵妃娘娘时,皇上曾召见。”

赵太后一怔,“皇上依然喜欢那个罗文茵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未曾放下?”

赵太后再问几句,这才挥退了林公公。

林公公回至养心殿,忙进去见张子畅。

张子畅见他进来,便问道:“母后传你过去,问了何话?”

林公公禀道:“太后娘娘听闻皇上长达数月不进后宫,怕皇上是身体不适,特传奴才问了几句,奴才说皇上壮健着呢,太后传御医问话,待御医证实皇上龙体康健,方让奴才回来。”

林公公说着,又再斟酌言语,劝张子畅道:“皇上数月不进后宫,为防流言,今晚是不是翻个牌子?或者去贵妃娘娘处?”

张子畅一摔折子道:“狗奴才,是收了谁的好处?敢来管朕的事?”

林公公吓得跪下道:“奴才不敢!”

“不敢就滚一边去!”张子畅喝一声。

林公公赶紧躺到地下,滚到殿角。

张子畅见他如此,倒又消了气,哼一声道:“滚回来!”

林公公赶紧滚到他脚前。

张子畅便伸足踏踏林公公道:“滚得全身脏兮兮,还怎么侍候朕?”

林公公忙爬起来,叩头道:“待奴才去沐浴换衣裳,再来服侍皇上。”

张子畅这回笑骂道:“滚!”

林公公站起来,飞也似出殿了。

这一晚,张子畅躺在龙床上,一时燥热睡不着,只让林公公打扇子。

林公公见着他的模样,问道:“皇上,可要传嫔妃?”

咳,那个,皇上毕竟正当壮年,数月不近女色,可不要憋伤了!

张子畅坚决摇头道:“不,朕要守身如玉!”

林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