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莞一觉睡到天亮,巢玉掐算着时间来叫明莞起床。

“小姐, 小姐, 现在已经卯时了, 您也该起床了。”巢玉把床帐给拨开, 轻轻推了推明莞, “奴婢伺候您洗漱。”

明莞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她仍旧有一点困倦。玉手抓着被子,明莞缓缓坐了起来:“已经醒了。”

明莞有极为漂亮的秀发, 头发又密又柔, 此时全部散在了身后,脸上带着倦意, 巢玉这个小姑娘看见了,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琉璃般的眸子看了巢玉一眼:“我自己穿衣服, 去把水端进来吧。”

巢玉赶紧出去了。

明莞从带来的衣物中取了雪青色的,她细致的穿了衣服, 然后再梳洗。

刘檀说,明天就要回去了, 明莞心底其实是有一些雀跃的。她想早点回到家里,早点见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如果可能的话, 明莞还想去穆王府看看可爱的小兔子。

因为藏着些心事,早上明莞并没有吃太多东西, 她喝了一点粥, 就去薛老夫人那里问候一下。

薛老夫人待明莞, 明显没有刚刚来的时候那样亲厚了,明莞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

“莞莞,你坐下吧,坐在我的身边。”薛老夫人道,“我听说,下面庄子里送来了一头鹿,今天可以吃点新鲜的鹿肉。”

明莞点了点头。

薛老夫人对于薛府的掌控很深,她自然能从周氏的动静里,猜想到下一步,薛氏会怎么做。

薛老夫人不想拦着,她看得出来,在门当户对愿意嫁给薛家的姑娘里,明莞绝对是最优秀的一个,况且,这是她亲外孙女儿,有这么一层血缘在,她也好牵制。

周氏那边真做了什么,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事情结束了,薛老夫人再骂周氏一顿,到时候,不仅薛家得到了明莞,薛老夫人还可以让明莞和周氏反目成仇,在往后的日子里,更让明莞听话。

一想起明莞可能进门,薛老夫人下意识的将明莞当成了自家的媳妇儿,她看了看明莞,道:“莞儿啊,你还是来迟了一些。”

明莞有些不解,如今辰时还未过,日头还在东边,刚刚挪动了一点,怎么就来迟了?

明莞道:“我怕打扰老夫人您的休息,所以没有早早过来。”

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年轻的时候啊,寅时就要起床,起来后梳洗,伺候着老太爷更衣去衙门里,那个时候,天还没有亮呢,我就要去伺候婆婆,给婆婆穿衣服,梳头发。莞儿,作为一名女子啊,贤良淑德是本分,当时老太爷还看上了别家的姑娘,我废了一番功夫,才替老太爷把这家姑娘纳进门当妾。”

薛老夫人说得情真意切,一双精明的眼也微微有些湿润。

明莞的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她道:“老夫人年轻时受苦了。”

“这算什么苦呢,都是我们女人应该受的,伺候长辈,听从夫君是本分,若我当时没有尽到本分,指不定会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薛老夫人握住了明莞的手,“莞儿啊,你早早没了母亲,好多该教导你的话,你母亲都未来得及说,外祖母真心疼你,所以才要好好教诲你。”

明莞表面上不动声色:“老夫人说的极是,莞儿都认真听着。”

“你父亲替你和别家做了亲事,外祖母实在感到遗憾,你这么娇弱的一个姑娘,若是去了别人家,指不定会被婆婆怎么欺负,夫君怎么打骂。唉,夫为妻纲,哪怕丈夫再怎么不是,咱们做女人的,都要受着,否则……”薛老夫人叹了口气,“若是你能在薛家,我也好护着你,万一书礼或周氏欺负你,我也能给你出一口气。”

明莞微笑道:“老夫人操心太多了,您身子本就不好,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心事越多,对身子越不好。”

薛老夫人也不知道,明莞是真听明白自己的话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叹了口气:“好,不谈这些了,我也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莞儿,你早些回去吧。”

明莞起身告别了。

回去的路上,巢玉瞅着四周没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姐,薛老夫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明莞抬手敲了敲巢玉的额头:“老夫人的意思是,若我留在薛家,很快,我就要从卯时起床变成寅时起床,每天只睡不到三个时辰,还要帮衬着大表哥,为大表哥找几个漂亮又懂事的小妾。”

巢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夫人打了这主意!”

明莞揉了揉眉心,她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明莞从小就娇弱,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也受不得什么劳累。若真在薛家,让薛家给磋磨磋磨,不出几年,她怕是就要一命归西了。

...

周氏的院子里,几个侍女走来走去,生怕别人突然给闯了来。

周氏正在房间,她的对面是薛书礼。

薛书礼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平时的时候,薛书礼也去过秦楼楚馆,和一些漂亮的姑娘玩过,开过荤,尝过情爱的味道,家里也有一些不检点的侍女,举止轻浮,薛书礼的院子里就有两个漂亮的,薛家的侍女,就是薛家的奴才,被他碰了,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的事情。

可他都是瞒着周氏,周氏并不知道这些,还当她的好儿子很争气。

周氏道:“书礼,你喝了这碗鹿血,这是对身子好的。”

薛书礼当着周氏的面,喝下了一碗荤腥。

周氏这才放了心,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周氏并没有二房赵氏那么能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一直放在心尖尖上捧着,把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薛书礼能够出人头地,是周氏最大的愿望。

周氏脸上浮现了一点笑,她道:“等下,我让人假借着老夫人的吩咐去给明姑娘送一碗鹿肉,再让人把她的侍女给支走,书礼,你就尽管进去。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只要不玩得过火,不伤了她性命就行。”

薛书礼一碗鹿血下了肚子,浑身也有几分燥热之感。

两刻钟后,明莞的院门被敲开了,几名侍女过来,其中,为首的一名手中提着食盒,她对巢玉道:“明姑娘在里面吗?老夫人让我们给明姑娘送一碗鹿肉,说是炖得极好,很合人的胃口呢。”

巢玉并没有觉得意外,薛老夫人那边经常送来一些吃的东西,不过,其中一名侍女看着像是周氏那边的人。

虽然巢玉在薛家的时间不长,但她基本认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巢玉笑道:“我们小姐在里面刺绣呢,我送进去就好了。”

为首的侍女笑道:“明姑娘温柔善良,我喜欢得很呢,就让我亲手送进去,和明姑娘说几句话。”

巢玉也不好再拦着,就带了侍女一同进去:“小姐,老夫人那边给您送了些吃食。”

那侍女道:“我是夫人那里的,给老夫人送东西时,老夫人说鹿肉炖得很美味,我们顺路,老夫人就让我们给您送来,明姑娘,您尽快趁热吃吧,别耽搁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明莞一抬眸:“诸位姐姐辛苦了,巢玉,给姐姐抓一把银钱吃酒。”

巢玉笑了起来:“姐姐们,你们就收下我们小姐的一片好意。”

侍女接了,放在荷包中:“谢谢明姑娘了,鹿肉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您还是快些吃吧。”

明莞点了点头:“好。”

侍女又看向巢玉:“夫人那边得了两匹绸缎,式样特别好看,说是年轻姑娘最喜欢的,想要送给明姑娘,巢玉,你和我们过去拿吧。”

巢玉也没有想太多,就和这些侍女一起出去了。

明莞看着精致的白色瓷盅,她近日来的胃口算不得太好,不想吃这么荤腥的东西。因而,明莞把这瓷盅鹿肉放在了外间,想着等下哪个小丫头若想吃,就赏了小丫头,若没有人想吃就倒了。

她坐在窗边刺绣,绣的是兰草,针针线线,都极为仔细。明莞一双素手纤纤,指间捏着银针,手指尖带着绯红的一点颜色,剔透漂亮,如芙蓉石一般。

凉风从窗外吹入,将她鬓边长发轻轻吹拂起,明莞生来带着幽幽香气,因为这凉风,香气散得满室馥郁。

不久,明莞也有几分困意,她把手中针线放下,支着手打了个盹儿。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明莞听着不像是巢玉,她微微睁开了眸子,看到了一道蓝色的修长身影。

薛书礼的脸色泛着奇异潮红,他一进来,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昏迷的明莞。

那碗鹿肉里,周氏下了很重的药,不用全部吃光,只消吃两口,就会意乱情迷。

可眼下,明莞神色如常,眼中带着诧异:“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薛书礼听了明莞悦耳声音,鼻端都是明莞身上的香气,一时间,他心驰荡漾。

——反正都要强迫了她,她昏迷如何,清醒又如何?

薛书礼在鹿血的作用下,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一步步朝着明莞走来:“表妹,我心悦你已久,你若跟了我,我会疼你一辈子……”

明莞心中觉得很恶寒,哪怕薛书礼连她的衣角都未碰到,她只听到他的话语,就已经无法忍受。

这个男人,实在太大胆太猥琐了!

她见薛书礼的状态不对,一把抓了做针线时用的剪刀:“大表哥,你这样的言语,已经越过了应有的界限,若你不离开,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薛书礼笑了一声。不客气?

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又能怎么不客气?难不成,她还能用这只只能做针线用的剪刀杀了他?

薛书礼知晓,明莞身形袅娜纤细,他一只手就能将人给钳制,然后,撕了她的衣服,听她哭泣求饶。

只要想起等下就能占有明莞,薛书礼浑身更加潮热,他往明莞扑来:“表妹,你别白费功夫了……”

话音刚落,“噗嗤”一声,鲜血淋漓,流淌了一地。

薛书礼猝然睁大了双眸,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淌血之处。

一道阴森冷冽的声音蓦然入了薛书礼的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冷酷残忍,不带一丝感情,让人不寒而栗:“身体残缺了一处,开心么?”

刘檀一手将明莞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弯刀,他面色冷然肃杀,一双带着杀气的狭长利眸,盯了身染鲜血的薛书礼:“敢动孤王的女人?”

薛书礼完全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穆王……殿下……”

刘檀弯刀一挥,齐齐斩了薛书礼的手臂:“看在莞莞的面上,孤就轻饶了你。”

薛书礼痛不欲生,发出哀嚎,哀嚎声太过刺耳,仅仅只是一声,他便再也开不了口。

“聒噪,要吓到莞莞了。”刘檀微笑着,他将刀尖刺入了薛书礼的喉咙,“孤饶了你,你自己却不肯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