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医生后, 周宸殊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闷了许久。
所有人都不敢劝,也不知道怎么劝。
身体因素是最大的不可抗力,除了低头,别无他法,就算现在正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
最后中午开饭前, 他出来宣布:“今年的全明星,我不去了。”
“理由呢, 你想好理由了吗?”
陆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还在期待他能给出更好的办法。
周宸殊一怔, 淡淡道:“实话实说。”
队里一直将他手伤隐瞒, 就是怕一旦被别人知道, 会对他不利,比如进行持久战, 想尽办法拖延整个比赛的进度。
这些对周宸殊来说就是最好的针对办法。
“我不承认他们也会知道, 夏季赛只要有我上场的,哪一场不是速战速决, Taro上的都是偏发育型的,其他战队的教练和分析师都不是傻子。”周宸殊看了眼情绪低迷的队友们, 无所谓的摆摆手, “就算没有手伤我也打不了几年了, 入圈的时候18, 现在都24了,我最多打到明年。”
季冕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zeki你开什么玩笑, 你的手哪有严重到要退役的程度?”
他和周宸殊是同年进的TK,是当时争议最大的两名新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把周宸殊当做亦兄亦友的存在,自己努力的目标。
可他明明是付出最多的人,为什么最后还是要跟吴轩一样成为最先离开的人。
电竞圈应该回报给他远不止这么一点。
周宸殊之前没有想过退役的事情,可从美国回来之后,他渐渐的开始思考起这件事情来。24岁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年轻,更有言论说过了23岁,选手的反应能力都开始走向下坡路。
这个圈子需要不停的往里面输送新鲜的血液,但是位置就那么多,所以老去的一代只能离开。眼下风头再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还在圈子里,一旦离开,便有新的人顶替上来,这些名和利就如同过眼云烟,一吹即散。
拿到了冠军他开心之余,剩下的竟是松了一口气,绷紧了好几年的神经一下子得到了放松,他反而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这次的手伤伤势加重与其说是让他放弃了全明星的机会的一个噩耗,不如说是一个警钟。如果说成为职业选手是大势所趋,那么大势已去,他也应该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虽然现状并不是迫在眉睫但是早做打算总是没有坏处。
周宸殊看向一直埋头没有说过话的Taro,“训练别放松,明年春季赛就看你的了。”
“zeki你——”
周宸殊打断他,话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提前进入休赛期了,你们加油。”
Taro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新人,很有天赋,只是一直被自己压着始终都没有太多露脸的机会。把机会留给这样的一个新晋中单,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他离开那天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他能为TK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不管对吴轩还是对TK的每个人,他至少也是问心无愧的。
看着周宸殊的背影,陆留缓缓开口:“他要走谁也拦不住,随他去吧。”
“可是zeki他的手伤不是能痊愈的吗?”季冕还是没法说服自己。
“没有手伤他也要走,就像几年前他会为了吴轩的遗憾带着TK死扛到底一样,可归根结底他做这些都不是因为电竞本身。”
“那是因为什么?”
陆留笑笑,“因为要争一口气。”
为了争这口气,他险些失去了一直支撑这口气的精神支柱。
如今这口压在心里好多年的闷气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也可算是获得了重新追求人生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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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琬琬下班回家看见坐在自家门口的周宸殊,为之一愣。
尤其是他的身边还立着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
“你要出远门吗?”她一边开门一边问他。
周宸殊活动了几下坐得有些发酸的双腿,嬉皮笑脸的说:“我来借住,陪吃陪吃陪那种。”
乔琬琬开门让他进去。
这还是周宸殊第一次来她的出租屋,乱的超过了他的预期。
乔琬琬站在一旁看他熟轻熟路的整理着客厅里洒落一地的杂志样片零食袋,问道:“你不是要参加全明星吗,不留在基地训练跑我这里来住不嫌麻烦?”
周宸殊把垃圾全部装进口袋里,打了个结,事不关己的应道:“我不参加了,休息正好陪陪你。”
乔琬琬这才听出不对味来,抢过他手上的垃圾袋扔在墙角,脸色凝重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全明星为什么不去了,这不是很重要的比赛吗!?”
周宸殊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医生说我的手需要休养,至少两个月。”
“你的手怎么了,比赛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
乔琬琬小心翼翼的拿起他的右手腕左看右看,可她不懂,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只觉得绷带里面散发出来的药味比以往的都浓郁了许多。
“过度使用又发炎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乔琬琬当然知道手对职业选手来说有多重要,可日复一日高负荷的训练强度,这往往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那你还能打比赛吗?”
周宸殊缓缓的抽回自己的手,把乔琬琬圈入自己的怀中,搂着她的腰,侧头与她耳语:“乔乔,我有个打算。”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参加——”
“我打算打完明年的赛程就退役。”
两人同时开口,乔琬琬后面没说完的几个字卡在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你说你要干嘛?”
周宸殊迎上她诧异的视线,郑重的点头重复了一遍:“明年的赛程结束,我就退役。”
“你的手已经严重到不能比赛了吗......”
他刚刚才拿到中国的第一个世界冠军,乔琬琬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退役,甚至已经做好了陪他一直打下去的心理准备。
熬过了这么多年,在巅峰的时候,他居然会选择离开。
“我这个年龄是该离开了,何况今年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现在有点找不到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了。”
周宸殊揉着她的脑袋,目光缱绻,“这样没什么不好,我怕有一天我连抱起你的力气都没有,那我赢再多冠军又有什么用?”
早在手腕出现问题的那天起,医生就跟他说过最坏的结果。劳损过度,别说操作鼠标,最后怕是拿笔杆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为了去赢得多少冠军,最后被逼退役的时候成为一个摆设。
乔琬琬摸着他手腕上的绷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不该就只有这样的,你明明......比很多人都好......”
周宸殊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安抚道:“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大学学长吗?他打算跟我合伙投资开一个游戏外设公司,我想试试,正好也是大学的本行。”
乔琬琬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决心,不然他不会连后路都已经规划好。
他是认真的,下了决心想要离开。
“开公司?你不留在圈内吗,教练解说甚至是数据分析师,这些都不需要重头再来。”
周宸殊刮了刮她的鼻梁,在女孩的右脸颊落下一吻,眸里含笑:“厌倦了,想试试其他的,等爷赚了大钱就娶你回家,如何?”
见他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乔琬琬的安心了一半。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就算赔本了还有我养你。”
周宸殊促狭的挑了挑狭长的双眸,“金主这么豪气冲天,看来我得好好表现了。”
乔琬琬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准备使唤他把家里全部打扫一遍,还没开口就被他腾空抱起,走进卧室扔到了床上。
在洛杉矶的那个夜晚她还记忆犹新。
周宸殊知道她是初次,这么多天也没有再碰过她。
“你别耍流氓啊。”
乔琬琬看着某人已经无所畏惧的开始宽衣解带,作势要跑。
周宸殊把最里面的T恤脱下扔在床边,抓住乔琬琬的手,把她压在墙边,故意的对她的耳根吹了口热气,“想换个姿/势?”
乔琬琬羞愤的咆哮:“你丫的不是手受伤了吗,做个屁啊。”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周宸殊咬住她耳垂的软肉,手顺势从衣角缓缓探入。
“我没有,我只是......你别摸/我腰!”
乔琬琬怕痒不是个秘密,周宸殊却故意使坏一般,在她腰/间/两/侧徘徊不停,手指每扫过一个地方都似带着电流。
“你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我们需要多磨、合、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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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琬琬这几天算是体会到了饿过头了的狼突然开了荤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在连续请了两天假之后,她成功的把某人赶到客厅睡了一夜的沙发,第二天总算神清气爽的去上了班。
刚下地铁,她接到了宋念青的电话,接起,对面平淡无波的说了句:“琬琬,我搞出人命了。”
吓得她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来电显示,才开口问:“你喝了假酒?”
宋念青看了眼手上的化验单,苦笑着:“我怀孕了,沈未然的。”
原来是怀孕。
“我还以为你杀人放火了,这不挺好的吗,你俩终于可以把关系合法化了。”
两人你情我愿,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拖着不结婚。
宋念青说是她和沈未然都爱玩不想进入婚姻的坟墓,可乔琬琬总觉得原因不是这个,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可我俩已经分手了。”
“......那孩子哪来的?不对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乔琬琬几乎每天都和宋念青都保持着联系,从未听她提过分手的事情。
“分手前最后一炮,中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