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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日子像是永无尽头,费瑞回想着。太阳落下之后,他们的事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百叶窗抬起,迎接傍晚的到来。他在纺锤形的沙发上坐下,望着坐在瑞斯书房另一端的萨迪斯特。这位战士和他一样,长久未发一言。

萨迪斯特刚刚在一片狼藉上投下了另一颗炸弹。首先是托蒙特、薇尔丝和那个年轻女孩。现在,又多了这一件。

“上帝啊,阿萨……”瑞斯揉着眼睛,摇头说道,“你觉得现在提这个合适吗?”

“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另外,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会跟这个次生人杀手单独见面。没什么好讨论的。”

“阿萨,兄弟……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费瑞为孪生弟弟的反应捏了一把汗,屋内的其他人也是。他们很疲惫,但也十分了解萨迪斯特。他还有足够力气来捣乱。

这位兄弟只是耸了耸肩:“那个次生人只想找我,况且,我也想招待招待他。为了贝拉,为了托蒙特,另外还有那个女孩人质。我不可能不去,让我当后援我绝对不干。”

“我的兄弟,你这是自掘坟墓。”

“至少在他们弄死我之前,我会造成尽可能多的伤害。”

瑞斯双臂抱在胸前:“不行,阿萨,我不能让你去。”

“他们会杀了那个女人的。”

“还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只是我们需要考虑好怎么去做。”

萨迪斯特顿了一下,说道:“我希望所有人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和瑞斯谈谈。你除外,费瑞,你留下。”

布奇、维肖斯和瑞基互看了一眼,然后盯着国王。在他点头之后,三人起身离开。

三人离开后,萨迪斯特用背一顶,关上了房门:“你阻止不了我。我要为我的谢岚复仇,我还要为我的兄弟的谢岚复仇。你没有任何理由来制止我,这是我作为战士的权利。”

瑞斯口中不善:“你根本没有和她结合。”

“我不需要什么仪式来证明她是我的谢岚。”

“阿萨……”

“那托尔怎么说?你要说他不是我的兄弟吗?我被引荐到黑剑兄弟会的那天晚上,你也在场。你知道,托蒙特的血肉就是我的血肉。我同样有权利为他复仇。”

瑞斯靠回椅子,他的体重让椅子发出“咯吱”作响的抗议声:“上帝,萨迪斯特。我没有说不准你去,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去。”

费瑞来回望着两人,他从未见过这么冷静的萨迪斯特。他的目光坚定,眼神清明,视死如归。如果情势不是如此怪诞,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也许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这种场合,定规矩的不是我。”萨迪斯特说。

“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会死的。”

“好吧……那我大概已经准备好了。”

费瑞感到浑身的皮肤一收。

“你说什么?”瑞斯倒抽了一口凉气。

萨迪斯特离开门边,走进高雅的法式房间。在壁炉的火焰前停住,烈焰在他破碎的脸上晃动:“我准备好结束一切了。”

“你到底要……”

“我准备就这么出去,我想干掉那个次生人。真正的荣耀,会让我的敌人烧成灰烬。”

瑞斯嘴巴松动:“你让我同意你去自杀?”

萨迪斯特的头晃动着:“不。但除非你拿链子绑住我,不然你没法阻止我今晚在那家电影院里出现。我只想求你确保没有其他人会因此受伤。我希望你能命令其他人,特别是他,”萨迪斯特特别指着费瑞,“袖手旁观。”

瑞斯摘下眼镜,又一次揉了揉眼。他抬起头,浅绿色的眼瞳闪烁着光芒,如同泛光灯一般:“兄弟会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死亡。不要这么做。”

“我必须去,一定得去。所以,你得命令其他人别去。”

长久的沉默,紧张的对峙。接着瑞斯给了他最简捷的回答:“那就这样决定吧。”

命运的齿轮转动,明明白白指向萨迪斯特的死亡,费瑞无奈地低下身,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他突然回想起贝拉的血液的滋味,他的舌尖品尝到了非常特殊的味道。

“抱歉。”

他察觉到瑞斯和萨迪斯特齐齐向他看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把道歉说出了口。他站起身:“抱歉,请允许我离开。”

萨迪斯特皱着眉:“等等,我要找你要点东西。”

望着孪生兄弟的面孔,费瑞的目光沿着截断脸孔的疤痕追寻,从未有过的呕吐感哽在喉间:“你说吧。”

“向我保证,在我死之后,你不会离开黑剑兄弟会。”萨迪斯特手指着瑞斯,“在他的戒指前发誓。”

“为什么?”

“照做就是了。”

费瑞紧皱着眉:“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孤单一个人。”

费瑞长久地注视着萨迪斯特,目光狠戾,想着彼此生命中的呼应。天啊,他们两个果真是对遭到诅咒的兄弟,尽管受到诅咒的原因不明,也许只是运气不佳。不过,他总想着要找出个原因来。

逻辑……用逻辑得出的答案总比一个反复无常、将你任意摆弄的命运要强得多。

“我喝了她的血。”他突兀地说道,“贝拉,昨天晚上,我去哈弗斯那里的时候,从她身上吸了血。你现在还想着找人来照顾我吗?”

萨迪斯特闭起眼睛,寒流一样的绝望波浪从身体内传来,穿过整个房间:“我很高兴你那么做了。现在,你要把你的誓言说给我听吗?”

“别这样,阿萨……”

“我现在只要你承诺,别无他求。”

“当然,随便你。”

上帝啊,够了吧。他在心底暗骂。

费瑞走到瑞斯面前,弯腰跪下,一手空悬在国王的指环之上,用古老的语言起誓:“只要一息尚存,我将永远留在黑剑兄弟会里。谦卑地送上这份誓言,期望能传入你的耳中,吾王。”

“你的起誓我同意了。”瑞斯回答说,“亲吻我的戒指,用你的荣耀来证明你的誓言。”

费瑞亲吻了国王的黑色钻石戒指,重新站了起来:“这场戏现在总演完了吧。我出去了。”

走到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盯着瑞斯的脸:“我是否告诉过您,能够为您服务,是件多么骄傲的事?”

瑞斯一愣:“啊,没有,但是……”

“这的的确确是一份荣耀。”看到吸血鬼之王眯起眼睛,费瑞微微一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也许是因为刚才在仰望您吧。”

费瑞离开房间,欣喜地看到维肖斯和布奇等在书房外。

“嘿,伙计们。”他搭过两人的肩膀,“知道吗?你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居家天才和人类的台球高手。有谁想得到吗?”两人古怪地望着他,他又问道,“瑞基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看到两人点头,他直接走到好莱坞的门口,敲了敲门。瑞基打开门,费瑞笑着打招呼,一手摸着粗厚的脖子上,“嘿,我的兄弟。”

他大概是迟疑了一下,瑞基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什么事,费瑞?”

“没什么。”他放下手,“就是过来看看,你要照顾好你的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幸运,很幸运……你是个非常幸运的男人。再见。”

费瑞走进自己的房间,指望托蒙特也在。为他哀叹的同时,他开始武装自己,中途看了一眼走廊。他听到兄弟会的成员们在瑞斯的书房里大声说话。

为了避开他们,他解体传送到了摆着雕像的走廊,进了萨迪斯特卧室旁的那个客房,关上门去洗澡。他打开灯,注视着镜中的倒影。

他抽出一把匕首,抓起最粗的一丛头发。刀刃割下,切断了波浪,一次又一次,任由红色、金色和棕色的头发落在地上,一簇簇碎发盖满马靴。等到最后,头发只剩下一英寸长,他又从箱子里拿过一罐剃须膏喷在头皮上,从洗手池的下面拿出一个推子。

几乎剃光了头发,他又把头皮上残留的部分刮掉。扯掉衬衫,一些碎发掉进了领子里,让他觉得脖子痒痒的,头上却一阵轻松。他用手摸了摸头皮,凑近镜子打量自己。

接着,他拿起匕首,刀尖指着前额上。

颤抖的手引着刀刃划过他的脸,以S型的曲折停留在上唇。鲜血如泉涌般滴下,他只是用干净的白毛巾一一擦掉。

萨迪斯特仔细武装起自己,武器齐备后,他走出了衣橱。卧室里昏暗漆黑,他更多是靠习惯在房间里走动,而不是视觉。他迎向从浴室漏出来的一池光亮,走到洗手池前,旋开水龙头,弯腰捧起冰冷的水流,扑在脸上,然后揉了揉眼睛,又从手掌里喝了些水。

擦干脸的同时,他感觉到费瑞在卧室里走动,尽管看不见他。

“费瑞……我本来准备在走之前去找你。”

毛巾按在脸上,萨迪斯特看着镜中的自己,注视着那对崭新的黄色眼瞳。想起自己生命里的种种波折,大多是些狗屎一样的破事。唯有两件事情不同: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

“我爱你。”他低声说道,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对双胞胎哥哥用上这个字眼,“只是想表达一下。”

费瑞走进浴室,站在身后。

看到兄弟在镜中的样子,萨迪斯特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费瑞没了头发,一道刀疤横亘脸上,眼神平淡,毫无生机。

“哦,尊敬的圣女在上。”萨迪斯特疾疾吸气,“你他妈的把自己怎么……”

“我也爱你,我的兄弟。”费瑞抬起手臂,手中攥着一支注射器,那是两支之前留给贝拉使用的药物之一,“而且,你必须活下去。”

萨迪斯特转过身,正迎上孪生哥哥落下的手臂。针头扎在萨迪斯特的脖子上,他只觉得吗啡冲进了静脉。他怒吼着抓住费瑞的肩膀,但药力发作,他软绵绵地倒下,发觉自己已经躺倒在地板上。

费瑞跪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脸:“我只有你,才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就一无所有,彻底迷失了。而且,你需要留在这里。”

费瑞站起身,萨迪斯特想要伸手抓他,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上帝啊,阿萨。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的这场悲剧总有一天会结束的。结果却一直持续到现在,你说是吗?”

孪生哥哥的脚步声向房间之外走去,萨迪斯特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