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莞埋在刘檀的怀中, 她的脸贴在了刘檀的胸膛上,被他抱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所有的血腥。
但是耳边, 明莞却能听到一切。
那些残忍的声响,声声入耳, 她的心微微有些颤抖。
她其实是害怕的,如果刘檀不来, 明莞怕是没了命。她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一个性子,她知道,自己一剪刀绝对伤不了薛书礼多少, 所以她是准备伤害自己的。
让品行那般恶劣龌龊的一个人欺负, 明莞宁愿自己死掉。她其实有点心理洁癖, 非常厌恶以异样目光去打量自己的男人,从不喜欢让别人触碰。
可刘檀突然出现了。
刘檀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颤抖,明莞的肩膀在抖动, 娇软的身子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 紧紧依靠着刘檀。
刘檀的心蓦然一动, 手中满是血腥的弯刀落下, 铿锵一声,弯刀触碰了地面。
他坐在了榻上,让明莞依靠着自己的肩:“莞莞,是不是吓到了?”
明莞搂住了刘檀的脖颈, 埋头在他的颈边, 浑身都在颤抖:“殿下……”
刘檀的身子僵住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颈上,顺着衣服往里面濡湿。
她的泪水那般多,那般烫,烫得刘檀的心都要化了。
他不是没见过明莞流泪,但是,像现在这般,她主动抱住他,娇美的面庞主动贴上他,肌肤触碰,却是头一回。
虽然知道明莞在害怕,在惶恐,刘檀却是忍不住的想去更深,更深的触碰她。
他真的,很想占有明莞。
刘檀强忍着欲念,哪怕该抬头的地方已经抬头,滚烫炙热一片,他抬了明莞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抹去明莞脸上的泪水:“莞莞啊……”
明莞的眸中噙着泪水,她的眼睫毛让泪水打湿了,湿漉漉的,越发漆黑纤长,眼角泛着很清浅的红。
刘檀覆盖了她的唇瓣。
只是很单纯的亲吻,他甚至没有去吮咬。刘檀的唇是干燥的,明莞的唇瓣却很柔软,柔软且湿润。
一时之间,明莞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意识到刘檀在做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眼眶中晶莹的泪落下来,落在了刘檀的下巴处。
她不敢移动,也不知该怎么做,只是让刘檀轻轻贴着。
刘檀觉得好笑,他把手放在了明莞背上,果然发现,小姑娘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得寸进尺,轻声道:“莞莞,张嘴。”
明莞压根没有意识到刘檀的可恶,她真的分开了唇,刘檀咬上了她的唇瓣,他还想更深入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了:“书礼!”
周氏站在门边,悲痛得几乎要晕厥了过去。
方才,在外面守着的侍女听到了大公子的哀嚎,可她们不敢进去,生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日后惹了麻烦,就偷偷去告诉了在附近徘徊的周氏。
周氏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反正是自己的儿子,看一看也没事,她把儿子养大,从小就照顾着,凭什么不能看?
结果,周氏一进来,就看到眼前这般血腥的画面。
她的好儿子,双臂被斩,喉咙被断,血淋淋的躺在地上,鲜血铺盖了一地。
若周氏还有个小儿子,她也不至于这么悲痛,可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周氏冲了过来:“书礼!!!”
明莞浑身颤抖了一下,往后瑟缩,抬手挡住了刘檀的唇。
刘檀被打断了好事,心中自然恼火。
明莞在刘檀的怀中,她本来没有看薛书礼,从刘檀出现时起,明莞就被他搂在了怀中,整张脸埋在了刘檀的胸膛上,因而,她没有什么机会看到眼前的血腥。
明莞并不晓得刘檀直接杀了薛书礼,她只当薛书礼被打昏了过去。
听到周氏撕心裂肺的声音,明莞转头去看,她被眼前的血腥惊骇到了。
薛书礼的死状实在凄惨,双臂被斩,下身和喉咙都被伤,鲜血淋漓了一地。
方才,明莞被刘檀抱着,她素衣干干净净,甚至鞋底都未染到一丝血腥。
周氏抱着薛书礼血淋淋的尸体,抬头时,她的脸上满是狠毒:“你这小贱人!你害了我儿子!”
明莞的眼前全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她的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脸色也变得惨白。
她实在不敢相信,刘檀他……他居然以这般血腥的手段杀了薛书礼。
可是,刘檀是为了救自己才这么做,明莞不会恨刘檀,她更不该因此厌恶刘檀。
但——明莞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
有朝一日,刘檀会这样对待她吗?
假如她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刘檀会一刀杀了她吗?
和刘檀相比,明莞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若想杀,明家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世间,没人能护得了她。
刘檀修长指尖卷了明莞一缕墨发,他懒散的扫了周氏一眼,声音冷冽:“再骂一句,孤割了你的舌头。”
那天,在康王府,周氏自然见到了刘檀,她知道刘檀的身份。
但是唯一的儿子死了,什么尊卑之念,周氏都顾不得了,她厉声大骂:“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刘檀大怒,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前世,他知道有人敢这般肖想算计自己的女人,定然不会让人就这般轻易的死了。
穆王府虽招贤纳士,吸收了天下英才,可是,在暗地里,刘檀更设立了诸多残忍的机构去对待反对他的人,这些处所中处置人的酷刑,足以将这世间最坚强的人给摧折发狂。
也是重活了一世,为了讨明莞欢心,他才只用了这般温和的方式。
明莞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阴沉了脸。
在明莞的心中,刘檀多数时候都是温文尔雅,让她如沐春风的。
可此时的刘檀,一双狭长深邃的眸中少了平日的点点笑意,神色里满是阴鸷狠厉,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对他不满的人给撕碎杀掉。
明莞微微打了个寒噤,她丝毫不意外,周氏惹怒了刘檀,会被他活活掐死。
刘檀放下了明莞,长袖划出极为凌厉的弧度,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周氏。
周氏突然意识到了不妙,方才的悲愤瞬间化作了恐惧——刘檀确实是个可怕的男人,她毫不怀疑,刘檀这是要杀她。
在死亡的威胁下,周氏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明莞再次打了个寒噤,她伸手拽住了刘檀的衣袖:“殿下……”
刘檀的脚步蓦然停了,他回头看了明莞:“她骂了你。”
明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僵硬:“殿下,算了吧。”
刘檀觉得明莞哪里都好,就是心有点软。周氏和薛书礼要害她,刘檀帮她杀了这些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难道,明莞见了血,害怕了,觉得他恐怖残忍,想要远离他?
可是,刘檀这是为她好,是在帮助她。明莞这般聪明,应该能明白他的一片好心。
刘檀盯着明莞的眸子,她有一双漂亮的眸,黑白分明,极为清澈,刘檀最爱看她双眸含泪,强行隐忍着不求饶,前世,他每晚见她那般楚楚可怜又清冷的眼神,就想把她揉到骨子里,想要让她……
此时,刘檀缄默片刻,忽然又笑了:“孤听你的,莞莞,来让孤抱着。”
明莞不太喜欢和人亲密接触,更不想在此刻让刘檀拥抱她。
刘檀的身上带着很好闻的白檀香气,他握住了明莞的手,冷冷扫了周氏一眼:“把薛家主人和薛老夫人给孤叫来。”
周氏沉痛的看了薛书礼的尸首一眼,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明莞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她又不敢,对刘檀,她如今是又恐惧又感激,说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刘檀敏锐的觉察到了这点。
他确实做的有些血腥了,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刘檀不会为此感到后悔,他是真的想杀薛书礼,想亲手杀,想让明莞亲眼看到,想让她知道,每一个觊觎她的人,都会死在他的手下。他才是那个最为强大的男人,最配得到她,守住她。
刘檀捏了捏明莞耳垂上戴的一粒珍珠耳珰,她向来喜欢珍珠首饰,这两枚珍珠都是水滴形,小巧玲珑,泛着莹润的白色光芒。
刘檀眸中一片温柔:“这对耳饰很适合你,莞莞,很好看。”
明莞僵硬的摸了摸耳珰:“多谢殿下夸奖。”
“明日孤就要带你回去了,路上我们一辆马车,孤特意让人准备的马车,极为宽敞华丽,”刘檀道,“孤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回到穆州。”
他转移了话题,尽量不往薛书礼和薛家的事情上靠拢。刘檀觉得,如今,他做一件恶劣的事,和前世做十件恶劣的事情相比,已经进步了很多,只要他稍微哄一哄,很快就把人给哄回来了。
况且,杀薛书礼,这事并不恶劣。是薛书礼有错在先,自己是好人,是来英雄救美的,一点点错都没有。
明莞闭上了眼睛,她纤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似乎冷静了好久,明莞才道:“殿下,这件事,薛家虽然有错,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外祖家。母亲在时,时常告诉我她少女时的欢快时光,我很敬爱我的母亲。若母亲知道,因为我,外祖家遭遇灾厄,来日九泉之下,我定然没有脸面去见母亲。”
刘檀心底有些许的不满,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轻捏了明莞的手背:“莞莞,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件事,绝对不是薛书礼一个人的过失。”
“大表哥是长房长子,且是长房唯一的血脉,外祖母喜爱他,周氏视他为心肝,他被您杀死,对薛家人而言,这个惩罚已经够严重了。”明莞道,“殿下,您救了我,我对您提起这些,是有些不妥,您可以说我妇人之仁,说我悲悯心泛滥,可我生来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刘檀的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其实很想捏着明莞的下巴去问她,既然她这么宽容,这么大度,这么喜欢当什么好人,为何前世不能原谅他?为什么她的善良,她的悲悯,她的怜爱,不能用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当初,整整五年,她都未真心给过他一个笑容,整整五年,她都是冷面对他。他那么爱她,那么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为何前世不能像原谅薛家人一样原谅她?
刘檀讨厌死了像明莞这样不分事理的滥好人。
但内心深处,刘檀又明白,这绝对不是讨厌,他其实是喜欢明莞这样没有头脑的善良的,她的天真无邪,她的柔软娇弱,是刘檀最想去守护的。
说实话,他只是……只是嫉妒而已。嫉妒薛家能得到明莞的原谅,曾经的自己却不可以。
刘檀的眸底泛了红色,他将心头的所有想法都藏了起来。毕竟,明莞什么都不知道,重来一次的只有他而已。
今日的不满,刘檀记在了心底,等来日把她给娶回家……呵呵,刘檀定然让明莞哭着求饶,让她知道他的不满,他的怒火,以及,他对她的妥协和疼爱。
刘檀深邃的眸,从明莞绝色的容颜,到她合拢得严严实实的脖颈,再往下,是单薄纤瘦的肩膀,隆起弧度优美的胸,盈盈不足一握的腰。
他的眸中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情愫,炙热又滚烫,明莞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心头的感觉其实并不太好。
刘檀,会不会答应她?
或者,他会震怒?
明莞其实不单单是明莞,不仅仅是明氏女,她是刘檀预定好的女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刘檀的人了,明莞清楚这一点,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薛书礼虽未得手,对刘檀这般位高权重的男人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
刘檀在梁朝只手遮天,天子面前,仍然能保持着威风,若他想要拿捏小小的薛家,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明莞并非原谅了薛家,也并没有因为薛书礼死了,就原谅了薛书礼。她只是在意去世的母亲,而且,若因为此事,刘檀想要屠戮薛家满门,那就真的残忍了,明莞日后在母亲的牌位前,定然也满心愧疚。
刘檀蓦然笑了起来,他长得英俊,笑起来的时候也颇为迷人,比绝大多数所谓的美男子更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把揽过了明莞的肩膀:“就听莞莞的,莞莞,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孤,孤谁的话都不听,但准王妃的话,孤一定会听。”
明莞得了刘檀的保证,暂且松了一口气。
刘檀眸色幽暗,他唇角翘起,一手又抬了明莞的下巴:“方才的滋味儿好不好?嗯?莞莞能不能让孤再尝试一下?孤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