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组虽然说了要尽快,但钱宝红觉得还是自己的事最要紧。
所以分开后,她并没有立马着急去找郑大姐递信,而是随大流先去食堂简单吃了顿晚饭,然后回到训练室照常加班多练习了一会儿,才不慌不忙地去更衣房换上便服去后勤。
郑大姐不是时常都过来的,趁着今天她在,钱宝红索性把答应人家的事情办了。
三人组以互相帮忙为由一句话交托,但她却不能只说几句话就让郑大姐愿意花心思牵线找人,感情都是相互的,人情也是,不能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让人家东奔西跑着忙碌不是。
所以去的时候,钱宝红也没空着手,拎着一个小布兜去后勤找的人。
当时后勤处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人走的差不多,好在郑大姐还留着,见她过来有点惊讶,毕竟中午两人才见过,这时候找来八成是有事儿。
钱宝红的确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她没有刚开始就讲,只将带来的小布兜递过去,说是得了一点新鲜吃食,送过来一些请郑大姐尝尝。
郑大姐可不会相信这番说辞,在不知道她所求是什么事的情况下不敢直接收下。
“你刚大病一场,身子还是虚的,有什么好吃食自己吃了吧,哪用巴巴地给我送来。”
“大姐帮我良多,我这得了些东西当然想着大姐也能尝尝鲜,您就接了吧。”
两人推辞一番,最后郑大姐收下小布兜放在桌子上,随即和钱宝红闲聊起来。
等气氛差不多了,郑大姐就问是有什么事作难的,说出来她能帮就帮一把,钱宝红趁机将三人组拜托的事说上一说,并表示自己就是个递信的,要不要帮、如何帮之类的全看郑大姐的意思。
郑大姐得知原来是这样的事儿,脸上笑开说没问题。
她手里别的不多,就是正当年华没对象的兵小子不少,帮着牵几条线不在话下。
并且钱宝红透露的那三人,郑大姐也知道,虽然没什么家世后台,但也不是那等脏的臭的,所以要她牵线说媒也不怕误了人家小伙,权当做点好事行善积德了。
如果是另一个班的那群姑娘过来找她,郑大姐或许还要好好考虑考虑呢。
“没问题,等我回去仔细寻摸寻摸,有了好信儿就找她们。”郑大姐满口应下。
钱宝红到此已经做了可以做的,于是起身告辞,“那就麻烦了,您继续忙着,我该走了。”
“嗳,没事没事,放心吧。”郑大姐作势要送她,被钱宝红谢绝离开。
脚步声走远后,郑大姐扯开小布兜的口子一瞧,发现竟然是一兜落花生,颗颗饱满犹带着水汽,可不是很新鲜么。
“这孩子……”她可是知道那三个拜托的姑娘没有这好心,八成是钱宝红自己特地给她准备的,真是。
东西多少不讲,关键是这份心意难得。
郑大姐随手捏起一颗花生剥开吃,脆生生的十分香甜,心中升起一股欣慰和满足。
那孩子果然是个好的,不枉她平时多照顾两分。
钱宝红不知道郑大姐在她走后的感慨,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找人办事不能空着手罢了,没想到会造成意外的误会。
办完这件事再出来的时候,训练室已经锁上了。
钱宝红想起被郑大姐叮嘱了几次的要和对象处好关系,考虑一番不想去找那人,决定先冷处理看看。
天色快不早了,去找人估计已来不及,她还是回宿舍呆着吧。
文工团的小姑娘多,分配住处时不可能一个人一间,所以大家都是几人一间的宿舍。
钱宝红住的也是这般,推开门进去,里面的布置一目了然。
高低木架子床在不大的房间里放上两张,一边摆一张,中间再搁张放置牙刷牙膏搪瓷缸铝饭盒等用品的长桌子,另外角落是还有毛巾架子洗脸盆之类的小件儿东西,将一个小小的空间填塞的满满当当。
原主的床选在了上铺,多少能有点个人空间。
钱宝红回来时宿舍里没人,另外三个姑娘其中一个是她的下铺郑爱旗,还因为扭伤在家里赖着,剩下两个不熟悉的,估计这时间正瞅着空闲出去玩了。
趁着这个功夫,钱宝红取出暖瓶下去打了热水,然后关上门为自己加餐。
食堂的晚饭质量远远比不上中午那顿,所以她基本没吃饱,现在想自己再吃点东西,不然半夜可能会饿的睡不着。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才十七八,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
前几年原主也是这个情况,晚上吃不饱,常常在夜里饿的醒来肚子咕咕叫,不得不起来喝水果腹。
而往常团里每月发下的粮票补贴什么的,差不都被她换成吃的填肚子,勉勉强强将自己养活到如今这么大。
也幸好她被送进了文工团,吃的算是商品粮。
不然要是在家的话,没爹没妈的,可能比这情形还要艰难吧。
钱宝红叹口气,现如今原主估计已经去投胎了,希望她能投到物质丰富的现代去,大富大贵不能保证,起码努力一下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原主走了,换成她来,处境暂时没得改变,但好在她身上还跟来个宝贝。
钱宝红神识一动,手上顿时凭空出现一罐麦乳精,是这年头比较精贵的营养品无疑,也是她目前可以偶尔加餐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宝贝所带来的好处了。
钱宝红在刚来没多久就察觉到自身的异处,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带了一个随身小空间过来。
小空间不大,里面没有什么灵泉高山飞禽鸟兽之类,只有一大片黑土地和一所仓库。
那黑土地上种着玉米土地红薯小麦以及一些蔬菜瓜果等等,可谓是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像是单等着她这个主人去采摘了。
而仓库里更是不得了,内里空间大不说,且已经被各种农产品填了大半,估计够她吃上一辈子也可能吃不完的,就是那些东西差不多都是直接收获下来的,没有初级加工过,有的不能贸然拿出来吃用。
像麦子一粒一粒的,饱满又好看,但是因为没有磨成粉,拿出来她也用不了,总不能煮麦子吃吧。
还有玉米、高粱之类的,她暂时也用不着。
只有花生、芝麻、大豆等一些算作营养物的东西,倒是可以用小布兜弄出来送送礼什么的,实在又称心意。
不过除此之外,仓库一角还搜罗了一箱子别的,都是当下用得上的好东西。
比如鸡蛋、麦乳精、奶粉、饴糖、罐头等等,哪个拿出来都是这年头费钱又废票的物件,被钱宝红看到后整理了好几遍,精打细算着给自己用上。
毕竟东西就那么多,用上一点少一点,有机会的话她得继续往里头再填充些,以防万一。
为什么以防万一呢。
因为钱宝红从小空间的布置整理上发现了自己的习惯痕迹,证明这宝贝之前是她本人打理,里头的东西百分百都是她自个儿弄进去的,那些粮食也正是她种下屯起来的。
但她前世的记忆里分明是没有这些的印象,然而小空间里的一切却给她分外熟悉的感觉。
这代表她确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穿越,或者说穿书了。
但因为不知道的某些原因,她并没有之前世界的记忆,也许等到时机合适就会记起来,也许一直不会想起。
当钱宝红明白了这一点后,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沉甸甸过后还夹杂着一丝惊奇漫上。
穿越什么的,前世从未想过的事已然发生了,那么以前看过小说也曾偶尔期待过的快穿人生,也就没那么令人震惊诧异了吧。
虽然穿到的年代不是多好,但钱宝红觉得自己还算接受良好。
起码她现在还活着,也没有倒霉到穿进被打压批判的身份上去,更何况还随身携带了一个可以当做粮食储备的宝贝,足够好运了。
命运厚待她良多,不能再多贪求。
钱宝红心里想的开,所以初来乍到的几天才能那般从容地接受新世界,努力融进新人生,不浪费这新生的宝贵机会。
脑子里思考着这些,她手下的动作一点不慢,很快用自己的搪瓷缸加热水沏出一杯加了麦乳精和奶粉的糖水,就着小空间里存的核桃酥加了一顿宵夜。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比晚饭上食堂里准备的糙饼子白菜汤玉米糊糊好吃多了。
钱宝红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吃这般精细的吃食,可惜东西不多,她得省着点来,而且以后有机会的话必须多弄些补进去,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再来一次穿书且还是这样艰难的年代呢。
津津有味地吃完宵夜,时间已经差不多,另外两个室友估摸着快要回来。
钱宝红不再墨迹,收起搪瓷缸洗了洗,再把窗户打开让宿舍通通风,将空气里甜丝丝的气味全吹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忙完这些,楼道里其他房间陆续有人回来,安静的气氛被打破,渐渐有了说话和吵闹声。
同一个屋子的另外两个舍友还没露面,估计是跑的远了回的迟。
钱宝红也不管,趁着人还少的时候端着洗漱用品去楼道尽头的水房,抓紧时间把自己打理干净,完后回屋直接上床睡了。
起初闭着眼的空档,她并没有立即睡去,而是按照下意识的习惯把意识触角伸进小空间,继续每晚一次的劳作任务,将黑土地上成熟的作物一一收起来屯进仓库。
这事儿她做的十分熟练,想必上个世界没少这样操作。
钱宝红发现,每当她的神识在小空间里劳作一番,和它的联系就紧密一分,令她惊喜不已。
为了那个猜测,为了以后能在缺衣少食的年代里过的好一点,她觉得种植大业必须得保持下去,谁都不能拦着她辛勤种地!
保持着这样坚定的信念,钱宝红在小空间吭哧吭哧忙了一晚上,连两个室友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最后累的迷迷糊糊睡去了。
或许是晚上喝的水多,半夜时分,钱宝红醒了,膀胱憋的难受想去厕所小解。
当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窗帘拉了一半,月光从外面透进来,照在对面床铺上两个酣睡的人影,正是晚归的两位室友。
钱宝红揉了揉眼,取出小空间里的机械手表在月光下瞧了下,恰是夜里十二点多一些。
这个时刻挺凑巧的,那什么鬼故事发生的时间不都是在这个时候吗,但眼下时代特殊,那些神神鬼鬼的哪里还有生存的空间呐……
乱七八糟胡想一通,她犹豫了下,肚子实在难受,索性大着胆子悄悄爬下床去。
小空间里是有电筒的,好大一个用电池的那种,也不知道上个世界是怎么搞到塞进去的,现在正巧让她抽出来用上。
静悄悄地开门,楼道里因为水房的关系阴风阵阵,除了头上照夜的灯泡发出一点微光外,筒子楼中到处都是昏暗之色。
钱宝红关好门左右瞧了瞧,拉紧衣裳往和水房相反的一头走去,厕所正在那边。
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午夜的寂静楼道里响起很是诡异,为了不自己吓自己,她尽量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快速奔向厕所。
紧张地放完水,等她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是顺利,不禁令人松上一口气。
只是没等这口气松完,回去的半道上,钱宝红骤然听到前方出现另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轻重不一略显凌乱。
钱宝红心下一悸,当即吓得不轻,脚步停下不敢动。
等到瞧见对面走来一个人影,看着明显是团里的姑娘,她才缓了缓继续朝自己那屋走去。
来人确实是人,有呼吸声有影子,不是什么夜半幽魂,而是看着像是才从外面回来,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两人不认识,所以也没打招呼,各走各的路。
只是错身的刹那,钱宝红瞄过一眼,看清什么后立马被惊得不轻。
对方十分敏感,如同被吓着了一样,缩着肩膀低着头立马加快步子离开,最后跑进楼道尽头的房间里消失。
那处的几间屋子位置不好,要么对着厕所,要么和厕所距离不远,是被姑娘们嫌弃的地方,分配给了业余班,也就是周青梅那一班人。
刚才那姑娘就是进的周青梅所在的宿舍,想来应该是平时围拢着她的那一堆姑娘里的一个。
而令钱宝红惊到的是,刚才过去的那个女孩子竟然是一身的青紫痕迹,头发和衣裳即便刻意整理过,也遮不住狼狈,明显是刚被欺负过。
明摆着的事情,之前发生了什么想也知道,团里喜欢在半夜招人去办公室做思想工作的领导不是没有。
钱宝红在原主的记忆中稍微一扒拉,就能找出那么一两个出来。
只是听过是一回事,而亲眼看到却是另一回事了。
自从来到后,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和传言印证的事情,不免五味杂陈,回屋栓上门后,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地许久才重新睡着。
待到翌日听到起床的哨声早起,钱宝红还在想着昨晚见到的那事,人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这是怎么啦,跟你对象闹别扭了?这几天都没见你提到他哎。”两个室友中姓许的干事见到好奇问道。
她们平时虽然不是很熟,但毕竟是同一个宿舍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不算差,多少也比班里其他同事说得上话。
这不发现钱宝红看着不太对劲,许干事洗完脸一边抹着擦脸膏一边八卦地问了。
钱宝红的思绪被打断,索性抽出心神不再多想,摇摇头只说晚上起夜凉着了,人看着没什么精神,其实还好。
她这么解释,许干事也就那么信了,没多探究,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唉,你们知道不,咱们的副团长昨儿个回来了。”许干事的话刚落,脸上意有所指的意味才摆出来,她上铺姓徐的干事就猛地坐起身翻下了床。
“什么什么,那烂人回来了?听说他家里的母老虎怀孕了哎,昨晚上不会是又有姑娘被他叫去糟蹋了吧,啧啧啧。”徐干事感叹着,对这件事没什么奇怪,就是语气和脸色皆是厌恶又鄙夷。
许干事见自己的话头被小伙伴知机地接下,立马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两个人就此嘀嘀咕咕议论开。
钱宝红不参与她们的小道八卦,只在旁边一面洗漱整理,一面支着耳朵听,心思百转。
那二人口中的畜生级人物是他们文工团的副团长,名字叫马建军,人品却是不咋地,可以说是十分糟糕,人到中年不仅油腻好色还专吃窝边草,是团里作乱胡来的主要祸头子。
马建军人长的不咋地,五短三粗的没个好模样,再配上他那副好色的猥琐样,完全跟只癞蛤蟆差不多。
人都说癞蛤蟆爱吃天鹅肉,他这只也是一样的德行。
按说团里不只是他一个副团长的地盘,不会只手遮天爱胡来就胡来,但谁让他娶了个好婆娘呢,虽然是只母老虎管他管的严,然而防不住人家有点权势后台硬,叫马建军这只癞蛤蟆也跟着沾光受庇护,得以在团里狐假虎威横行无忌。
当然他也知道做的那些事见不得光,所以往常披的那层皮倒是光鲜,装的跟啥似的,实际暗地里不时叫一些没人护的小姑娘去他办公室里训话,不快活完不放人,完后要么随便给点小恩小惠打发,要么翻脸不认人,叫被欺负的姑娘们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说。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叫对方得逞了不少回。
直到有次正规班里一个姑娘性子烈差点闹大,众人才看清楚马建军皮下的德性,轻易不敢再应他的传召。
不过有些人硬气不理他也没事,但没背景没后台的姑娘们一般不敢得罪他,少不得会被占去便宜欺负一番,苦泪只能自个儿咽。
想得开的拿上好处咬牙往上爬,过不去那个坎的渐渐就在团里见不到人影了。
原主早前虽然颜色好,但吃的东西都长个儿了,瘦的跟麻杆儿一样,年龄又小没长开,不是马建军那盘菜,所以免去一劫,等到长开了些,郑大姐碰巧给介绍了铁头兵哥当对象,得以躲过马建军的猎艳范围。
不然以原主外软内刚的性子,怕不是没等到换芯,人就在吃亏后碰头没了。
现在换个人来,钱宝红觉得趁着现在有人罩,她得将自己的烈性子拿捏起来,以防像马建军那类人打上她的主意。
不然等到她和男主分手没了兵哥护着,再没个烈脾气,估计要被团里的牛鬼蛇神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这和她之前的打算不吻而合,慢慢进行着就是。
钱宝红心里打着小算盘,面上不露声色地收拾好,而后跟着两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喝了碗糊糊加咸菜当早餐,回来到更衣房换上训练装,继续去训练室跟着老师学习新动作。
练习的间隙,老师离开去上厕所,大家也都抽空停下来歇息喝点水。
钱宝红把宿舍里自己用的搪瓷杯拿来了,里面有吃早饭时顺手打的热水,这会儿正温温的喝着恰好。
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这种配置,左不过是杯子上多上几朵花几个字的差别。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歇过神恢复点力气了,有人开始忍不住凑到一起悄悄嘀咕起一些私密八卦,比如昨晚副团长又叫了人进办公室,直到半夜才放人云云。
“就说他狗改不了吃屎,他家里的母老虎才管住他几天啊。”
“母老虎据说怀上了,躺家里安胎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他,这不就跑出来又祸害人了么。”
“昨晚谁去的,好像是隔壁那班的,柿子捡软的捏,除了那一班的也没谁了。”
“是和周青梅那朵白莲走近的一人,同样的清水芙蓉面类型,没怎么反抗就巴巴过去了,夜半才回呢,今天请假没来。”
几个姑娘凑到一块你一言我一语地差不多将昨夜的经过还原,勾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围过去听上一耳朵。
钱宝红就在她们不远处,想不听也都听了个全,顺便将这些人对马建军的愤恨和昨夜那姑娘的鄙夷语气都听的清楚明白。
要她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昨晚那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自愿堕落的,多是没办法罢了。
想是这般想,具体当事人是个什么情况,钱宝红也不知道。
对于这些乌糟事,她即便再看不过去也管不了,只能尽量管好自己,努力不落到被人欺负的那一天。
正出着神,三人组不知何时摸到她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