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私藏皇子是何罪?”宰辅大人眯起眼,试图靠威胁取胜。
公语蕊心头一跳,随即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理直气壮起来:“你说他是皇子他就是?你有证据让皇上相信你吗?”哼,她可是一早就把证明豆豆身份的东西都销毁了。
云靖恭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生得很美,便是宫中妃嫔似乎也没比得上她的,脂粉未施的脸却越发显出肌肤光滑细腻,刚沐浴过的身子散发出清浅的幽香,现下瞪圆了眼有些得意的模样更显出几分微妙的娇嗔来,这副模样若是别的女人做来似乎都有勾引他的嫌疑,但偏生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未见丝毫暧昧,仔细看还能瞧出几分倔强,却不见丝毫害怕。
是了,即便是最开始跪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未见丝毫胆怯,是当真不怕他?
“本官说是,那谁也不会说他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朝她靠近,饶是公语蕊并不怕他,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对面的人却得寸进尺地继续驱赶着她后退,直到她不小心退到墙边,顿觉这个位置很危险,正想转身离开,一双手臂分搁在两边恰好阻住了她的去路。
“你……”突如其来的“壁咚”让公语蕊顿时心跳加快起来,看着宰辅大人越靠近越显得邪肆却又诱惑的脸,她脑子一团混乱,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胡乱地找着话试图缓解眼下的尴尬,“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对上自己的双眼,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清楚地映出她布满红霞又慌乱无助的模样,看她眼底那抹倔强终于再无踪影,他似乎终于满意了些,心情甚好地补充道,“本官说他不是,那谁也不能说他是。”
闻言,公语蕊一下愣住,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惊喜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不会送他进宫?以后也不会?”
云靖恭眼底忽然掠过一抹笑意,他看着眼前女人因为高兴而越发显得明艳的脸,小巧红润的唇在眼前不停张合,似是在引诱他去尝试一下味道——
“你戳我干嘛?”突然被他手指戳到嘴唇的女人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不满,云靖恭自己似乎也愣了下,公语蕊眼见时机刚好,立刻弯下腰偷溜出去,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叫住了。
“你可知本官克妻命格?”云靖恭站在原地,眼神却没有看向公语蕊,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女人嘴唇柔软的触感似乎在残留在指尖,他唇角不着痕迹地上扬。
“知道,怎么了?”公语蕊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随后想到这人也许正为此所困,她心头一软补充道,“我觉得那些事只是凑巧罢了,所谓的克妻什么的说法都是骗人的。”
封建迷信害死人!
“哦?”似乎有些意外听她说出这番话,云靖恭又迈开脚步朝她走近,已经有心里阴影的公语蕊立即又往门外站了站,还夸张地举起手示意他不要再靠近。
“你别动——有话站在那儿说。”
被如此嫌弃的宰辅大人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若不愿和他分开,那还有一个选择。”他看着她,唇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带点讳莫如深,“成为本官的夫人。”
公语蕊一下呆在门口,嘴都忘记合上,这副模样让宰辅大人缓缓收起了唇角的笑,眼神却越发幽深,缓缓道:“如何,你怕了?”
“怕……个鬼啊!”回过神的公语蕊当即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不就是假扮你老婆吗?包在我身上!”
她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夫人?八面玲珑嚣张跋扈还是大家闺秀?提前说好,我准备准备。”
云靖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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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宰辅大人就带着“老婆”和“儿子”进京城了。
此时连绵细雨刚停不久,道路多有泥泞,车队行进并不快,公语蕊将睡着的豆豆放在马车软塌上,掀开马车窗口帘布往外探出头。
她自从穿越过来这些年一直紧绷着神经,眼下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做一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现代这会因为各种污染,已经很少能见到真正的蓝天白云了,因此公语蕊面对古代这还没被污染过的天空自是满心欢喜,这几年逐渐适应了没有网络和电子设备以后她还觉得也挺好的。既不用担心道路两旁的树叶上都堆满尘土,更不用担心走在马路上会吸到一肚子尾气……
被便宜儿子占用了软塌的宰辅大人手拿一本书斜靠在小几上闲适地翻着,偶尔抬头看看某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唇角微微上扬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正要给母亲奔丧的人。
从江南出发前夕,云靖恭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证实了他那个母亲确实已经过世,而他那位父亲也确实打算在棺木上涂毒来害他。
既然那个“梦”是真的,那就越发证明眼前这女人就是他老和尚说的意外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公语蕊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布转过身,趴在小几上拿过一个桔子一边小心剥皮一边道:“大人此去奔丧要不要扶棺啊?”
本来扶棺是长子做的,但因为云靖恭的哥哥已经被他自己砍了,所以只能他这个次子上了,因此书中剧情里才会中毒。这是他黑化的重要转折点,公语蕊觉得既然如今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一起过来了,自然想顺便改变一下他的将来。
真的只是顺便,绝对不是她心疼这人自小孤独不被家人喜爱什么的……
这般内心自欺欺人地想着,公语蕊几乎都快忘记了,当初看到结局小皇子和大反派一起死的时候她还大哭了一场。
在她看来,虽然大反派会找出小皇子是为了利用他,但也确确实实在认真教导小皇子试图让他成为真正适合帝位的人,后期甚至对小皇子还颇为宠爱,只可惜反派的设定注定他无法获得成功。也是因为这,公语蕊对文中男女主的怨念越发深重,才会决心带小皇子彻底逃离皇权争斗,但既然兜兜转转小皇子又到了大反派手里,她自然也希望大反派最终真的能获胜。
“嗯。”云靖恭淡淡地应了声,随即忽然凑过去将她刚掰出来的一瓣桔子张口吃进了嘴里,他的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指,公语蕊立即如烫到一般收回手。
“你……”她瞪向他,后者却老神在在地继续看起书来了,一边淡淡地说了句“江南的桔子确实比京城的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
公语蕊自觉目前有求于人,只好闷头继续掰桔子,然而这次还是被抢了,他甚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的手硬递到他嘴里,隐约还露出挑衅的眼神。
公语蕊恼羞过头,反而笑了。
“大人想吃何不直接说?”她假笑着掰开桔子一瓣一瓣递给他,被喂的人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怒气,心安理得地就这么被伺候着,直到一个桔子全喂完。
云靖恭从书中抬起头,看了看她,又朝剩余的桔子扫了一眼,意思为何不言而喻,公语蕊识趣地继续当丫鬟伺候他,一边忍不住偷偷欣赏起他的侧脸来。
不得不说,纸片人从书里走出来以后颜值确实耐打,云靖恭这长相气质,在现代绝对是顶级流量级别,不过这脾气嘛……
她一边掰桔子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留神把桔子都塞到了自己嘴里,等回过神的时候,对面“嗷嗷待哺”的宰辅大人已经放下了书,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呃……”她莫名有些心虚,急忙微微起身想把手里剩下的一瓣递给他,此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她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那一瓣桔子落在了马车上,温热的躯体相叠在一起,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车内忽然尴尬地安静下来,她胡乱地将手撑在他的腰上,一使力正要逃跑,腰间却忽然多出一道温热。
云靖恭右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下一拉,她立刻又趴在他胸前,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她完全可以感到他胸腔的震动,而他也完全可以感觉到她胸前的两团柔软。温热的呼吸逐渐靠近,她逐渐被他幽深的眼眸吸引,不自觉靠近又靠近,直到——
“娘亲?”
软塌上的豆豆忽然醒了过来。
公语蕊浑身一僵,原本就搁在他腰间的手立刻又用力将自己撑了起来,一个利落的翻滚就红着脸去抱儿子了,再一次被抛下的宰辅大人眼眸一紧,随即缓缓坐起来,看着自己这位“夫人”,陷入了沉思。
豆豆是睡着的时候被抱上马车的,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娘亲已经“脱胎换骨”,如今被一个陌生的大美人抱在怀里有点懵,但那味道却是熟悉的,他迟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美人,试探道:“娘亲?”
“对呀,是娘亲!”公语蕊捧着小家伙的脑袋猛地亲了上去,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小家伙终于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娘亲!我就知道你很美!果然和话本一样,娘亲为了躲避爹爹才把自己扮丑了!”
公语蕊:“……”
云靖恭挑眉:“……你都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我冤枉,他才五岁,能认识几个字?”公语蕊顿时也顾不上害羞了,立刻叫屈,“我只给他买过连环画,哪有什么话本!”
“爹爹不要怪娘亲。”豆豆急忙解释道,“话本故事是香儿姐姐跟我讲的,也是她说娘亲那么好,爹爹肯定早就后悔了,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那是谁?”云靖恭皱眉看向公语蕊,后者颓然叹了口气。
“房东嫂子的女儿,我白日要上工的时候都是她帮我看孩子。”
她一说起这个,云靖恭戏谑地挑眉,一句“去醉香楼上工吗”刚说了个开头,公语蕊就明显察觉到不对,立刻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许在豆豆面前提这个,他知道醉香楼是什么地方!”她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但那声音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完这话她立刻就退开了,再一次被女人靠近又松开的宰辅大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唇角逐渐上扬。
“娘亲,你在和爹爹说什么悄悄话?”豆豆眨眨眼好奇地看了看“父母”,“豆豆也想听。”
“没有,就是让你爹给你起个新名字。”这倒不是公语蕊临时想出来的,毕竟她一开始只希望豆豆能平安快乐,所以大名叫乐安,但豆豆如果成了云靖恭的儿子,再叫乐安就不合适了。
宰辅大人的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土的名字!
“是哦,豆豆以后要跟爹爹姓了。”小家伙倒是接受得很快,闻言咚咚爬到便宜爹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爹爹想好了吗?”
陷入沉思中的宰辅大人这才回过神,抬眸看了小家伙一眼,又看向公语蕊。
“云熠,他五行缺火。”他早就找老和尚算过小家伙的生辰八字了。
这个名字深得母子俩欢心,刚得名云熠的小家伙高兴地凑过来冲着云靖恭脑门上亲了一下,云靖恭整个人都僵住了,而孩子的娘也拿着一个桔子凑过来,眼眸晶亮地看着他。
“大人还要吃桔子吗?还是想喝茶?”
“娘亲,我想吃桔子。”刚亲得便宜爹一脸口水的云熠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眼馋地看着自家娘亲手里的桔子,公语蕊立刻收回递向云靖恭的手,转头剥开桔子一瓣一瓣递到儿子嘴里,甚至因为小家伙吃得太快偶尔流出口水,还拿出帕子时不时替他擦着嘴。
这“母慈子孝”的场景看得宰辅大人眉头直跳,简直想要把面前的娘俩赶下车,此时恰巧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大人,前面就要到通州驿站了。”马车外传来少女恭敬的声音。
通州是江南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他们抵达通州时天色已晚,势必要留宿一晚。
说话的是云靖恭叫人买来的丫鬟,按照大庆习俗,新买的奴仆都要主子重新命名,云靖恭倒是没难为她这个“村姑”,直接给丫鬟起了个名字,叫……三心,另一个丫鬟自然就叫二意了。
三心二意,这是希望她给他戴顶绿帽子?
公语蕊内心疯狂吐槽宰辅大人的命名风格,在驿站饭桌上看着云靖恭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云靖恭是何人?身旁人神情不对劲的蛛丝马迹他都能察觉,更何况眼下公语蕊对他来说是个很新奇的人,他自然也发现了她看着自己的眼光……透着一丝嫌弃。
宰辅大人不悦地眯起眼。
这女人敢嫌弃他?