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宵玉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玉儿你放心,只要母后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嫁去那夷蛮之地……”太皇太后拭净了泪,面上浮现了一抹坚定之色。
“母后,您别担心,玉儿心中自有主张……”李宵玉立在座旁软声劝慰道。
见得自己女儿面色平静,太皇太后心中这才稍安。李宵玉上前两步,牵起了小皇帝的手,站到了大殿的上首。
“二哥,你不必与母后争执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依了你,去越国和亲……”李宵玉面带微笑,一双黑亮的眼眼看向李晟直,声音清脆有力。
殿中众人听得一时都呆了,太皇太后更是惊得坐不稳,就连小皇帝也抬起头,百般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姑姑。
“玉妹妹何出此言?母后已是动了怒,二哥再不敢有将你远嫁去越国的心思了……”李晟直有些讪讪地道。
“不,二哥,我心中自是明白,眼下我悉国若是想要摆脱困境,与越国交好是唯一的出路。只是不知道二哥能不能答应了我的条件?”李宵玉笑笑道。
“玉儿,你别犯糊涂……”皇太后连忙阻止,就连小皇帝也扯着李宵玉的袖子,然后抬起头,看着她轻轻地摇着头。
李宵玉转脸对着自己母后轻笑了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又拍了拍身边小皇帝的手。
“那便请玉妹妹说一说条件,只要是为了悉国,二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晟直正了正脸色道。
李宵玉听了这话,将面色一凝,放了小皇帝的手,走近了李晟直两步。
“二哥,你要你立个誓,立誓有生之年皆一心一意辅佐瑨儿为君,为我悉国尽忠,绝不会有丝毫私心。二哥若是应了我,妹妹我自当欣然前往越国……”李宵玉眼神直视李晟直,说出的话也是一字一句,郑重之极。
李宵玉话语刚落,殿中所有人脸色都一变。李晟直的脸上更是有些发白了。大哥已逝,他身为先帝的次子,正当盛年,又手掌重权,他不是没动过废幼侄取而代之的心思。尤其是自己的生母更是时常在他跟前唠叨,说他功劳盖世却还要对个黄毛小儿称臣。他虽是动过心,奈何上有太皇太后将小皇帝护得密不透风,又有何丞相为首的一帮文武大臣对小皇帝忠民耿耿。众口悠悠之下,他短时间内还真的不能有什么动作。
李晟直这番心思一直隐藏于心底,今日却被李宵玉一语道破,还是当着母后、小皇帝及丞相的面,他顿时感觉如坐针毡一般。难道自己的这点心思,已是“路人皆知了”?这与越国和亲一事是自己力主的,此时若不表态,岂不是摆明了有异心?虽说自己现如今位高权重,若是被人知晓有二心,不肖她祖孙二人开口,怕是满朝文武也会群情激愤,悉国上上下下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吧。
“玉妹妹这是不信我吗?虽说你与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亲厚。可是我与大哥也是血脉兄弟,大哥一生辛劳,南征北战,最后还为国捐躯了。我身为兄弟哪有不心痛的道理?瑨儿是大哥唯一的血脉,身为叔叔,我又怎么能有二心?”李晟直定了定神,迎着李宵玉的眼神镇定着道。
李晟直说完之后,转向小皇帝李瑨的方向,又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今日当着母后,玉儿还有丞相的面,我,李晟直在此起誓,有生之年,皆做陛下的臣子,一心一意效忠陛下,绝不会生有异心,若违此誓,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小皇帝李瑨见了眼前的情形,小脸上浮过一丝惶恐之色,他抬眼看向李宵玉,发现自己的姑姑朝他使了个鼓励的眼神,顿时心中安定了些。他转过脸,镇定着对李晟直开口了。
“二皇叔言重了,快快请起……”
李晟直起身之后,李宵玉轻笑一声,忽略了自己母后很是焦虑的眼神,对着李晟直又说话了。
“二哥既是一片赤诚之心,妹妹我自然也要行为国效力之事。和亲一事我应下了,诸事就仰仗二哥与丞相费心了……”
“太皇太后,二殿下赤胆忠心,玉公主深明大义,这实在是太皇太后及陛下之福,也是我悉国之福啊……”何丞相面色激动,对着太皇太后的方向语带哽咽着道。
“也罢,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由着你们去吧……”太皇太后眼见得事情已无转还之机,心中不由得忧虑交加。她叹息一声,说完之后起了身,由着身边的姑姑扶着往殿外去了。
“母后……”李宵玉赶紧迈步追了出去。
宁寿宫内,太皇太后面有忧色,坐在榻上唉声叹气,口中不停地埋怨着李宵玉。
“玉儿,你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今日虽说逼得他发誓言效忠瑨儿,换得瑨儿的一时安宁,可是你呢?你怎么办?当直要嫁与那残暴之人?”太皇太后指着李宵玉的额头道。
“母后,你别生气,你且听我说……”李宵玉挤坐到榻前,就像幼时一样搂住了她的胳膊,面上笑嘻嘻。
太皇太后见她一副久违的赖皮模样,顿时愣了下。心想自她父皇殡天,大哥失踪之后,她再难在自己跟前露面这般娇憨之姿。想到这里,太后太后不由得心头一软,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母后,你记不记得,几年前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宫中新进了个宫女,眉眼身段儿都与我有些相像之处,您本很是疼她,将她调在自己宫里做近贴身婢女。只可惜那丫头是个眼皮薄的,竟在父皇面前举止轻挑。惹得您动怒,将她送入了掖庭?”李宵玉趴在自己母后的耳旁问。
“你说的,是那名唤芍药的下作女子?玉儿,难道你是想……是想使出代嫁之计?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掖庭是什么地方,那丫头现如今就是不死也怕是是个废人?”太皇太后先是有些激动,而后又有些担心起来。
“母后,那丫头入掖庭不久后,有一天实日熬不过,浑身是血地逃了出来,也不知怎么竟跑到我的宫门前,跪地哀求我救她一命,我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让她在昭纯宫做了个洒扫宫女。倒没想到,今日倒可解燃眉之急……”
李宵玉坐下了身子,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太皇太后先是惊讶万分,继而眉头稍展,可是面上还有忍不住有担忧之息。
“玉儿,虽说我也相信你大哥还活着,可是你这般做,总还是冒险而为,母后不放心……”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母后,我有这番念头也不一天两天的了,早在心中作了周全的安排,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现如今越国渐强,又与闵国交好互通,我若是去到越国,定是有机会去到闵国,打探到大哥的消息……”李宵玉抬起头,面上是一副坚定之色。
太后太后听是虽仍是心中有些不安,李宵玉只好又细细安抚了她一番,一再强调自己会小心行事,总算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勉强同意了下来。
……
三个月之后,几千里之外的越国王宫,这一日宫中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之息。
今日是越国国君迎娶悉国公主的大喜日子。悉国的长乐公主下嫁越国国君,这件事震惊了四国。越国人更是觉得颇为扬眉吐气。想那悉国一直以上国自居,没想到现如今光景不如从前,将要将自家的金枝玉叶远嫁到越国来,以求得越国庇护,这件事总不叫他们心生自得之意?
临近傍晚,王宫之内更是丝竹乐声萦绕,。繁琐而冗长的婚礼已进行了好几个时辰,混在殿外一众陪嫁侍从之中的李宵玉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大殿之上,那同越国大王拜了天地,行了同牢礼,又饮了合卺酒,自然是那悉国来的宫女芍药。
三月之前,李宵玉找来芍药说了自己的用意之时,分明看到她那张娇丽明媚的脸上,瞬间闪过的窃喜之色。纵是越国国君有残暴之名又如何?以公主之尊,嫁得一国国君为后,这样的机会于她一个犯过错的洒扫宫女来说,无异得获得了重生。芍药当即答应了下来,随后在李宵玉的身边伺候了三个月,期间将李宵玉的一应喜好记得滚瓜烂熟,就连神态姿势也学得了十足的像。她若是装扮好了端正在那里,就连阿诺都生了丝恍惚她是主子的感觉。
芍药将她这个公主扮得如此天衣无缝,李宵玉自然也就放了心,乐得扮作个陪嫁小婢了。她让阿诺在她脸上抹了些东西,将一张如凝脂般的脸蛋涂得暗了些,黑了些。遮住了令人一见惊艳的姿容。这会儿她在人群之中左顾右盼,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认出她来。
待到月亮爬上柳梢之时,一应礼仪终于结束了。一列身着喜服的女官将芍药引进了紫宸宫新房之内,阿诺和几个悉国宫女作为陪嫁的婢女伺候在侧。
宫外廊道上,李宵玉站到在一群侍女的身后。好一会功夫之后,才听得远远有内侍拖长着声音喊着“大王到……”。她连忙掂起脚,抻长着脖子,自人群中的缝隙里看出去,想看看这位有着暴虐之名,同时又拥有着雄才大略的人,生得究意是什么模样。刚才大殿之上,因离得太远,她只看了个模糊的身影,心里想着这会儿终于可以一睹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