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钻心的疼。
沈执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哪怕他这样性子都忍不住皱眉,这手脚架虽然是空心的,但是这么砸在后腰上还是疼的特别厉害。
此刻他额头上硬生生被疼出一层薄汗。
纪染见他眉头紧拧,一直没松开,立即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是呀,执哥去医院吧。”夏江鸣在旁边也着急上火,他们在远处看着都胆战心惊的,有几个女生更是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
这玩意砸在身上可不好受。
沈执毫不在意,摇头:“不用。”
他没那么娇气。
徐一航朝纪染看了一眼,趁机开口说:“还是去看看吧,你这可是砸着后腰了,男人的腰多重要。要是真他妈出了问题……”
沈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徐一航闭嘴了。
真是活该你单身,这会儿都英雄救美受伤了,还不趁机在妹子面前表现,拉好感度,逞什么英雄呢。
要是徐一航的话,这会儿估计都赖上纪染,让她负责自己下半辈子。
沈执瞪完人之后,转身准备离开,本来他也只是冲动的追过来,并没什么话要跟纪染说。这么替她挡了一下之后,他反而更没话说,干脆转身离开。
纪染站在身后咬了下唇,最后终于没忍住,她抬起手本来是想戳一下沈执的衣服。
谁知最后反而手指一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宽松T恤。纪染这时才发现其实他特别喜欢穿黑色,他们在机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穿着一身黑。
当沈执回头的时候,纪染抬头望着他。
直到男生戏谑地声音问:“舍不得我走了?”
纪染听到他这句话时,手指仿佛被烫了下,猛地又松开。
“沈执,我陪你去医院吧。”
明明在心底打定主意要离他远一点儿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纪染实在没办法假装跟自己无关,什么都不管的让他走。
沈执见她又纠结又担心的模样,一张白皙的小脸快皱成抹布,轻笑了声:“行了,这玩意砸不残我。”
“真残了,你再想想怎么赔偿我吧。”
沈执淡淡说道,纪染猛地抬起头望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沈执不会就此赖上她了吧?
*
学生会检查过各班的打扫卫生情况之后,所有学生才离校。纪染跟闻浅夏一起走到校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
闻浅夏还在说服道:“纪染,你真不跟我们一起玩呀?”
“我不去,你去玩吧。”纪染软软说。
闻浅夏也被徐一航邀请参加生日宴会,他们几人跟班里的人接触不算多,又是刚开学,请的大部分是以前班级的同学。
本来闻浅夏以为纪染也会去,一口答应,今天问起来她才知道纪染不去。
闻浅夏撅着嘴:“可是我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纪染安慰她:“不会的,你不是说那里特别好玩。”
之前闻浅夏就跟纪染说过,学校附近的这个天空之境,这简直是四中学生心目中的殿堂,只是消费太高,除了那些完全不在乎钱的富家子弟,其他人很少去。
如今是二零零九年,一切还不像十年后那样快速增长,现在高中生一个月零花钱顶多几百块。
她们站在公交站牌的时候,江艺正好也跟她的闺蜜团走了出来。
今天放学,蔡洁洁不知道什么原因非跟着江艺一起出门。要是平时江艺无所谓,可今天她得坐公交车回家,外面根本没司机等着。
她总不能让班里女生看见她坐公交车吧。
蔡洁洁左右张望,捂嘴轻笑:“江艺,你家的宾利呢,怎么今天没来接你?”
江艺:“我妈今天用车。”
“你不是说那辆车是专门接送你的。”蔡洁洁天真地问。
江艺吹过的牛,连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反倒蔡洁洁记得挺清楚。
她皱眉:“我妈的车拿去保养了,蔡洁洁,你家都没车吧,不知道车子要保养吧。”
蔡洁洁其实也是个小白富美,有点儿小高傲那种,只不过自从跟江艺一个班级之后,她处处被抢风头,所以她是班里唯一一个不捧着江艺,还有点儿暗戳戳希望她倒霉的女生。
她被江艺怼了之后,其他女生笑了起来。
蔡洁洁一张脸涨红:“徐一航的生日宴你不是要把薛以柔比下去的,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呀。”
江艺本来就在烦恼这件事,不悦道:“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我们可以期待一下小艺的高定礼服了。”
“对呀,别说穿了,我都没见过高定礼服呢。”
“我也是。”
一帮女生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结果有个女生突然指着对面说道:“江艺,那不是你们家司机的女儿?”
纪染和闻浅夏站在对面站台,虽然听不清楚这边讨论的内容,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江艺她们一帮人肯定是在讨论她。
闻浅夏翻了翻眼睛:“这群女的真无聊。”
她知道这些女生肯定又在说纪染是司机女儿的事情。闻浅夏就特别替纪染不值,明明纪染长的漂亮性格又好,却因为出身问题一直被人背后诋毁。
徐一航的生日是周末,江艺下午就不在家里。
纪染去了一趟自己的衣帽间,果然她的礼服长裙还是不见了。不仅长裙,还有一条项链和手链跟着一起不见了。
纪染手指空空的衣架上摸了摸,果然人还是逃不过自己的贪心。
她知道纪庆礼今晚回来的时间,现在只等着江艺从生日宴上回来。
谁知到了快八点的时候,夏江鸣突然打来电话。
纪染接通之后,听到他有些无奈地声音:“纪染,你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怎么了?”
按理说这时候夏江鸣应该在参加徐一航的生日宴,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直到夏江鸣无奈说:“是闻浅夏,她现在心情特别不好,你能不能过来安慰她一下?”
闻浅夏是纪染唯一的朋友,事关她的事情,纪染还是特别在意。
她立即抿嘴轻声说:“你能告诉我,浅夏怎么了?”
“生日宴上她好像跟别的女生吵起来了,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说。现在正哭着呢。我怕出事,没让她走,把她带到楼下休息一会儿。不过她还一直哭。”
纪染看了一下时间:“我马上过来,你先帮我看着一点儿浅夏。”
夏江鸣打完电话之后,朝不远处已经停止哭泣,正在吃冰激凌的闻浅夏看过去。
最后他转头无奈望着旁边的人:“执哥,我这么骗纪染会不会不太好。”
闻浅夏确实在生日宴上跟人起了冲突,只是小姑娘好哄,两个哈根达斯球很快让她不哭了。夏江鸣没想到,沈执居然让自己打电话给纪染。
沈执一笑,露出慵懒笑意,抬脚踢了他一下:“哪那么多废话。”
夏江鸣委屈的不敢说话。
沈执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只要纪染来了,他就能第一眼看见。
其实他也想给她打电话,可是他打了她不会来的。
沈执自嘲的笑了下。
以前只有别的女生为引起沈执注意,费劲心机,难怪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如今他为了见她一面,生平第一次这样耍手段。
如果知道是自己让夏江鸣骗她,她一定会生气吧。
想到纪染那张白皙漂亮小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他突然又笑了起来,转而靠着窗口点了一根烟。
纪染是打车到的,她刚从车里下来,准备给夏江鸣打电话,谁知夏江鸣居然在楼下等着她。
“纪染,这边。”夏江鸣笑嘻嘻冲她挥手。
纪染跟着夏江鸣上了二楼,二楼是专门吃东西的地方,她一上楼不仅看见闻浅夏,她坐在那里垂头丧气,一副斗败的小鸡崽模样。
她直接朝闻浅夏走过去,到了跟前,闻浅夏才抬头看到,惊喜地问:“染染,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样?”纪染看见她眼睛红通通,还有些肿,知道她真的哭了。
闻浅夏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没事儿。”
她就是吵架没吵过别人,被气哭的。
纪染问:“有人欺负你?”
闻浅夏望着她,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
纪染看着她的表情,大概猜到或许她吵架的原因跟自己有关,要不然以闻浅夏的性格,不可能看见自己不倾诉的。
她说:“是不是因为我?”
原来闻浅夏来参加生日宴,谁知在厕所里遇到江艺那几个朋友,她们不仅嘲笑闻浅夏穿的穷酸,还跟司机的女儿玩的好。
她跟纪染在学校里形影不离,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们关系好。
闻浅夏本来一直就气恼这些女生嘲笑纪染是个司机女儿,如今正好撞到她枪口上,干脆跟对方吵了起来。
结果人家人多嘴杂,闻浅夏不仅没替纪染出头,自己还被骂哭了。
此时她特别不好意思望着纪染:“对不起,染染,我没吵赢。”
她真觉得特别丢脸。
纪染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扑哧一声轻笑了起来,低头问道:“你现在觉得舒服点儿了吗?”
闻浅夏点头。
纪染:“那起来吧。”
闻浅夏望着她:“回家吗?”
“你不是被欺负了,”纪染声音软软的,可是语气却格外镇定:“带你去找回场子。”
闻浅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眨了眨眼睛,傻乎乎的跟着站了起来。
纪染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极低的笑声。
当她转过头,沈执站在不远处,身体轻轻倚靠着旁边的立柱,透着一股慵懒惬意。
他的脸因为隐没在灯光偏暗的角落,只能看见隐隐表情。
是在笑。
纪染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乌黑的大眼睛睁得有点儿大。
沈执望着她的小脸,明明漂亮地跟个瓷娃娃似得,可放狠话的样子却那么可爱,让他看得更心痒。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纪染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沈执有没有听到。
现在两人四目相对,她突然有一丝无奈。
她的人设在沈执面前,应该崩的差不多了吧。
在纪染愣神的功夫,沈执踏着步子悠悠地走过来,眼睛盯着她,下巴浅抬:“走呀,不是要找回场子的。”
不是要去找回面子的,你给她撑腰。
我给你撑腰。
*
他们上了楼之后,刚出了电梯,就听到里面吵嚷的声音,居然还来了不少人。
纪染到了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江艺,或者是看见穿着那条裙子的江艺。
说起来,这条裙子其实是裴苑给纪染定制的,只是等纪染拿到的时候,她已经来了这里。
裴苑眼光一向好,她看中的裙子是最适合纪染的。
只可惜,如今这条裙子却被江艺穿在身上。
不过江艺个子比纪染矮,这条裙子在她身上穿着并不合适。特别是裙子的后面是微露背的设计,江艺皮肤不算特别白,有点儿黄。
灯光照在她背上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冰肌透骨的感觉。
但即便是这样,她身上的这条裙子还是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确实让她也成了全场的焦点。
毕竟人靠衣装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纪染走过去的时候,因为沈执就在她身后,无形中人群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直到她走到江艺的面前时,江艺回过头。
哪怕是刚才还神采飞扬享尽众人吹捧的江艺,这一刻,脸色煞白。
纪染缓缓地将她从头看到尾,而周围所有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盯着他们看。因为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说,江艺和纪染的关系。
都传纪染是江艺家司机的女儿。
终于,纪染轻轻开口:“江艺,穿我的衣服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下?”
“你知道不问自取就是偷的道理吗?”
纪染态度并不是咄咄逼人,语气轻轻软软,可说出的话却让全场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纪染是江艺司机的女儿,怎么变成江艺偷纪染的衣服。
直到最后纪染略歪头,轻笑了下:“我姓纪,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