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藏不住秘密,钱明珠去找韩岳没多久,过后这事就被人茶余饭后说道了出来,连同上回给人送白馒头那事被长舌妇们碎嘴。
大家私底下不免说钱狗家大闺女这是思春了怎么怎么的,劝说钱狗赶紧给闺女找个婆家嫁出去,免得留来留去留成仇了,但是钱狗每每推辞不愿,叫众人好一番摸不着头脑。
说来钱狗家有儿子,夫妻两个也不是多疼闺女的,咋就不肯让闺女出嫁了呢?
好心去劝说提点的人感到十分奇怪,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本着情分提示一下还行,管的太多就不好了。
钱宝丽在家捂白的时候隐隐约约有听到,猜测钱狗或许知道钱明珠的金手指秘密,所以才拽住宝山不放。
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从钱母那儿听了一耳朵就不在意了。
她是在家里闲着了,卫斯年却在歇过几天后又继续忙了起来。
因为队里的粮食虽然顺利收上来了,但最重要的事——交公粮还没做呢,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钱父在暴雨过后赶紧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天儿,组织队里的壮小伙们拉上驾车子去镇上交公粮。
卫斯年身为大队长家的女婿,又是个威势凛凛的青壮年,押车的活当然少不了他的份。
好在这样的活计比起夏收那会儿轻松多了。
交公粮的过程中只需要他帮忙看顾着点,其他都有钱父和钱二子负责。
另外到镇上粮站和人工作人员交接时,卫斯年被钱父拉上去充了次门面,唬的对方不敢故意压秤挑刺之类的找麻烦,比往年省了不少劲。
如此,公粮顺顺当当地交上去,钱家村生产大队今年的生产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大半,使得跟车的众人都禁不住松上口气。
几车的粮食最终换回一沓钱票,是粮站根据上头规定换购给农民们的。
钱父将其小心收起来,等到年底的时候会按照队员们一年的工分记录分配下去,是大家伙过年以及明年一年的花销。
当然了,全村人那么多,这点钱分到每家每户手里就少了。
不过待到秋收那一季之后,他们还会用红薯玉米什么的来换一些,争取为大队创收,让家家户户都能多得点钱票花花。
乡下不比城里,钱票的来源就那么少少几个途径,大家没办法都得尽量多挣,然后省着点用。
等到交公粮的车队回来,村里窝在家里歇晌的众人纷纷冒出了头。
因为要分口粮啦,期待很久了,终于等来这一刻。
分粮的事自有章程,钱父叫人集中到粮仓门口,先开了个夏收汇报大会,回顾上一季、展望下一季,完后开始按照每家每户当季的工分贡献分粮食,有异议的当场提出来核对核对,没有的拿上口粮回家就行了。
这都是几年下来总结出的流程和规矩了,大家伙没什么额外的意见,自动自发地围了一个圈安静等待着。
他们心里对自家人的总工分基本都有数,等喊到自己家后上去瞧一眼账本记录,没错的话就干脆地领粮食走人。
分多的粮食多,全家人个个喜笑颜开;分少的粮食少,一家人一块愁眉苦脸。
钱宝丽家由于半道多了个卫斯年,壮劳力挣的工分不少,特别是刚经历过的那场夏收,他表现不错,为家里的工分总和做了不少贡献,让他们家这次分得的粮食比往年多了几成,喜得钱母快笑成了一朵花。
分了粮的当晚,钱母就宰了一只兔子犒劳好女婿,一家人偷偷在家吃了顿荤。
钱宝丽养的兔子已经到可以吃的时候,之后的肉食估计是不会缺了,就是兔子没有猪肉肥腻有油水,但用来解馋的话还是可以的。
钱母他们觉得能在平日里私下偷吃两顿肉就很好了,已是很知足。
大肉什么的,那是过年过节才能有的稀罕玩意,就不多渴求了。
口粮到位,接下来的几天,村民们大都多多少少地吃上顿好的,犒劳自己的同时也继续力气迎接之后的秋种。
秋种来的很快,当老天爷下过几场雨,地里的土壤湿润合适了,钱父立马组织队员们开始种红薯、玉米、高粱、洋芋等秋季作物。
这些都是乡亲们冬天的口粮,大家伙的积极性很高。
不用钱父叫人起带头作用,他们自个儿都赶着下种的黄金时间加把劲地尽快干。
这般情况下,秋种进行的比夏收还要顺遂,花的时间也少,就怕错过种子下地发芽或固根的好时候。
期间钱宝丽这次也下地了,戴着个草帽跟在卫斯年身后撒种子。
因为之前下过一阵雨的关系,天气已经不算太热,这样撒着种子比送水的活轻松,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可能是由于卫斯年同她配合的好,比较照顾她的缘故。
干活的时候,大家都在一块地上,不可避免地就遇见了一些不想碰见的人。
比如钱明珠,比如韩岳。
这两人不知道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真的心有灵犀,领到的活计都是给红薯苗垄沟,干活的时候还是并排着的,距离上对于男女同志来说算是近的了,而且还有说有笑的,让旁人不得不多想。
如此一来,之前私下里的八卦说道不免就摆到了明面上,大家伙都以为那俩小年轻是在谈对象了,看庆幸估摸着喜事不远了吧。
但当有人调侃着问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当事人双双摇头否认,叫人实在瞧不明白。
钱狗那边只顾闷头干活挣工分,对于闺女的婚事一概不提,被人问了也是含糊过去,只道姑娘还小,她娘想多留两年之类的说辞。
大家伙有的信了,有的更为疑惑不解。
乡下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屁点大的事都能被众人挂在嘴上说道几天,所以发现了这样的热闹,一众碎嘴的婆娘媳妇子顿时兴趣大增,干着活的功夫也抵挡不住她们八卦的熊熊之火,一面瞧着一面悄悄议论,猜什么的都有,甚至连不少老少爷们都参与进来了。
一时间风言风语在暗地里流传的厉害,并且十分默契地没传到事件中心人物耳朵里去。
毕竟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私下里碎碎嘴乐呵一下可以,但若是当面给人难堪,那果断会被全村人鄙视责怪的,因为谁知道这种事下一次会不会轮到自家人身上啊,当然得提前防着点。
因此,钱明珠和韩岳那边倒还是平平静静的,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村民们的议论,或许是知道的,但他们不在意,甚至还可能是有意为之。
随着秋种工作的进行,那两人渐渐走近,成为半公开的一对儿。
秋种快要结束的最后一天,钱宝丽下了工和卫斯年一起跑去半山腰采花儿采野果子,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树林前头站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钱宝丽及时扯住卫斯年,停下来打眼一看,前面正是最近在村里话题度十分之高的两个人物。
钱明珠和韩岳。
只见钱明珠从随身小布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面带羞涩地送给了韩岳。
那东西映着夕阳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钱宝丽眯眼瞧了瞧,发现是一块金手表,貌似很不简单的样子,但是以她的眼光来看,它非常像是后世地摊上几十块钱一只随便选的那种。
这样的情况,要么是钱明珠她自己买的廉价货,要么是被某宝系统给骗了。
前世的某宝就惯爱卖假货,不知道对方身上的某宝系统也是不是如此。
虽说是假货,但那样子看着挺不赖,在这个年代还是能唬一唬没多少见识的人的,譬如韩岳,他就被大金表华丽的外表唬住了,以为心爱姑娘送给他的是真手表,霎时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假做推辞地不接受。
“这东西太珍贵,我不能收。”韩岳推却着,拽着表带子的手却牢牢的没有松上半分。
钱明珠满意于他的品行,淡淡一笑道,“这是我特意想法子给你弄来的,你戴着吧,就当提前送你的生辰礼。”
韩岳神色感动,也没问她一个乡下姑娘家是怎么弄到这样的手表的,又推了一次后就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无奈表情收下,当即牢牢地戴到手腕上。
钱宝丽远远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点想笑,但被她死死忍住了,不想叫那两人察觉。
卫斯年却误会了,见她一直在盯着人家手里的那块手表,还以为她也喜欢,突然就在这时候出声说,“那是假的,咱们不稀罕,以后我给你搞一块真的来。”
钱宝丽:“……”这还有位高手呢。
没想到这家伙也看出是假的了,不愧是她男人,见识不凡,一眼就辨真假。
“咳咳,我看出不对劲了,太华丽了些,不像是真的,我也没想要来着,你不用费心去弄啊。”她连忙解释清楚。
卫斯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陪着她在这里偷窥人家小树林约会。
钱宝丽一边瞧着那边的动静,一边在心里思索开了。
其实她小空间里就有几块真·金手表,什么欧米茄、英纳格、罗马、北京牌、上海牌、天津牌等等各有一块,换着戴一周都戴不完,怎么会稀罕一块假手表呢。
只是可惜目前那些名牌手表还不能拿出来用,不然送卫斯年一只还能当定情信物嘞。
这么想着的功夫,小树林前头的两只野鸳鸯还在亲昵地说着贴心小话,突然就从一边冲出个人,却是女方家长钱狗是也。
“大妮儿,你给了他啥?!”钱狗大喝一声,惊奇在场的两人,顺便还有一阵刚刚归巢的倦鸟。
扑棱棱的响动过后,钱明珠看清楚来人,赶忙推着韩岳离开,后者迅速遮掩着将大金表塞进口袋里,转头撒腿就跑。
钱狗放弃质问闺女,立即去追人。
钱明珠在后面喊着没有给什么,但实在阻拦不及,只好也跟着追上去了。
等他们都离开,钱宝丽带着卫斯年从树林中间的小路上走出来,举目望着远处韩岳被钱狗跟撵狗似的追打着,突然噗地一声哈哈大笑乐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