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
蔡可微在心中问自己,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童年,正安静地躺在爸爸的怀中,但是爸爸已经死了。
“也许我正在天堂。”
蔡可微非常想念爸爸,她想看一眼离别三个月的爸爸。忽然,一阵带有体温的呼吸温柔地吹拂在脸上,她的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蔡可微疑惑地注视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但那并不是爸爸,而是朱骏。
“蔡可微,你终于苏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蔡可微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轻声问:“爸爸呢?他去哪儿了?”
朱骏知道她一定将自己当成了死去很久的父亲,也许她非常想念死去的亲人,也许她神志还没有完全康复,朱骏语气温柔地说:“蔡可微,你仔细看看,我是朱骏,你不记得了吗?”
“朱警官,我……我还活着吗?”蔡可微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当然,你还活着。”
蔡可微似乎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打量着四周,还是在医院,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而整个病房只有她和朱骏。忽然,颈部传来了一阵刺痛,她本能地用手摸了一下,颈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将视线转移到朱骏的脸上,紧张地问:“他……他呢?”
“你是说吴哲熙吗?”朱骏看了一眼她的颈部包裹的纱布,脸上掠过一丝恐怖的表情:“他已经死了。”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我所有的朋友都是他杀的吗?”蔡可微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牵动了颈部的伤口,她痛苦地将拳头握紧,无助地望着朱骏。
“是的,我们取了所有现场发现的烟头和吴哲熙的DNA进行比对,完全一致。已经能够确定他就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事情很复杂,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于是,他开始向蔡可微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夜里,朱骏接到电话,公安局有人闯入,将首饰盒抢走,而且杀害了刚刚抓捕的中年男子。朱骏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到公安局,发现凶手杀害中年男子的手法与连环凶杀案的手法如出一辙。
突然,他想起来蔡可微还在医院,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也许蔡可微会遇到不测,朱骏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当他走进蔡可微的病房时,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凶手已经将匕首架在了蔡可微的脖子上,而且刀刃已经刺入肌肤,不断有鲜血渗出,朱骏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与吴哲熙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你的胳膊怎么了?”蔡可微忽然发现朱骏的小臂缠着一层白色的纱布。
“搏斗的时候被匕首划伤了,没关系,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朱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胳膊,然后继续说:“他的功夫确实了得,不过,他毕竟不是我的对手,最后……”
朱骏皱着眉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向下说。
蔡可微急切地问:“最后怎么了?”
朱骏盯着病房的一个角落,缓缓地说:“就在我即将制服他的一刹那,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的笑容太可怕了,现在回忆起来仍然令人毛骨悚然,从警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笑容。就在我犹豫的一刹那,他举起了刀,切断了自己的咽喉。”
“他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尸体已经送到了殡仪馆。”
蔡可微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纱布,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朱警官,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我现在已经被他杀害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蔡可微凝视着窗外,憎恨地说:“他该死。”
朱骏叹了一口气,说:“是呀!他害死了七个鲜活的生命,他死有余辜。”
“可是,那个中年男人并不是我的朋友啊?吴哲熙为什么要杀他?”
“中年男子是吴哲熙的养父。”
“养父?”蔡可微惊讶地看着朱骏。
“是的。”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十五年前吴哲熙的父母离奇地死于家中,从那以后他成了孤儿,年仅七岁的他被一个叫周树的男人收养了,周树是F城某研究院的科学家。”
“周树就是那个中年男子吧?”
“对。周树当时收养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他看中的是吴哲熙的首饰盒,但周树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他是一名研究超自然现象的科学家,他看中的是首饰盒上那块玉石藏着的秘密。但是,自从他得到首饰盒后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过后,他发现妻子和孩子神秘地失踪了,两天后,周树在地下室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她们的尸体,尸体已经轻度腐烂。”
“又是雨夜!又是杀人案!”蔡可微由于说话过于用力,牵动了颈部的伤口,她强忍住疼痛问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据当年案件记录记载,他的妻子和儿子是也是颈部中刀出血过多而死。”
蔡可微的头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她颤抖着嘴唇问道:“凶……凶手会不会是吴哲熙?”
“从作案手法上来看非常像。”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周树却认为他妻子和儿子的死亡与首饰盒有着密切关系,因为他认为首饰盒有超自然能量,从与他谈话中我能感觉到他对首饰盒充满了恐惧。”
蔡可微回忆起在列车上的一幕,难怪周树见到首饰盒时会如此恐惧,以至于惊慌失措地逃掉。但有一个问题却令蔡可微不解:“他既然如此恐惧首饰盒,为什么还要抢回它呢?”
“他想帮你。”
“帮我?”
“对,因为首饰盒中藏着这个东西。”朱骏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豆瓣大小的黑色金属物递给蔡可微。
蔡可微接过黑色金属物,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朱骏:“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微型窃听器,它一直存在于首饰盒中。”
“啊——你说什么?”蔡可微发出一声惊呼,颤抖着手臂,低下头,凝视着手心中的黑色金属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凶手会对她了如指掌,为什么总觉得身边会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其实这一切都与微型窃听器有着密切关系。
过了一会儿,蔡可微慢慢抬起头问:“窃听器一直藏在首饰盒里吗?”
“是的。”
蔡可微忽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嘱托,她焦急地说:“奶奶曾经说首饰盒被诅咒了,任何人都不能打开它。”
朱骏嘴角飘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你现在还相信诅咒吗?”
蔡可微发现他的笑容很奇怪,似乎他的笑容中带着一点点嘲笑,她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心里也很矛盾,但是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就会相信奶奶说的话,特别是雨夜。”
朱骏没有说话,嘴角依然挂着神秘的笑容,他从衣袋里取出首饰盒,缓缓地打开了。蔡可微发现首饰盒内部为纯银制成,银白色背景中雕刻着一对凤凰,凤凰脚下架有浮云,它们双翅展开,动作轻盈而优雅,仿佛正遨游在天地间,背景图案的底角刻有三个蝇头小楷——柳依依。
蔡可微想起自己曾试图打开首饰盒,但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依然无法打开它,她疑惑地问:“你是如何打开它的呢?”
朱骏指着首饰盒的边缘处说:“他在这里涂抹了强力胶,所以盒盖很难打开。”
蔡可微也发现首饰盒四周边缘处已经发黄,一定是强力胶水遗留下的痕迹,她恍然大悟。“朱警官,你是如何发现的?”
“这一切都是周树告诉我的。”
“他怎么会知道?”
“他发现了吴哲熙所做的一切,所以吴哲熙才会杀他灭口。”朱骏顿了一下,继续说:“周树一直在包庇他,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妻儿就是他杀死的。”
“原来是这样。”
朱骏向窗外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乌云还没有散去,他将视线移回到蔡可微的脸上,缓缓地说:“吴哲熙还有一个爷爷,这是我们在他宿舍找到的他和爷爷的合照。”
“自从吴哲熙的父母去世后,吴哲熙就与爷爷失去了联系,三年前,周树找到了吴哲熙的爷爷,他一直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偏远山村。”朱骏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蔡可微。
蔡可微看了一眼照片中的老人,心中猛地一惊,精神再度紧张起来,慌乱地问:“他爷爷是不是在蔡家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老家也在蔡家村,奶奶病逝时我遇到过这个老人。”蔡可微想起在老房子时,摆在橱柜中的那盘鱼香茄子,不翼而飞的骨灰盒,以及那只神秘的猫,联想到这一切有可能都是吴哲熙的爷爷所为。
朱骏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关心地问:“蔡可微,你怎么了?”
蔡可微将她在老房子中遇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骏。
朱骏握紧了拳头,气愤地说:“他们真的很疯狂,我们在吴哲熙的宿舍搜到了一个惨白的人皮面具,难怪每个死者死后的表情都充满了恐惧。”
“没想到吴哲熙的另一面是如此的变态,如果他与我有仇,完全可以来找我,为什么偏偏要杀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呢?”蔡可微说到这里,无法控制内心的悲痛,伤心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朱骏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说:“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太伤心了,否则会影响你伤口的愈合。”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蔡可微重复着他的话。
朱骏看着她,严肃地说:“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什么事?”
“就在你昏睡的这两天,我已经将首饰盒上的玉石送到一家研究院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果令人不可思议,玉石中含有的一些矿物质根本不属于地球,这些矿物质的元素组成与地球上的元素差别不大,但是中子数却多的出奇,它们属于放射性同位素,地球上根本没有这样的矿石,所以专家推断,这块玉石具有超强的能量。”
蔡可微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吗?”
“是的。据专家研究发现,这块玉石能散发出电磁波,这种电磁波很有规律,似乎是有人在控制它。”
“你的意思是,有某些智慧生命在控制接收它发出的信号,它有可能真的是一个探测器?”
“也许吧,由于研究时间太短,所以还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它能干扰人的脑电波,使人的大脑皮层产生幻觉。”
蔡可微忽然想起每次观赏完首饰盒后,都会产生一些幻觉,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所见到的幽灵般的影子和奇异的东西都是我主观想象出来的,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幻觉而已?”
“是的,还有你听到的那些诡异的声音,其实都是玉石发出的电磁波影响了你的大脑,也许这块玉石所具备的能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它绝对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原来,我所见到的幽灵和听到的诡异声音都是它造成的。”
“据我分析,也许吴哲熙产生的变态行为与这块玉石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蔡可微指着首饰盒,惊讶地问:“你是说,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它?”
“对,吴哲熙失去父母后,一直跟着养父生活,养父的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也许受到过一定程度的虐待,当然这些虐待来自于周树的妻子,所以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一定很想念死去的父母,他逐渐长大,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内心的仇恨油然而生。而玉石产生的辐射将他强烈的复仇心被不断放大,最终,吴哲熙变成了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他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变成另一个人。”
蔡可微听完他的分析,脸色划一丝恐惧:“也许,没有这个首饰盒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也不能完全怪它,主要还是人的心理,仇恨是万恶之根,人与人之间应该多一些理解和宽容,那样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蔡可微的眼圈又湿润了,她感慨地说:“如果没有仇恨,他们都不会死,一切都不会发生。”
朱骏想安慰几句,但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蔡可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病房异常安静。不知为什么,他们的眼神却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首饰盒上的玉石,玉石的身体是如此清澈,一缕阳光照射在它的身上,散发出炫目而神秘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