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浑身抖了一抖。
她想起自己在没有经过原燃同意的情况下, 偷拍了他的照片也就算了, 现在还这里公然把照片展示别人看,还被他给直接抓包了。
QAQ她都不敢看原燃表情了。
那边米南见到正主出现了,很兴奋,立马抛下安漾, 对原燃把之前和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还从自己背包里翻找出了一张名片, 特别强调,“我真的觉得你很合适, 多配合配合我们,得冠军几率很大。”
“不去。”少年薄唇吐出二字, 懒得再多话,拒绝得毫不犹豫。
声线也很好听。
“要是能得冠军的话, 光是这次比赛,就有一大笔奖金, 之后……”米南不灰心,试图说服他,一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宣传。
原燃已经很不耐烦, “说了, 不去。”
米南想伸手拉住他, “要不, 你先去我们杂志社看看, 再考虑。”
手指没有碰到他, 少年陡然止住了脚步,终于回头。
米南被他的视线吓了一跳,眸光冰冷阴沉得可怕,盯着她想要碰他的手指,米南手指像是被火烫到一样,飞快抽回,收回了身边,再也不敢上前。
和那张照片上温顺乖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米南站在原地发呆,脑子里乱哄哄的。
原燃直接拒绝了,倒是也在安漾意料之中。
原燃很厌恶的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别人一直盯他看或者碰他,安漾回想起自己刚认识他,俩人还不熟时,她也曾经因为原燃这些奇奇怪怪的禁忌受过不少惊吓。
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但是,让他去给杂志拍照片,按摄影师的要求,对着镜头摆出各种表情,光想想,都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要开场了。”少年面无表情的回头,对一旁女孩说。
安漾冲还呆愣在原的米南点了点头,小声说,“抱歉。”
随后,小跑跟上原燃步伐。
他分过来一杯饮料,安漾接过,双手捧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偷看身侧,
居然,没计较她偷拍的事情么。
“对不起。”安漾想了半天,还是打算主动自首,“我不该偷拍你的,等会儿,马上删掉。”
“不给别人。”
少年抿着唇,“没事。”
如果拍下来了,应该是喜欢吧。
那种模样,虽然根本就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但是,她喜欢看的话,什么模样,都可以,拍也没关系。
如果这样,她能更喜欢他一点,同意让他再多靠近一点。
得了这个回答,安漾大大松了口气,弯着唇,“不会给的。”
这些照片,她谁都不会给,拍完后,也没有给别人看过,连林希都没有给过。
电影马上快开始了,厅内灯光已经黯淡下来。
大屏幕一晃,出现的不是动画,是个拿着刀的女人,一人在坟头间走着,随后,扑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怪物,一口把女人头给咬掉了,鲜血四溢。
安漾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尖叫出声。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厅,好在很快播完,她才发现,那是广告。
可是,一个广告放完了,第三个,依旧是恐怖片广告。
她胆子特别小,怕黑,平时根本不敢接触这类型片子。
原燃似乎一点不在意,盯着屏幕,屏幕上黑白交错的光影闪过,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长睫照得清清楚楚,依旧是平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对着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表情淡定得没有丝毫变化。
安漾瑟缩了一下,不自觉的,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少年身上气息温暖干净,格外让人安心,安漾小心翼翼的靠过,近一点,再近一点,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
原燃感觉很灵敏,即使是在黑暗里,她发丝落在了他手臂上,很痒,纤细柔软的手指牢牢抓着椅子边,和他的手臂相触,若有若无的触感,随着一股清淡幽长的香。
因为怕?
原燃看了眼屏幕上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接下来,一整场都会是这样?
他看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好像,还是最近第一次,她这么主动接近他。
他觉得看一整场也挺不错。
可惜,随后,下一秒,恐怖片没了,切成了淡蓝色的天空和河水。
安漾魂魄归位,大大松了一口气,正回身子,开始安安静静看电影。
原燃,“……”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不高兴不加掩饰。
是个文艺小清新片。
安漾很喜欢这种清新明朗的色调,看着很专注,不料,过了一个小时,片子放到**时,音乐声陡然增大,主角居然亲到一起去了。
还给了十数秒特写,想装作没看见都不可能。
安漾特别尴尬,僵着身子,偷偷看了下身旁少年。
没有动静。
“原燃?”
没有回音。
安漾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看睡了。
看来是在电影院继续了那个未完成的午睡。
果然,男孩子都会觉得这类型片子很无聊。
确定他确实是睡着了,安漾尴尬顿消,她也不打算叫他,正要回身继续看时,肩上忽然一重。
他不自觉的,已经往她这边靠了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睡得沉沉的,在这个吵闹的电影院里,丝毫没有被外界影响。
安漾轻轻动了一下。
原燃自梦里似感觉到了,不满的直接拉了她的手,将她拉进,半梦半醒间,意识还模糊着,他轻轻嗅了嗅她的颈窝,确定气味没错后,又轻车熟路的蹭了过来。
少年清冽呼吸的落在皮肤上,他黑发很软,散着一股清淡的薄荷香,短短的发梢蹭过,像被羽毛轻轻挠过,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安漾抿着唇,身子有些僵硬,光影晃过,照亮了少年的睡颜,半明半暗间,垂着长睫,唇线难得舒展,一副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难得见他这么安稳的睡颜。
在家床上睡着睡不好,经常失眠,在这么吵闹的电影院里,居然能睡得这么好。
真是怪癖。
安漾唇却不自觉的弯了弯,红着脸,还是不动,由着他继续靠着了。
……
暑假剩下的日子过得很快。
刷题,看书,下下厨,投喂一下自家猫,日子过得很平静惬意。
一转眼,已经快到高三开学时间。
安漾在家踏踏实实学习了一个暑假,第二天开学,选拔考试在即。
安文远提前通知过她了,“原燃叔叔今晚请我们吃饭。”
地点定在庭华,湳安市最好的酒店。
下午六点钟。
安漾一开始本来是打算就穿着平时衣服去的,但是安文远换了正装,看起来对这次晚饭颇为重视。
知道自己老爸做事一板一眼,她实在没办法,也随着换了一身白色小裙子,倒是原燃,下午从外面回来,照例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很快随便换了一套衣服,依旧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黑t和长裤。
安文远原本准备自己开车过去。
外头,已经响起了门铃声,安文远看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很面生的年轻男人,“原先生,叫我过来接您。”他向安文远打招呼。
“小少爷。”那人似乎认识原燃,语气毕恭毕敬。
原燃没抬眼,神情很漠然。
文毅在前面开着车。
安漾本能的感觉到,原燃似乎和这个叔叔关系挺冷淡的,从一开始听到是要去赴原和义的宴,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和家人重逢的喜悦,甚至都懒得敷衍的表示一下高兴。
车在停车场门口缓缓停下。
文毅走在最前,和两位小姐姐一起领着三人进酒店,一路无话。
二十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里面已经有人,一个高挑的男人,笔挺的浅灰色细格西装,正站在窗前,从高楼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湳安夜景。
“来了?”原和义回头,唇角含着笑。
众人互相寒暄。
文毅悄悄退出了房间,室内就剩下四人。
安漾有些紧张,偷偷打量着对面男人。
不是很像。
仔细看的话,眉眼有些相似,但是,长在原燃脸上,说不出的清俊出挑,只是一些细微的改变,在原和义脸上,一下就黯然失色了挺多。
不过,虽然不能和原燃相比,没有那种过分的漂亮,原和义也有自己的气质。
男人身材修长,举止优雅平和,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说话温和有礼,气质也和原燃迥然不同。
“又长高了。”原和义看向身旁侄子,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满满是长辈对小辈的呵护。
原和义也不介意,拿过杯子,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树莓汁,“记得,你以前喜欢喝甜的。”
原燃没答,面无表情的喝完了那杯果汁,依旧没理他。
原和义笑了笑,转脸对安文远说,“安教授,你们把我侄子照顾得很好呀。”
安文远道,“原先生客气了。”
察觉到原和义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安漾很紧张,一顿饭下去,也没怎么动筷子。
原燃注意到了。
他倒是没有丝毫拘谨,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原和义而有什么变化,平时在家如何现在也是如何。
面前正好是一盘虾,做得晶莹剔透,极能激起人的食欲。
原燃直接给她夹了一个,放进她的碗里。
安漾平时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海鲜,尤其是虾。
对面俩个长辈都看着,安漾脸一下红透了,夹着那个虾,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直接夹起,偷偷放回了他碗里,“我不用。”
原燃似有些不解。
“你喜欢。”他说,带着几分执拗。
想了想,他又问,“不想剥?”
他拿毛巾擦了手,从碗里拾起起那个虾,手指灵活修长,居然真的想给她剥好。
安漾,“……”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她慌忙抢过那个虾,自己慌忙剥了起来,“谢谢。”
原和义把对面一切收在眼底,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安文远也看到了,笑容有些僵硬。
吃完饭。
“孩子明天开学,还有考试,可能要先回去了。”安文远说话很客气。
原和义没反对,“送他们回家。”
文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房间内,冲他点了点头,带着俩人出门。
原和义笑了笑,“那安教授,我们再聊聊?”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庭华下层是安静的茶座,安文远随着原和义进去,灯光很快亮起,隔间很宽大,装潢精致,里面,仅仅只有两个相对的雅座。
“日本清酒。”原和义端起酒瓶,打量了一下标签,轻声吟了句,“花熏光。”
“安教授,来一杯?”
俩人对坐着,浅酌。
雅座里一时格外安静。
直到原和义打破沉默,“我这次来,是来湳安做一投资考察,但是,也是想过来看看,和你谈谈我侄子的事情。”
安文远小饮了一口,“您侄子很优秀,在湳安也适应得很不错……”
原和义挑起眉,似笑非笑,“嗯。”
“说实话,我个人其实更加主张,将他接回家里。”
安文远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他犹豫着,原和义勾了勾唇,已经顾自说了下去,“安教授,你们没有发现过,他有时候,会不太能控制自己?”
撞上安文远惊讶的眼神,原和义啜了一口酒,神情淡淡的,“神志不清,幻觉,出冷汗,痉挛,有时候,还会有伤人的倾向。
“小燃还小的时候,曾经被居心不良的人绑架过一次,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受到的刺激,后来起的心因性疾病,大哥工作忙,平时基本不怎么管他,这也是我们没有做好疏导工作。”
原和义一摊手,“等到后来,再注意到的时候,他的病已经变得很严重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希望把他带回家,去私人医院接受治疗的。”
原和义说,“我听说您平时工作很忙,经常不会在家,原燃那孩子,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他以前才十四五岁的时候,发起病来,几个成年男人就都不一定能制得住了。”
安文远脸色变了变。
“这些事情,爸爸是不是都没有对你们提起过?”原和义问。
安文远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爸爸是心疼他,大哥去年刚走,他小时候又是在爸那里被带大的,感情深。”原和义说。
“但是,作为他的叔叔,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如果想继续留下他在你家,平时,最好多注意注意,毕竟,我也不希望他对您,您女儿或者别人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原和义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安教授,要是做好了决定,欢迎随时联系我,到时候,由我去和老爷子说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