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海市的灯火开始燃起,这是一座不夜城,华灯起,车水马龙,歌舞升平。
夜色朦胧间,陆陆续续的豪车开至码头,一轮豪华的邮轮已经在那里停泊着了。今夜是海市顶尖商流圈子的聚会,这个聚会不见报于媒体,只有海市少数的富豪收到邀请函,悄悄将车开至码头。
只是海市的车太多了,多到大家走在路上看见一辆价值几百万的车都不会移目,若不是此时豪车实在太多,引起一些路人频频侧目,大概这个聚会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吧。
所有人都以收到这个邀请函为荣,今年主持聚会的是海市老牌富豪——荣德企业企业的老总潘天来,他为人最是慷慨义气,商业上的朋友也数不过来,听说还有家族企业在美国,身价不可计数的一位神秘人士参加今年的聚会。这个噱头被放了出来,海市的各位商人更加渴望得到邀请函了。
这个聚会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名望,更多的是人脉和圈子,以及数不清的资源。
楚大山也不例外,他走了许多关系,才得到一张邀请函。
聚会两天前,就让跟了他许多年的知心人给准备了西装名表,下午三点就去一家有名的造型设计沙龙店打理了头发,喷上奢华低调的男士香水。
在上流圈子浸-淫了许多年,以前楚家湾那个招人埋怨的二流子,现在已经看不出身上的乡土气息了。他像许多人到中年的男士一样,略微有些谢顶,大腹便便,虽笑着,仔细看眉眼隐藏着隐隐的狠厉。
等司机开了门,楚大山才踩着造价不菲的黑色皮鞋下了车,皮鞋油光华亮,和他的头发一样,楚大山扯出一个商业微笑,对着在一边穿着英伦风接待的服务人员微微点头微笑,才拿出邀请函,被接待员领到了邮轮之上。
想象中应是衣香鬓影,可是上了轮船才发现,上面的布置再简洁不过。乳白色的椅子和圆圆的茶桌,上面放了三两点心茶饼,聚会已经来了一些人,有男有女,大都穿着休闲又得体的衣服,闲散的坐在椅子上,几人围着一个桌子坐,谈笑风生,比起商业集会,这更像是一个老朋友聚会。
楚大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光可鉴人的皮鞋,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穿着,让他心里瞬间尴尬了起来。不过他已修炼成精,此时心里再怎么尴尬,只把一向的他心意的小蜜埋怨了一通,脸上还带着乐呵呵的笑容。
楚大山远远见过潘天来,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脸上挂着笑,就去跟主人家打招呼。
“潘大哥,别来无恙啊!”
潘天来见到楚大山微微愣住,身后的秘书及时提醒他这是大山集团的老总楚大山,潘天来了解了知道此人是谁,心里转过楚大山平素的行事作风,已经有了谱,邀请函都是经过他核定的,不知道哪一关出了疏漏,竟然被人混进来了。
心里不喜,不过商人都是见面三分笑,潘天来也不意外,他含笑道,“楚总,你也来了。”
楚大山语气热情,顺着杆子往下下,“是啊,潘总,你们这个聚会可不好进,为了得到一张邀请函,我可废了老大的功夫。这不来之前还找人做了头发,就怕被比了下去。谁知潘总不拘一格,不在乎这些形式,倒显得我老黄瓜刷绿漆了。”说着楚大山哈哈笑了起来,这么一说倒是把他使得小手段都摆在台面上,连穿衣服的尴尬都化解了。
楚大山从一个农村小伙子,能把自己的事业打拼这么大,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在年轻的时候哄小姑娘就练会了。
潘天来的微笑果然真诚了一丝,“没关系,穿什么都一样,老朋友聚会,楚总尽兴就好。”
“好说好说。”楚大山跟潘天来套了近乎,才随意坐在一个凳子上,端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这茶是顶尖的好茶,一年也得不了几斤,潘天来能把它用在这个聚会上,除了以茶会友,还因为即将到达这个聚会上的神秘人士。
那位是个爱茶的,虽然年轻时随家人远度海外,却依旧乡音不改,连爱好也十几年如一日。潘天来欣赏他的人品,佩服他的手段,拿出这珍藏已久的茶叶,来招待远方而来的朋友,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楚大山牛嚼牡丹,喝了一杯茶水,品了品没什么味道,就把茶杯放下,侧耳聆听隔壁桌子上的几位商业大佬谈论未来行业的发展前景,这些人楚大山都认识,一些人也合作过,一些是他上门寻求合作都没办法预约的人。商业大佬嘴巴里说的都是干货,分析的有理有据,楚大山认真听着,就打算什么时候插个话,或是不动声色的拍个马屁。
可是到头来,听了许久,也没他插话的地方。年少时荒废了学业,那时不显,越是年老越跟不上时代,许多专业名词楚大山听得似懂非懂,这些年他的公司不进反退,只靠着楚大山自己一人左右逢源,前些时间靠着楚乔乔得到京市孟家的支持,谁知楚乔乔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孟家只漏了一点点肉渣给他吃。
楚大山这次来就是寻求合作的,他库房压了一大批货处理不了,就等着这次能够找到销售渠道把它们销售出去。
尴尬的混在人群里说了几句话,楚大山也能体会到众人对他的抵触,他得势时冒进了,不给人留活路,大家都略有耳闻。
正是尴尬的时候,游轮入口处有了些许骚动,楚大山抬头看去,潘天来亲自招待着一位头发后梳,气质温文尔雅,看起来五十多岁先生走了进来。
有些见识又足够体面的人早就站了起来,上前跟那人打了招呼。
楚大山闻风也站了起来,拉住一位同样身材有些微胖的人问道,“李总,这是谁?老弟我怎么不认识啊?”
那位李总也穿着一身西装,侧身小声说道,“听说是美国最大的实体企业CEO,龙腾听说过吗?就在他公司旗下。这位可是低调的富豪,我可是打听了许久才打听来的消息。”
龙腾!这可是全世界第二大连锁超市,楚大山怎么没有听过。世界上真正的有钱人都是闷声发大财,光是龙腾一天的营业额,就能抵得上他们一年的销售额了。
楚大山激动了,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样的聚会上看见这样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准备随时找机会跟这位先生搭上话。
谁知还没开始,就见那位先生三言两语就跟众人说了话,一一都照顾到了,还劝散了人群。见许多厉害的人都散了,只留下潘天来那样的业界名望人士站在他身边,楚大山悻悻然。
谁知还没等他识趣调头,就见这位传说中的CEO摆手制止了众人,走到楚大山身前。
“楚大山楚先生?”杨国兴询问道,他的声音与人一样,儒雅醇厚,世事人情个岁月带给他的伤害都变成了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亲近。
就连楚大山也微微激动,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这都是金钱啊!楚大山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是我,这位……”
“杨国兴。”那人微微颔首。
“杨总,杨总,是我是楚大山,今天真是有幸见到杨总,没想到龙腾竟然是您开的。”
杨国兴微微笑笑,点了点头,缓解楚大山的情绪,才询问道,“听说楚老板是从江市太平县广元镇出来的。”
“是啊,家乡在广元镇。”楚大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杨总怎么知道?”
杨国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家姐以前在广元镇当过知青,我来海市之前就听说了楚总家乡是广元镇的,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查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想起家里的老爷子还有年幼时一直照顾他的姐姐,虽然不确定,但这一点线索杨国兴也不想放弃。
楚大山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物都能入得了杨国兴的眼,心里激动的不停,别人可是不知道他与杨国兴说了什么话,只会认为他们关系好,楚大山乐意让闻风而动的人看到这背后的暗示,他巴不得这会儿再跟杨国兴说上两句。
“啊,知青,我们广元镇所有的知青我都认识,有些还有着联系。杨总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说不定我还认识杨总的姐姐啊。”
杨国兴本就这个目的,顺着楚大山的话说下去,“是吗?家姐叫杨文慧,不知楚总听说过吗?”
杨文慧?知青里根本没有这个名字,楚大山最会钻营,跟那些女知青也打成一片,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杨总,你是不是弄错了。广元镇根本没有姓杨的知青。”
“是吗?”杨国兴略微有些失望,又随口和楚大山交谈了几句,就去找潘天来去了。
等杨国兴走远了,楚大山才激动的坐了下来,一些刚刚根本不愿意理会他的人也都纷纷凑上前来,问楚大山和杨先生是什么关系,楚大山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打足了哑谜,心里早就得意的上了天。
城市的夜依旧闷热,地面像是一个大蒸笼,源源不断的蒸腾着热意,高楼堵住了风,大街上依旧有音乐飘起,天上像是盖了层棉被,堵住了繁星。
可是立着很远的楚家湾,却凉爽极了。
平安已经睡去,楚乔乔和孟泽依旧在忙活。果园里的杨梅今天几乎都摘了下来,把一些杨梅分送给乡亲们,剩下的还有许多。
余九歌前些日子还打了电话过来,说想让楚乔乔再给他弄点米酒,家里的母上大人喝上瘾了,就连身在美国的刘阿姨都打了电话过来,说楚乔乔的米酒可给她长足了面子,茶话会的时候,那些头发金黄的外国人也迷上了这种味道,比红酒还要好喝。
楚乔乔听了心里很开心,杨梅不禁放,她打算都酿上杨梅酒,等酒酿好了,秋季就该来了吧。
夜里的风很清爽,已经有知了在鸣叫了,尖锐的一声一声,不舍得放弃一分一秒的时间,连在夜间都忍不住歌起生命的绝唱。
楚乔乔把酒坛封上,陶瓷瓦罐的酒坛排排放着,足有十二坛,里面不仅有杨梅酒还有楚乔乔趁机酿制的米酒和高粱酒。
望着这些坛子,楚乔乔满足极了,身上的疲惫都好像消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