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正心烦,一听又有什么金媒婆上门,马上脱口道:“打出去!”
管家娘子没有马上应下,而是劝道:“老夫人,何不请进来,看看金媒婆要为谁保媒?咱们府二爷和大姑娘,可都是适婚年龄,且金媒婆在京城向来有口誉,打出去不大好。”
罗文茵一听,蹙眉想了一下道:“请她进来罢!”
这会儿,将军府大门外,不止金媒婆一拨人,还有另一拨人。
金媒婆候在门外,见得另一辆马车停下,马车下来一位管事,一位婆子,并一位丫鬟打扮的人,她忙笑脸相迎,打了一声招呼。
婆子打扮的人瞥她一眼问道:“这位嬷嬷有何事,要见谁?”
金媒婆答道:“已递了帖子进府,求见将军夫人。”
婆子便点点头,不再多言,转头扶了丫鬟进府。
金媒婆不由惊奇,一个丫鬟这么金贵,还要婆子这样侍候?
她下足眼力瞧了瞧,跟身边的丫头道:“将军府真是不同其它地方,连一个丫鬟也气度十足,这走出去,把别人家府中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丫头答道:“嬷嬷,我瞧着那丫鬟姐姐并不像丫鬟,跟我们半点儿也不同的,没准就是将军家的姑娘扮着玩玩的。”
金媒婆见得人多,当下回忆一番丫鬟的举止和相貌,恍然道:“定然是这样的,若不然,一个丫鬟也有这般气度,那姑娘得什么派头呢?”
她们嘴里的丫鬟,正是李飞凤。
李飞凤今日跟吴妈妈和林伯出去打听叶正毅家的事,真是遭了好大一番打击,回得府来,只气恹恹的没精神,一时恨着叶正毅,一时又舍不下从前那些美好,再一时又恨自己蠢笨听信叶正毅的话,百般滋味在心头,脚步都虚浮了。
吴妈妈扶着李飞凤往里走,待见管家娘子出来,便问道:“府门外那些人要见老夫人,老夫人可愿相见?”
管家娘子看李飞凤一眼道:“老夫人已让我出去请她们进来,吴妈妈你赶紧扶姑娘进去罢!我瞧姑娘脸色不大好。”
吴妈妈点头,不再理会管家娘子,忙忙扶着李飞凤走了。
这里管家娘子出去领了金媒婆进府来。
金媒婆看着三十多岁,长得白白胖胖,嘴角上弯,未语先笑。
她领着两个丫头进了厅中,先向罗文茵行礼,再向唐夫人和李汝定行了一个礼。
罗文茵待她行礼毕,便道:“请坐罢!”
金媒婆便在下首椅子上落坐,开门见山朝罗文茵道:“将军夫人,我这番来你们府,却是为杨大人做媒的!”
“哪个杨大人?想求的是我们府何人?”罗文茵且耐着性子询问。
李汝定一听杨大人三个字,本欲发火,待见罗文茵神情淡淡,又按捺下性子,万一此杨大人不是杨世浩呢?人家是来跟飞凤侄女提亲的呢?且听听再说。
金媒婆且不答是那个杨大人,却又站了起来,让跟来的两个丫头把手中锦盒搁到案几下,她揭开两个锦盒给罗文茵瞧,笑道:“一盒子明珠,一盒子珍玩,是杨大人给夫人的见面礼。”
唐夫人瞅了一眼,左边盒中明珠温润,颗颗差不多大小,右边盒中翡翠宝石灼灼耀眼,看着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当下倒抽一口冷气,好大的手笔,好厚的见面礼!
这个媒婆笑得这么好看,拿来的见面礼又这般实在,罗文茵便感觉自己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当下脸色稍缓道:“金嬷嬷坐下说话罢!”
金媒婆复又坐下,觑一下罗文茵的神色,笑吟吟道:“杨大人便是鸿胪寺卿杨世浩大人,所求的正是将军夫人。”
她一语即出,唐夫人欲语还休,李汝定却是当即就发作道:“金嬷嬷,你也知道喊一声将军夫人,这是知道我大嫂身份的。我大哥还没办丧事,大嫂便不是未亡人,你这般上门来提亲,不是帮着杨世浩夺人妻么?还不快滚!”
金嬷嬷并不怵李汝定,依然扬着笑脸道:“李大人,这个府中,主母是将军夫人罢?你也是客罢?将军夫人还没说什么,你代将军夫人下遂客令,是不是太不尊重夫人了?将军夫人正是因为被你们这般欺负,才要速速找一个保护她的男人。”
李汝定气结,指着金媒婆道:“这里容得你胡言乱语么?滚罢!”
金媒婆依然安坐椅上,扬脸道:“李大人息怒!”
她说着转向罗文茵,笑道:“将军夫人,我今儿受托而来,总要容我把话说完吧?”
罗文茵心忖,杨世浩这是确认李汝安已死,方才又是求赐婚,又是令人上门提亲?
她心下念头微动,便道:“金嬷嬷,你说罢!”
金媒婆这才道:“杨大人一回京,便收到南姜国国主快马送来的手书,说是遍寻南姜国边界,并无李将军踪影,却在一处崖边寻到一副骸骨,经仵作细细查测骸骨诸伤口,与先前众人描述的李将军身上所受的伤口相吻合,这副骸骨,应该是李将军了。现已着人运送骸骨回京。”
罗文茵一听,失声惊叫道:“将军他……”
李汝定也哽咽了,“真是大哥的骸骨?”
金媒婆接着道:“杨大人言道,本来么,才寻得李将军的骸骨,不该这个时候上门来提亲,但他一回京,又听着另一个消息,道是皇上颁了诏令,勒令亡了夫婿,年未满三十八岁的女子再嫁,这么着,夫人却正合了诏令再嫁的条件。若等将军的死讯正式传开,只怕将军府就全乱了,李氏族中也定有人来闹腾,甚至会有人要做主夫人的婚事,就怕夫人到时身不由己。”
“再者,到时办理将军的丧事,那起原本觊觎夫人的,只怕会借机生事,闹腾得夫人不安生,这时候须得有人保护着夫人。”
“所以杨大人在皇上跟前求赐婚,又马上令我上门来提亲,为的是求一个保护夫人的机会。”
罗文茵听明白了,金媒婆的意思是,一旦李汝安的死讯正式传开来,将军府会乱,她须得赶在死讯传来之前,先寻一把保护伞。
李汝定这时冷笑了,“金嬷嬷,你说的这些理由,全是牵强之说。大哥没了,别人就敢来闹将军府?族中人就敢放肆?当我没在么?当大嫂娘家没在么?当贵妃娘娘没在么?”
金媒婆看李汝定一眼道:“若是皇后那边的兄弟借着诏令之说,也来提亲,强行要娶走将军夫人呢?”
李汝定心里“咯当”一声,一下哑口无言。
前阵子,赵皇后的弟弟赵嘉兴强娶了三品大员之女为妻,御史上折子,皇后却为其求情,后来那事也不了了之。
皇后另一个弟弟赵嘉普,去年亡了妻子,早前就放出话来,说若再娶,当娶将军夫人这般人物的。
如今这形势……
除非皇上为大嫂做主了,若不然,大嫂能抗得住赵嘉普?
李汝定虽心伤大哥之死,又一心想保住大嫂,但他本是理智之人,当下细细一想,却不得不承认,杨世浩这般赶着来提亲,确实有想保护大嫂的成分在内。
唐夫人听着这般话,却在心内大呼道:将军夫人,你还有皇上啊!为何不考虑考虑皇上?若肯考虑皇上,这个大媒,交给我就好!
罗文茵则是一片惘然,不是吧,我还招惹了皇后那边的兄弟?
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
金媒婆见李汝定没了话,便又补充道:“杨大人生母,可是皇上的亲姨母。杨大人出面,自能护得将军夫人。”
当年张子畅生母亡了,被抱到皇后跟前抚养,那时节皇后身边有两个亲生儿子,对张子畅不过略尽责任,并不算尽心。因张子畅年小,失了生母,整夜哭闹不肯睡,皇后不耐烦,便令人召了张子畅姨母,则杨世浩之母陈梅语进宫,帮着抚养张子畅。
陈梅语有时也会带同杨世浩进宫,让他和张子畅玩在一起。
后来皇后连失两个儿子,便重点培养起张子畅,这才遣陈梅语出宫,除了年节,不许她再见张子畅。
但张子畅对这个姨母,却是极亲近的,对姨表弟杨世浩,也是恩待有加。
杨世浩有皇帝撑腰,他若和罗文茵定了名份,则赵嘉普纵有皇后撑腰,也不敢强来。
李汝定越法没了言语,只看着罗文茵,心内叹息道:大嫂,你且自己考虑罢!
一时又有人报进来道:“老夫人,京城官媒所胡嬷嬷求见!”
唐夫人一听,好么,这位是专门为权贵官家做媒的金牌媒婆,和金媒婆一样,都是京中极有口誉的媒婆,她也来了,这番热闹了。
罗文茵有些发愣,终是道:“请胡嬷嬷进来!”
指不定这一个,就是为儿子或者女儿说媒的呢!
一时胡嬷嬷进来了,后面一样跟着两个捧锦盒的丫头。
丫头们把盒子搁到案几上,胡嬷嬷揭开给罗文茵看,笑道:“这是赵大人给夫人的见面礼。”
唐夫人往盒中一瞅,左边一盒看着是银票,右边一盒看着是房契,好大的手笔,不输杨世浩那两盒珠宝。
罗文茵有些麻木问道:“哪位赵大人?请说清楚。”
胡媒婆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看着罗文茵道:“赵大人便是皇后娘娘弟弟赵嘉普大人,他一听李将军没了,怕夫人没人保护,马上请我来提亲。夫人好福气呢,若得了赵大人护佑,从此便是荣华富贵,一世无忧了。”
罗文茵仰脸,很好,这时候再来几个媒婆,相信我也不会惊讶了。
她心内正狂吐槽,管家娘子再度进来道:“老夫人,又有媒婆来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