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去见官,只是乡野小民的赵家人差点吓破胆。
要说抵抗地主老财的底气,他们是一点也没有的,毕竟家里之前林林总总确实收了人好多东西。
虽然是通过赵四海的手,相当于是钱家傻女自愿‘送’来的。
但钱有财不计较的话万事没有,人家真要追究起来,也是他们赵家没理。
这会儿,赵老头别说动什么讨说法要赔偿的心思了,在威武强势的铁柱面前怯懦的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地主家的‘走狗’铁柱,以及他所代表的地主老财,赵家一家人箍着嘴缩着肩,乖的跟一群鹌鹑差不多,一点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至于孙晓荷,打从铁柱到场,她就躲到一旁去了,和憋着痛同样不敢吭声的赵四海青梅竹马地被大家遗忘在角落里。
铁柱不跟他们多闲话,张嘴把自家小姐近来送过的东西一一列出来,叫赵家赶快还上,吃了用了找不到的通通拿钱补上。
远的就不提了,最近大半年给的通通吐出来。
赵家人为难,送了的东西,哪有再要回的道理。
他们舍不得还是一回事,关键是很多一拿回来就用了吃了的,还是还不了,只能拿钱补。
赵家不想掏钱,乡下人从地里刨食攒钱难,掏钱比掏他们的肉还疼。
但是不掏就要见官啊,而且他们家种的可是钱老财的地,不给的话谁知道到时候交租子会不会被刁难,或者干脆不让他们租地种,那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最终,赵母得到赵老头指示,哆嗦着去屋里把以往收到没来得及用或者还在用的东西都扒拉出来还回去,再从藏钱的地儿取出一点积蓄补上缺口。
铁柱不稀得多为难他们,拿到东家让拿的东西后就利索走人。
等钱有财见到铁柱要回的钱和物件儿之时,他拿出一本账册翻了翻,冷哼道,“这家子还欠着咱们几笔借账嘞,往年总说没有,原来是想赖账,今年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家里有钱却不还账,不是想赖账是想干什么,当他钱地主好糊弄是不是。
赵家人并不知道钱有财的打算,还以为还上东西就万事大吉了,等铁柱离开,他们纷纷松了口气,自以为事情完了不用见官躲过一劫。
然后一家人终于想起摊在角落里疼的直哼哼的宝贝蛋赵四海,又都哭着喊着围了上去。
孙晓荷被挤到一边,还想搭把手帮忙来着,却让赵母一把推了个趔趄。
“你就是个扫把星,一来就让我家丢了财,滚滚滚,滚出我家!”赵母说着就拖出大扫帚对着孙晓荷扑打。
赵家几个嫂子姑子见此也纷纷拿着家伙什上来帮忙。
“海哥儿八成是被他牵连的,不然人家宝珠跟咱海哥儿那么亲,怎么会让人打他?”
“肯定是这妮子嫉妒搞的鬼,要不是她,咱家也不会被地主找上,都是她惹来的。”
“外来户,扫把星,离我们海哥儿远点,滚回你家去!”
一群女人一致而同把责任往外推,然后骂骂咧咧地将罪魁祸首赶了出去。
“我没有,赵婶,你相信我啊,四海哥——”孙晓荷一边抱屈一边躲避,最后不得不先离开,不然她怕赵家女人在怒头上会把她的脸抓花,以后还怎么跟四海哥在一起。
赵四海在这期间没为她说上一点话,但孙晓荷给他找了理由。
肯定是因为身上的伤太痛了又被人围着,所以才没来得及帮她求情。
孙晓荷一身狼狈地往家走,暗自羞恼不已,心中把前后发生的事情琢磨一回,想不通钱家傻女那边是怎么回事,态度变化也太突然太大了。
在她想来,钱宝珠一旦碰到赵四海就跟哈巴狗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铁定不舍得动后者一根汗毛。
然而现在这样反常,估摸着八成是钱老财瞒着他家傻闺女才下的毒手。
孙晓荷自以为找到了缘由,心思一转有了个想法。
等路过河边见到正在那儿浆洗衣裳的春妮时,她特地拐个弯儿过去和人打招呼。
“春妮,在洗衣裳啊?”
这一声一听就是没话找话的话,让河边一众洗洗刷刷的村妇连同春妮一起转头看过来。
“哟,这不是咱村的村花姑娘吗?以往看咱都不看一眼,咋肯过来打招呼了。”
“人家不是精贵的很么,据说从来不洗衣裳哩,到这边来干啥?”
“那谁知道,没看是找春妮嘞。”
少部分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几句,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放慢了锤洗的动作,支棱起耳朵等着看好戏。
孙晓荷脸色白了白,可惜赵四海没在旁边,不能像以前那样为她出头。
她自己是做不来和人吵架费口水的事的,心里恨恨,面上却只当听不到那些闲言碎语,自认不跟这群村里的长舌妇一般见识。
而且河边泥水乱石多,她还不想弄脏了脚上的鞋子。
春妮瞧她说了句话后就远远地站着,上都不上前一步,好似很嫌弃的样子,单等着自己过去和她说话,不由得撇撇嘴。
又不是自家小姐,还想让她事事迁就着咋地。
“你找我做啥?”她继续涮洗衣裳随口问道,对人家难得的招呼根本没当回事儿。
孙晓荷见她不配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支吾了两句没说出来,最后跺跺脚跑了,留下一众等着看戏的村妇们失望不已。
“这就走啦?那她到底是来干哈的。”
“嘿嘿,说不得是想让春妮也伺候她一回。”
“咦!那她可真敢想,春妮是地主家的佣人,专门伺候地主小姐的,孙家一窝子懒货,她算个啥。”
“没有做地主小姐的命,偏偏还端着地主小姐的架子呗,我呸。”
“……”
河边的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啥的都有,不过话头多是在刚离开的孙晓荷身上,对于地主钱家却是不多提的,说也说的好话,毕竟春妮还在场。
春妮也不管她们,一边把她们说的都听在耳中,一边动作麻利地把几下把衣裳涮洗完。
等她端着洗衣盆离开,余下的村妇们才开始小声说起地主家的话题。
而春妮回去的路上,被专门等在那里的人拦住了。
“你到底找我有啥事,不说就赶紧让路,我还急着回去给小姐做好吃的。”春妮对上来人十分不耐烦,虎着脸的时候气势也挺足。
孙晓荷不敢再耽搁,抓住机会将铁柱暴打赵四海、钱有财一旁指挥的事情吐露出来,完后还委屈地补充了一通。
“我知道宝珠姐对四海哥的心是真的,就是她爹对四海哥不待见。钱大叔还让铁柱去赵家要东西,弄得四海哥连请郎中和买药的钱都没有……”
春妮听她在那儿扯完,差不多弄透了她这次找来的小心思。
不就是变相的告状嘛,还是想通过她向小姐告他们东家的状,到底咋想的,是不是脑壳有疾?
春妮懒得理她,本来打算拨开这只挡路狗赶紧回家去。
然而那群洗完衣裳跑来路过,实际上变相看热闹的村妇们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让我家小姐跟东家置气,回头再给你们送点好处吗?”春妮一句话挑破孙晓荷的用意。
没等孙晓荷委屈巴巴地辩驳,她就向大家伙撂下一个深水炸弹。
“可惜啊,我家小姐脑子转过弯变聪明了,现在已经不稀罕你的四海哥啦,人以后全都是你的,小姐也不会再让你们白白占便宜,你高兴不高兴,开不开心?”
孙晓荷当场就蒙了,怎么可能高兴开心的起来。
脑子转弯变聪明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钱家傻女不傻了?不可能吧?
一时间,孙晓荷连同围观的众人都因为春妮话里透露的重点狐疑起来。
有的人信了,决定以后可不敢再说地主家小姐傻不傻的问题;有的人不信,以为春妮是为他们家小姐说好话故意那样讲的,傻子就是傻子,哪有突然变好的。
春妮趁着大家懵逼的时候,撞开挡路的孙晓荷就昂头挺胸地走了,神气的很。
这么一来,相信地主家傻女不傻了的人又多了点,等到大家回去后,这条消息就在村里私底下传开了,信疑各半。
不管外面如何,春妮回去把遇见孙晓荷的事跟自家小姐讲明,还把自个儿那番扬眉吐气的声明说的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干得不错。”钱宝珠捧场地表扬道。
不过从春妮的话里,她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孙家竟然是长河村的外来户,早年躲灾荒来到这里安家,一向被全村人排挤嫌弃。
因此,别看孙晓荷和赵四海青梅竹马地长大,其实赵家人是十分看不上她的。
剧情中没提到这点,估计要不是逃难时人多力量大好生存,还有孙晓荷拿捏住了赵四海的心,后者手里又有足够的钱财支撑,两家人不会一起那么团结地逃出去。
之后又有利益关系在,赵、孙两家才成了亲家,让赵四海孙晓荷达成所愿。
而现在嘛,既然她钱宝珠来了,那赵四海就别想从她手里拿到一毫一厘。
那两人不是情投意合么,她就给他们再加一把火吧,好让有情人提前终成眷属,叫那两家人现在就斗去,顺便给男女主找点事做,别有空没空就想往钱家身上缠。
“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钱宝珠拉着春妮这样那样一通吩咐,让她稍后照办。
然后接下来不到两天的功夫,赵家宝贝蛋赵四海和孙家闺女孙晓荷情投意合要结亲的说法就在长河村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